第328章 狼牙噬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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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將鹽湖烤成一麵巨大的銅鏡,駝鈴聲在蒸騰的熱浪中扭曲成嗚咽。阿依娜抹了把頸間的汗珠,絲綢騎裝緊貼著玲瓏曲線,腰間九色石串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她俯身抓起一把鹽粒,細碎晶體從指縫簌簌墜落:"蒙將軍,這鹽道上的流沙怕是會吃人。"
蒙恬鐵甲映著白光,目光掃過遠處逶迤的駝隊。領頭的鹽商阿史那正殷勤笑著,鑲金門牙在黧黑臉龐上格外刺眼:"將軍明鑒!上月沙暴把鹽路全埋了,您看這駝蹄印子——"他踢開浮沙,露出底下泛著堿花的硬殼。
阿依娜忽然輕笑,銀鈴般的嗓音驚起鹽湖邊幾隻沙雀。她指尖劃過星象儀銅環,九色石在晷針投下的陰影裏泛紅:"子午線偏三寸,北鬥倒懸,古河道該在..."繡鞋突然踢開鹽殼,露出底下濕潤的沙土。
"掘!"蒙恬佩劍重重插進沙地。二十名秦卒應聲揮鎬,汗珠砸在滾燙的鹽晶上滋滋作響。阿史那額頭滲出冷汗,腰間彎刀金鞘微微顫動。
鐵鎬突然傳來空洞回響。阿依娜蹲下身,蔥白手指撚起沙土輕嗅:"鹹腥味裏混著硫磺——是鹽泉!"她解下披風鋪在沙地,胸前的狼牙墜子隨著動作在雪膚間晃動。蒙恬瞥見那墜子,想起三日前這胡女在軍帳中說的話:"烏孫人最懂鹽脈,將軍可信我?"
"報!挖到青石板!"士卒的喊聲打斷思緒。阿依娜指尖拂過石板紋路,突然抓起水囊猛灌兩口,紅唇含住清水噴向石麵。水霧在陽光下顯出一幅斑駁岩畫:九尊巨鼎沉入流沙,鼎耳纏繞的鎖鏈直指昆侖。
阿史那突然暴起,彎刀劈向最近的士卒。蒙恬劍鞘橫掃擊飛刀刃,卻見阿依娜旋身甩出鹽塊,晶粒在空中劃出弧線。"喀嚓"一聲,鹽商捂著咽喉踉蹌後退,指縫間滲出混著鹽粒的血沫——那塊鹽晶竟生生卡進喉骨。
"水囊摻了堿粉。"阿依娜踢翻商隊貨箱,鐵器碰撞聲驚散沙蜥。她彎腰時衣襟微敞,鎖骨下的燕形烙印在汗珠中若隱若現:"將軍請看,薊城工坊的標記。"
蒙恬劍尖挑開箱底夾層,突然頓住。岩畫角落浮現一行小字,水跡正沿著"周穆王會西王母"的刻痕流淌。他轉頭看向正在查驗駝隊的女子,她耳後的朱砂痣與岩畫中西王母額飾的紅寶石位置重合。
鹽泉旁的岩壁在烈日下泛著青灰色,蒙恬用劍鞘刮去表層鹽霜,更多岩畫顯露出來。九鼎沉沙圖的鎖鏈紋路,竟與鹹陽宮階前廣場的九鼎星圖如出一轍。鼎耳處凹陷的紋路讓他想起某位故人墜城時,磁石耳墜嵌入鼎耳的瞬間。
"將軍!"阿依娜的呼喚將蒙恬拉回現實。她正俯身檢查貨箱夾層,胸前的狼牙墜子垂落下來,在鐵器標記上方晃蕩:"這些薊城鐵器的淬火紋...倒是讓我想起燕宮舊庫裏那些生鏽的兵器。"她指尖撫過兵器刃口,突然被劃破指尖,血珠滴在鐵器上竟顯出暗紅紋路——那紋路酷似某位已故燕國公主匕首上的密文。
"姑娘對燕國工藝倒是熟悉。"蒙恬狀似無意地開口,目光掃過她鎖骨下的烙印。阿依娜攏了攏衣襟輕笑:"樓蘭與薊城通商百年,將軍莫非懷疑我私通燕國?"她突然貼近蒙恬,吐氣如蘭:"那將軍可要仔細搜身..."
話音未落,蒙恬突然掐住她手腕。九色石手鏈在陽光下閃爍,其中一顆石頭的裂紋竟與岩畫上西王母冠冕的缺口完全契合。"姑娘的星象儀,"他壓低聲音:"上月祁連山剿滅的墨家逆黨,也帶著同樣製式的器物。"
阿依娜瞳孔微縮,腕間突然發力掙脫。她退後三步嫣然一笑:"蒙將軍果然如傳聞中敏銳,不過..."她突然扯開領口,燕形烙印赫然顯現:"這個標記,將軍應當在某位投爐殉葬的佳人身上見過吧?"
蒙恬握劍的手猛然收緊。那烙印的邊角走勢,與記憶中火焰裏浮現的"受命於天"字樣驚人相似。
狂風卷起鹽粒拍打在鐵甲上,阿史那的屍體已被沙土掩埋大半。蒙恬蹲下身掰開死者手掌,掌心赫然攥著半塊磁石棋——這種磁石他曾在冰河刺王案的刺客屍身上見過。
"報!商隊貨箱暗格有發現!"士卒捧來青銅匣。阿依娜用發簪挑開機關,匣內絲帛地圖標注的鹽路終點,正是昆侖山脈某處標著古篆"且末"的位置。地圖邊緣的批注筆跡,讓他想起某卷被焚毀的星圖筆記。
蒙恬突然用劍尖挑起阿依娜的下巴:"姑娘可知,上一個帶著薊城標記接近陛下的人,屍體還在驪山地宮鎮著水銀江河?"
阿依娜不退反進,任由劍刃在脖頸壓出血痕:"那將軍可知,上一個看穿我耳後朱砂痣的人..."她突然握住蒙恬持劍的手按向自己胸口:"正在昆侖等著將軍?"
狼牙墜子刺入掌心,蒙恬猛地抽回劍。鹽湖盡頭的地平線上,隱約浮現出沙暴的輪廓。
"敵襲!"了望塔上的嘶吼撕破熱浪。匈奴騎兵從沙暴中衝出,箭雨裹著鹽粒傾瀉而下。阿依娜翻身上馬,裙裾飛揚間露出大腿綁著的短刃——那刃紋與某位殉劍女子的遺物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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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揮劍格擋流矢,突然瞥見阿依娜割破手掌,將血抹在九色石上。血珠滲入石縫的瞬間,星象儀爆發出刺目光芒,鹽泉突然沸騰噴湧,滾燙的鹽水將匈奴戰馬燙得嘶鳴人立。
"抓住那妖女!"左賢王在沙暴中怒吼。阿依娜策馬掠過蒙恬身側,突然將染血的九色石拍在他胸甲上:"將軍可還記得,三年前雲夢澤畔,有人用同樣的血喚醒過九鼎?"
蒙恬渾身劇震。當年沼澤裏浮現的楚國戰旗,確實沾著相似的血跡。他反手抓住阿依娜手腕:"你究竟是誰?"
女子在馬上仰身避開流矢,紅唇擦過他耳際:"將軍不如先想想,怎麽用鹽泉對付匈奴的刀——"
話音未落,蒙恬已扯下披風浸入鹽泉。浸透鹽水的布料纏上劍身,揮砍時飛濺的鹽水在匈奴騎兵臉上灼出青煙。阿依娜大笑揚鞭,九色石串突然崩裂,七彩晶石如流星般射入敵陣,觸地即炸開毒霧。
殘陽如血時,鹽湖上漂浮著匈奴人的屍體。蒙恬撕下披風給阿依娜包紮傷口,指尖觸到她後頸的燒傷舊疤——那疤痕的位置,與某位女刺客在冰河案卷中的畫像記載完全吻合。
"將軍現在殺我,可會不舍?"阿依娜忽然握住他染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蒙恬沉默著扯開她衣襟,燕形烙印旁新增的箭傷正在滲血。他忽然蘸血在她鎖骨下方畫了道符咒——正是岩畫裏西王母鎮壓九鼎的咒文。
"等到了昆侖,"蒙恬將染血的布條係回手腕:"本將會親手把你砌進祭壇。"
阿依娜笑得花枝亂顫,傷口崩裂的血染紅衣襟。她突然咬住蒙恬的耳垂呢喃:"那將軍可要快些...畢竟某位姐姐的魂魄,等不了第二個十年了。"
鹽湖盡頭,被血浸透的九色石在暮色中幽幽發亮,石縫裏滲出的液體泛著詭譎光澤,宛如驪山地宮裏永不凝固的水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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