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冰碴掠過天山之巔，千仞冰壁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寒光，猶如上古巨神劈開的寒冰劍陣。嬴政的玄色大氅被吹得獵獵作響，金線繡製的玄鳥紋在風中時隱時現。他單手按著腰間太阿劍，眯眼看著三裏外躁動的犛牛群——那些畜生的犄角上綁著磁石，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銀光，牛蹄踏過冰麵時竟帶起細碎電弧，仿佛千百道幽藍小蛇在冰川上遊走。
    "陛下，右賢王這是要拿畜生當先鋒。"阿依娜解下狐裘的動作帶著胡姬特有的柔媚，雪白狐毛從肩頭滑落時，露出貼身胡服勾勒的曼妙曲線。她俯身將九色石手鏈貼在冰麵上，腰肢彎出驚心動魄的弧度，琥珀色的瞳孔突然收縮："冰層在震！"
    話音未落，數百頭犛牛已裹著雪霧衝來。右賢王立在青銅戰車上狂笑，手中彎刀劈開寒風："秦狗！嚐嚐昆侖神牛的厲害！"牛角上的磁石相互吸引，竟在冰麵上劃出幽藍電弧，所過之處冰層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細密裂紋如蛛網般在冰川表麵蔓延，冰屑飛濺間隱約可見深不見底的裂縫。
    嬴政劍眉微挑，突然扯過阿依娜的狐裘拋向空中。狐裘在磁力牽引下竟懸浮成幕，他反手抽出三支鳴鏑，箭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弩陣換破甲箭，射東南巽位冰塔！"
    "諾！"三千弩手齊聲應和，青銅機括咬合聲如蝗群振翅。阿依娜突然躍上冰岩，九色石在掌心飛速旋轉，她纖腰後仰成弓形，玉指劃過冰麵帶起一串火星："就是這裏！"話音未落，三支鳴鏑已帶著淒厲尖嘯沒入冰塔，箭尾雕翎在寒風中劇烈震顫。
    第一支箭穿透冰塔時，右賢王還在揮舞彎刀叫囂："給本王碾碎這些......"當第三支箭的青銅箭簇撞上冰層深處的晶核，整座冰川突然發出巨龍蘇醒般的轟鳴。阿依娜的紅裙在氣浪中翻卷如血蓮，她衝著呆滯的秦軍嬌喝："退到乾位！"
    冰塔開始傾斜，數以萬計的冰錐如天罰之劍墜落。右賢王眼睜睜看著最前方的犛牛被冰錐貫穿頭顱，磁石牽引著瘋牛群撞向崩塌的冰牆。他死死抓住戰車軾木，指節泛白："調頭！快調......"話音戛然而止——青銅車輪已被磁石吸住，戰車像陀螺般旋轉著滑向冰縫，車軸與冰麵摩擦迸濺出刺目火星。
    "抓住本王！"右賢王朝親兵伸手，卻見一支冰錐"噗"地穿透親兵胸膛，鮮血在冰麵上綻開妖異的紅梅。他瘋狂踢踹著馭手屍體："廢物！給本王起來駕車！"戰車突然劇烈顛簸，右賢王的後腦重重撞在青銅車壁上，金冠歪斜著掛在一側耳際。
    阿依娜足尖點過浮冰，腰間銀鏈"唰"地纏住右賢王手腕。突然她瞳孔驟縮——冰縫深處有青銅器的幽光在閃爍，那蟠螭紋分明是西周禮器特有的紋樣！九色石手鏈突然發燙，她腕間銀鈴與冰碴碰撞出細碎清響。
    "小心！"嬴政的暴喝在頭頂炸響。阿依娜隻覺腳下一空，九色石手鏈迸發七彩流光，映得她鎖骨下的月牙烙印泛起金芒。冰麵浮現出《洛書》星圖，她借著銀鏈的拉力旋身躍起，裙裾掃過冰縫時，一片青銅殘片已悄無聲息落入袖中。右賢王像死狗般被拖上冰麵，他盯著阿依娜袖口露出的殘片花紋，突然癲狂大笑："穆天子西巡留下的神器，你們這些......"
    嬴政的鹿皮靴碾上他咽喉，俯身時玉冠垂旒掃過右賢王扭曲的臉："你是說這個？"掌心赫然是從阿依娜袖中摸出的青銅殘片，上麵蟠螭紋正在月光下流轉暗金光澤。他拇指摩挲著紋路，目光掃過阿依娜微微顫抖的肩頭——那裏淡金色的舊傷正滲出細密血珠，與殘片上的紋路竟有七分相似。
    "收拾戰場。"嬴政將殘片拋給親衛，轉身時大氅掃過阿依娜蒼白的臉，"今夜你宿在朕帳中。"他刻意加重了"朕"字，目光在她鎖骨下方稍作停留——那道月牙形烙印與殘片紋路完美契合。阿依娜垂首稱是，發絲間露出的耳尖微微發紅。
    阿依娜跪坐在冰麵上喘息，腕間銀鈴與冰碴碰撞出細碎清響。她望著嬴政把玩殘片的背影，突然發現他拇指在反複摩挲某個紋路——那正是她鎖骨下方烙印的形狀。寒風吹開她淩亂的鬢發，露出頸側尚未愈合的刀傷，那是三日前為取藥引留下的。傷口滲出金紅色血珠，順著鎖骨滑入衣襟。
    右賢王被拖走時還在嘶吼匈奴古語，沙啞的嗓音在冰川間回蕩："昆侖之眼終將吞噬......"話音未落，嬴政的親衛已用破布塞住他的嘴。阿依娜假裝整理裙帶，染血的指尖在冰麵寫下幾個字符——《洛書》記載的西周密文，翻譯過來正是"昆侖之眼"。她指尖輕顫，血珠滲入冰縫時竟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遠處冰縫中，更多的青銅器在月光下閃爍幽綠熒光，像無數隻窺視的眼睛。嬴政忽然駐足，玄色大氅在風中揚起淩厲的弧度："傳令蒙恬，明日辰時開挖冰縫。"他背對著阿依娜，聲音裹著冰碴："你最好想清楚，今夜該說什麽。"
    阿依娜垂眸輕笑，指尖撫過腕間九色石。當她的影子與嬴政的重疊在冰麵上時，一縷金線突然從傷口滲出，順著指尖滴落在《洛書》星圖的"坎"位——那裏正對應著冰縫深處的青銅祭器。她不著痕跡地用裙擺抹去血跡，抬頭時又是那副柔媚模樣："妾身定當知無不言。"
    嬴政突然捏住她下巴，拇指按在月牙烙印上："包括這個印記的來曆？"他指尖力道漸重，阿依娜痛得眼角泛淚，卻仍勾起唇角："陛下若想知道......"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冰層斷裂的巨響，無數幽綠光點從冰縫中升騰而起，在夜空下交織成巨大的蟠螭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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