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鹽爆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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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日將河西鹽道烤得發白,三十輛鹽車在龜裂的黃土路上蜿蜒如蛻皮巨蟒。白璃策馬行在隊尾,絳色紗衣被鹹風掀起漣漪,腰間磁石墜飾隨著顛簸輕晃,折射出細碎冷光。她伸手抹去鼻尖沾著的鹽晶,指尖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瑩潤,忽聽得身後馬蹄聲裹著鐵器悶響逼近。
    龜裂的鹽堿地蒸騰著扭曲的熱浪,遠處祁連山雪頂在蜃氣中若隱若現。鹽車木輪碾過碎石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每輛車上堆積的灰白鹽垛在烈日下泛著森森冷光,宛如移動的墓碑群。
    "白姑娘當心曬脫了皮。"鹽吏王賁驅馬貼上來,古銅色麵龐堆著殷勤笑意。這楚地漢子左手始終按在腰間鼓囊囊的牛皮袋上,指節因用力泛著青白,"這鬼天氣,不如到卑職車中飲碗酸梅湯?"
    王賁說話時喉結不自然地滾動,右腿肌肉緊繃夾著馬腹,鑲銅馬鐙在陽光下反射出暗紅斑痕——那是常年沾染血跡未能洗淨的印記。
    白璃忽地俯身貼近他馬鞍,豐盈胸脯幾乎蹭上男人膝蓋:"王大人的酸梅湯..."她尾音拖得綿軟,蔥白玉指卻快如閃電勾向皮袋係繩,"怕是摻了漠北的狼血吧?"說話間袖中磁石粉已無聲灑落,細碎金砂順著皮袋縫隙鑽入。
    白璃鼻尖掠過王賁衣襟間淡淡的魚腥氣,那是楚地特製的火油味道。她睫毛輕顫,想起三日前在溫泉宮偏殿,李斯用竹簡敲打青銅冰鑒說的那句"楚人善烹魚,卻總忘刮鱗"
    "姑娘說笑——"王賁話音未落,牛皮袋突然炸裂。三枚刻著薊城狼頭徽的雷火彈滾落鹽堆,暗紅引線在烈日下嗤嗤冒煙。白璃足尖輕點馬鞍,石榴裙綻開似血蓮,人已旋身躍上李斯的青銅軺車。
    她在空中擰腰翻轉,磁石耳墜突然爆出三枚銀針,精準刺入最近兩輛鹽車的輪軸。受驚的馬匹嘶鳴著偏離路線,將後續車隊逼成扭曲的蛇形。
    "轟!"
    末三輛鹽車騰起赤焰,氣浪掀翻半裏鹽晶。白璃單膝跪在車轅,看著漫天鹽粒如碎鑽紛揚。李斯端坐華蓋下摩挲竹簡,連眼皮都未抬:"白姑娘這出戲,倒比鹹陽儺舞精彩三分。"
    "相爺可知儺舞麵具下藏的都是惡鬼?"白璃指尖輕撫車轅裂紋,磁石粉順著木紋滲入,"就像這鹽車夾層..."她突然發力拍擊,三寸長的鐵蒺藜破木而出,擦著李斯耳畔釘入車壁。
    "相爺莫急。"白璃玉足勾住車轅倒掛而下,胸前雪膩春光乍現。她反手甩出磁石車,那精鐵打造的機關獸噴著硫磺煙掠過鹽隊,七輛鹽車夾層砰砰作響,雷火彈接連顯形。"您瞧這楚人的爆竹,可比上元燈會熱鬧?"她指尖輕彈,一枚磁石釘穿透引信,未爆的雷火彈頓時啞火。
    磁石車腹部突然彈出三十六根銅管,管口磁粉形成藍色光網。三輛鹽車在光網掃過時劇烈震顫,車底暗格竟自動彈開,露出成捆的淬毒弩箭,箭簇上凝結的綠瑩瑩毒液正與溫泉宮刺殺案證物如出一轍。
    李斯枯指劃過竹簡上"燕器"二字,嘴角扯出冷笑:"薊城工坊的狼頭徽,倒是比楚宮圖騰雕得精細。"他忽然抬眸,渾濁眼珠映出鹽霧中寒光,"來了。"
    老丞相左手小指微微抽搐——這是他與黑冰台死士約定的暗號。三百步外鹽丘後,三名弩手正在校準望山,箭頭卻詭異地偏向天空,他們脖頸處皆有一點朱砂紅痕。
    王賁暴起扯碎官服,滿背楚國圖騰在烈日下猙獰如活物。他獠牙咬斷腕間皮繩,三支淬毒袖箭呈品字形破空而來:"楚魂不滅!"
    第一支箭擦著白璃發髻掠過,削斷的青絲尚未落地,第二支箭已至胸前。她突然仰麵折腰,紅唇輕啟咬住箭杆,舌尖卷著磁石粉抹過箭簇,反身將毒箭射入第三輛鹽車的鹽垛。轟然爆響中,漫天鹽粒竟在空中凝成冰錐,將第三支袖箭淩空擊碎。
    白璃纖腰發力翻上車頂,裙裾飛揚間鹽袋已甩成漫天白霧。鹽粒裹著磁石粉鑽入刺客眼眶,王賁捂臉哀嚎著踉蹌後退:"妖女!你怎知......"
    磁石粉遇血產生青煙,王賁指縫間滲出藍黑色膿血。這是白璃特製的"磁螢粉",遇鐵器腐蝕物會變色——證明此人長期接觸燕國特製的硫磺火藥。
    "大人昨夜更衣時..."白璃磁石鎖鏈銀蛇般纏上他脖頸,紅唇貼近血汙斑斑的耳廓,"這牛皮袋,硌得奴家胸口生疼呢。"鎖鏈驟然收緊,卻在對方喉骨碎裂前被枯瘦手指按住。
    李斯的食指戴著玄鐵指套,上麵密布倒刺。此刻這些倒刺正勾著鎖鏈的環扣,指套內側隱約可見陰陽家的星軌刻紋——與驪山皇陵出土的祭祀器銘文同源。
    "姑娘的磁石鏈,倒與邯鄲黑市囚龍索九分相似。"李斯不知何時已立在車轅,官袍被鹹風鼓成黑帆。他枯指劃過白璃掌心薄繭,"墨家機關術配上陰陽家磁石訣,妙極。"
    白璃腕間金鈴突然無風自響,這是三年前在雲夢澤,那位瞎眼婆婆給她的"攝魂鈴"。此刻鈴聲與磁石共振,李斯指套上的星軌刻紋竟開始緩慢移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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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璃瞳孔微縮,磁石耳璫突然發出蜂鳴。她猛地推開老丞相,鹽車底板轟然開裂,淬毒鐵蒺藜如暴雨傾瀉。王賁獨眼淌血撲向鹽垛,卻被她甩出的青鹽凝成冰晶幕牆。
    白璃雙手結印,磁石粉在空中凝成八卦陣圖。飛射的鐵蒺藜在陣中詭異地懸停旋轉,每片毒刺的倒鉤都精準朝向它們原來的主人。
    "十萬秦鹽..."白璃指尖輕點,鹽幕瞬間爆散。十萬鹽粒穿透血肉的簌簌聲裏,刺客被釘成血葫蘆掛在車轅,"祭楚魂可夠?"
    鹽粒嵌入骨骼發出炒豆般的爆響,王賁的右臂白骨已成蜂窩狀,卻仍死死攥著半塊虎符。那虎符缺口處,正與白璃懷中拓印的布防圖邊緣完美契合。
    李斯撣去官袍血沫,彎腰拾起半張飄落的布防圖。溫泉宮朱砂標記紅得刺眼:"楚人技窮,竟用燕國舊器。"他忽然用竹簡挑起雷火彈殘殼,"白姑娘不妨聞聞,這硫磺裏可摻著雲夢澤的九節菖蒲香?"
    硝煙中飄來若有若無的苦香,白璃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趙清漪生前最愛的熏香。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壓製突然翻湧的記憶:那個雨夜,母親發間的菖蒲香混著血水流進地磚縫隙......
    二十丈外鹽丘後,最後一名楚諜正在羊皮卷疾書。他忽覺後頸一涼,磁石粉已順著衣領灌滿全身。"小郎君這手飛白體..."白璃軟靴踩上他脊背,俯身時吐氣如蘭,"倒像燕國太傅親傳的筆鋒呢。"磁石匕首劃過羊皮卷,拓印的布防圖悄然落入袖中。
    羊皮卷上的"驪山"二字收筆帶燕國刀幣紋,這是燕丹門客特有的標記。白璃腕間金鈴輕震,匕首突然轉向挑開刺客衣襟,露出心口處三顆朱砂痣——與十年前毒殺趙清漪的刺客特征完全相同。
    夕陽西沉時,白璃策馬行在歸隊最末。她展開袖中拓印的布防圖,溫泉宮地脈走向與夢中九鼎裂紋漸次重合。鹹風卷著血腥味掠過耳畔,前方李斯的車駕突然停下。
    血色的晚霞中,太白星與歲星異常接近。白璃想起墨家巨子曾說"雙星犯紫微,主帝王劫",她下意識按住懷中九色石,石麵正隱隱發燙。
    "白姑娘可知..."老丞相掀開車簾,目光如鉤直刺她懷中,"磁石雖能吸鐵,卻吸不住..."他枯指輕叩車壁,三十輛鹽車的陰影在龜裂大地上蜿蜒如蛇,"...昆侖玉?"
    李斯的官靴碾碎地上一塊鹽晶,裂縫中露出半截青玉殘片。那玉色與阿依娜昨日呈上的祭器碎片完全相同,而此刻白璃懷中的九色石,正與殘片產生微妙共振。
    白璃輕笑揚鞭,磁石耳璫在暮色中泛起幽藍:"相爺又說笑,這河西鹽道..."馬蹄踏碎滿地鹽晶,清脆聲響裏她的嗓音甜如蜜餞,"...哪來的昆侖玉呀?"
    在她馬蹄揚起的塵煙中,幾粒鹽晶詭異地懸浮在空中,排列成北鬥七星之狀。最後一縷夕陽穿過鹽晶,在地麵投射出的光斑,竟與驪山皇陵壁畫中的西王母祭壇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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