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在鹽晶穹頂下咆哮，蒙恬抹了把臉上的鹽粒，青銅護腕與岩壁刮擦出刺耳聲響。白璃忽然扯住他披風下擺，水紅裙裾掃過戰靴金紋："將軍聽這水聲——"她指尖蘸著水霧在鹽岩上畫圈，"每七息一次回旋，像不像雲夢澤的潮信？"
    火把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洞壁，那些西周匠人雕刻的波浪紋竟在水光中流動起來。蒙恬俯身時，胸甲擦過少女發頂的九色石墜："你怎知......"
    "噓。"白璃突然將磁石鏈纏上他手腕，冰涼的金屬貼著手脈跳動，"當年楚懷王為求雨，在雲夢澤底埋了二十八尊青銅蟾蜍。"她拽著鐵鏈後退三步，蒙恬的戰斧突然嗡鳴震顫，斧麵映出三十步外閘門鐵鏈的倒影——每條鎖鏈環扣都鑄著雙頭蛇徽記，蛇眼綠鬆石在暗處泛著幽光。
    鹽工叛徒的獰笑從暗礁後炸響："墨家"昭二十三"機關，豈是女人能破！"銅錘砸向機括的瞬間，十丈高的水牆轟然衝破閘門。白璃旋身甩出磁石網，裙擺翻卷間露出小腿刺青——燕宮二十八星宿圖的角宿位置，赫然綴著楚國符節紋樣。
    "坎三震七！"她的呼喊被浪頭打碎。蒙恬戰靴蹬裂鹽柱騰空而起，巨斧劈下的弧光精準切入鐵鏈鏽蝕處。斷裂的環扣內部，青銅齒輪的"昭"字編號正在急速旋轉。
    洪水倒灌的轟鳴中，白璃磁石鏈纏住叛徒腳踝："薊城工坊用楚金鑄機關，燕太子知道嗎？"那人掙紮時懷中滑出半枚玉玨，斷裂紋路竟與蒙恬戰斧吞口處的星圖缺角嚴絲合扣。
    "小心！"蒙恬突然攬住白璃腰身翻滾，鹽鍾乳擦著發髻砸入激流。少女濕透的脊背貼著他胸甲起伏，九色石墜子硌在鎖骨："將軍這救人的手法......"她喘息著勾起唇角，"莫不是在匈奴戰場練就的？"
    話音未落，叛徒淬毒匕首已到眼前。蒙恬反手擲出戰斧，斧柄銅環撞偏刀鋒的刹那，白璃磁石鏈絞住對方手腕："留活口問地宮......"
    "喀嚓！"
    頸骨碎裂聲混著浪濤傳來。蒙恬五指扣著叛徒咽喉，血水從指縫滲入玉玨刻痕："墨家機關從不留活口。"他低頭看向懷中人，卻見白璃腰間裂帛處滲出血珠，在皮甲上暈開桃花狀的暗紋。
    "你！"白璃氣急反笑，指尖戳著他喉結，"當年雪姬投爐熔了燕國玉璽，火焰裏也有這個星圖標記——將軍今日斷的，怕是大秦的龍脈！"
    鹽礦突然劇烈震顫，玉玨將洞壁水紋重組為西域地圖。蒙恬扯開她衣領，拇指按在鎖骨下的刺青："那你告訴我，農家弟子在洧水橋發現的"昭二十三"符節，為何會出現在燕國死士身上？"
    白璃突然咬破指尖，在蒙恬掌心畫出血符："因為墨家要的根本不是機關——"她拽著他染血的手按向岩壁，"他們在等昆侖山的青銅共振！"
    玉玨接觸鹽霜的瞬間，整條暗河靜止如鏡。懸浮的水珠裏映出萬千星鬥，缺失的西北角正對應鹹陽曆法"三十七年"的刻痕。蒙恬瞳孔驟縮——那是九鼎內部才有的密紋。
    屍身突然暴起！本該死透的叛徒青筋暴突，匕首直刺白璃後心。蒙恬旋身將人護在懷裏，戰靴踹中刺客胸口的刹那，玉玨突然迸射青光。
    "抓住！"白璃甩出磁石鏈纏住蒙恬腰封。兩人隨著崩塌的鹽岩下墜，少女發間的九色石與玉玨碰撞出編鍾清響。蒙恬在失重中猛地將她托上岩架，自己卻懸在深淵邊緣。
    "放手！"白璃試圖掰開他扣著岩縫的手，"玉玨要兩個人才能......"
    "那就一起死。"蒙恬突然發力將她拽落，鐵臂箍著細腰撞進暗流。玉玨拚合的瞬間，洶湧河水竟分出一條甬道，洞壁西周水紋化作楚辭篆字——正是當年泗水官船查獲的密信筆跡。
    白璃蜷在蒙恬懷裏輕笑："將軍可知"張騫"二字何解？"她染血的指尖點在他喉結，"西域有條暗河，河底沉著傳國玉璽的拓印......"
    蒙恬突然扣住她手腕按在頭頂，戰甲壓著濕衣陷入鹽岩："你故意用磁石改變水流，就為引我看星圖重組？"鹽晶在他們身側簌簌剝落，映出九色石墜子裏流轉的螢光。
    "是將軍先劈開了墨家的局。"白璃仰頭咬住他護頸皮繩，"從你斬斷"昭二十三"鐵鏈那刻，昆侖山的青銅鍾就該響了......"
    地底傳來沉悶鍾鳴，玉玨紋路滲出朱砂——與鹹陽宮丟失的印璽拓印一模一樣。蒙恬突然扯開她腰間皮甲，染血的繃帶下，二十八星宿刺青正在移位："你根本不是燕國人！"
    白璃笑著將玉玨塞進他戰甲縫隙："那要看將軍如何定義"燕國"......"她突然發力翻身，帶著蒙恬滾入甬道深處，"畢竟當年給楚懷王獻策的陰陽家長老——"
    崩塌的鹽礦吞沒了後半句話。蒙恬在墜落中瞥見她後頸的烙印，那分明是墨家處置叛徒的"黥"字，邊緣卻暈著楚國金粉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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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重重摔在幹燥的鹽台上，白璃跨坐在蒙恬腰間整理散亂的發帶："將軍方才抱得這般緊，不怕你的陛下吃味？"她指尖掠過他頸側擦傷，蘸著血在鹽麵畫出星圖。
    蒙恬扣住她手腕反壓在地："你故意讓刺客毀掉"昭二十三"機關，就為激活玉玨裏的昆侖地圖？"戰甲刮擦著少女裸露的肩頭，在鹽晶上留下蜿蜒金痕。
    "是將軍的斧頭喚醒了地脈。"白璃屈膝頂住他腹部，"當年墨家巨子熔煉傳國玉璽時，往銅液裏摻了昆侖砂......"她突然悶哼一聲，蒙恬的匕首正抵在刺青中心。
    "就像這樣？"刃尖挑破皮膚，露出的卻不是血肉——星宿紋路下藏著微型青銅齒輪，齒紋與洧水橋的機關完全一致。蒙恬瞳孔震顫："你是墨家......"
    "噓。"白璃突然吻住他染血的唇角，九色石墜子滑進戰甲領口，"將軍現在該擔心的，是燕太子在地宮備了什麽厚禮......"
    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玉玨青光將兩人籠罩。白璃在強光中勾起蒙恬的下巴："比如當年助秦昭襄王破郢都的——"
    "水龍吟！"
    蒙恬突然抱著她滾向側方，原先所在的鹽台被鐵矛洞穿。白璃磁石鏈甩出火花，照亮岩壁上密密麻麻的機弩："墨家倒是舍得下本錢......"
    "閉嘴！"蒙恬揮斧劈開箭雨，流矢擦過白璃耳際，削落一縷青絲。少女突然輕笑："將軍可知破解"水龍吟"的要訣？"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刺青，那分明是縮小版的鹹陽宮布局圖。
    蒙恬戰斧滯在半空："你......"
    "要這樣。"白璃拽著他染血的手按上心口，星圖刺青突然滲出朱砂。箭陣在瞬間調轉方向，將追來的機關獸釘死在鹽壁。
    地宮深處傳來玉磬清響，白璃舔去唇邊血漬："現在將軍有兩個選擇。"她指尖劃過蒙恬戰甲上的雙頭蛇徽記，"要麽帶我找傳國玉璽......"
    "要麽？"
    "要麽把我交給陰陽家。"她突然咬破他耳垂，"畢竟他們找這具"活體機關"，找了整整二十年......"
    蒙恬喉結滾動，巨斧劈開最後一道石門。月光從裂縫傾瀉而下，映出地宮中央的青銅巨鼎——鼎身雲雷紋間，赫然嵌著半枚燕國玉璽。
    "選吧。"白璃將玉玨拋向鼎耳，"是當大秦的將軍......"她褪去殘破的外衫，露出背後完整的九州山河刺青，"還是做解開昆侖鎖的人？"
    蒙恬在鼎紋中看見自己晃動的倒影，那些被斧頭劈碎的星圖正在重組。他突然將白璃抵在鼎足："第三個選擇——"戰斧斬斷玉玨牽引的光束，"我都要。"
    地宮開始崩塌，鼎內沸騰的銅液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白璃在墜落中輕笑："那就請將軍握緊了......"她將染血的星圖按上蒙恬心口，"畢竟這具身子，可比"水龍吟"機關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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