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磁噬鹽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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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將鹽道烤得泛起粼粼銀斑,白得刺眼的鹽晶鋪滿官道,恍若天神打翻的玉屑匣。白璃紗衣下腰肢輕擺,九色石吊墜貼著汗濕的鎖骨晃出虹光,磁石車木輪碾過鹽粒的脆響裏忽地摻進金屬嗡鳴。她耳尖微動,突然按住李斯欲掀車簾的手,丹蔻點在第三輛鹽車裂開的木輪輻條:"丞相且慢,這共振頻率比尋常鹽車快三成七。"
李斯收回的手順勢撫過腰間玉笏,指節在"奉常"二字上輕輕叩擊。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陰影,嗓音裏帶著冰碴般的冷笑:"楚人倒學得精細,連薊城軍庫三年前廢棄的配比都抄。"官靴碾碎一粒鹽晶,他忽然抬高聲調:"隻是這鐵礦渣篩得不夠細——"驚得三十步外的駱駝猛甩銅鈴,十二頭牲口脖頸間掛著的青銅鈴鐺在熱浪裏扭曲成虛影。
商隊首領攥著韁繩的手背暴起青筋,指縫間滲出細汗將韁繩浸得發亮。他身後鹽車篷布被熱風掀起一角,露出黑火藥中閃著藍光的鐵礦渣——正是燕國赤鐵礦遇磁石特有的幽光。白璃忽地旋身,磁石索如黑蛟破空,鐵鏈絞住第七輛鹽車時,她足尖勾住車轅借力騰空。紗衣翻飛間露出雪白腰線,九色石墜子在空中劃出炫目弧線,驚得三丈外禿鷲撲棱棱飛起。
"白姑娘當心!"李斯突然低喝。話音未落,鹽包炸裂的刹那,二十顆雷火彈沿斜坡滾入溝渠,碾過引信凹槽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白璃淩空翻身避開飛濺的鹽粒,磁石索絞住車軸猛地一拽,整輛鹽車竟被她甩向三丈外的沙丘。
"放!"首領嘶吼劈開熱浪。偽裝成苦力的死士撕開麻衣,藏在鹽晶裏的弩機寒光連閃,十二支淬毒箭矢撕裂空氣直取李斯咽喉。白璃足尖點著車頂鴟吻翻身,九色石吊墜在空中折射出七彩光暈,磁石索絞住七支毒箭發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剩餘五支被她甩出的鹽晶淩空擊碎,晶粒在烈日下炸成細碎虹霧,映得蒙麵薄紗後杏眼愈顯淩厲。
"轟!"
三輛誘餌車在溝渠轟然炸響,氣浪掀翻四頭駱駝。硝煙中寒光乍現,首領彎刀貼著李斯官帽掠過,斬斷的帽纓還未落地,白璃反手甩出的鹽袋已罩住刺客頭臉。鹽粒刺入眼瞼的瞬間,首領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刀鋒亂劈間露出楚宮死士特有的虎口繭。白璃纖腰後折成驚心弧度,足尖勾起散落鹽袋二度甩出——這次鹽粒混著磁石粉灌入對方口鼻,細碎鐵屑順著鼻腔直鑽肺腑。
"咳咳...賤人安敢!"首領十指抓撓咽喉,指甲帶出血肉碎末。李斯用玉笏挑起他下巴,官袍廣袖在熱風中獵獵作響:"項燕若知爾等連火藥配比都照抄三年前薊城舊案..."他突然吐出楚地俚語"柘漿摻沙",那垂死者頓時目眥盡裂,喉間發出嗬嗬怪響,竟用最後氣力咬斷半截舌頭,混著血沫朝李斯麵上噴來。
白璃水袖翻卷如雲,及時擋下這口汙血。她割開鹽袋夾層時,羊皮地圖"驪山地宮第七密室"字樣還沾著楚宮特製梔子香粉。磁石貼近邊緣時,幾粒鐵屑滲出拚出半幅燕宮水道圖,雙魚紋暗渠走向與邯鄲某處密道如出一轍。"丞相且看,"她指尖點在蜿蜒的墨線上,"這處暗渠若是連通..."
"白姑娘。"李斯驟然抬高的聲線截斷話語,玉笏敲擊首領天靈蓋發出脆響。他俯身時官帽垂下的瓔珞掃過屍體麵龐,陰影裏嘴角勾起譏誚弧度:"將這些摻沙火藥原樣送回楚王案頭,就說我大秦替他清理門戶。"言罷忽然抬袖掩鼻,似是嫌棄血腥氣汙了熏香。
鹽道重歸死寂時,白璃摩挲著從首領靴底摸出的青銅鑰匙。鑰匙柄雲紋與九色石吊墜裂痕嚴絲合縫,她借著整理鬢發的動作將鑰匙藏入袖中——那分明是阿房姐姐失蹤時戴過的耳墜改製,銀簪變色紋路在記憶裏灼灼生輝。二十步外,李斯俯身拾起半塊崩飛的駱駝鈴,銅片內側"昭二十三"的刻痕讓他瞳孔微縮。熱浪扭曲的空氣中,他仿佛看見鹹陽宮簷角垂落的冰淩,成蟜私印在雪地上烙出的血痕還曆曆在目。
駝鈴殘片在掌心烙出紅痕,李斯忽然輕笑:"白姑娘可還記得,三年前邯鄲驛道那場雪?"他轉身時官袍下擺掃過鹽晶,細碎聲響裏藏著金玉相擊的清脆。白璃撫過九色石墜子的手微微一頓,蒙麵薄紗被熱風掀起一角,露出唇角似有若無的苦笑:"丞相是說...那支插著孔雀翎的箭?"
烈日突然被流雲遮蔽,鹽道霎時陰了下來。李斯玉笏尖端挑起半截染血的韁繩,繩結處赫然纏著半片孔雀紋鉛塊。白璃瞳孔驟縮,耳邊驀地響起三年前雪夜裏的破空聲——同樣的孔雀紋箭簇,同樣的楚地淬毒手法,隻是當年中箭的是阿房姐姐染血的羅裙。
"該啟程了。"李斯突然打破沉默,官靴碾碎最後一塊鹽晶。白璃望著他登上馬車的背影,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九色石墜子突然發出細微嗡鳴,她低頭看見磁石車轍痕裏閃著藍光的鐵礦渣,忽然想起阿房最後那封信裏提到的"驪山藍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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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道盡頭揚起新的沙塵,十二具屍體被隨意棄置在溝渠。白璃最後回望時,看見李斯馬車窗簾被風掀起一角,他正用絹帕細細擦拭玉笏上的血漬,唇角那抹冷笑比鹽晶還要冷冽三分。
白璃旋身時,九色石墜子將陽光碎成七彩光斑,在鹽道上織就一張流動的光網。商隊首領眯起被刺痛的眼睛,卻見那光網突然收束成線——磁石索已纏住第七輛鹽車的鐵軸,白璃借力騰空的瞬間,紗衣下擺掃過鹽粒,揚起細碎晶塵如星屑紛飛。
當垂死的楚人首領吐出帶血的唾沫時,李斯官袍上的蟠螭紋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刻意用楚地俚語說出"柘漿摻沙",看著對方瞳孔裏翻湧的驚怒,指尖在玉笏背麵輕輕摩挲——那裏刻著三年前邯鄲案所有涉事者的名字,第一個便是項燕。
首領的指甲在脖頸抓出深可見骨的血痕,磁石粉混著鹽粒在氣管裏凝結成塊。他張大嘴發出"嗬嗬"聲,喉間鐵屑被磁力牽引著刺破血管,暗紅的血順著鎖骨流進衣領,將楚宮特製的梔子香粉染成汙濁的褐。
李斯掌心的駝鈴殘片還帶著灼人的溫度,"昭二十三"的刻痕讓他想起去歲臘月二十三的朝會。成蟜私兵突襲章台宮那夜,也有同樣的青銅鈴鐺在宮牆上叮當作響,隻是彼時鈴舌上纏著的,是刺客染血的發絲。
白璃的指尖無意識撫過腰間暗袋,那裏藏著阿房中箭時折斷的孔雀翎。三年前雪夜,這支翎羽曾拂過她的臉頰,如今卻在李斯手中化作帶血的鉛塊。鹽晶在突然陰沉的天空下泛著死白,恍若那夜落在阿房睫毛上的雪。
當磁石車碾過鐵礦渣時,九色石墜子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白璃按住心口,感受到玉石傳來的灼熱——三日前在驪山腳下,這石頭也曾如此躁動,彼時徐福正指著地宮圖紙說:"藍砂礦脈,可改天命。"
李斯登上馬車時,官靴碾碎的鹽晶粘在蟒紋履底,隨著車轍延伸成斷續的白線。白璃望著那道白線沒入地平線,忽然想起阿房最後的話:"鹽道盡頭埋著真相,但你要小心——"後半句被風雪吞沒,如同此刻消散在沙塵中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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