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雙魚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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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如血,鹹陽宮鏡殿七百麵銅鏡折射出萬道寒芒。碎裂的鏡片斜插在檀木地板上,像無數把淬毒的匕首。羋昭赤足踏過鏡刃,鮫綃裙裾掃過青銅燈樹時,腰肢如弱柳扶風,孕肚卻在素紗中衣下繃出異樣的弧度——仿佛有人將整匹蜀錦揉作團塞進衣內。
    "陛下請看這雲夢澤!"她忽然旋身,染著丹蔻的指尖劃過虛空。三百二十一片碎鏡在磁石牽引下懸浮成網,勾勒出楚地蜿蜒的水係。金絲牡丹抹胸隨著動作微敞,露出鎖骨處新刺的浴火鳳凰紋——那羽翼末端分明是九條毒蛇信子。
    白璃握緊磁石羅盤的指節發白。這女人連假孕時都要美得驚心動魄,脖頸線條如天鵝垂首,腳踝在碎鏡間若隱若現,雪膚竟比楚地新貢的羊脂玉還要瑩潤三分。她突然甩出磁石鏈,九枚棋子狀磁石啪啪釘入牆麵:"娘娘當心腳下。"
    "叮——"
    某麵完好的銅鏡背後傳來金屬震顫聲。三寸毒針被磁力吸出時,針尖在暮色中泛著鬼火般的綠芒。白璃用銀鑷夾著毒針擦過羋昭裙擺,鮫綃立刻腐蝕出焦黑破洞:"雲夢澤的箭毒木,見血封喉呢。"
    嬴政玄色龍紋深衣的下擺掃過鏡堆,腰間太阿劍撞碎郢都方位的鏡片:"楚國疆域,朕自會踏平。"他捏住羋昭下頜,拇指抹去她唇間銜著的半片銅鏡,鏡緣殘留著雲夢澤特製口脂的甜香,"愛妃這般費心,莫不是想替楚王殉葬?"
    "臣妾懷胎三月..."羋昭忽然軟倒,點翠步搖撞上燈樹發出清響。孕肚位置的素紗詭異地凹陷,像被無形手掌按壓的綢緞,"昨夜夢到孩兒啼哭,太醫說需楚地溫泉養胎..."
    白璃的羅盤指針突然狂轉。某片鏡麵映出青玉藥瓶從羋昭袖中滑落,她箭步上前擒住那截皓腕——本該因孕事浮腫的肌膚,此刻卻光滑如初雪。
    "初八購於邯鄲回春堂?"嬴政拔開瓶塞輕嗅,忽然冷笑。他掐著羋昭腰肢將人提起,孕肚位置的軟綢頓時塌陷,"愛妃這胎,倒是比邯鄲城破得還快。"
    穿堂風掠過鏡殿,七百殘鏡齊聲嗡鳴。劍鞘抵住羋昭咽喉時,血珠正滲入蟠龍紋路:"鏡子戲法比楚軍水陣精妙,可惜..."劍鞘突然下移挑開玉帶鉤,"假的就是假的。"
    素紗中衣散落的瞬間,白璃磁石鏈如銀蛇纏住羋昭手腕。青銅燈樹轟然倒地,燈油潑濺在鏡麵拚成的地圖上,火焰瞬間勾勒出雲夢澤全貌。某片燒融的銅鏡裏,趙清漪生前佩戴的雙魚玉佩紋樣在熱浪中扭曲,鏡麵折射出十七年前邯鄲城破之夜的血色月光。
    "陛下可記得破邯鄲那夜?"羋昭忽然撞向鏡刃,後背刺青在血汙中浮現——那是用雲夢澤朱砂混鮫人油刺就的浴火鳳凰,尾羽化作九條毒蛇,"您用這把太阿劍指著楚王宮方向..."她抓起鏡片刺向小腹,"就像這樣!"
    "叮!"
    磁石棋子擊飛鏡片,卻在羋昭鎖骨劃出血痕。嬴政用玄色披風裹住她,指腹抹去唇邊血跡的動作溫柔得駭人:"傳太醫。"白璃低頭收拾羅盤時,瞥見君王手指按在羋昭後頸致幻穴道上——正是墨家典籍記載的"黃泉渡"。
    燃燒的鏡片在瞳孔裏扭曲成楚國巫祝狂舞的形狀。羋昭在君王懷中顫抖如風中殘葉,豐潤唇瓣卻勾起譏誚弧度。她太清楚這雙手撫過致命穴位時意味著什麽,就像當年在邯鄲城頭,這個男人也是這般溫柔地折斷趙清漪的脖頸。
    "楚地溫泉..."嬴政忽然貼著她耳畔低語,熱氣嗬在染血的鳳凰刺青上,"愛妃想要,朕便賜你雲夢澤為浴池如何?"太阿劍緩緩出鞘三寸,劍光映出七百麵殘鏡中七百個扭曲的君王,"隻是這池水,怕是要用楚王室的血來填。"
    白璃的磁石鏈突然纏住某片即將墜地的銅鏡。鏡中倒影恰是羋昭袖中滑落的藥瓶標簽——"初八"二字在磁石粉下泛著幽藍,而今日才初三。她想起三日前在邯鄲截獲的密報:回春堂掌櫃已被楚諜滅口,賬冊卻記載著羋昭侍女半月前購藥的記錄。
    "陛下,這瓶..."她剛要開口,卻被嬴政抬手製止。君王指尖正摩挲著羋昭後頸刺青下某處凸起——那是用楚宮秘術植入的毒囊,十七年前趙清漪便是死於此毒。
    鏡殿忽然陷入死寂,唯有燈油在殘鏡間流淌的聲響。嬴政忽然輕笑出聲,劍尖挑起羋昭一縷青絲:"愛妃可知,當年趙清漪臨死前說了什麽?"他俯身時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她說楚女善蠱,果然不假。"
    七百麵銅鏡同時震顫,映出七百個羋昭慘白的笑靨。她染血的指尖撫過君王衣襟,在龍紋上勾勒出雙魚玉佩的輪廓:"那陛下可知,清漪姐姐的魂魄...此刻正在鏡中看著我們?"
    狂風驟起,所有銅鏡突然轉向同一個角度。燃燒的雲夢澤地圖在鏡麵無限複製,雙魚紋樣在火光中遊動成星河。白璃的磁石鏈叮當作響,羅盤指針瘋狂旋轉——這是陰陽家最高階的"鏡影陣",需以心頭血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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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嬴政突然揮劍斬斷最近的三麵銅鏡,碎片如雨紛落。他打橫抱起羋昭走向殿外,玄色披風拂過之處,鏡麵接連炸裂,"既然愛妃想要雲夢澤..."殘鏡映出他唇角冰冷的笑意,"三日後,朕便用楚王頭顱為你鑄個浴盆。"
    白璃蹲身拾起一片尚存餘溫的鏡片,上麵殘留的磷粉勾勒出昆侖山脈的輪廓——與趙清漪生前繪製的星圖筆記如出一轍。她望向殿外漸沉的暮色,忽然想起那日徐福在戰船底艙的低語:"雙魚現,昆侖開......"
    羋昭在君王臂彎裏仰起頭,忽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向最近的銅鏡。血珠在鏡麵蜿蜒成楚篆"魂歸"二字,七百麵殘鏡同時映出趙清漪臨死前的畫麵:太阿劍貫穿她咽喉時,嬴政的指尖正按在她後頸同樣的穴位。
    "陛下當年也是這樣抱著清漪姐姐吧?"她染血的唇貼近嬴政耳垂,"您猜她的魂魄...會不會在昆侖山等著我們?"
    嬴政忽然收緊手臂,羋昭的肋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他低頭時冕旒玉珠掃過她臉頰,十二道旒影在銅鏡中化作十二條鎖鏈:"愛妃若想見她,朕現在就能送你一程。"
    白璃的磁石鏈突然纏住嬴政手腕:"陛下,邯鄲密報——"她指尖彈出一枚磁石棋子,棋子裂開露出半片染血帛書,"回春堂掌櫃的屍首,今晨在雲夢澤浮出水麵。"
    鏡殿忽然灌入腥風,燃燒的銅鏡發出淒厲嗡鳴。七百道火光在殘鏡間折射,將三人身影切割成無數碎片。羋昭的鮫綃裙在熱浪中翻卷如血浪,白璃的磁石鏈泛起幽藍冷光,嬴政的玄色披風則像吞噬光明的深淵。
    "看來愛妃連楚王都算計進去了。"嬴政忽然鬆手,羋昭重重跌坐在鏡刃上。碎鏡刺入她大腿時,十七年前的鳳凰刺青竟在血泊中遊動起來,蛇信般的尾羽纏住嬴政的靴尖。
    白璃的羅盤指針突然指向某麵燒融的銅鏡——雙魚玉佩的紋樣正在重組,最終拚成半幅星圖。她袖中磁石粉無聲灑落,星圖紋路遇粉顯形,赫然是驪山皇陵的密道走向。
    "陛下..."她剛開口,卻見嬴政的太阿劍已抵住羋昭心口。劍尖刺破肌膚的瞬間,鏡殿所有銅鏡同時映出趙清漪自刎的畫麵——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角度,連血濺三尺的軌跡都分毫不差。
    羋昭忽然笑出聲,染血的指尖握住劍刃緩緩下移:"陛下這一劍若再偏三分,便可刺中臣妾為楚王藏的密函..."她突然扯開染血的中衣,心口處赫然用鮫人墨刺著楚軍布防圖,"您猜這圖是用什麽寫的?"
    白璃的磁石鏈驟然收緊——布防圖的墨跡遇磁石粉竟開始流動,最終在羋昭雪膚上匯成九鼎星圖的缺角。嬴政瞳孔微縮,劍尖第一次出現顫抖:"你竟敢用九鼎秘紋..."
    狂風突然卷滅所有燭火,七百麵殘鏡在黑暗中泛起幽藍磷光。羋昭的聲音如毒蛇吐信:"陛下可知,當年徐福為何要逃往昆侖?"她指尖撫過星圖缺角,"因為那裏藏著比九鼎更可怕的東西..."
    話音未落,白璃的磁石鏈已纏住她脖頸。鏡殿外忽然傳來驚雷,閃電照亮嬴政眼中翻湧的殺意——那是對秘密本能的貪婪,也是對失控的暴怒。
    "拖去冰窖。"他收劍入鞘時,劍柄龍首咬碎了半片銅鏡,"三日後,朕要親眼看著楚王血染雲夢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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