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玉珩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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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風撕扯著天山之巔的萬年玄冰,午時陽光穿透冰晶帷幕,在扶蘇玄色大氅上折射出幽藍寒芒。三螭玉珩在劍穗劇烈搖晃,錯金螭尾與驪山地宮浮雕的紋路產生微妙共振,扶蘇屈指彈去雕翎箭簇的冰碴,指節在零下四十度的嚴寒中泛著青白。
    "公子看那領頭的畜生。"王賁古銅色臉龐凍出蛛網般的紫紋,裹著麻布的鐵錘柄已與掌心皮肉凍結。他朝冰河對岸啐出口血沫,瞬間凝成冰珠墜地,"獨眼,刀疤,是冒頓單於帳下第一瘋狗呼衍灼。"
    扶蘇眯起鳳眼,看著匈奴百夫長用彎刀拍打犛牛鐵甲。牛角綁縛的油繩突然爆燃綠火,呼衍灼用匈奴語嘶吼著汙言穢語,三百頭披甲巨獸同時刨動鐵蹄。冰層在重壓下發出垂死呻吟,蛛網裂紋以驚人速度向秦軍陣前蔓延。
    "東南巽位,七丈三。"阿依娜裹著雪山烏羽香的嗓音飄來。扶蘇轉頭時,見她赤足踏在浮冰邊緣,九色石墜子緊貼著鎖骨凹陷處泛著虹光。紅紗裙裾在狂風中翻卷如血浪,腳踝銀鈴隨步伐濺起細碎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王賁掄錘的瞬間,二十名赤膊力士齊聲怒吼。他們背上蒙恬親筆刺的"忠"字蒸騰白氣,錘頭裹挾北風砸向冰麵。阿依娜突然旋身躍起,狐裘大氅在空中展開如鷹翼,九色石折射的光斑順著冰縫遊走成北鬥七星。
    "退!"清喝聲未落,整片冰原轟然震顫。三百犛牛人立而起,鐵蹄下的冰層如琉璃般碎裂。呼衍灼被甩上高空,後背撞在倒豎冰錐上,腸子掛在棱尖滴落血珠。阿依娜足尖點過浮冰,紅紗拂過扶蘇劍穗時輕笑:"公子箭再不出,王旗可要沉了。"
    扶蘇搭箭的手指早已凍得青紫,雕翎箭卻穩如磐石。箭離弦的刹那,匈奴王旗突然迸發幽藍熒光,燕丹用鮫人血寫的"昆侖葬秦,燕魂不滅"如活物扭動。兩個戍卒嚇得跌坐冰麵,弩機砸出清脆回響。
    "二十年前的老把戲。"阿依娜淩空抓住王旗,指尖在"滅"字上重重一搓。冰藍血珠簌簌而落,在冰麵蝕出細小孔洞。她將旗布扔進冰窟,看著熒光被黑水吞沒,"活人尚且不懼,何況枯骨?"
    扶蘇劍尖突然挑起半截牛角。借著九色石微光,西周饕餮紋在角質層內側清晰可辨。他指尖撫過紋路凹陷處,忽然想起兒時場景——羋昭跪坐在雲紋席上,妝奩暗格裏的青銅鏡泛著青光,鏡緣雲夢澤水紋正與此處紋路暗合。
    "蒙恬上月繳獲的匈奴金印,"劍尖在冰麵劃出簡略紋路,"拓印與此處七分相似。"三螭玉珩突然震顫,錯金螭尾與記憶中的九鼎浮雕嚴絲合縫。阿依娜的鹿皮靴碾碎冰碴,俯身時長睫幾乎掃過他麵頰:"公子可記得鹹陽宮階前,有人用羌語喚醒過星圖?"
    冰窟深處傳來垂死犛牛的哀鳴,扶蘇猛然抓住她手腕:"你究竟知道什麽?"玄色大氅與紅紗在狂風中糾纏,阿依娜耳垂的綠鬆石擦過他手背:"三年前雲夢澤畔,有人用同樣力道抓過我的刺青。"她突然扯開肩頭紅紗,雪膚上赫然是青銅鏡的雲夢澤紋!
    王賁的驚呼打破僵局:"公子快看!"冰層下浮現巨大青銅鼎影,鼎身饕餮紋與牛角圖騰完美契合。阿依娜趁機掙脫,紅紗掠過冰淵時回眸一笑:"想知道周天子埋了什麽?"她甩出劍穗上的三螭玉珩,玉器墜入深淵的瞬間,九色石光斑連成北鬥指向昆侖。
    扶蘇劈開冰麵的動作帶著罕見的焦躁。冰屑飛濺中,半截刻著"昭二十三"的玉圭赫然顯現——這正是邯鄲之戰時,趙清漪射入他戰車的磁石箭編號。九色石光斑突然大盛,錯金紋路在冰壁投射出鹹陽宮星圖缺失的西北角。
    "周穆王西巡圖..."扶蘇劍尖顫抖著劃過冰壁,當年趙清漪臨終前那句"昆侖有劫"突然在耳邊炸響。北風卷著雪粒撲滅火把,阿依娜的聲音自深淵幽幽傳來:"三百年前埋玉,三十年前藏圭,三日前..."餘音消散處,冰原盡頭響起蒼狼嚎叫。
    王賁拖著鐵蒺藜網大步走來,網中七個匈奴俘虜正在咒罵。扶蘇卻望著冰霧中飄蕩的紅紗殘影,三螭玉珩的微光與青銅鼎影漸漸重合,在天山絕頂勾連起跨越千年的星圖軌跡。
    "取磁石來!"扶蘇突然半跪冰麵,掌心貼住玉圭刻痕。戍卒慌忙遞上磁石匣,卻見公子指尖沿著紋路遊走,突然發力按向某處凹槽。冰層深處傳來悶響,青銅鼎影竟緩緩旋轉,鼎耳紋路與三螭玉珩產生共鳴。
    阿依娜不知何時出現在三丈外的冰柱上,紅紗裹著九色石墜子發出奇異嗡鳴:"公子可知《穆天子傳》缺失的第七卷?"她足尖輕點冰棱,身形如燕掠過深淵,"周穆王會見西王母時,用的可是昆侖玉圭。"
    扶蘇瞳孔驟縮。記憶如潮水湧來——趙清漪彌留之際,枯槁手指在他掌心畫下的,正是殘缺的玉圭紋樣。此刻冰層下的圖案,與當年血痕竟有七分相似。
    "起網!"王賁暴喝聲起,二十名力士拽動鐵鏈。冰層轟然開裂,青銅鼎耳破冰而出,鼎身纏滿水藻般的黑色絲狀物。扶蘇劍尖輕挑,絲狀物遇風即燃,幽綠火焰中浮現出西周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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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娜突然旋身甩出紅紗,九色石光斑精準落在鼎腹:"天樞位,開陽缺,搖光隱——公子可要補全這星圖?"她指尖劃過鼎身裂紋,鮮血滴落處,冰麵竟浮現出驪山地宮的水銀江河圖。
    扶蘇猛然按住她手腕:"你如何識得地宮布局?"力道之大,令阿依娜腕間銀鈴叮當作響。紅紗下的肌膚泛起淤青,她卻笑得妖冶:"三年前有個戴青銅麵具的人,在雲夢澤底畫過同樣圖案。"
    冰層突然劇烈震動,鼎耳處射出七道金光,在空中交織成北鬥星圖。王賁急退三步,鐵錘重重砸進冰麵穩住身形:"公子小心!這妖女怕是燕丹餘孽!"
    "餘孽?"阿依娜突然扯開胸前紅紗,雪膚上蜿蜒的傷疤組成星圖缺角,"蒙將軍上月斬殺的匈奴薩滿,臨終前說的可是"烏蘇娜"三字?"她指尖蘸血在冰麵書寫,赫然是燕丹獨創的加密文字。
    扶蘇劍穗突然崩斷,三螭玉珩墜入冰縫。九色石光斑驟然大盛,將加密文字投射到冰穹之上——竟是趙清漪筆跡的"昆侖劫起,九鼎歸墟"!
    "不可能..."扶蘇踉蹌後退,劍尖在冰麵劃出淩亂刻痕。記憶如利刃刺入腦海——邯鄲城破那夜,趙清漪中箭跌落城牆,染血衣袖拂過他麵頰時,分明用最後氣力在戰甲刻下加密符文。
    阿依娜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星圖缺角。加密文字如活物扭動,重組為驪山地宮密道圖:"公子請看,三年前雲夢澤底,有人用磁石粉複原過這張圖。"
    冰層下的青銅鼎突然發出轟鳴,鼎口噴出混著冰碴的黑水。扶蘇閃身避開,卻見黑水中浮沉著半塊玉璧——正是蒙恬上月從匈奴王帳繳獲的九鼎殘片!
    "原來如此..."扶蘇劍尖挑起玉璧,錯金紋路與三螭玉珩完美嵌合,"當年趙夫人射入我戰車的磁石箭,箭簇上也有同樣編號。"他猛然轉身,劍鋒直指阿依娜咽喉,"你究竟是誰?"
    紅紗在劍氣中碎裂,露出阿依娜肩頭刺青——竟是鹹陽宮星圖的鏡像倒影!她迎著劍鋒輕笑:"公子可記得,羋昭夫人妝奩暗格裏的青銅鏡?"指尖輕彈劍身,發出清越龍吟,"鏡中倒影,未必是虛妄。"
    王賁突然暴起,鐵錘砸向阿依娜後心:"妖女休要惑主!"卻見紅紗如毒蛇纏住錘柄,九色石光斑折射進他雙眼。戍卒們驚呼著捂住流血的耳朵——鐵錘砸空的瞬間,竟引發冰穹音爆!
    扶蘇突然旋身刺向冰麵某處,劍尖沒入三寸時,整座青銅鼎破冰升空。鼎腹裂紋滲出幽藍液體,遇風凝結成"昭二十三年冬"的字樣——正是趙清漪香消玉殞的年份!
    "母親..."扶蘇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阿依娜卻趁機貼近他耳畔:"趙夫人臨終前,是否給過公子半塊雙魚玉佩?"溫熱氣息拂過耳垂,"另外半塊,可在驪山第七密室。"
    冰層轟然塌陷,青銅鼎墜入深淵的刹那,鼎耳射出的金光直指昆侖。阿依娜紅紗卷住扶蘇腰身躍向對岸,九色石墜子在空中劃出北鬥軌跡。王賁的怒吼與冰崩聲交織,三百匈奴鐵騎的殘甲在深淵中閃爍如星。
    "公子可知這玉珩來曆?"阿依娜指尖撫過扶蘇劍穗殘留的玉珩凹槽,九色石光斑在她瞳孔流轉,"三螭交纏的紋路,與驪山九鼎的鎮魂鎖如出一轍。"
    扶蘇猛然扣住她手腕,將人抵在冰柱上:"你如何知曉地宮鎮魂鎖?"玄色大氅與紅紗在狂風中糾纏,阿依娜肩頭刺青擦過冰柱,竟浮現出九鼎星圖的投影。
    "因為三年前..."她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噴在冰柱投影處,"有人用我的血,澆灌過九鼎裂縫。"投影突然實體化,顯現出徐福在驪山密室施法的場景——鼎身裂紋中滲出黑色黏液,逐漸凝聚成人形!
    王賁的驚呼從深淵對岸傳來:"公子!冰層下有東西在動!"扶蘇轉頭瞬間,阿依娜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赫然是縮小版的昆侖祭壇刺青:"今日種種,二十年前早已寫在九鼎內側——公子敢看嗎?"
    劍尖挑破刺青的刹那,冰原突然劇烈震動。三百犛牛的屍體浮出黑水,每具屍身都刻著西周符文。扶蘇瞳孔收縮——這些符文組合起來,正是《穆天子傳》缺失的第七卷標題:昆侖墟·葬龍篇!
    "蒙恬將軍上月斬殺的匈奴薩滿,死前用血畫過同樣圖案。"阿依娜將染血指尖按在扶蘇唇上,"想知道趙夫人真正死因嗎?"她突然扯下頸間九色石墜子,"這石頭,可是從她棺槨暗格裏取的。"
    扶蘇如遭雷擊。記憶如潮水衝破閘門——趙清漪下葬那日,他親眼看見陪葬玉匣閃過九色虹光。此刻阿依娜手中的墜子,正與記憶中的光芒完全重合!
    冰層下的震動愈發劇烈,青銅鼎的轟鳴聲中夾雜著狼嚎。阿依娜突然將九色石塞進扶蘇掌心:"北鬥歸位時,昆侖山巔的青銅門需要公子血脈開啟。"她紅紗掃過冰麵星圖,"而門後的真相,關乎大秦國運。"
    王賁的怒吼穿透冰霧:"公子快退!黑水裏有東西上來了!"扶蘇卻死死盯著掌心九色石——石內流轉的光斑,正逐漸組成"亡秦者胡"的西周金文!
    阿依娜的笑聲隨風飄散:"二十年前燕丹刻在九鼎內側的預言,今日終於要應驗了..."她縱身躍向深淵的瞬間,冰層轟然炸裂,三百具刻符屍骸組成巨大星圖,將扶蘇籠罩在北鬥天樞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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