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烽燧毒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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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如天河傾覆,將陰山烽燧台澆成混沌煉獄。 扶蘇抹開糊住視線的雨水,青銅甲胄下的裏衣早已濕透,緊貼著精瘦腰身。他五指扣住垛口探身下望——二十丈高的崖壁下,匈奴騎兵正頂著牛皮盾往雲梯上潑黑乎乎的猛火油,獸皮襖在雨中泛著油光。一道閃電劈開夜幕,照亮雲梯橫木上"薊城工坊"的飛燕刻痕,那印記新得刺眼。
    "公子!"親衛頂著狂風嘶吼,鐵甲縫隙裏滲出血水:"三座烽燧的火油罐全被雨水泡脹了!"
    扶蘇劍眉壓得更低,雨水順著下頜線滑進鎖子甲。忽然瞥見牆角閃過一抹桃紅——烏孫公主提著裙裾往烽火台跑,濕透的西域紗衣緊貼著婀娜曲線,胸前金鏈墜著的狼頭墜子隨奔跑晃出碎光。她赤足踏過青磚時,腳踝金鈴竟未發出半點聲響。
    "攔住她!"扶蘇話音未落,烏蘇娜已像條滑溜的銀魚鑽進烽火台。他反手摘下鐵胎弓追過去,牛皮戰靴踏碎滿地水窪,卻在門檻處驟然收勢——那女人正背靠石壁急促喘息,纖指捏著把嵌紅寶石的匕首往引火竹管上戳。
    聽到腳步聲,烏蘇娜猛然轉身。濕發黏在雪白脖頸上,狐狸眼在閃電中亮得駭人:"公子莫急,妾身是在......"
    "哢嗒"一聲機括響,扶蘇的箭尖已抵住她咽喉。他嗅到對方身上混著汗味的異域熏香,那是西域特產的龍血樹脂,價比黃金。冷聲道:"公主可知這竹管連著烽燧的火油槽?"
    轟隆雷聲吞沒了烏蘇娜的辯解。扶蘇突然發力將她按在石壁上,箭杆壓得她鎖骨生疼。他左手閃電般探向竹管,指尖觸到黏膩的蜂蠟——這女人竟用蠟封死了通風口!
    "你想讓火油倒灌燒死守軍?"扶蘇眼底騰起殺意,箭鏃刺破她頸間肌膚。血珠順著金鏈滑進溝壑,在桃紅紗衣上暈開暗花。他突然注意到她耳後有三點朱砂痣,排列竟與驪山九鼎的星位暗合。
    烏蘇娜突然嬌笑起來,塗著蔻丹的指甲輕輕劃過他腕甲:"公子好狠的心,人家不過是想......"她話音未落,整個人突然泥鰍般滑出桎梏,匕首寒光直取扶蘇咽喉!刀鋒上淬著幽藍毒液,在雷光中泛出孔雀翎般的幻彩。
    "當"的一聲金鐵交鳴,扶蘇用弓臂格開匕首,順勢抬膝頂向她小腹。烏蘇娜卻借力旋身,紗裙飛揚間露出係著金鈴的腳踝,叮當聲中已閃到三丈開外。她背靠烽火口嫣然一笑,暴雨卷得紗衣緊貼腰臀曲線:"公子可知匈奴人用的雲梯——"染著鳳仙花汁的指尖輕點窗外,"橫木上都刻著燕國工坊的標記呢。"
    崖下突然傳來匈奴千夫長的胡語怒罵,青銅彎刀砍在雲梯橫木上迸出火星。扶蘇瞳孔驟縮——那刀痕正劈在飛燕標記上,木屑紛飛間露出內層暗紅的漆料,那是燕國宮廷秘製的防腐朱砂。
    "去年臘月,燕國質子暴斃薊城。"扶蘇突然開口,箭尖緩緩下移指向她心口:"驗屍官在他胃囊裏發現半枚雙魚玉佩。"他滿意地看著烏蘇娜瞳孔收縮,"說來也巧,那玉佩的缺口......"
    遠處突然傳來雲梯搭上城牆的悶響,匈奴人的嚎叫混著雷聲震耳欲聾。扶蘇猛地扯動牆上鐵鏈,機關齒輪咬合的吱呀聲穿透雨幕——被烏蘇娜封死的竹管突然爆開,蓄滿的火油順著銅管噴湧而出!
    "不!"烏蘇娜的尖叫被淹沒在熊熊烈焰中。澆了火油的雲梯遇雨不滅,反而爆出青紫色毒焰,順著牛皮盾牌爬上匈奴人的獸皮襖。二十丈高的火龍瞬間吞噬整架雲梯,焦臭味混著烤肉味直衝鼻腔。某個燃燒的匈奴兵突然炸開,漫天火星中飛出半截青銅虎符,正落在扶蘇腳邊——符上銘文竟是秦篆"驪山戍衛"。
    扶蘇拽著烏蘇娜退到箭樓,看她癱軟在牆角劇烈咳嗽,桃紅紗衣被火星燎出破洞,露出大片雪白肩頭。他忽然眯起眼——半枚雙魚玉佩正從她袖中滑出,羊脂玉上那道鋸齒狀缺口,與趙清漪臨終攥著的耳墜分毫不差。
    "還給我!"烏蘇娜突然暴起,五指成爪抓向玉佩。扶蘇旋身避過,箭尖挑斷她腰間絲絛,玉佩在空中劃出弧線。他淩空抄住時,拇指恰好摸到內側凹凸——借著烽火細看,竟是串屈曲如蛇的於闐文,字形走勢與地宮星圖如出一轍。
    轟然巨響中,最後架雲梯帶著燃燒的匈奴人墜下懸崖。烏蘇娜突然安靜下來,濕漉漉的睫毛掩住眸光:"公子可知,雙魚合璧之日,便是昆侖祭壇......"
    她話未說完,扶蘇的箭尖已抵住她心口:"公主還是先解釋,楚項聯軍的密探為何會有燕國工坊的雲梯?"他劍鋒一挑,半幅染血的羊皮地圖從她裙底飄出,赫然標注著驪山地宮九鼎方位。地圖邊緣沾著暗褐色汙漬,扶蘇湊近細嗅——是昆侖雪蓮混著人血的腥甜。
    暴雨漸歇,東方泛起魚肚白。烏蘇娜忽然輕笑出聲,染著蔻丹的指尖撫過箭杆:"公子這般聰慧,不如猜猜看——"她突然扯開衣襟,雪膚上猙獰的狼頭刺青撞入眼簾,獠牙刺穿新月的圖騰在晨光中泛著血光:"烏孫狼騎此刻到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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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閃電劈開夜幕的刹那,扶蘇看見匈奴千夫長正在崖下揮刀督戰。那漢子左耳戴著三枚金環,正是去年劫掠隴西的右賢王帳下猛將。雨水順著雲梯橫木的凹槽奔流,將"薊城工坊"的刻痕衝刷得愈發清晰。扶蘇突然注意到千夫長腰間掛著青銅鈴鐺,鈴舌形狀竟與九鼎耳環別無二致。
    "放滾木!"扶蘇暴喝。四名甲士扛著裹滿鐵刺的巨木撞向雲梯,木屑紛飛間,匈奴人慘叫著墜入深淵。烏蘇娜突然從袖中甩出銀鏈纏住扶蘇腳踝,卻被他一腳踏碎青磚,生生將銀鏈釘入石縫。鏈節崩裂時濺起的碎石劃過她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公子當真無情。"烏蘇娜喘息著倚在箭垛,紗衣滑落露出半截香肩,那處肌膚竟布滿細密的針孔,排列成北鬥七星狀:"若肯與我共赴昆侖,何愁......"
    扶蘇突然掐住她下巴,拇指重重擦過她唇上胭脂:"公主的狼騎若真到了驪山,此刻該聽見地宮水銀奔騰之聲了。"他甩開手,看著胭脂在甲胄上暈開血痕:"三年前燕國質子暴斃時,也是這般朱砂色。"說著突然扯開她左袖,肘彎處新月狀疤痕赫然在目——與徐福煉丹爐上的銘文完全吻合。
    烏蘇娜瞳孔猛地收縮,扶蘇已轉身挽弓。鐵箭破空穿透兩名匈奴什長的咽喉,第三支箭釘入千夫長眉心時,箭尾還在雨中震顫不休。那具屍體墜地時懷中的骨笛摔成兩截,露出中空管壁裏暗藏的絹帛,上書"九鼎歸位日,始皇殞命時"。
    晨光刺破雲層時,幸存的匈奴人開始潰逃。扶蘇拎起癱軟的烏蘇娜扔給親衛,玉佩在他掌心泛著幽光。當他摩挲到內側"且末"二字時,突然想起趙清漪彌留時攥著的星圖——那缺失的西北角,正對應著西域古城。烏蘇娜腕間突然傳來細微機括聲,扶蘇閃電般扣住她脈門,從金鐲暗格裏抖出半粒丹丸,腥臭撲鼻。
    "報!"斥候渾身是血撲跪在地:"驪山方向升起狼煙!"扶蘇猛然攥緊玉佩,於闐文的刻痕深深印入掌心。他回頭望向癱坐在地的烏蘇娜,女子唇邊笑意如淬毒的彎刀,染血的指尖正在青磚上勾畫星圖,雨水衝刷過的線條竟與九鼎裂紋完美重疊。
    烽燧殘煙中,扶蘇解下浸透血水的披風。甲縫間滲出的血珠滴落玉佩,那些屈曲文字突然泛起熒光,在地麵投出昆侖山脈的輪廓。他踩碎光影抬頭遠眺,陰山以北的蒼穹深處,三顆妖星正排成利劍形狀,劍尖直指鹹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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