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著冰碴抽打在玄色龍紋大氅上，嬴政抬手拂去眉睫間的霜花。遠處冰河裂響如雷，浮冰在湍流中相互撞擊，迸濺的冰沫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暈。烏蘇娜裹著白狐裘往他身側靠了靠，狼牙項鏈在鎖骨間輕晃："陛下聽這冰裂聲，倒像羌笛破音呢。"
    "愛妃倒是雅興。"嬴政劍鞘輕點冰麵，蛛網裂紋順著鎏金劍鐔蔓延，"不過羌笛可吹不出鐵蹄聲。"他指尖摩挲著劍柄上鑲嵌的磁石，那暗青色礦石正微微震顫——三日前探子來報，匈奴人用磁石擾亂羅盤方位，此刻冰層下怕是埋著更多殺機。
    烏蘇娜忽然踉蹌半步，繡著金線的狐裘掃過嬴政手背："這冰麵滑得緊......"她話音未落，蒙恬突然按住劍柄暴喝："犛牛陣！"
    三百頭披甲犛牛踏冰而來，牛角磁石在陽光下泛著幽藍。烏蘇娜急扯嬴政衣袖："快燃火把！"她胸前狼牙墜入衣襟，在雪膚上烙出紅痕，"犛牛最畏火光......"
    嬴政反手扣住她手腕，拇指重重碾過她腕間朱砂痣："愛妃這狼牙，倒像燕宮匠人雕的。"烏蘇娜睫毛輕顫，腕骨在他掌中繃成弓弦。蒙恬已命人拋擲火把，犛牛卻加速衝鋒——鐵片蒙著的牛眼滲出鮮血，蹄鐵在冰麵刮出火星。
    "右賢王倒是舍得下本錢。"嬴政冷笑，突然扯開烏蘇娜的狐裘往空中一拋。雪白毛皮迎風展開，露出內襯繡著的昆侖山紋樣。弩手們瞬間調轉箭頭，五十支淬毒弩箭撕裂寒風，箭鏃上的磁粉與牛角相吸，箭矢竟在半空劃出詭異弧線。
    冰層在重蹄下轟然塌陷，二十頭犛牛墜入冰窟。右賢王在百丈外的冰丘上狂笑："嬴政小兒，嚐嚐漠北待客禮！"他金刀劈開攔路冰柱，刀鋒過處冰屑紛飛，"這冰河就是你的葬身......"
    "聒噪。"嬴政踏著浮冰逼近，玄色大氅在狂風中翻卷如鷹翼。他每一步都踩在冰層最厚處，鎏金戰靴碾碎冰晶的脆響竟暗合《洛書》步法。烏蘇娜提著裙裾追來，繡鞋在冰麵打滑的模樣我見猶憐："陛下當心！"
    右賢王突然暴起，金刀劈出半月寒光。嬴政側身避讓，磁石護心鏡將刀刃吸得歪斜。烏蘇娜驚呼著撲來，彎刀卻貼著嬴政耳畔飛過，釘穿右賢王摸向懷中的右手。血珠濺在她凝脂般的臉頰，宛如雪地綻開的紅梅。
    "說！燕丹在哪？"烏蘇娜刀尖抵住喉頭，胸脯劇烈起伏。右賢王啐出血沫，突然用匈奴語嘶吼："長生天會降下......"
    "喀嚓！"
    彎刀切入喉管的瞬間，嬴政俯身拾起染血羊皮。殘圖紋路與九鼎星圖某處重疊，他指尖摩挲著缺失的"張騫"方位，餘光瞥見烏蘇娜轉身時翻卷的裙裾——小腿上燕宮烙印在狐裘下若隱若現，那烙鐵形狀與三年前薊城繳獲的刑具如出一轍。
    蒙恬拎著金盔疾步而來："頭盔內側刻楚文"項"字。"嬴政瞥見那個殷紅篆字，嘴角勾起冷笑。冰窟裏浮起的犛牛屍體突然撞向冰壁，震落無數冰錐，其中一支擦著烏蘇娜鬢角劃過，削斷幾縷金發。
    "陛下快離了這險地罷。"烏蘇娜趁機撲進嬴政懷中，嗬氣如蘭。她染血的指尖撫上玄色龍紋，卻在觸到磁石護心鏡時觸電般縮回。狐裘散開處，羊皮殘圖從她袖中滑出半角——上麵赫然多出道血繪路線，蜿蜒如蛇的信子。
    嬴政突然捏住她下巴，拇指抹過她後頸："愛妃這刀法，倒像是跟燕國刺客學的。"金盔上的朱砂在脂粉下漸漸顯出"燕"字刺青，"當年邯鄲賭坊的賬冊，可還記得？"他指尖力道加重，烏蘇娜眼中水霧氤氳："妾身隻是......"
    "轟！"
    遠處冰峰突然崩塌，雪浪裹挾著千年寒冰傾瀉而下。嬴政攬住烏蘇娜腰肢疾退，玄色大氅在狂風中獵獵作響。蒙恬暴喝"起網"，冰層下鐵索絞住後陣犛牛，哀嚎聲與冰裂聲交織成死亡樂章。右賢王殘軀隨浮冰沉入冰河前，最後瞥見嬴政將染血殘圖收入袖中。九鼎星圖在羊皮上泛起微光，缺失的"張騫"方位正指向昆侖山巔某處——那裏，燕丹的青銅麵具在祭壇火光中若隱若現。
    烏蘇娜伏在嬴政肩頭喘息，狼牙項鏈的銀鏈不知何時纏住了天子冠冕的玉旒。她指尖悄悄探向嬴政袖中殘圖，卻被磁石護心鏡突然的震顫驚得縮手。嬴政低頭看她時，眸中映出冰河上漂浮的血色冰淩，恍若萬千柄染血的匕首。
    "愛妃冷麽？"他忽然解下大氅披在烏蘇娜肩頭，玄色織物掩住她瞬間僵硬的脊背。蒙恬正在清點戰場，弩手們踩著冰屍搭成人橋。烏蘇娜仰起臉，嗬出的白霧朦朧了眼底殺機："陛下龍體......"
    話音未落，冰層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嬴政劍鞘重重頓地："走！"他攬著烏蘇娜踏過浮冰，身後冰麵寸寸龜裂。烏蘇娜繡鞋突然打滑，整個人向後仰去，發間金步搖勾住嬴政玉帶。電光石火間，嬴政俯身將她攔腰抱起，狐裘下羊皮殘圖徹底滑出袖袋，飄向冰窟深處。
    "地圖！"烏蘇娜失聲驚呼。嬴政卻頭也不回地躍上對岸，磁石護心鏡突然迸發青光，那羊皮竟逆著寒風飛回他掌心。殘圖上血跡不知何時已凝成箭頭，直指西方雪峰。
    蒙恬割下右賢王首級時，發現他緊攥的左手掌心刻著楚文"項"字，與頭盔內側的印記形成鏡像。嬴政瞥了眼正在整理鬢發的烏蘇娜，忽然將染血殘圖按在她心口："愛妃替朕收著。"他指尖擦過她鎖骨間的狼牙，"回營後，朕要聽你細說這狼牙的來曆。"
    夕陽將冰河染成血色時，烏蘇娜在鑾駕中展開殘圖。羊皮背麵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正是她昨夜用燕宮密語寫給燕丹的暗號。她咬破指尖在"張騫"方位畫了個圈，血跡竟與圖中星軌完美重合。車簾外忽然傳來嬴政與蒙恬的對話聲："昆侖祭壇的磁石礦......"她慌忙合攏殘圖，狼牙項鏈的銀鏈在掌心勒出深紅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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