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煙在礦洞中翻湧如黃龍，蒙恬抹了把被熏得發燙的盔甲邊緣，鐵靴碾過滿地碎骨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二十三個親衛的屍體橫在第三道隘口，皮膚被毒煙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最年輕的士卒手裏還攥著半截染血的劍穗——那是出征前老母在鹹陽東市求來的平安符，此刻穗子上的磁石棋子正泛著詭異青光。
    "趙夫人..."蒙恬單膝跪地合上士卒怒睜的雙眼，三年前邯鄲城破那夜，趙清漪將磁石棋子塞進他掌心時的低語突然在耳畔炸響："磁石引路，莫忘歸途。"指尖觸到劍穗上凝結的血痂，他忽然察覺棋子正以特定頻率震顫——與驪山地宮九鼎共鳴時的波動如出一轍。
    "將軍看這結晶！"一縷混著沙棗花香的幽香破開刺鼻硫磺味，烏蘇娜貼身上前時九色石耳墜掃過蒙恬頸側。她蜜色大腿外側的彎刀皮鞘擦著蒙恬鐵甲發出金屬刮擦聲，染著丹蔻的指尖點在岩壁滲出的黃綠色硫磺結晶上："項家小兒用楚地火浣布裹了硫磺，遇熱就會..."話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來，箭簇幽藍毒光映出洞頂垂落的鍾乳石群。
    蒙恬攬住胡女腰肢旋身避讓，鐵甲撞在岩壁迸出火星。懷中人發間九色石叮咚作響，竟與磁石棋子震顫頻率暗合。"將軍好身手。"烏蘇娜輕笑，突然甩出腰間竹管，足踝處的九色石腳鏈在火把下劃出流光。蒙恬揮劍劈開鏈錘的瞬間，瞥見襲擊者脖頸黥刑印記——正是項籍麾下"虎嘯營"死士的標誌，那扭曲的"楚"字刺青與三年前巨鹿之戰俘虜的叛軍如出一轍。
    鏈錘擦著蒙恬麵甲掠過，在岩壁上砸出碗口大的凹坑。他反手橫削，青銅劍切開對方護心鏡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卻見那死士獰笑著撕開衣襟——胸膛竟用魚膠粘滿淬毒鐵蒺藜！"退！"烏蘇娜突然拽住蒙恬玉帶鉤向後急掠，九色石發飾掃過他鼻尖。蒙恬隻覺腰間一緊，整個人已被這胡女拽出三丈遠，後背重重撞上凸起的硫磺結晶。
    "砰！"毒蒺藜如暴雨般釘入岩壁，最近一枚離蒙恬喉結僅半寸。烏蘇娜後背撞上石壁悶哼一聲，蜜色肌膚滲出細汗："楚人還是這般下作。"她衣襟微敞，鎖骨下方紋著的星圖在火把下若隱若現，竟與鹹陽宮九鼎投影的圖案分毫不差。蒙恬注意到她右肩胛骨處有道陳年箭疤——形狀與五年前雲中郡遭遇匈奴神箭手那戰留下的傷痕完全一致。
    蒙恬劍鋒忽轉，冰涼的青銅刃抵住她咽喉："姑娘對楚軍手段倒是熟悉。"九色石耳墜在劍鋒下輕顫，烏蘇娜卻勾起唇角："將軍若殺我，誰帶您找《洛書》殘卷？"她突然握住劍刃往胸口牽引，蒙恬急忙撤力，劍鋒劃破她衣襟，露出半幅星圖紋身。邊緣延伸的西域符號，竟與三年前趙清漪臨終前用血在沙盤上畫的符號一模一樣。
    "你究竟..."質問被突如其來的音波打斷。烏蘇娜甩出的竹管在洞頂炸開，昆侖鳴蛇喉骨製成的機關爆發出刺耳鳴叫，蒙恬感覺耳膜幾乎要被撕裂。碎石簌簌墜落中，胡女染著鳳仙花汁的長指甲劃過他麵甲："這是專破項家虎嘯功的利器，將軍可還滿意？"
    蒙恬揮劍斬斷垂落的鍾乳石，碎石如雨幕般擋住第二輪毒箭。他突然抓住烏蘇娜手腕，拇指按在她脈門："三年前邯鄲城破當夜，有人潛入武庫盜走半卷《洛書》。"掌心下的脈搏突然加快，他逼近半步："那賊人右肩中箭留下的疤痕，與姑娘肩上這道..."
    烏蘇娜突然旋身掙脫，九色石腰帶扣擦過蒙恬護心鏡："將軍這般在意女子身體，不如等破了項家殺局再慢慢查驗？"她甩出彎刀斬斷暗處引線，爆炸氣浪掀翻兩名秦軍。蒙恬將她護在身下時，鐵甲被碎石刮出刺耳銳響，突然感覺胸口傳來溫熱——烏蘇娜後背滲出的毒血正透過繃帶暈染在他鎧甲上。
    "東南角！"烏蘇娜咬破指尖，血珠彈向岩壁竟燃起幽藍火焰。火光中，殘部頭目正將火把伸向最後一道引線，懷中半塊燕國調兵符閃著冷光。蒙恬注意到那人左手小指缺失——與五年前薊城圍剿燕太子丹餘黨時逃脫的叛將特征吻合。
    "留活口！"蒙恬挽弓搭箭，箭簇擦著烏蘇娜耳際射入岩縫。爆炸瞬間，他攬住胡女腰肢急退，掌心觸及她後背箭傷時摸到凹凸不平的舊疤。項籍死士在青銅劍下化作黑水前，蒙恬瞥見調兵符缺口——竟與烏蘇娜頸間玉墜的月牙形紋路完全吻合。
    礦洞轟然坍塌的刹那，烏蘇娜突然撲向某塊凸起青岩。她拔下金釵插入岩縫，釵頭西王母圖騰與鎖紋嚴絲合縫。"此物當真是趙夫人所贈？"蒙恬扣住她手腕，指腹摩挲著金釵上細微的鹹陽宮匠作印記。烏蘇娜眼尾微挑："將軍不妨猜猜，三年前是誰在驪山熔爐旁..."
    暗格彈出的青銅方匣打斷話語，蒙恬瞳孔驟縮——匣麵雙魚鎖的紋路，竟與泰山封禪時從天而降的隕鐵圖譜完全一致。烏蘇娜染血的手指撫過帛書邊緣："磁石粉防蛀的秘術，可是趙夫人親授？"她突然悶哼，半截淬毒弩箭從後背透出，毒血濺在帛書上竟顯出一行小篆："政非周裔，可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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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恬撕下披風為她包紮，卻發現她腰間藏著半塊調兵符——缺口形狀竟與青銅匣鎖孔完全契合。烏蘇娜冷汗浸濕的額發貼在蒙恬頸側："將軍可知...項籍在驪山第七室..."氣若遊絲的話語被洞外喊殺聲淹沒，蒙恬突然將她打橫抱起，九色石墜子劃過鐵甲發出清越聲響。
    "抱緊了！"蒙恬揮劍劈開墜落的巨石，硫磺煙中浮現的星圖投影與烏蘇娜紋身重疊。懷中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毒血滲過繃帶在他鎧甲上暈開詭異圖騰——正是三年前徐福獻上的東海仙山圖。蒙恬想起熔鑄六國王璽那日，雪姬投爐瞬間火焰中閃現的嫁衣殘影，與此刻胡女的星圖紋身漸漸重合。
    衝出礦洞的刹那，朝陽正刺破祁連山巔的積雪。烏蘇娜染血指尖點向《洛書》殘頁，蒙恬虎口磁石棋子突然發熱。殘頁邊緣的批注在晨光中扭曲變形——那字跡與三年前從邯鄲城頭飄落的血書如出一轍。遠處傳來戰馬嘶鳴，蒙恬將青銅匣收入懷中時，瞥見匣底滲出的西域朱砂——那色澤正與驪山地宮壁畫上的丹砂別無二致。
    "將軍...磁石粉..."烏蘇娜忽然睜眼，染血指尖在他掌心畫出星圖軌跡。蒙恬低頭望去，她鎖骨下的紋身正在陽光下泛出金紅光澤——與九鼎遇血顯影時的異象完全相同。當第一縷陽光照亮礦洞口時，他們都沒發現青銅匣夾層裏滑落的半片玉玨——那殘缺的龍紋，正與蒙恬懷中磁石棋子背麵的暗紋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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