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昆侖燼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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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山十二峰在雷暴中化作猙獰獸脊,雨水順著烽燧台的夯土裂縫倒灌而下。扶蘇抹了把糊住視線的雨水,青銅甲胄的鱗片縫隙裏滲著暗紅血水——那是三日前圍剿匈奴殘部時,被彎刀劃破肩胛留下的傷。他盯著第三烽燧台基座處的新鮮裂痕,戍卒輪值的火把光本該在子時三刻亮起,此刻卻漆黑如墨。
    "公子當心!"
    烏蘇娜突然扯住他臂甲,濕透的胡服緊貼著起伏的腰線,栗色卷發黏在雪白後頸。她腰間磁石鏈瘋狂震顫,十二枚磁棋子撞得皮囊凸起棱角:"夯土裏鐵砂過量,有人在用共振術毀烽燧!"話音未落,一道驚雷劈中望樓簷角,木梁燃起的火光映得她胸前水痕粼粼。
    扶蘇劍眉微挑。這西域美人總在深夜獨自磨刀,刀刃映著九色石佩的幽光。此刻那石佩正貼著鎖骨泛青,像條吐信的蛇:"戍卒換防不過半刻,能在暴雨天動手的......"他話音驟停,戍樓方向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烏蘇娜已如雌豹竄上濕滑的夯土台階,鹿皮靴踏碎雨幕:"五個戍卒,屍身還是溫的!"扶蘇握劍追去時,嗅到她發間混著乳香的血腥氣——昨夜她獨闖匈奴營地取情報,回來時左臂還纏著染血的布條。
    望樓內,五具屍體扭曲成詭異角度。烏蘇娜蹲身查看,玉指劃過屍體靴底赭色粉末:"驪山地宮塗牆用的辰砂混雄黃,這些人死前剛去過......"磁石鏈突然繃直指向西北角,她反手甩出彎刀劈開黑暗:"滾出來!"
    三道淬毒弩箭擦著她高聳胸脯掠過。黑影從梁上撲下,狼牙匕首直取咽喉!扶蘇劍鋒挑飛刺客麵罩,露出張布滿燕地刺青的臉:"咬毒?"他冷笑截住對方咬向領口的動作,卻被烏蘇娜用磁石鏈勒住下巴——十二枚磁棋子嵌入牙關,刮擦聲令人牙酸。
    "他在基座埋了火藥!"烏蘇娜突然扯開鬆動的青磚,嘶嘶燃燒的引線正竄向烽燧核心。扶蘇揮劍斬斷引線,火星卻順著斷口蔓延——磷粉裹在魚鰾膠裏,遇水反而燒得更旺!
    "帶他出去!"烏蘇娜扯下頸間狼牙項鏈砸向引線。九色石與磷粉接觸爆出刺目藍光,整座烽燧台在雨中緩緩傾斜。她淩空甩出磁石鏈纏住旗杆,修長雙腿絞住扶蘇腰身:"抱緊!"
    兩人蕩過三十丈深淵時,扶蘇的掌心貼著她後腰傷疤。去年驪山地宮第七密室被盜,他在機關殘骸裏見過同樣的刀痕。懷中的匈奴細作突然骨骼爆響,烏蘇娜玉手疾探入他懷中:"想傳信?"魚皮包裹剛扯出,細作便咬碎後槽牙,黑血噴在她雪白鎖骨上。
    "是燕丹的字跡。"扶蘇用劍尖挑開魚皮,暴雨打在羊皮紙上顯出血色篆文。烏蘇娜湊近細看時,濕透的領口微微敞開,渾圓肩頭那道燕宮烙印在雷光中清晰可辨——正是三年前趙夫人暴斃時,他在鳳榻暗格裏見過的刑具痕跡。
    二十丈外,最後半截烽燧台轟然倒塌。烏蘇娜突然縱身躍入廢墟,腰肢如蛇鑽過斷裂橫梁,再出現時手中多了一枚沾血的驪山工官印:"他要傳的不止密信。"銅印按在羊皮紙缺角處,昆侖祭壇圖驟然顯現。
    扶蘇瞳孔驟縮。掌心的赭色粉末凝成鳳鳥紋,與地宮密道封印完全重合。烏蘇娜抹去臉上血汙,眉眼在電光中竟與壁畫上的西王母七分相似:"公子可認得這個?"她晃了晃九色石佩,內裏星圖正與羊皮紙上的山脈輪廓重疊。
    馬蹄聲碾碎雨幕而來。烏蘇娜翻身上馬,濕衣緊貼著飽滿臀線:"要活捉報信的,對吧?"她回眸輕笑,胸前的狼牙項鏈叮當作響。扶蘇望著她背影,突然想起那夜在阿房宮廢墟,父皇撫摸著裂開的九鼎說的那句:"該去昆侖了。"
    戍卒舉著火把圍攏時,扶蘇正用劍尖撥弄細作殘屍。靴底的赭色粉末混著雨水,在地麵凝成鳳鳥銜珠的圖案——與去年臘月地宮祭壇突發地陷時,他在裂縫深處見過的圖騰一模一樣。
    "稟公子,東北方十裏發現匈奴遊騎!"傳令兵的聲音帶著顫。烏蘇娜的馬鞭已卷走羊皮紙,九色石佩在雨中泛著幽光:"三個時辰前,我在匈奴大帳見過同樣的赭石粉。"她突然貼近扶蘇耳畔,吐息溫熱,"公子猜,這些粉末是誰供給匈奴的?"
    扶蘇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十年前燕丹自焚薊城,他在密室灰燼裏找到的半塊雙魚佩——此刻正在烏蘇娜腰間晃動。雷光劈開雲層時,他瞥見她袖口內測的墨跡:半個"昭"字,與楚女羋昭房中的密信殘頁筆跡相同。
    "追!"他翻身上馬,甲胄上的雨水濺在烏蘇娜頸側。女子輕笑一聲,馬鞭甩出破空銳響。暴雨中,九色石佩的光暈籠罩著兩人,像團捉摸不定的鬼火。
    第二烽燧台的戍卒正在搬運屍體。扶蘇突然駐足,劍尖挑起半截燒焦的引線:"魚鰾膠裏摻了昆侖玉髓粉。"他碾碎焦黑殘渣,看向正在包紮傷口的烏蘇娜,"這種提煉手法,隻有驪山地宮的......”
    "祭酒羋炎。"烏蘇娜頭也不抬地接話,撕開染血的袖口,"三日前他剛向陛下進獻過昆侖輿圖。"她雪白小臂上赫然有道新鮮刀傷,翻卷的皮肉間隱約可見青色紋路——與地宮壁畫上西王母臂釧的雲雷紋完全一致。
    扶蘇的劍鞘突然壓住她手腕:"去年臘月二十三,地宮第七密室。"他盯著那道紋路,"守衛的屍首上,有同樣的刀口。"
    烏蘇娜輕笑出聲,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燕宮烙印:"公子不如猜猜,這是拜誰所賜?"雷光劈落時,那烙印竟泛起血色,漸漸凝成"昆侖"二字。
    遠處傳來戍卒的驚呼。兩人轉頭望去,最後一截烽燧台的廢墟裏,半掩的青銅殘片正滲出黑水——與驪山地宮祭壇下挖出的"葬秦鼎"裂痕,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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