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海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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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是人唱出來的歌聲。
我仔細聽了很久,確信這點無疑。
唱歌的是一個女人,她是一個聲音極富感染力的女子,歌聲輕柔,節奏快慢有致,恰如三月裏的春風,吹拂在臉上感覺清爽而溫潤,又似仲夏裏的一張鋪在稻田裏的軟床,柔軟舒適之餘,還能清楚的聽到藏在那星輝下的聲聲蟲鳴低語。
女人的歌聲不僅讓我心中生起陣陣暖意,同時,聽久了還覺得甚是熟悉,我應該見過她,在很久以前,並且她此時所吟唱的歌詞,我也肯定在哪個地方聽到或者見到過,雖然我已經想不起來此人是誰,但我敢肯定她不是我母親楊晴,也不是夏芸,不是南宮藜,不是蘇太和,更不是淩妙然……
奇怪,我怎麽感覺自己輕飄飄的,是快要睡著了嗎?還是……我已經在夢裏了?這種飛翔的感覺,和往日在夢中所現並無太多差別,沒錯,我定是早已走進了夢鄉之中,這感覺舒服極了,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釋懷和安逸,這種自由也許才是真正的逍遙。
隻是,為什麽這白光聞起來臭臭的,我去,好衝鼻!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燃燒,又或者,誰在偷偷的放鞭炮?可若是如此,我怎麽什麽都沒聽見?
刺鼻的氣味兒越來越濃,緊接著,那束白光也跟著消失了,霎時間渲染在雙眼裏的這片黑暗頓時讓我陷入了無盡的心慌之中,漸漸的,我發覺自己的兩隻腳底板開始重新有會知覺,我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臉,記憶也隨之重啟,眼前雖然一片漆黑,但我能感覺到有一股厚重的霧氣正在房間裏彌漫,大腦瞬間回血,這才想起來,那濃烈的氣味兒和這房間裏的霧氣正是一體的!
一束小火苗突然出現在房間當中,接著是一個在熟悉不過的身影,老爸此時正從一片黃色霧氣當中快速向我走來。
眾人被杏黃雄香嗆得一個個彎腰咳嗽得不停,在打火機的火苗照耀下,老爸眼神清澈的看了我一眼,隨即轉身走向我的右側,接著左手對著一個身影的腦袋和胸膛上上下下的點了幾處穴位,接著那身影也跟著大夥兒咳了起來。
我順著火光看過去,發現身旁站著的方奇此時也已經清醒過來,老爸沒給他太多反應的時間,便讓其立馬從體內射出鮫人油脂。見大夥兒都如此狼狽,方奇也懶得去琢磨到底發生了什麽,隻管照著老爸的要求,展開雙臂,並在短暫運氣之後,他從自己左右兩手的食指之中向周圍射了一圈發著淡黃色熒光的鮫人油脂。
大量的鮫人油脂被方奇的手指射在了醫務室裏,熒光逐漸將房間點亮,老爸見狀收起手中的打火機,然後他抬起右手,對著右手掌心呼出一股急促的氣息,這股氣息迅速變成一把蒲扇,老爸手握蒲扇,對著四周的杏黃雄香不停地揮舞,很快便將一股黃色塵埃攪動成一波狂舞的氣流。
隻見老爸對著醫務室麵向大海的所有窗戶持扇橫臂一揮,室內的杏黃雄香立馬被其所扇出的一陣烈風給攪成三股蛇形氣流橫向衝出窗外,在鮫人油脂的光亮照射下,我清楚的看到,三股黃煙飛出窗外的同時,其氣流尾部明顯還夾帶這一縷縷黑色的東西。
“那些黑色的是什麽?”
我指著頭上的黃煙問還和阮鄉萍一塊兒坐在床上的拉穆。
雖然我忘了拉穆根本聽不懂我說在什麽,但我從這孩子眼神裏卻看出了他其實心裏對我的提問是有答案的,隻是不知為何,他始終不願跟任何人開口說上一句話。
這時,我們注意到,阮鄉萍驚恐的來回搓著自己的雙手,接著又像洗澡一樣四處揉搓著她自己的身體,仿佛有什麽東西趁機爬到了她的身上似的,同時她嘴裏還斷斷續續的嘀咕著什麽。
黃老虎反應迅速,他在聽懂阮鄉萍的話後,立馬將自己身上的脫下,同時,他一邊檢查自己的身體,一邊緊張的囑咐著我們也要跟著脫衣檢查自身,並對我們解釋道
“阮鄉萍的意思,應該是說那吹進室內的海水裏有蟲子,讓我們也趕緊檢查自己身體哪裏有紫色的圓點,如果有,說明我們剛剛已經被蟲子寄生了!”
我和方奇、於金鼓聽後三下五除二便將各自身上的衣服脫下,各自看了看自己前身之後,彼此又互相檢查了一下對方身後,結果確如阮鄉萍所說,我們的後背上都長出了一粒粒細小如芝麻的紫色圓點,而她的身上也是如此。
方奇見狀臉色憋得通紅,緊接著,他那朝向高處的的兩隻掌心便開始冒出一股熾熱的白色氣體,但很快,那氣體就開始發出淡黃色的熒光。被蒸發的鮫人油脂形成一縷縷淡黃色的熒光煙霧從方奇的十根指頭尖兒上升騰而出,並愈發濃烈,方奇手指腫脹發紅,接著發紫,隨著他指尖被淤血衝破皮膚,十道細長的深紅色血流如漏水的龍頭一般從他的指尖垂至地麵。
我穿好衣服蹲在血漬旁邊,在鮫人油脂的熒光,我發現方奇所排出的淤血裏,有一股鮮明的腥臭味兒,細想之下,應該是像某種海魚的體味,黃老虎隨手從床邊拿起一卷衛生紙,他扯下一片紙巾,彎腰沾了沾地麵上的血漬,接著他又將紙巾高高舉起,讓四周的熒光透過紙巾的前後,像驗假幣那樣,拿著紙巾反複看了半天,隨後,他一臉震驚的將手裏的紙巾扔到地上,並對我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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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了,這下我懂了,大家先離開窗戶再說!”
我們帶著阮鄉萍和拉穆,跟著黃老虎轉移到了樓梯間,方奇用手指在樓梯道上射了一路的鮫人油,好讓我們看清路況,而黃老虎在確認樓梯裏並無半點透風的窗戶和裂縫之後,才放心開口說道
“剛剛我在方奇排出來的毒血裏發現了一種東西,我本以為這種東西應該隻是我師父口中的傳說而已,但沒想到它真的存在。”
“你到底想說什麽,趕緊的!”
方奇安奈不住性子向黃老虎吐槽道。
“是鬼雨魚”,黃老虎說道
“我師父曾經說過,天下蠱毒可分山蠱與海蠱兩大類,山蠱以西南為尊,這點你們所熟知的毒家和苗寨便是其中典型,而海蠱則相對特殊,海上修士門派大都隨波逐流,或隱居仙島,彼此派係形如散沙,但卻因此得以保存各自最古老最獨特的煉蠱方式,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海派蠱毒便是修士們根據海洋異蟲所煉製而成的,海蠱之毒形詭異者數不勝數,但要說其中最為獨特的,便是這鬼雨魚。”
“這種東西雖名字帶魚,但其真實屬性到底是五蟲之中的哪一種,滄溟各派說法不一,唯一能知道,是這種蠱蟲渾身透明,唯獨體內那根脊骨是漆黑如墨的,鬼雨魚體型頂多隻有一隻螞蟻的半根大腿粗,單純一隻自然無害,但若它們成群觸摸於海中,便可通過海水,在海麵上呼風喚雨,製造出翻船巨浪。”
“雖然就連我師父也說不清楚,當初研製這種海蠱的人目的為何,但可以有一點他卻清楚叮囑過我,若是哪天,海上下起了黑雨,那一定是有人向通過鬼雨魚操弄風浪,以此企圖將這種海蠱寄生在船隻或者海島上的人體內,而這種蠱蟲一旦進入的人的體內,就會迅速幹擾我們的神經脈絡,讓宿主產生幻覺,從此被施蠱者所操縱。”
於金鼓摸著自己的肚子焦慮的問道
“壞了,剛剛咱們都中招了,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才好?”
方奇臉上初現困意,他捂著嘴打了個哈欠,一時間手上的毒血則隨之甩到了牆上,深紅色的血珠一觸碰到牆上的鮫人油,便立馬發出水滴沸騰的聲音,緊接著,沾在牆上的血珠便冒出一股燒頭發的氣味兒。
老爸走進牆邊看了一眼,隨即轉身對我們說道
“看來鮫人油可以克製這種鬼魚魚,方奇你現在趕緊用最快的時間回到漁船上,不管那裏情況如何,你先找到楊顯,讓他幫你用鮫人油製作一些解藥給我們帶來。”
“黑帆號就要來到了,這麽短的時間內,楊顯能做出解藥嗎?”
我擔憂的問道。
老爸“也隻能賭一把了,目前來說,你們體內都被我灌入了杏黃雄香,這多少可以幫我們暫時抵製鬼雨魚在我們體內的入侵速度,趁此機會,咱們想辦法,上船去看看!”
“上船?你們也要跟著我一塊上船?”
方奇吃驚的問道。
老爸苦笑著搖了搖頭“是我,我要上黑泛號去看看!”
“你個老東西是不是瘋了!”
我生氣的扯著老爸的衣領,衝其吼道。
“要是你不放心的話,那麽你也跟我一塊兒去。”
老爸臉上儼然露出一副預謀已久的表情對我說道。
我“哼”的一聲,不帶絲毫猶豫的回應道
“去就去!”
走出醫務室之前,老爸專門叮囑於金鼓和黃老虎定要看緊老李父女以及阮鄉萍和拉穆,出於安全考慮,於金鼓和黃老虎讓這四個人分別進入兩間廁所當中,然後他倆在外廁所門前守著,以求萬無一失。
既然體內已經被鬼雨雨寄生了,那再施展天罡正氣已經沒多大意義,索性讓老爸再給我來點兒杏黃雄香吸入體內,接著我們父子倆便頂著風雨朝醫務室外邊走去。
眼前的雖然漆黑,但老爸的鼻子比我的靈敏,他通過聞著前方氣味來帶路,我倆很快就到達了補給站的另一側港口。詭異的天氣讓站上的人員紛紛逃離,卻也恰好給我們找到了一艘尚未完全栓緊的小船。我倆東倒西歪的上船後,老爸熟練的發動馬達,載著我逆風飛馳,徑直衝向遠處的黑帆號。
我們的船上配有探照燈,順著光照所在,我們的船隻迅速逼近前方的黑帆號,而對方的模樣也開始在我們眼前逐漸清晰。那是一艘鏽跡斑斑的舊式軍艦,船身上的白色漆皮早已泛黃,且有大部分已經脫落,說是軍艦,但船上既無大炮也沒飛彈匣,一個大如鐵鍋的雷達還似乎還缺了一部分。
老爸看向遠處的黑帆號,對我分析道
“二戰時期,越南在被日本帝國主義占領之後,出於戰略需要,鬼子在越南強征了許多商船用以改裝成小型巡洋艦,這些偽軍艦的航行性能較差,所以沒法在上頭安裝太多的武器設備,一般都是供給越南偽軍以做基本巡航用,一旦遇到盟軍,這些船隻多半連逃跑的時間都趕不上,甚至在很多時候,鬼子還會強行命令這些改裝船隻率先出擊以迷惑敵人,通過犧牲這些船隻和上邊的偽軍士兵為代價,為他們的軍隊提供戰略掩護,我看咱們眼前這艘船,應該就是那些偽軍艦的戰後少數幸存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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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我們離黑帆號越來越近,其周圍的風浪是越來越大,不少黑色的海水無情的拍打在我和老爸的身上,雖說對於鬼雨魚的寄生,我是既沒感覺到痛,也沒察覺到癢,但一想到有一到群的海洋蠱蟲正在鑽入我的體內,心裏還是會一陣發毛。就在我們的船即將抵達黑帆號船邊一側之時,這艘偽軍艦的腦袋上突然亮起一盞碩大的探照燈,伴隨著轟鳴的發動之聲,對方的探照燈衝我們的船照出熾熱而紮眼的強烈光芒。
“快,跳水裏去!”
老爸說完就縱身往海裏紮了個猛子。
我們船還在靠近黑帆號,我顧不得什麽,隻好翻身跳入海中。
盡管憋著氣,但我多少還是能聞到海水周圍所散發出的那股熟悉的魚腥味兒,想必此時的海中已到處都是鬼雨魚。沿著這股令人反胃的氣味蹤跡,我和老爸先後遊到了黑帆號船底,老爸的手好似壁虎的爪子一般,抓著船身上的鉚釘,他左右扭動著身子,三兩下便爬上了船身中央。
行吧,我也試試,跟著老爸的步伐,我一個鉚釘一個鉚釘的薅著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了甲板上,老爸的身子卻像一堵牆似的把我的腦袋撞得生疼,摸著腦門兒眯眼一看,發現在刺眼的光線下,幾個手揣大槍的黑影已經將老爸和我圍在了欄杆邊緣。
“應該是sks半自動步槍,越戰美軍常用裝備。”
老爸舉著雙手,歪頭對我分析道。
我“你不是吧?這都什麽時候了,你他媽還有心思分析敵人拿的是什麽槍?!”
老爸聽後轉頭瞪了我一眼,威脅道
“你小子要是再敢跟你老子說髒話,一會兒我先用膠藍寒香把你凍上,然後再調頭撤退,讓你自個兒一個人在這兒好好享受享受這幫猴子提供槍子兒服務。”
盡管老爸的語氣聽著很平常,但他的眼神跟小時候準備揍我的那會兒是一模一樣,所以我清楚,這個老東西當下所說,他是真的能做到。
等到眼睛適應了強光之後,我注意到眼前這些身穿薄紗布衣的士兵,他們除了各自手裏的舊式槍械之外,並無再多軍用裝備。這些海盜看著年紀可真是參差不齊,老的抱槍站著都費勁,小的看著也就才比槍高那麽一點兒,且奇怪的是,這些海盜的眼睛裏,總是不時地閃出一抹詭異的藍光。
就在我們父子倆不知該如何跟他們交流之時,其中一名身材壯碩的中年海盜突然用英文衝我們地裏咕嚕的幾聲。這種鳥語我自然是聽不懂的,但老爸很快就反應過來,並在用英語跟對方簡單的交流了幾句後,對方竟點頭示意我倆跟他一塊兒走進船艙當中。
偽軍艦的船艙裏光線昏暗,走道上到處都是深褐色的鏽跡,就連腳下的鐵板走起來也是被鏽斑摩擦得沙沙作響,同時,一股子濃烈的海腥味兒和各種臭汗味兒以及某些生物死去後的腐爛味道一路上都在不停地蹂躪我的嗅覺神經。船艙的兩側房間上的門都有幾個海盜在持槍把守著,唯獨最下層的最大單間外邊空無一人,同時,這裏的海腥味兒也是整個船艙當中最大的。
中年海盜拿槍指了指我們,然後他獨自走到單間門前,他沒有敲門,而是用外語對門內簡潔的說了幾個字,隨即便走回到我倆跟前。中年海盜再次舉槍懟著我們,並用英文威脅我們走向單間的門前,沒辦法,此時此刻,有槍的就是大爺,我跟老爸倆人也隻好照著對方的要求快步走到門前,當我倆的步伐同時到達房門半步之遙的一瞬間,房門在一陣陣滲人的金屬擰轉聲下,緩緩打開。
“speed up!”
中年海盜在我倆身後拿槍狠戳我們脊骨兩下並大聲催促道。
見我們不為所動,海盜立馬在我們身後揣槍上膛,此時的我心裏已經極其不爽,若上前一步也是死,那我還真得考慮考慮,是繼續往房間走,還是轉頭給後邊那位來個突然襲擊,接著奪槍逃離。
盡管我們父子倆並沒有進行任何的眼神和言語交流,但僅憑氣息我便能感受到老爸心裏已經看穿了我此時的想法,隻是,哎,我也都知道,即便真能奪過對方的槍,那我倆又有什麽法子可以逃離這艘破船?
這回我是真搞不懂,老爸幹嘛非要和我一同登上這艘賊船走一遭。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咱爺倆先進去瞧瞧再說。”
老爸不滿的低語道,隨即與我一同抬腳跨入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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