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拱手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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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老爸重新回到補給站時,天空已經有些放晴,微薄的白雲之下落著一粒粒雪白的鹽花,而島上的工作人員,一個個的正傻站在屋外閉著眼睛享受著鹽花輕盈的落在他們的身上。我舔了舔自己手臂上的鹽粒,確實很鹹,還有著些許怪異的草本氣味兒,抬頭眯眼望去,漫天白鹽如飛雪一般飄落於島上,這想也知道定不會是自然而為。
    “這鹽應該是一種藥”,老爸說道
    “但估計也隻能暫時緩解鬼雨魚的毒性,或者是一種短暫中和毒素的藥劑。”
    這時,一陣鮮明的搏鬥氣息飄入我的鼻腔,我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兒,不必多想,肯定是拉穆對我們的人動手了。
    “果然在醫務室那邊,走,我們可得快點兒了!”
    老爸背對著我說著,其雙腿卻早已健步如飛,直衝醫務室方向而去。
    在趕去醫務室的路上,我的鼻子就沒停歇過,還好,到目前為止,空氣中尚未出現絲毫不對勁兒的氣息,尤其是沒有多少血腥味兒,至少從這點來看,局勢還沒有達到難以挽回的地步。
    待我們父子倆來到醫務室門口之時,一股衝鼻的腥臭味兒從醫務室方向直奔我的嗅覺神經,而在那醫務室門前,南宮藜和於金鼓警惕的守護在老李和小李桃身前,阮鄉萍正躲在醫務室內的窗戶前驚恐的看向屋外,拉穆站在門外,他身穿一身灰色的破爛薄紗,雙手垂向地麵,十根指頭似彎非彎的緊繃著筋骨其裸露出來的皮膚呈現出一種奇怪的青藍色條狀斑紋,而他雙眼如狼,此時正凶狠而陰譎的掃視著前方。
    站在拉穆身前的,正是我從毒家寨子裏請來是那三位,此時毒沐陽的雙手掌心正在燃燒,不,應該說是有一黑一白兩種類似火焰的東西正在她手中升騰,她身旁左側楊顯的指縫裏夾滿了銀針,右側的方奇則將鮫人油塗滿了自己的兩隻手臂,三人虎視眈眈的盯著拉穆,在這殺氣盈滿的氛圍裏,一場激烈的廝殺隨時都有可能展開。
    “別衝動!大夥兒都別衝動!”
    我率先一步衝入拉穆與毒家三人之間大喊道。
    “鹽花”,我指著從天而下的白色鹽粒兒向眾人解釋道
    “這鹽花就是解藥的一部分!”
    一聽到“解藥”二字,我們的人立馬便懂了惻隱之心,空氣中才顯露出來的殺氣也頓時變得淡泊了許多,隻是,麵對殺心已現的拉穆,眾人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黃老虎人呢?”
    後腳跟來是老爸向南宮藜問道。
    擋在老李和小李桃身前的南宮藜說道
    “在醫務室,他受傷了,是被拉穆那小子給弄傷的,他和阮鄉萍那瘋女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金船長呢?”
    老爸又問道。
    於金鼓“楊師傅過來的時候說那家夥帶著手下的人把他和毒沐陽她們趕下船後就開船溜了。”
    “溜了?!”
    我吃驚的看向南宮藜。
    南宮藜無奈的搖頭道
    “他中毒不輕,估計是被操縱了。”
    老爸聽後拍了拍我“去,到醫務室那兒看看情況,如果黃老虎還能動彈,就把他帶出來。”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走進醫務室,發現趴在窗邊的阮鄉萍已經被嚇得尿失禁,黃老虎則蹲坐在她腳邊,他的左手緊緊的抓著阮鄉萍的小腿,右手則用一遝繃帶按在他自己的腹部上,鮮紅的血液早已將一整坨繃帶染透,看到有人走進屋內,黃老虎立馬狠狠地抓了抓阮鄉萍的小腿,並對其說了幾句鳥語,在得到阮鄉萍的回複之後,黃老虎便伸頭衝我這邊輕聲試探道
    “小沈兄弟,是你對吧?”
    “沒錯,是我。”
    我趕緊應聲道。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複後,黃老虎深深地喘了一下氣,然後問道
    “解藥……解藥拿到手了嗎?”
    我“算到手一半了吧。”
    “那就行……”
    黃老虎迅速撒開了阮鄉萍的小腿,然後招手示意我來到他身邊。
    我走到黃老虎身邊後,這才發現他此時那緊閉的雙眼之下,有兩道已經發幹的血色淚痕,我蹲下身,緊張的摸了摸黃老虎的臉頰,並問道
    “拉穆幹的?”
    黃老虎傲氣哼哧了一聲,隨即衝我點了點頭。
    “放心,還死不了。”
    黃老虎安慰我道,同時他伸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試圖讓我將他攙扶起身。
    於是我攙著他,一瘸一拐的走出醫務室,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我看到老爸此時已經用碧青伏香擰成繩索,並將其對拉穆來了個五花大綁,因此失去了行動能力的拉穆隻能無助的跪在地上。見我順利帶著黃老虎走出屋外,老爸先是看了黃老虎一眼,並簡短的對其問道
    “能再堅持一會兒不?”
    黃老虎衝老爸點了點頭“可以,暫時還不礙事兒。”
    “那就行”,老爸低頭重新盯著跪在身前的拉穆,說道
    “那你幫我翻譯翻譯,告訴他,我們已經見到了杜邑,隻要他同意不再與我們為敵,不再試圖強行帶走李澤山,我們願意將李澤山交還給他們氐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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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院長,你沒事兒吧?!”楊顯不可置信的說道
    “這個小混蛋就是黑帆號派來弄死老李的,你現在怎麽還想著把老李拱手送人呢?”
    “先翻譯,後解釋。”
    老爸對黃老虎說道。
    見包括黃老虎在內的眾人疑惑不解,且已出現了怨聲,我連忙先做解釋道
    “大夥兒先冷靜一下,我和老爸剛剛真的上到了黑帆號,並且我們已經跟那船上的頭頭都商量好了,隻要我們交出老李,黑帆號的頭頭就能將拉穆召回去,還有這解藥,這就是對方向我們示好的誠意!”
    眾人聽後陸續摸著落在自己身上的鹽花,抱怨之聲隨之停息。
    我轉頭看向黃老虎,用最真誠的眼神示意他可以對我剛剛所說的話抱以信任,黃老虎抿了抿嘴唇,幾分猶豫過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向拉穆翻譯老爸剛剛所說的話。
    雖然我聽不懂黃老虎翻譯得對不對,但從拉穆眉宇間那逐漸平和的神情已經他皮膚上緩慢消失的斑紋足以看出,這小子對我們的地敵意正在消失。
    跟著拉穆,我們走到港口,本來應該栓在那裏的漁船如今以不知去向,老爸試圖將老李和小李桃分開,卻隻換來了小李桃聲嘶力竭的掙紮,毒沐陽不忍心看見這孩子哭傷自個兒的身子,隻好衝其鼻孔前方揮了揮手,然後便有一股玫紅色的煙塵從其掌中飛出,並迅速鑽進到了小李桃的鼻腔當中,沒多一會兒,小李桃就昏睡了過去。
    毒沐陽抱起小李桃,任由老爸將癡呆哭泣的老李帶到拉穆身邊,拉穆蹲下身,將手伸到海水裏,不久之後,我便看到海水之中遊來幾個生物,它們的體表散發著淡淡的檸檬綠色熒光,此時的海水非常清澈,以至於那些生物看似遊蕩在水下不遠處,實則離岸上應該還有一大段距離,在海浪的不停撥弄之下,我雖看不清水中生物的模樣,但那股漸漸飄於海麵的腥味兒足以證實它們應該就是鮫人。
    拉穆一隻手在海水裏劃撥個不停,嘴裏則像在做夢似的衝著海麵說著呢喃細語,緊接著,那些潛在海裏的鮫人便轉身朝著黑帆號的方向遊去。又過了一會兒,那艘先前被我們停泊在另一個方向港口的小船竟從遠處駛來,船下飄來的腥味兒說明那也是鮫人所為,拉穆跳到船上,我和老爸則帶著老李緊跟其步伐也上了船,在水下鮫人們的推動下,小船轉頭開向黑帆號。
    來到黑帆號的甲板,中年海盜已等候我們多時,在他揣槍“護送”之下,我和老爸跟著拉穆連同老李一起又一次回到那個專屬於杜邑的房間裏。
    感應到我們到來的杜邑立即將房間內的觸手收縮回她的肉球腦袋上,她從牆體剝離出來後,第一時間走到拉穆麵前,她二話不說,直接就給拉穆扇了個大嘴巴,但拉穆的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羞愧和委屈,他穩重的衝杜邑鞠了一躬,隨即轉身自個兒走到房間的一旁,等候著,那態度,老實得像個小大人。
    杜邑把身子轉向老李,我看不到她的眼睛,也不懂她此時的心情,隻是,杜邑現在給我的感覺,完全沒有那種理應出現的,父女相認時就會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觸動。
    “爸爸,你老了。”
    杜邑對老李說道。
    聽到這句話後,老李的眼神不再癡呆,看著外形怪異的親生女兒,老李麵目抽搐的無聲哭泣著。
    杜邑見狀便伸手輕撫著老李的頭發,她溫柔的向對方安慰道
    “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不怪你,隻要你回來,我保證,我們誰都不會再記恨你先前的所作所為。”
    “老李現在這種情況,難道說是你們的人幹的?”
    我忍不住內心的好奇和憤怒,向杜邑的問道。
    杜邑用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老李的眉心,說道
    “你們的人既然想要離開氐都,那總要留下一點什麽,所以……”
    杜邑轉身麵向我和老爸說道
    “你們可曾想清楚了,若是真想前往,那麽離開必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老爸看向我,問道
    “小放,我反正是想好了,你呢?”
    “管他呢,去到了再說!”
    我態度堅定的回答道。
    “那就行”,老爸笑道“
    咱爺倆也有很長時間沒出去旅旅遊了,這次就當出來玩會兒。”
    我“隻是,補給站那兒的夥計怎麽辦?”
    老爸“他們能陪同我倆到這兒,已經非常不錯了,接下來的事情,與他們無關,咱們爺倆自個兒解決就好。”
    其實,我等的就是老爸這句話,同時,我也清楚,老爸不僅是不想拖累此時還站在港口的那些人,也是不想代表著院裏的南宮藜和於金鼓再摻和進這件事情當中,不過這樣也好,少些顧慮,於是我趕緊問杜邑道
    “那麽解藥,你要到什麽時候才會補完給我們的人?”
    杜邑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我先前說過,隻要你們能幫我將李澤山帶回到這艘船上,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幫你們阻止拉穆在島上的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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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呢?”
    聽到杜邑的這番說辭之後,一種不好的預感開始在我心中油然而生。
    “所以……”,老爸沉著臉說道
    “咱們眼前這位船老大從頭到尾都沒說過,她會幫我們所有人解除海蠱毒。”
    我“嚓!大意了!”
    “沒多大事兒”,老爸安慰道
    “我相信楊顯,子非以前跟楊顯打過交道,以他的話來說,楊顯的本事可比我倆能想象得到的還要大的多。”
    “那麽……”,杜邑的呼吸有些淩亂,她問老爸和我道
    “二位沈先生,是否還願意前往氐都?”
    “去!幹嘛不去!”
    我率先回應道。
    “那好……”
    杜邑退回到牆壁前,她的腦袋重新延展出數百條章魚觸手覆蓋在房間當中,緊接著,房門又被打開,中年海盜揣著槍讓我和老爸離開房間,在走出房間的那一刻,我聽到黑帆號的發動機,也跟著重新啟動,但奇怪的是,與我們先前乘坐的漁船不同,這黑帆號在發動引擎的下一秒,竟然在一陣“轟隆”聲後開始出現下沉的動靜兒。
    中年海盜沒有理會我和老爸,而是將我倆帶到上方二樓的一間小房間裏,這裏臭氣熏天,不是魚腥味兒,就是各種汗臭和腐臭,外加揮散不去的鐵鏽味兒,房間內沒有燈光,當中年海盜將門關上之後,黑暗迅速填滿了一切。
    但沒過多久,在黑暗的房間當中,我感覺到老爸的身子在我身邊動了幾下,緊接著,他從衝鋒衣裏拿出一小樽原先裝著二鍋頭的扁壺酒瓶子,此時的酒瓶子裏已經沒有了酒水,取而代之的,是滿滿一瓶的鮫人油脂,淡黃色的熒光雖說不算有多亮堂,但好歹也能給我和老爸的精神增添了少許慰藉。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跟老爸聊會天,於是我向他問道
    “老爸,你說,那個叫杜邑的女怪物,她頭上帶著的那個東西到底是個啥?”
    老爸手裏端著酒瓶,讓我跟他一塊兒坐在一側牆根下,接著他說道;
    “二零零六年,那時候南宮濤第一次被院裏授權獨自帶隊出行海外,那時候他接到的任務就是協助東南亞的一些國家剿滅一支邪教組織。”
    “那時候,他整整在印度洋附近耗了整整三個月,一回來就拉著我在宿舍裏喝個爛醉,在被調到南部分院以前,我也曾在海外帶隊過,那種無助感和壓迫感,不是院裏的其他崗位能夠輕易體會和理解的,所以,當南宮濤一瓶接一瓶的對瓶吹的時候,我沒攔著,盡管我倆誰都清楚,私下放縱飲酒是嚴重違反院裏規定的。”
    “人喝多了話就會多,南宮濤也不例外,當晚他就跟我說了他那次出行海外的一段經曆,那時他帶隊追捕那支邪教組織已經整整兩個多月,在得知敵人大本營所在之前,他已經七天沒合眼了,累的跟個孫子似的,同時,緊張而危險的抓捕任務致使他隊裏的兩個成員累倒住院,還有一個英勇犧牲,而他所在的國家能給他提供的幫助卻是少之又少,所以當他得知邪教老窩所在之後,他沒有任何遲疑,帶著剩餘隊友就往海岸方向跑,但他所在的那個國家卻很害怕他們準確前往的那個地方,在那個時候,時間就是生命,既然本地人不願意,那他就帶隊獨闖。”
    “他們在到達目的地之前,經曆三次生死考驗,不得不說,敵人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即便現在你再問南宮濤當時的這段經曆,他在怎麽裝叉也還是會發怵,船開了五天之後,他們抵達了一座孤獨飄蕩在印度洋上的島嶼邊上。”
    “那裏的邪教分子已經走火入魔,他們行為舉止和幾乎同喪屍沒多大區別,人吃人的事情在那座島上隨時都在上演著,偌大的島上沒有一棵樹,唯有一座用人骨和鯨魚骨肉拚湊而成巨大宮殿看著格外顯眼,南宮濤他們費一天一夜勁兒才潛入到宮殿內部,在那裏,他看到了一座高達七層樓的石雕,那個石雕所雕刻的,是一個身形佝僂的男性軀體,而他的腦袋並不像人,頂多像隻章魚,隻是腦袋相對更圓,數百條觸須從那個大腦袋四周延展至宮殿的各個方向和角落,現在想來,除了性別不同以外,那東西跟杜邑相似度應該達到了八成以上。”
    “那後來呢?南宮叔叔成功剿滅這支邪教了嗎?”
    我著急的追問道。
    老爸苦笑一聲“那次行動他收獲挺大,但不是什麽故事都能有一個好的結局,年輕是好,但因為年輕,所以年輕人總會在成長當中付出許多的代價,包括當時的南宮濤。”
    老爸的回答點到為止,我也會意的轉移了他的話題重點,問道
    “那麽,那座石雕所刻畫的,又是什麽東西呢?”
    “千須海佛。”
    老爸看著手裏的酒瓶說道
    “這不是它的真實稱謂,但在院裏的檔案當中,這座石雕以及那次行動的的代號,就叫千須海佛。”
    話題聊到這時,我突然感耳膜又脹又疼,而老爸的鼻子裏更是鼻血直流,看著老爸手裏的酒瓶,我感覺裏邊的光線似乎正在浮動扭曲,這一幕幕怪異的現象立馬讓我意識到,自己體內的海蠱怕是複發了。
    我剛想提醒老爸,卻看到老爸拿著酒瓶吃力的站起身,他將酒瓶裏的熒光朝著牆上的圓形窗戶照去,然後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波瀾輕哼一聲道
    “小放,趕快起來看看。”
    我立馬爬起來,當我把腦袋朝著窗戶邊上瞅去時,所看到的景象使我神經隨之一繃,心髒也不由自主地在胸口上猛然的提了速,隻見在鮫人油的淡黃色熒光之下,我沒在窗外邊看到一片藍天,也沒發現一絲來自海麵的浪潮,取而代之的,是五彩斑斕的珊瑚礁,以及一波又一波從我的眼前悠哉遊過深海魚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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