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畫之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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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老李跟你說的?”
對於剛剛小李桃所說的故事,方奇深表懷疑。
小李桃無助的看向醫務室的天花板,紅潤的眼眶硬是流不出半滴淚,她臉頰微微皺了皺,強行往發酸的舌根下咽了一口倒流的苦楚,用盡可冷冷靜的聲線回應道
“這些並不是他跟我說的,而是我在收集了他記憶之後了解到的。”
“收集?”
南宮藜敏銳的捕捉到小李桃話語中的細節,果斷的追問對方道
“你是怎麽收集到老李記憶的?”
小李桃揉著揉自己的肚子,可憐巴巴的回答道
“對我來說很簡單,在我寄生在李澤山體內的時候,我就已經在一點一滴的收集著他藏在其自己腦中的各種記憶。”
毒沐陽“既然你可以寄生在老李體內,那為什麽你不直接從他身體裏冒出來,非要害死真正的李桃呢?”
說起這個問題時,毒沐陽的情緒顯然有些出人意料的激動。
小李桃“李澤山身上沒有沾族血液,並且也不是一個女性,所以他沒有資格成為誕生我的容器,這是一個鮮血與靈魂交接融合的過程,劉香是其中最為關鍵的一環,因為有她,李桃才能出生,而隻有有李桃的存在,我才有機會重現人間。”
“這聽著倒有點像《異形》。”
方奇一臉嫌棄看向小李桃的說道。
於金鼓“那些畫又是怎麽會回事兒?”
小李桃“預言,這是杜邑才會有的能力,普通的杜邑每一次預言過後,若是企圖強行改變事情的結果,那將會付出身體殘缺的代價,而我不一樣,我無論預言多少次,改變多少個結局,都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方奇“因為你是那顆珠子所變的原因?”
“可以這麽說”,小李桃點頭道
“那是第一代杜邑死前所煉化而成的珠胚,隻有每一代的女王在擦拭珠胚時才會明白,我終究會在這樣的未來裏誕生。”
南宮藜“你的意思是,其實女王塔露是知道,老李會將珠胚帶離氐都,並且也知道你會在李桃的體內孕育而出?”
小李桃再次點了點頭“沒錯,她是知道的,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我能感覺到,李澤山能夠順利離開氐都,一定是有她在暗中幫助。”
“難道說,這就是宿命……?”
毒沐陽吃驚的自歎道。
在此時站在小李桃身旁的這幾個人,在這之前也經曆過各種驚奇詭譎的事情,但他們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竟然能從一個小怪物口中了解的這世界上原來真有預言這種東西,宿命,在場的這些人其實沒有一個相信宿命,但在這次的南海之行裏,小李桃所畫的那些畫,卻又如此準確無誤的提前預判了眾人所會遇到的各種經曆,一想到這兒,大夥兒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若果說恐懼往往來源於未知,那麽對未來結局的把控,則是人們最無力的奢望。
南宮藜走近小李桃,高傲的冷視著床上的小李桃,並對其問道
“那麽,沈放,他們父子現在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小李桃猛的搖頭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方奇瞪大了雙眼責備道
“你不是剛剛才說過,你有預言能力嗎?怎麽到這節骨眼兒上又說不知道了呢?你是不是沒憋什麽好屁,正準備放呢?!”
小李桃閉上眼,用力的急著眉頭辯解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隻能說,黑帆號上的杜邑身上或許隱藏著某種力量,這種力量就像一麵隔音牆,把我輸出去的意識給隔離了八九成,眼下我隻能看到那艘船上有一片水霧,其餘的事情是真不知道!”
方奇眼球一轉,一個小心思突然從他腦子裏冒出,於是他試探性的向小李桃問道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近期將要中獎的彩票號碼?”
在眾人目光的期待下,小李桃嫌棄的翹了翹嘴,回應道
“我就知道你們會問這個,那我也直說了,這個也不行,我的預言,隻能是針對圍繞在我自己時間線周圍上的人和事情,與我無直接關聯的事情,我是一概無法預知。”
方奇不屑的轉身走向一扇窗邊,一臉鄙視的看向窗外說道
“切,我還以為你這丫頭能有多屌呢!”
南宮藜已經收夠了方奇的說話風格,她忍不住衝其斥責道
“你小子上輩子是被人割了舌頭,還是被人拔了牙齒,怎麽說話這麽沒有素質,就不能少說兩句髒話嗎?!”
“不能!”
方奇直接用自己的方言懟道
“老子的嘴長在老子的臉上,老子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南宮藜“不說會死嗎?!”
方奇“會死,還會把你們都走!”
於金鼓擦著臉上的汗,對於南宮藜和方奇的互相針對,他一點兒也不想當和事佬,眼下沈家父子生死未卜,龍宮島還去不去也成了一個難題,若去,上哪兒找船?若不去,回頭又要跟院裏怎麽交代?
一時間,各種煩惱和後果在於金鼓的腦袋裏互相糾纏,互相搏鬥,他理解方奇和南宮藜此時心中的愁悶和憋屈,所以,適當給他倆宣泄情緒的機會,對眼前這兩人隻會有益無害。
冷靜過後,南宮藜再次向小李桃問道
“金大升,你能幫我們找到他嗎?”
“這個可以。”
小李桃的回答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誰也沒想到,解決一切難題的開端竟然來得如此之快,於是,南宮藜繼續追問道
“那他現在在哪兒?我們又該怎麽做才能找到他?”
小李桃“其實他和他的漁船一直跟在黑帆號後邊,還有,他沒有中蠱毒。”
方奇一腳將他眼前的椅子踹開,怒罵道
“我操,我就知道這塊黑炭身份沒那麽簡單,他娘的果然在陰我們。”
“至於該怎麽找到他……”
小李桃思緒片刻之後又說道
“我需要紙和筆,還有……我的胳膊。”
在聽到小李桃的問題後,眾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南宮藜。
麵對眾人的期待,南宮藜並沒有急於表態,而先向後退了幾步,在坐回到她原先的椅子上之後,南宮藜才開口道
“她隻是脫臼而已,哪個手勁兒夠巧的,隨手一接便是。”
方奇先是看了看還站在小李桃床邊的毒沐陽,見對方有所猶豫,他便大步上前,在簡單活動了一下雙手之後,他在小李桃上下一頓推骨,才一眨眼的功夫,小李桃便在幾聲“嘎吱”聲過後,被方奇重新複位了胳膊和大腿上的關節。
在這期間,毒沐陽下樓在醫務室一樓的藥房裏隨手捎來了幾張白紙和一支圓珠筆,之後方奇又將小桌板架在病床上,一切準備就緒,小李桃雙手放在小桌板上,她一隻手按著白紙,一手拿起圓珠筆,霎時間,眾人看到她的雙眼突然泛紅,那不是欲哭無淚的躁動之色,而是一種詭異的血紅色,或者說是寶石紅,這種紅色從她的眼白浮現,又迅速被她的瞳孔所吸收,並隨之被這種紅色的力量迅速將雙眸渲染通透。
緊接著,淺藏在小李桃的雙手之上血管如漁網一般成片凸起,小李桃表情痛苦,她努力讓自己拿著圓珠筆的右手盡可能的不去抖動,在其渾身短暫的顫抖過後,小李桃握筆懸於紙上,筆尖輕輕地在白紙上來回遊走,眼神迷離之中又帶著幾分靈光,仿佛是在捕捉自己思緒當中的那一幀幀畫麵,眾人凝神靜氣,生怕自己的無心之舉會打擾到眼前的這位小畫家,就連彼此的呼吸都在變得緩慢而輕盈。
漸漸的,一條條藍色的線條猶如雨後發芽的藤蔓一般,開始瘋狂的在紙張上伸展,纏繞,交織,隨著畫作在一分一秒的變得完整,小李桃的瞳孔也跟著逐漸增大,她臉上掛滿了緊張而焦躁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在做一場疲倦的噩夢,而其嘴唇不時閃動而出的喃喃自語,更讓在場的所有人對小李桃都產生有一種認為對方是在進行一場罕見降神儀式的錯覺。
當最後一筆徹底勾勒完成之後,小李桃對著空氣長舒一聲,她雙手上的血管從指尖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撫平,當她凝固在其雙眸之中的紅色如落水之墨迅速暈開消散之後,眾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從她的身上轉移至她壓在桌上的那幅畫作前。
小李桃的畫作,雖說從不上色,但僅憑寥寥數筆,便能用數百條長短各一,深淺各異的線條在白紙之上構建出一個光影和諧,空間立體的二維世界。
隻見在那畫中,一座不算大的島嶼正孤零零的佇立在海麵上,一道彎月高懸於夜空,兩艘漁船一左一右的漂浮在海麵上,左邊那艘漁船靜靜的停泊在海島的邊緣,而右邊那艘漁船正席卷的滾滾海浪,飛馳著朝那座海島方向進發。
“這座島……看著挺眼熟……”
方奇歪著腦袋看向畫作說道。
“這不就是鮫人島嘛!”
黃老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眾人身後,但他的到來其實大夥早就有所察覺,隻是誰也沒想到他的眼睛能恢複這麽快。
眾人看著他那還沾著血漬的眼睛疑惑不解,黃老虎見狀便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不一會兒,一隻籃球大小的海和尚憑空出現在他的頭頂上趴著,看著那雙藍色的大眼睛,眾人立馬聯想起那惱人的金屬敲擊聲,正想閉上眼睛,便聽到黃老虎對大夥兒解釋道
“沒事兒,沒事兒,它是我的合神獸,先前那些海和尚都是它的子子孫孫,嘿嘿,都過去了,大夥兒放心,它現在可老實了。”
盡管黃老虎這麽說了,但眾人還是沒敢正眼看他腦袋上的那個東西,方奇斜著眼睛看向黃老虎的臉,對其問道
“那是這隻海和尚治好了你的眼睛?”
“嘿嘿,算是吧”,黃老虎憨笑道
“那小子出手確實狠辣,速度也快,但我黃某人也不是吃幹飯的,雖說有點意外,但好歹還是躲開了最致命的那一擊,傷了點血管,不過眼睛沒啥大事兒,再加上我在自個兒的海和尚體內煉了點東西,混合它上的墨汁,也是一副很好的療傷藥劑,往眼睛裏簡單對付對付,倒也還能看得清,就是眼皮睜開久了眼珠子還是會疼得厲害,看來我還得多養兩天才行。”
“那就先說正事兒”,南宮藜起身向黃老虎問道
“你能確定,這幅畫裏的島嶼真的就是鮫人島?”
黃老虎點點頭“錯不了,我去過那裏都不知道多少次,對於鮫人島,哪兒能還有不熟悉的地方,無論畫的是什麽角度,那個部分,我一眼就能認出來。”
方奇不屑的哼哧一聲道
“你瞎嘚瑟個啥,這不誰畫的,咱就問誰不就行了?”
眾人把目光重新轉移到坐在病床上的小李桃身上,小李桃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略有所思的對眾人說道
“我隻能畫出來,要是親口說出給你們知道的話,我就會自己的語言反噬受傷,雖說也會痊愈,但那真的很痛苦,而且恢複也需要時間。”
黃老虎見大夥兒對小李桃的話有些懷疑,便態度堅定的對大夥兒保證道
“哎呀,你們就信我一句信不信,這畫裏的島嶼真的就是鮫人島,我……我可以拿我的命來擔保!”
於金鼓從小桌板上拿起畫作,他在盯著那兩艘漁船看了許久之後才肯將畫反向對著眾人說道
“你們看,從畫中的兩艘船體上的編號來看,停在島嶼岸邊的那艘,應該是金大升的漁船,而正在開去海島的那艘,我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其實是院裏派來支援我們的漁船。”
說完這句之後,於金鼓眼睛轉向南宮藜,在看到南宮藜微微點頭之後,於金鼓這才把懸著的心放下,畢竟,這次行動,老周親自點名讓南宮藜做組織裏的行動總指揮。
如今離支援船來到還需等上一段時間,為防止小李桃出什麽意外,南宮藜讓於金鼓用咒術暫時束縛住小李桃的身體,再由大夥兒輪流值班看守住她和阮鄉萍。但由於黃老虎還需要養傷,而楊顯此時正忙著研製海蠱解藥,所以所謂的“大夥兒”,無非就是她南宮藜自己以及於金鼓再開始毒家的方奇和毒沐陽,但誰叫人家是院裏的人呢?老規矩,院裏出於公幹要求而向布衣所提出的任何條件,布衣都要盡可能配接受與配合,既然南宮藜都這麽說了,方奇和毒沐陽自然也不好拒絕。
在補給站的第三天,海風輕柔,海浪平和,湛藍的天空之上,萬裏無雲,一個中年男人大老遠從一側海岸飛奔向醫務室,他一跑進醫務室,就衝屋裏放聲大喊道
“成啦,成啦,我弄成啦!”
這幾天楊顯一直在補給站的一處不起眼的海岸角落裏搭帳篷閉關,在研製海蠱解藥的日日夜夜裏,他幾乎沒合過眼,甚至連哈欠都不舍的話時間打上一個,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解藥終於被楊顯給硬熬了出來。
住在醫務室裏的眾人一聽是楊顯的聲音,連忙從屋內各處飛速聚集,見眾人已經聚齊,楊顯聚齊右手,向眾人搖晃著他手裏的小燒杯,那燒杯裏裝著大半瓶的粉色透明液體,看著如同是液態狀的碧璽一般好看。隻見楊顯當著眾人的麵,從外邊叫來一位輪船維修工,他先是在那名維修工的脖子後邊快速紮上一針,待對方眼神逐漸癡呆之後,他將燒杯中的粉色液體往維修工的耳朵裏滴了幾滴進去,就這樣,眾人靜靜地原地等了過了五分鍾之後,便看到那名被楊顯當做小白鼠的維修工,其鼻孔竟開始流出惡心的黑色粘稠液體。
這種液體越流越多,楊顯將那名維修工的腰硬壓著往下彎,就這麽足足一分鍾的時間裏,那麽維修工的鼻孔猶如一個被拔了塞的酒瓶,不停地往地上“倒出”那種黑色粘液,見維修工貌似還沒徹底排幹淨,楊顯還在對方的後背用力拍了幾下以為對方鼻孔的排泄推波助瀾。
等到維修工將海蠱完全排出體外之後,楊顯又為其號了一下脈,再咧嘴笑著從其脖子後邊拔出銀針,恢複神智的維修工頓時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神清氣爽,再接連對楊顯說了三聲感謝之後,便被不耐煩的楊顯推出了醫務室。
“放心!”
楊顯用手指搓著自己的鼻子說道
“我最先試過了,好用,管用!”
聽到楊顯的保證後,在場的眾人除了早已排清毒素的方奇之外,其他人都隻好壯著膽子先後讓楊顯在各自的耳朵裏滴上幾滴燒杯裏的粉色液體……
之後南宮藜等人合力,將補給站內的工作人員逐個清除記憶的同時,立馬讓楊顯為他們解毒,大夥兒這一忙下來,連時間都過得飛快。
等到島上所有人都得到解毒之後,時間已經過去整整兩天,接著在一個疲倦的早晨,補給站裏的通訊室收到一則消息,南宮藜問訊得知,院裏的支援船隻已經趕來,眾人在得知後,集體欣喜之餘,心中的憂慮也隨之增長,因為他們誰也不知道,即將重返而上的鮫人島裏,到底還有多少未知與危險正等待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