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兵書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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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宮的殘燭在晨風中搖曳,素白帷幔間彌漫著未散盡的沉水香。
王皇後的梓棺已入皇陵七日,禦膳房的小宮女茯苓卻捧著鎏金香爐跪在養心殿外,指尖還沾著爐底未燃盡的香灰。
三日前她奉命清洗祭器時,忽然聞見這香灰裏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腥,竟與太醫院記載的"鶴頂紅"熏香的氣味一模一樣。
"啟稟陛下,蕭親王曾在葬禮前一日親自過問祭香......"
茯苓話音未落,殿內的博山爐突然"當啷"倒地。
皇帝扶著案幾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裏竟泛著淡金色——正是與香灰中相同的色澤。
蕭承軒握緊腰間佩劍,目光掃過殿中侍奉的宮人。
忽然想起王皇後出殯那日,蕭伯仁曾特意站在香爐旁與他寒暄,袖口拂過爐口時閃過的暗紋,正是莞妃父族的徽記。
"傳太醫院掌院!"蕭承睿翻開《南陵國典儀》,在"皇後祭禮用香需禮部尚書監造"的條目上重重劃過。
"當年王皇後難產血崩,太醫院曾說她胎中帶毒......"
他忽然頓住,與蕭承煦對視一眼——若祭香與皇帝所中劇毒同源,那麽當年導致皇後血崩的"胎毒",極有可能是通過熏香慢性侵入體內。
禦史台的文牘房內,陸明謙戴著鹿皮手套翻動《奇門遁甲》殘卷。
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半片枯黃的楓葉,葉脈間隱約可見用密蠟寫的"景門"二字——這是北疆軍陣中左翼突圍的暗號。
他對照著蕭伯仁批注的"天衝星動,利野戰",忽然想起先太子謀反時,叛軍正是用"八門金鎖陣"圍困皇城,而此陣解法唯有禁中藏書閣的《武侯八陣圖》才有記載。
"大人,這殘卷的紙張......"書吏突然指著紙邊的蟲蛀痕跡,"與先前太子書房舊物的蛀洞形狀相同。"
陸明謙猛地站起,碰翻了案頭的朱砂筆。
他想起在青竹書肆賬本裏見過的"戊年冬月,送《黃石公三略》至東宮"記錄——所謂"送書",恐怕是將兵法批注藏在典籍中傳遞。
更令他心驚的是,殘卷最後一頁的"雲無心以出岫"旁批,竟與當今首輔沈閣老的筆跡如出一轍。
窗外突然傳來金吾衛的嗬斥聲,陸明謙掀開窗簾,隻見沈閣老的轎子正穿過朱雀大街。
轎簾掀起一角,露出裏麵半幅孔雀金線繡的帷帳——那紋樣,與蕭伯仁密室中搜出的密信封蠟完全一致。
冷宮的青苔牆上爬滿薜荔,德妃的貼身宮女采薇隔著鐵窗遞進水盂,腕間銀鐲輕響,驚飛了簷下的雨燕。
"皇後娘娘臨終前,曾抓著奴婢的手說"香爐...香灰...”
采薇的聲音裏帶著顫抖,"後來奴婢才知道,娘娘懷孕時總覺得殿中檀香太濃,便換成了蕭大人送來的百合香......"
蕭承軒握著記錄香方的折子,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想起王皇後的養子、年僅七歲的端王,前日在禦花園玩耍時曾說"母後娘娘宮裏的香味道很好聞"。
太醫院掌院此時跪呈驗毒結果,叩首時額頭撞在青磚上:"陛下,這香中含有斷續花與藏紅花,長期熏聞便會導致滑胎......"
皇帝猛然按住龍椅扶手,指縫間掐出深深的血痕——原來他最在意的兩個女人,都死在了同一爐毒香之下。
與此同時,陸明謙帶著金吾衛闖入沈閣老的藏書樓。
在第三層暗格裏,他們發現了一套完整的北疆軍陣圖,圖上用朱砂圈出的埋伏點,竟與當年先太子叛軍的行軍路線完全吻合。
沈閣老扶著拐杖冷笑:"蕭伯仁不過是枚棋子,先太子若想謀反,豈會沒有深諳兵略之人輔佐?"
他忽然劇烈咳嗽,從袖中滑落半粒蜜丸,滾到陸明謙腳邊——正是與蕭伯仁書房暗格裏相同的"益氣丹"。
秋雨淅瀝,養心殿的地磚上凝結著水珠。
蕭承煦看著案頭並排放著的兩份密奏:一份是後宮尚藥局查出的香方配伍,另一份是禦史台整理的兵法批注脈絡。
他的目光落在"沈閣老與莞妃之父同榜進士"的記載上時,忽然想起父親外公曾說過,這兩人當年曾在邊塞共守孤城三月。
"九弟可曾想過,為何蕭伯仁總能精準掐住每樁舊案的七寸?"蕭承睿將熱茶推到他麵前,茶水中浮著幾片陳皮。
"莞妃之父監守自盜的軍糧,後來竟出現在先太子的募兵糧庫裏——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讓兩案交織,好讓真相永遠沉在水底。"
殿外忽然傳來鍾鼓齊鳴,端王的太傅匆匆求見,說小皇子今日讀《貞觀政要》時,竟指著"房謀杜斷"的典故問"為何沈爺爺的批注和先生講的不一樣"。
蕭承軒正在逗弄案頭的金絲雀,聞言手一抖,鳥食罐摔在地上——罐底刻著的"晉陽三十五年秋",正是先太子謀反的那年。
陸明謙冒雨衝進殿中,懷中的油紙包著新抄的沈閣老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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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朱筆批語映入皇帝眼簾時,皇帝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場冬雪,沈閣老曾在他耳邊說"儲君若掌兵權,必成大禍"。
一隻蝙蝠突然撲棱著翅膀撞向窗紙,在雨幕中留下一道血痕,恍若當年莞妃咽氣時,指甲在屏風上劃出的印記。
深夜的禦史台牢獄裏,沈閣老借著獄卒的燈籠光磨墨。
陸明謙看著他在羊皮紙上寫下"兵者,詭道也"。
硯台裏的墨汁竟泛著淡淡的熒光——那是用魚骨膠混合磷粉製成的密寫藥水。
"先太子書房的《孫子兵法》,每到子時便會顯出暗紋。"沈閣老忽然露出詭異的笑容,"蕭承煦在北疆用的"虛張聲勢"之計,倒與當年先太子殿下的用兵之道如出一轍。"
後宮的永巷裏,茯苓被人堵在拐角。
那名蒙麵女子舉起匕首時,腕間銀鐲發出清脆的響聲,竟與采薇的鐲子一模一樣。
"你以為查出香灰就能揭開真相?"女子扯下頭巾,竟是已被發賣的王皇後陪嫁宮女,"當年娘娘喝的安胎藥,可是太醫院左院判親自煎的......"
話音未落,她忽然瞳孔驟縮,七竅流血倒在積水裏,手中緊攥的紙條上寫著"滅口"二字,筆跡與蕭伯仁的親信幕僚完全相同。
五更天的鍾聲響過,皇帝宣三皇子入殿。
蕭承軒看著父親鬢角新添的白發,忽然想起母妃臨終前塞給他的玉佩——上麵刻著的"承"字,與先太子玉玨上的紋路分毫不差。
殿外的雨越下越大,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裏回蕩:"兒臣請旨,徹查太醫院二十年來所有病案......"
未說完,便見小太監捧著參湯進來,碗沿上沾著的藥渣,正是導致皇帝慢性中毒的"斷續花"。
銅漏的水滴在玉石托盤上,發出清越的響聲。
蕭承煦站在乾清宮廊下,看著雨中匆匆奔走的宮人,忽然想起北疆沙場上,蕭承軒曾指著流星說"每顆隕落的星子,都藏著一個秘密"。
此刻他望著天際劃過的閃電,突然意識到,這場橫跨二十年的權謀棋局,真正的博弈才剛剛開始——當香灰與兵書的線索逐漸匯聚,當後宮與朝堂的暗線終於交織,那個隱藏在重重迷霧後的終極真相,或許會顛覆整個大梁南陵國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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