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香灰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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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宮的牆皮剝落如遲暮美人的脂粉,茯苓蜷縮在發黴的稻草上,指尖顫抖著將發間的香灰刮進碎瓷片。
喉間腥甜翻湧,她能感覺到那縷陰寒毒素正順著血脈啃噬心肺——和七年前暴斃的莞妃一模一樣的死狀。
是的,茯苓是莞妃的女官,自從莞妃沒了後,茯苓就扮成他人,在宮裏殘喘苟活了下來。
"姑姑且撐住,太醫院的陳院判是老夫人的門生......"宮女小翠的哭聲被鐵門吱呀聲截斷。
茯苓望著青灰色的天空,忽然想起選秀那日,父親悄悄塞進她袖中的香灰囊。
"這是老家道觀的平安香,"父親眼底藏著不尋常的鄭重,"若遇絕境,可取灰送太醫院。"
此刻香灰混著血絲凝成暗褐色,茯苓用盡最後力氣將瓷片塞進小翠掌心:"去......找左院判的徒弟......"
話音未落,喉間湧上濃黑血沫,她看見小翠踉蹌著撞開冷宮角門,遠處宮燈在暮色中晃成腥紅的眼。
三日後,太醫院偏殿。
"這是......"陳院判的指尖在鼻前驟然發抖,手指上的香灰顆粒泛著幽藍熒光,與案頭泛黃的王皇後安胎藥殘方上的批注完全吻合。
二十年前那場血崩的慘劇,太醫院檔案裏寫著"誤食寒石散",卻沒人記得,當時的安胎藥方是左院判周明遠親手所擬。
"啟稟皇上,茯苓姑姑發間香灰檢出烏頭堿成分,與王皇後當年血崩藥渣中的毒素一致。"
陳院判伏地時,聽見龍案後傳來茶盞碎裂聲。
抬眼瞥見皇帝指尖攥著明黃密旨,上麵朱筆圈著"周明遠"三字,墨跡未幹。
冷宮燭火突然暴明,陰影裏閃出個青衫男子。
茯苓認得他是新晉的大理寺卿陸明謙,三日前剛奉旨重查莞妃暴斃案。
此刻他展開一幅卷軸,素絹上是周明遠的供狀:"臣二十年前受沈閣老脅迫,改王皇後安胎藥為溫燥之劑,致其血崩......"
"周愛卿何在?"皇帝聲音發沉。
陸明謙叩首時,袖口滑出半片焦黑殘紙:"回陛下,周左院判已於昨夜懸梁,但其女淑妃宮中搜出與茯苓香灰同款的烏頭香......"
窗外突然響起鸞鈴聲,淑妃的步輦停在乾清宮外。
皇帝自從讓蕭承諾監國後,自己就在乾清宮全力調查後宮妃嬪的死因。
淑妃鬢間金步搖晃出碎光,眼角掃過供狀時,指尖攥緊了明黃披風——那上麵繡著的纏枝蓮紋,與沈閣老家傳的緙絲紋樣分毫不差。
同一時刻,沈府書房。
交由宗人府議罪的蕭伯仁,暫時被圈禁在自己府邸,但老奸計滑的蕭伯仁,卻已經換了一個人,去到了沈府了。
蕭伯仁將火折子按在密信殘片上,殘紙邊緣的"恩師"二字在火光中蜷曲成灰。
他望著博古架上皇帝親賜的"忠勤體國"匾額,想起三日前陸明謙在他書房暗格中搜出的半幅字帖
——那筆跡與密信落款的"玄"字如出一轍,正是當今聖上未登基時的化名。
"大人,大理寺的人封了西跨院。"
管家急報時,"蕭伯仁’將最後一匣密檔推入暗牆。
銅鏡裏映出他眉間深紋,二十年前那個雨夜突然清晰:
沈閣老握著先太子的密信冷笑,"太子要清君側?不過是先皇借他的刀,斬那些尾大不掉的老臣罷了。"
燭淚突然砸在"玄"字殘帖上,蕭伯仁想起今早收到的飛鴿傳書,落款赫然是"沈"。
那老家夥難道不知道,當年他替皇帝背下"脅迫太醫"的黑鍋時,禦筆親批的免死金牌早已暗藏玄機?
後宮方向突然傳來鍾鳴。
蕭伯仁推開窗,看見一隊羽林軍正護送淑妃的輦駕往冷宮去。
輦簾掀開一角,露出半幅明黃披風,與記憶中先太子謀反那日,先皇披在肩頭的那件一模一樣。
太醫院裏,陳院判對著新送來的藥渣蹙眉。
這是從淑妃宮中搜出的安神湯,看似尋常的酸棗仁、茯苓,卻混著微量朱砂——與三十年前某位太妃暴斃案的配伍如出一轍。
他忽然想起周明遠供狀裏的最後一句:"沈閣老說,這宮裏的毒殺鏈,從來都是一環扣一環......"
乾清宮內,皇帝盯著淑妃鬢間的金步搖,忽然想起王皇後臨終前攥著他的手,指甲縫裏嵌著半片鎏金花瓣。
那時他忙著查清莞妃的死因,竟沒注意到皇後發間的步搖,正是沈閣老夫人當年送的賀禮。
"陛下可還記得,當年臣妾入府時,您親手給臣妾插的這支步搖?"
淑妃忽然輕笑,指尖撫過金步搖上的纏枝蓮,"沈閣老說,這蓮花芯裏藏著的,是能讓安胎藥變毒的秘方。"
皇帝瞳孔驟縮,下意識摸向腰間玉佩——那是先太子謀反時,他故意遺落在現場的信物。
原來從始至終,沈閣老、周明遠,甚至是淑妃,都不過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執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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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大理寺牢房,陸明謙對著燭火觀察新收到的密信。
信箋邊緣有火灼痕跡,隱約可見"玄字密檔已毀"幾字。
他想起在沈府暗格裏發現的半卷《黃帝內經》,某頁批注裏"烏頭配朱砂,百日見閻王"的字跡,與先皇給太醫院的禦筆批示如出一轍。
窗外傳來更夫打更聲,陸明謙吹滅燭火。
黑暗中,他摸到懷中那塊從冷宮牆角撿到的碎瓷片。
上麵殘留的香灰在月光下泛著幽藍——和他幼時在父親書房見過的、那瓶號稱"可解百毒"的宮廷秘藥,竟是同一種色澤。
遠處宮牆傳來夜梟嘶鳴,陸明謙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囈語:"先太子的謀反......是陛下讓沈閣老遞的密信......"
原來這盤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開局,所有的陰謀與毒殺,都不過是為了那把龍椅上的人,能坐穩江山。
淑妃被押入冷宮的當晚,太醫院走水。
陳院判冒死搶出的檔案裏,夾著半張泛黃的藥方,批注欄裏"玄"字落款旁,新添了行小字:"烏頭香灰事泄,著速滅跡。"
而此刻的乾清宮,皇帝正對著先太子的畫像出神。
畫像角落,隱約可見半朵纏枝蓮紋,與淑妃的金步搖、沈閣老的緙絲袍,還有當年王皇後的繡鞋上,那朵致人死命的蓮花,分毫不差。
風卷殘燭,畫像輕輕晃動。
皇帝忽然看見,畫像中先太子的嘴角,似乎掛著抹譏諷的笑——就像二十年前,先皇親手將密信遞給沈閣老時,那老家夥眼裏閃過的,同樣譏諷的光。
當初先皇暗中告訴八歲的自己,皇位是給自己留著的,其他的皇子,都是自己的嫁衣裳,包括自己的胞兄先太子。
隻是那時的自己,執意要幫胞兄平反,才誤導了外人,其實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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