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殘卷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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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寺的晨霧混著藥香,陸明謙盯著案頭新送來的焦尾琴。
    琴弦間嵌著半片碎紙,隱約可見"玄字第三卷"字樣——這是昨夜從沈府火場餘燼裏扒出的殘片,與他在蕭伯仁書房暗格中發現的《貞觀政要》批注筆跡一致。
    "大人,琴腹裏還有東西。"
    仵作遞來個用油紙包裹的銅匣,匣蓋內側刻著纏枝蓮紋,與淑妃的金步搖紋樣分毫不差。
    打開時,一枚玉蟬滾落在驗屍台上,蟬翼內側用蠅頭小楷刻著:"戊申年三月,沈與玄密議於禦花園"。
    陸明謙指尖一顫。
    戊申年三月,正是先太子謀反前三個月。
    他忽然想起蕭伯仁供詞裏提到的"禦花園夜宴",當時先皇借醉讓沈閣老代批奏折,而先太子恰在次日收到"清君側"的密信。
    更夫卯時的梆子聲驚飛簷下烏鴉,陸明謙帶著玉蟬闖入冷宮。
    淑妃正對著破銅鏡簪花,插的是朵用囚衣布條撕成的白蓮花。
    她眼角掃過玉蟬,忽然笑出淚來:"陸大人可知,這玉蟬原是陛下親賜給沈閣老的?
    當年他就是用這玩意兒,裝著偽造的太子密信,騙我父親改了藥方。"
    她突然抓住陸明謙的袖口,指甲幾乎掐進他皮肉:"你去查太醫院的密檔,二十年前王皇後血崩那晚,太醫院值夜的除了我父親,還有......"
    話音未落,冷宮屋頂突然傳來瓦片輕響,淑妃瞳孔驟縮,猛地將陸明謙推向牆角——一支弩箭擦著他耳際釘入石柱,箭頭淬著幽藍毒光。
    陸明謙反手抽出佩刀,卻見淑妃已倒在血泊中,指尖攥著半片從發間扯下的金箔。
    他認出那是金步搖上的蓮花瓣,花瓣內側刻著極小的"玄"字,邊緣還沾著點朱砂粉末。
    與此同時,太醫院密檔庫。
    陳院判舉著燭台,在"戊申年"卷宗裏翻出份泛黃的會診記錄。
    主治太醫欄裏"周明遠"三字旁,赫然蓋著個朱紅小印,印文是"玄"——這是太醫院隻有曆任院判才知道的密印,代表"禦筆親批"。
    "原來如此......"
    陳院判踉蹌著後退,撞翻身後藥櫃。
    無數藥包傾瀉而下,其中一個布包散開,露出裏麵曬幹的烏頭花瓣,與茯苓香灰裏的毒素一模一樣。
    他忽然想起,當年王皇後雪崩後,皇帝曾親自來太醫院,親手將這份卷宗鎖進密檔庫。
    乾清宮內,皇帝對著玉蟬上的刻字出神。
    案頭擺著蕭伯仁剛送來的《貞觀政要》殘卷,某頁空白處用朱砂寫著:"玄字卷中藏秘,可證先太子之冤"。
    他指尖摩挲著"玄"字,忽然想起年少時與沈閣老密談的那個雨夜,對方曾說:"留著太子謀反的證據,日後可作敲打群臣的利器。"
    "陛下,大理寺陸大人求見。"
    小太監的通報聲打斷思緒。
    皇帝抬頭,看見陸明謙衣襟帶血,懷中抱著個檀香木匣——正是當年他賜給沈閣老的密匣。
    "臣在淑妃體內發現這個。"陸明謙打開匣子,裏麵是半卷燒焦的《太祖實錄》殘頁,空白處用銀簪刻著:"玄字卷乃偽證,先太子密信係沈某仿寫"。
    字跡與淑妃金步搖裏的"玄"字如出一轍,而殘頁邊緣的焦痕,與沈府火場的焚燒痕跡完全吻合。
    皇帝瞳孔驟縮,手指下意識摸向腰間玉佩——那是先太子謀反時,他故意遺落的信物,玉佩內側同樣刻著"玄"字。
    他忽然想起沈閣老臨終前的密奏:"臣替陛下背下黑鍋,望保小女周全",原來這老家夥早就留了後手,就等著今日翻案。
    端妃有個好父親啊!
    "陛下可還記得,當年沈閣老為何能仿出先太子筆跡?"
    陸明謙忽然取出幅字帖,正是皇帝未登基時的習作,"臣在沈府暗格發現此物,上麵有陛下批注:"教沈卿習太子筆法,以備不時之需"。"
    殿外突然響起悶雷,皇帝望著窗外翻湧的烏雲,想起二十年前那個暴雨夜。
    他親手將偽造的太子密信交給沈閣老,看著對方眼中閃過的了然
    ——原來從始至終,沈閣老都知道這是帝王借刀殺人的局,卻甘願做這枚棋子,隻為換得家族榮寵。
    "陸愛卿以為,該當如何?"
    皇帝聲音平靜,卻攥緊了龍案下的暗格
    ——那裏藏著當年的"玄字第三卷",記載著先太子謀反案的全部真相。
    包括他如何授意沈閣老偽造證據,又如何借先太子之手除去權臣,還有和先皇的密談。
    陸明謙叩首時,袖口滑出淑妃臨死前塞給他的金箔。
    蓮花瓣內側的"玄"字旁,新添了行血書:"太醫院密檔印,乃陛下親鈐"。
    他忽然明白,淑妃早就知道父親是替罪羊,卻甘願用自己的命,為周家揭開這盤棋的最後一層帷幕。
    "臣請陛下,開棺驗先太子遺骸。"
    陸明謙取出從冷宮牆角撿到的碎瓷片,"據淑妃所言,先太子被害時,曾服下與茯苓相同的烏頭毒香,其骨殖必有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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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閉目長歎,想起先太子臨終前那道目光——不是怨恨,而是了然。
    原來那個被他視為威脅的兄長,早就知道所謂謀反不過是帝王權術,卻依然甘願赴死,隻為保他坐穩江山。
    深夜的皇陵,月光照亮先太子棺槨。
    陸明謙持著禦賜金刀劈開棺木,卻在掀開棺蓋的瞬間瞳孔驟縮
    ——棺中骸骨右手緊握,掌心攥著半枚玉佩,正是先皇當年"遺失"的那枚,玉佩內側的"玄"字清晰可見,卻比皇帝腰間的那枚,多刻了道劃痕。
    "這是......"陳院判舉著驗骨燈,聲音發抖,"先太子殿下右手虎口有常年握筆的繭子,而這劃痕......分明是他生前所刻。"
    陸明謙忽然想起蕭伯仁供詞裏的細節:先太子謀反前,曾在禦花園與先皇密談。
    當時先皇故意將玉佩"遺落",先太子撿到時,用銀簪刻下道痕,笑說:"玄字加一劃,便是"率"字,父皇可莫要率性而為。"
    風卷著紙錢飛過墓碑,陸明謙望著骸骨掌心的玉佩,忽然明白
    ——前太子早就知道密信是偽造,卻依然選擇謀反,隻為坐實先皇"清君側"的借口,讓他能名正言順地鏟除舊黨。而那道劃痕,既是警示,也是訣別。
    乾清宮內,皇帝對著"玄字第三卷"苦笑。
    卷首第一頁,赫然是先太子的絕筆:"吾弟需這盤棋立威,為兄甘當棋子。唯望日後善待沈卿,他亦不過是陛下手中卒耳。"
    原來沈閣老早就知道真相,卻甘願替先皇背下黑鍋,甚至讓女兒入宮為妃,隻為換得家族三代榮華。
    而淑妃在冷宮中拚死傳遞的信息,不是為了翻案,而是為了讓周家明白,這宮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皇權棋盤上的犧牲品。
    更漏聲中,皇帝提起朱筆,在"玄字卷"末批下:"先太子謀反事,著即定為鐵案,後世不得妄議。"
    墨跡未幹,他忽然想起淑妃臨死前的笑——那笑容裏,既有對父親的憐憫,也有對皇權的不屑,就像當年先太子看他的眼神。
    晨鍾響起時,陸明謙站在太醫院廢墟前。
    陳院判遞來個油紙包,裏麵是從火場救出的密檔殘頁,頁角"玄"字密印旁,隱約可見"烏頭香灰乃朕授意"的字樣。
    他望著遠處宮牆上的朝陽,忽然明白:有些真相,永遠不會有人知道。
    冷宮裏,淑妃的屍身被抬出時,發間那朵白蓮花悄然飄落。
    花瓣上的血漬,在青石板上暈開個不規則的形狀,像極了棋盤上,一枚被遺棄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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