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龍椅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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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國,天啟殿。
這是蕭承煦繼位以來,第一次開啟天啟殿。
天啟殿的開啟,意味著專製,血腥和暴力,沒有特殊情況都不會開啟天啟殿。
秋意已深,殿外的梧桐葉落了滿地金黃,殿內卻無半分暖意。
文武百官垂首肅立,大氣不敢出,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驚擾了禦座上那個沉默的身影。
蕭承煦已登基七年。前四年,他是朝野稱頌的仁君,輕徭薄賦,與民生息,朝堂之上雖有爭論,卻總透著幾分溫和。
直到三年前,他突然罹患“惡疾”,纏綿病榻,實則是被珩王俘虜去了漠北,殘忍對待,替身被他控製,朝堂漸漸生出些不同的氣象——暗流湧動,派係漸明,貪腐之風亦如藤蔓般悄然滋長。
而今日,是蕭承煦“病愈”親政的第三個月了,剛回來的時候忙著清繳珩王餘孽,削清朝堂作風,後來實在思念陸德寧母子四人,再有了線索的時候,把他們接回了宮中,才發現自己又多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現在,家人齊聚一堂,(後宮有沈文燼照顧,也算圓滿吧!)朝堂風聲鶴唳,正是適合推行新政的時候,再加上他的左膀右臂陸錦棠夫婦已經把陸家收拾安頓完畢,真是天時地利人和,所以蕭承煦開啟了天啟殿,整頓朝綱!
禦座上的男人,身著玄色龍袍,麵容依舊俊朗,隻是那雙曾盛滿溫和笑意的鳳眸,此刻卻如寒潭深冰,銳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他指尖輕叩著龍椅扶手上的雕刻,那沉悶的聲響在寂靜的大殿裏回蕩,敲擊在每一個官員的心上。
“這三年來,”蕭承煦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打破了死寂,“朕臥病在床,卻也並非全然閉目塞聽。南陵的土地,是肥沃了,還是貧瘠了?百姓的日子,是好過了,還是艱難了?”
無人應答。
他緩緩抬眼,目光掃過階下眾人,在某些麵孔上稍作停留,那些人頓時身子一僵,冷汗浸濕了官服內襯。
“朕看,是某些人的荷包,鼓起來了!”蕭承煦的聲音陡然轉厲,“國庫空虛,邊關軍餉拖欠,賑災糧草被層層克扣,而你們,”他加重了語氣,“卻在京城廣置田宅,夜夜笙歌!”
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風都不敢從窗欞縫隙裏鑽進來。
“朕曾以為,以仁心待臣,以寬厚治國,便能換得上下一心,國泰民安。”他微微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那笑意卻未達眼底,“看來,是朕錯了。骨頭不硬,立不起來;手段不狠,鎮不住邪!”
“陛下息怒!”為首的幾位老臣連忙跪伏於地,其餘官員也紛紛跟著跪下,“臣等有罪,請陛下責罰!”
“有罪?”蕭承煦冷笑一聲,“誰有罪,誰無辜,不是一句‘請罪’就能理清的。朕今日,便要給這渾濁的朝堂,來一場大掃除!”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人群中一個身著青色官袍、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身上。
“攝政王陸錦棠。”
“臣在!”陸錦棠應聲而出,跪在中央,身姿筆直,麵容清正,眼神坦蕩。他是攝政王,以剛正不阿、鐵麵無私聞名,在貪腐漸盛的三年裏,他因愛妻昏睡不醒,加上假皇帝假意仁慈,保留他的攝政王,卻放他歸家照顧愛妻,所以忽略了朝堂的貪腐。
也有忠臣多次彈劾,但因替身被珩王控製,珩王監國時貪圖享樂而收效甚微。
“朕任命你為督察院院正,即刻起,接管督察院所有事宜。”蕭承煦的聲音擲地有聲,“你的第一個差事,便是徹查全國貪腐!”
陸錦棠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隨即化為熊熊燃燒的鬥誌。
督察院本是監察百官的機構,以前在陸錦棠手裏,輔助皇上頒布了很多良政,自從陸錦棠歸家之後,督察院卻在這三年裏形同虛設,如今皇帝將這副重擔交給他,是信任,更是千斤壓力。
“臣,陸錦棠,遵旨!”他叩首,聲音鏗鏘有力,“必不負陛下所托,肅清貪腐,還南陵一片清明!”
“好!”蕭承煦頷首,“朕給你尚方寶劍,不避親疏,不論爵位,凡查實貪腐者,一律按律處置!即日起,你可調動督察院所有人員,若人手不足,可從各部抽調清廉正直之吏,朕準了!”
“謝陛下!”
“不僅如此,”蕭承煦繼續道,“你要立刻組織人手,製定一套詳盡的貪腐懲罰製度。從一兩銀子到上萬兩,從克扣俸祿到挪用賑災款,罪名如何界定,刑罰如何分級,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看向殿外,仿佛能穿透宮牆,看到萬裏之外的鄉野:“製度製定完畢,朕要南陵國每一個角落都知曉!從京城到鄉鎮,通報一個月!”
“督察院的人,要帶著蓋有朕玉璽的公文,分赴全國每一個鄉鎮。”蕭承煦的目光銳利如刀,“到了地方,立刻找到縣令,讓他召集轄區內所有在編官員,當眾宣讀懲罰製度!一個都不能少!”
階下眾人一片嘩然,卻不敢出聲。如此大規模、無死角的宣傳,前所未有,可見皇帝此次是動了真格的。
“朕給那些手腳不幹淨的人一個機會。”蕭承煦的聲音帶著一絲冷酷的仁慈,“一個月內,主動到當地督察院駐點自首者,所犯罪行,降一級處罰。”
“比如,按律當斬者,可免死,改為流放三千裏;當流放者,改為杖責後貶為庶民,諸如此類。”
人群中,某些人悄悄鬆了口氣,又立刻提心吊膽起來。
“還有,”蕭承煦話鋒一轉,“鼓勵舉報。若有人舉報他人貪腐,經查證屬實,舉報者若本身也有貪腐行為,可在自首降一級的基礎上,再降一級處罰。若舉報者清正廉潔,則重重有賞!”
這一下,徹底打亂了許多人的算盤。自首能降一級,舉報還能再降一級,這幾乎是在逼著那些心存僥幸的人,要麽主動坦白,要麽互相揭發。
“為了讓此事落到實處,”蕭承煦最後下令,“每個鄉鎮,督察院都要派駐至少兩名官員,在當地蹲守一個月。這一個月裏,他們就在鄉鎮駐地辦公,接受自首,受理舉報,記錄在案。”
“一個月後,自首期結束,督察院便開始全麵調查。到那時,再被查出問題的,”他頓了頓,眼中寒意凜冽,“休怪朕,法不容情!”
“臣等,遵旨!”滿殿官員齊聲應道,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陸錦棠再次叩首:“臣陸錦棠,定當竭盡所能,將陛下旨意推行到底!”
蕭承煦看著他,緩緩點頭:“陸院正,此事關係國本,朕信你。去吧。”
“臣告退!”陸錦棠起身,挺直脊梁,轉身走出天啟殿。他的腳步堅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南陵國未來的基石上。
殿內,蕭承煦重新閉上眼,指尖卻不再叩擊龍椅。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貪腐之弊,積重難返,第一刀砍下去,必然會牽動無數利益,引發巨大的反彈。
但他別無選擇。
三年的“病中”歲月,他看得太多,聽得太多,感受的更多。那些溫和與寬厚,換來的不是感恩,而是得寸進尺的貪婪。若再放任下去,南陵國便要根基腐朽,大廈將傾。
他睜開眼,望著殿頂的盤龍藻井,眼中是不容動搖的決心。
仁慈和藹?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從今日起,他蕭承煦,要做執劍的君主,以雷霆手段,滌蕩這汙濁的朝堂,還南陵一個朗朗乾坤。
風暴,已然來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