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陸老太爺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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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道之上前剛準備看看斷腿的男人是否有氣,就看到那個漢子睜開眼來,見他回來,拚著最後一絲力氣從懷裏掏出塊巴掌大的木牌,塞給他:“這……是從伏擊我們的人身上……扯下來的……將軍說……若出事,就把這東西……送京城……找攝政王……”
    木牌入手冰涼,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韋”字,邊緣還沾著點暗紅的血。漢子說完這句話,頭一歪徹底沒了氣。
    嚴道之捏著木牌站起身,後背一陣發涼。
    韋?朝中姓韋的權貴,隻有當朝太傅韋承業。那老狐狸是前朝舊臣,當年陸錦棠扶立聖上時,他表麵歸順,暗地裏卻總在朝堂上給陸錦棠使絆子。
    難道……伏擊商隊的是他的人?他要對付的,根本不是商隊,是陸家?
    線索像亂麻纏在了一起。
    韋承業要除楊明汐陸家?還是楊明汐?是否和當年的陸家冤案有關?現在還在追殺知道內情的人。而他要找的活脈膏藥材,偏巧又在太醫院被人刻意隱瞞……這一切,會不會都連著同一根線?
    嚴道之不敢再耽擱。他找了些幹草把商隊的人草草掩埋,然後牽著馬匹,幾乎是小跑著往京城趕。
    ……
    而此時的京城,陸老太爺正站在太醫院後巷的老槐樹下,手裏捏著包剛從老夥計那裏換來的“忘憂草”——這草本是尋常藥材,可老夥計遞給他時,眼神躲閃,隻低聲說了句:“陸老先生,最近院裏查得緊,尤其是……帶‘活’字的藥材,都被韋太傅的人盯著呢。”
    陸老太爺的心沉了沉。
    韋承業?他盯著藥材做什麽?難道和汐丫頭有關?
    前幾日遠在外麵忙著遊曆的楊明汐的師父嚴道之書信給他,托人打聽活脈膏的主藥“續筋藤”,太醫院的人要麽搖頭說沒有,要麽就推說被邊關征走了,現在看來,根本是有人故意扣著。
    他正轉身要走,牆後忽然竄出個黑影,“噗通”一聲跪在他麵前。
    是當年跟著陸錦棠打仗的老兵,臉上一道疤從眉骨劃到下巴,正是楊明汐陸錦棠留在京城的暗線。
    “陸老先生!”老兵聲音發顫,從懷裏掏出個用油紙包著的小竹筒,“邊關急報!陸七將軍遇襲了!”
    陸老太爺手抖著拆開油紙,竹筒裏的字條隻有寥寥幾行字,卻看得他眼前發黑——楊明汐的護衛隊在護送糧草時遭伏擊,隊長中了毒箭身亡,小主子身受重傷,雖沒性命之憂,卻半身麻痹,軍醫束手無策,急需續筋藤配藥解毒。
    伏擊者穿著邊關軍甲,卻用的是京城禁軍的刀法,領頭人腰間……掛著刻“韋”字的木牌。
    韋承業!果然是他!陸老太爺捏著字條的手青筋暴起,指節發白。這老狐狸是想借著邊關戰事,除掉陸家,再趁機把持朝政!
    “續筋藤……”陸老太爺忽然想起什麽,轉身就往回走。太醫院庫房裏肯定有續筋藤,隻是被韋承業的人鎖著了。他得想辦法弄到手,連夜送往邊關。
    剛走到太醫院門口,就看見兩個侍衛守在庫房外,腰間掛著的令牌,正是老兵說的刻“韋”字的木牌。
    陸老太爺眯了眯眼,正想繞到後牆,忽然看見街對麵走來兩個人——男的一身舊棉袍,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卻背著個藥囊,步履匆匆,是嚴道之!
    陸老太爺又驚又喜,剛要喊出聲,卻見嚴道之忽然停住腳步,警惕地看向太醫院門口的侍衛,然後不動聲色地往街角退了退,對著他的方向,悄悄舉起了手,手裏捏著塊冰涼的木牌——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韋”字。
    四目相對的瞬間,陸老太爺什麽都明白了。
    風卷著槐花落在兩人肩頭,京城裏的暖光忽然變得有些冷。
    嚴道之帶著十幾年的漂泊和零碎的記憶站在街角,陸老太爺攥著邊關的急報和太醫院的隱情立在門前,那枚刻著“韋”字的木牌,成了串起所有謎團的線,一頭係著邊關的刀光劍影,一頭纏著京城的暗流湧動,而中間最脆弱的那節,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
    嚴道之伸手準備從懷裏拿出斷腿男人給他的書信,那個叫做念安的小夥子的布娃娃,突然掉在了地上,裏麵掉出了一堆書信。
    陸老太爺撿起,一目十行,越看越震驚,這些書信足以掀翻朝堂的往事。
    侍衛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正往街角張望。
    陸老太爺對著嚴道之使了個眼色,指了指自己住的小院方向,然後轉身,慢悠悠地往回走,仿佛隻是個尋常買藥的老人。
    嚴道之牽著馬兒,跟在後麵不遠不近的地方。
    來到小院裏,兩人沒有像多年沒見麵的朋友那樣敘舊,而是一前一後進了正屋。
    陸老太爺反手閂上門,嚴道之立刻將懷中的書信與木牌一並放在桌上,聲音壓得極低:“商隊全員遇襲,我知道的最少死了兩人,剩這木牌和念安藏在布娃娃裏的信——
    念安,就是我在荒山撿到的半大的孩子,他懷裏抱著一個布娃娃,玉蝶上寫著念安,結合商隊人員的描述,我覺得他有可能就是商隊提到的小主子。”
    陸老太爺抓起書信,指腹撫過泛黃紙頁上的字跡,指尖不住發顫:“和邊關急報對上了!韋承業故意扣下續筋藤,就是要讓念安毒發身亡;派穿軍甲的人伏擊,是想嫁禍給邊關將領,等陸家亂了,他再以‘平叛’之名調禁軍,趁機奪權!”
    陸老太爺停頓了一下。“念安,是當今太子,他現在怎麽樣?”
    “不好,我能想的法子都想到了,我回京城就是為了找小汐拿“活脈膏”和續命藥水,他現在被我安排在一個農戶家裏。”
    話音剛落,院牆外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嚴道之猛地按住腰間的短刀,陸老太爺卻擺了擺手,從袖中摸出個銅哨吹了聲輕響——
    片刻後,那個疤臉老兵從柴房後轉出來,壓低聲音道:“是韋家的暗探,已經被我引到後巷了。但太醫院庫房的侍衛加了倍,硬闖肯定不行。”
    嚴道之盯著桌上的“韋”字木牌,忽然眼神一沉:“不用硬闖。我剛回京城時,看見韋府的人往太醫院送了個錦盒,說是‘給院判的補藥’——韋承業心思縝密,肯定不會讓侍衛一直守著,他會用‘自己人’的身份取走續筋藤,再悄悄銷毀。”
    “你的意思是……”陸老太爺忽然明白了。
    “調虎離山。”嚴道之拿起筆,在紙上快速畫了張簡易地圖,“老兵去韋府外放火,不用大,隻要引走府裏的護衛;陸老您以‘探望院判’的名義進去,纏住門口的侍衛;我趁機從後牆翻進庫房,韋承業的人腰間都掛著這木牌,我用它蒙混過關。”
    計劃定好時,窗外的天色已擦黑。
    疤臉老兵攥緊腰間的短刀,轉身消失在夜色裏;陸老太爺從箱底翻出件舊朝服——那是當年先皇賜給他的,雖已褪色,卻足以讓太醫院的人不敢輕易阻攔;嚴道之則將木牌係在腰間,藥囊裏藏好火折子和開鎖的細鐵絲,三人約定,半個時辰後在城郊的破廟匯合,連夜將續筋藤和書信送往邊關。
    可誰都沒注意,嚴道之掉在桌上的布娃娃,此刻正被角落裏的陰影籠罩——那娃娃的眼睛,竟不是布料縫的,而是兩顆嵌在裏麵的黑色琉璃珠,珠麵上隱約映出了桌上的地圖,而院牆外的槐樹上,一個黑衣人正捏著個銅管,將裏麵的引線輕輕吹向空中,引線帶著極細的青煙,飄向了韋府的方向。
    嚴道之剛翻身上馬,忽然覺得後頸一涼,他猛地回頭,隻看見夜色裏閃過一道寒光,而陸老太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道之,小心!”
    ——韋承業早就布好了局,他們以為的“破局”,不過是踏進了更深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