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那樣在房間裏站著，看著眼前這個她精心養了十幾年的女兒。
    十幾年的愛護，十幾年的心血，竟養出了這般……不該有的心思。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大兒子一直待在滬市，之後又出國學習，和吳柳的相處時間是極少的，到底為何讓她起了這樣的心思？
    她胸口堵得發慌，一股火氣直衝頭頂，卻又被硬生生摁了下去。
    現在不能發火，柳柳一向懂事乖巧，這樣的心思恐怕也隻是剛起，她得好好說，好好勸。
    夜裏靜得可怕，隻有遠處傳來的幾聲狗吠，更襯得這寂靜令人窒息。
    終於，白雅靜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吳柳的心尖上：
    “抬起頭來。”
    吳柳身體又是一顫，手指摳得更緊。
    她極其艱難地抬起頭，眼眶已經紅了，淚水在裏麵打轉，卻死死咬著下唇不敢讓它掉下來。
    眼神躲閃，充滿了哀求和無邊的恐慌。
    “媽媽……我……”她想解釋，想剖白自己的內心，但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發出的聲音很虛，連自己都聽不清。
    “剛才，我看見了。”
    她打斷她，語氣平直得可怕，反而更顯壓迫，“你看著景行，那是什麽眼神？”
    她向前邁了一步，逼近吳柳，“柳柳，你告訴我，你剛才看你弟弟，那是什麽眼神？”
    “我，我錯了……”吳柳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劃過蒼白的臉頰，“我知道的，自己不該起那些心思……”
    母親很生氣，她能感受到，她沒有狡辯什麽，直接認錯。
    白雅靜閉了閉眼，知道錯了就行。
    “什麽時候起的這些心思？你們之間，應該沒什麽交集才對。”
    柳柳渾身一縮，她死死咬住嘴唇拚命的搖著頭，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她不想說，房間裏隻剩下無聲的流淚和劇烈的顫抖。
    白雅靜看著她這副樣子，心口又沉又痛。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恢複冷靜。
    “柳柳，我告訴你，你看他的那種眼神，那種心思，是絕對不可以有的！一丁點都不行！他是你弟弟！親弟弟一樣的存在！
    法律不會允許抑製血親結婚，周圍的人也會譴責你，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媽……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吳柳崩潰地嗚咽著，語無倫次地道歉，“我就是……就是控製不住……我沒想怎麽樣……真的沒想……”
    “控製不住？”白雅靜捕捉到這個詞，眼神更厲，“什麽叫控製不住？這種孽緣心思一旦生出來，就是錯！就是天大的錯！
    你還年輕，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名聲有多重要！一旦讓人知道你的心思，那些流言蜚語，指指點點你根本扛不住！”
    什麽亂倫背德等等咒罵中傷都會襲來！更嚴重的，還會被有心之人造謠誹謗！
    她的話像鞭子一樣，一下下抽在吳柳的心上。
    她雙手捂住臉，壓抑地痛哭起來，肩膀劇烈地聳動。
    白雅靜看著她，胸膛起伏，顯然也是氣極了。
    她沉默了片刻，任由她的哭聲在夜色裏彌漫，哪怕自己的心也跟著痛極，還是忍住了想要上前抱住她好好哄的衝動。
    過了一會兒，她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和冰冷：
    “哭夠了，就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吳柳抽噎著，放下了手，卻依舊不敢看母親。
    “把你那點心思，”她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說，“給我徹底掐滅了！幹幹淨淨，一點不留！從今天起，你記住，白景行是你弟弟，永遠都是你弟！除了姐弟，你們之間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她頓了頓，目光沉痛：“你既然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但是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吳柳渾身一顫，用力地點頭，淚水更加洶湧：“聽……聽明白了……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白雅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複雜無比，有憤怒，有失望，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痛心。
    她最終沒再說什麽，猛地轉身，腳步沉重地朝屋外走去，留下吳柳一個人在房間裏靜靜。
    過了片刻，房間裏隻剩下低低的、絕望的啜泣聲。
    她疲憊的出了門往自己房間走，卻在半路看到了蕭澈。
    他看到自家媳婦，連忙跑了過來“怎麽回事這麽晚了還不回房間？你大衣呢？冷不冷啊？”
    他將自己的大衣套在了她的身上，抓著她已經有些涼的手放在手心裏暖著。
    白雅靜抬眸看了他一眼，抬手揉著脹痛的太陽穴，什麽話都不想說。
    蕭澈何其了解她？
    伸手打橫抱起了她，快步回房間。
    等脫了衣服躺在被窩裏，她輾轉反側得根本睡不著。
    蕭澈靠近了輕輕抱著她的腰“怎麽了？有事和我說說，咱們一起商量。”
    白雅靜一時間有些糾結，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
    “雅靜，我知道我忙工作沒時間管家裏的事情，這麽多年都多虧了你撐著。
    可咱們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有事該告訴我的，咱們一起麵對！”
    這話一出，白雅靜便不糾結了。這事關乎女兒和兒子，她確實不能瞞著丈夫。
    “剛剛出去，我看到柳柳給景行送親手織的圍巾……”
    她將剛剛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沒有添油加醋。
    蕭澈也是整個人都很吃驚。
    “怎麽會？景行都沒怎麽回家……”
    “那……景行那小子什麽態度？他那麽聰明又細心的人，我相信他應該看出了柳柳的心思。”
    白雅靜想起兒子剛剛的舉動，心裏稍有安慰。
    “ 他拒絕了。看得出來，他也很驚訝。”
    蕭澈也跟著鬆了口氣。
    頗有些苦惱“那怎麽辦？小女生喜歡長得好看，能力強的男生也是正常。
    可柳柳是咱們的養女，法律不允許啊！而且……”
    他比誰都清楚人性，如果這事被外人知道，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吳柳的性格溫柔靦腆，根本遭不住的！
    夫妻倆都是齊齊歎氣。
    這下好了，兩人同時愁得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