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孝心壓歲終迎曙,劫事辭年始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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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軍營,暮色漸濃。張龍褪去染血的衣甲,肩頭還留著軍棍的淤青,卻笑著對席君買晃了晃酒壺,
“那三個蠢貨的欠賬,我替他們扛了。不過挨了這頓軍棍,總不能白吃虧,早晚得讓他們還我人情。”
仰頭灌下一口烈酒,喉結滾動間,幾分豪邁中夾雜著狡黠。
席君買擦拭著腰間佩刀,刀鋒映出棱角分明的臉。一場真正的廝殺之後,似也有了幾分悍將的神采,
“你用軍棍換他們三個欠的人情,倒也劃算。此次諾真水一戰,我才真正領略了平常見不到的慘烈,
我領一千騎兵突襲薛延陀左軍,敵軍走投無路,那可真是拚了命的廝殺啊,好在我的刀好,許多騎兵的都崩了刃。”
張龍聞言,眼神一亮,將酒壺重重砸在桌上:“巧了!田地城破城那日,我親率護衛攀城牆,箭矢擦著頭皮飛。
交河城攻堅戰更絕,駙馬那指揮看得讓人歎為觀止,就跟仙客來看戲似的,敵軍哭嚎求饒時,那頭磕的,嗬嗬。”
二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熾熱的戰意與敬佩。
席君買舉起酒碗,碗沿相碰發出清脆聲響:“駙馬用兵,鬼神莫測。諾真水若不是他料敵先機,還真就不好說結局。”
張龍點頭讚同,神色鄭重:“正是!跟著駙馬,才知何為真正的戰場智慧。”
夜色漸深,酒香混著煤灰的煙塵,在兩人對秦浩由衷欽佩的讚歎聲中,蘇烈悄悄放下了帳簾,在帳外喊了一聲,
“今年我在營中值班,你們兩個明日就回去準備過年吧,記得初三來換我,那酒給老子留點啊。”說完不等二人回話,便搖頭笑著離開。
臘月廿九的晨霧還未散盡,秦浩便陪著秦瓊漫步在桃源莊。
霜花凝結在青瓦簷角,折射著細碎的晨光,將整個莊子染成一片晶瑩。
將莊上大大小小的各處工坊全都走了個遍,還細致耐心的給老父講解其中的關竅,
秦瓊哪裏能聽得懂這些技術的東西,又不忍拂了兒子的一番孝心,隻能配合的不斷點頭示意,偶爾還提出一些執行不了的意見,
每到這時,王闖和劉能便滿臉敬佩,大拇指幾乎要豎到耳朵根:“老國公這想法,當真是高瞻遠矚啊!”
轉過幾道彎,一座青磚灰瓦的建築映入眼簾,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秦瓊眉頭一皺:“正則,莊上難道還在煉製丹藥嗎?”
秦浩神秘地笑了笑,壓低聲音:“這裏是能改變未來的地方,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但願……永遠都用不上。”
秦瓊也不好奇,兒子大了,自己老了,管那麽多幹球,搓了搓手,
“說吧!還帶為父去哪?你這弄得好像真是最後一日了,說實話,我真沒啥心願未了的了,就是腿走得有點乏。”
秦浩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心疼:“瞧您說的,這是血液循環不暢。走,兒子帶您去泡個熱水澡,好好疏通疏通筋骨。”
秦瓊滿臉堆笑:“成,平常就算了,今日特殊,給你個機會,不過不許笑話為父。”
秦浩哈哈大笑:“瞧您這話說的,我這可是遺傳,您年輕時候肯定也不尋常,估計是年歲大了,萎縮了而已。”
秦瓊老臉憋得通紅:“你那個算是變異,可不是遺傳,仁貴管你叫活驢,你不知道?”
秦浩撇嘴:“愛說啥說啥,他那就是妒忌而已,還走得動不?走不動我背著您?”
秦瓊歎了口氣:“哎,想當年......罷了,給你個機會。”
話音未落,秦浩已蹲下身子,不由分說地將秦瓊背了起來。“走咯!”笑著喊了一嗓子,朝著府邸快步而去。
剛到門口,便扯開嗓子喊道:“阿元、謙兒!德兒!阿耶帶你們去玩水咯!”
兩個小家夥一聽,歡呼著從屋裏衝了出來。阿元像個小炮彈似的撲到秦浩腿上,謙兒也不甘示弱,緊緊抱住另一條腿。
武順武曌跟在後麵,又好氣又好笑:“謙兒,剛換的新衣裳,又要弄髒了!”謙兒嘟著嘴,偷偷瞥了眼阿元:“阿元哥哥也這樣!”
秦浩朝武順擠了擠眼:“小順,給夫君個麵子。你們倆快去把浴池的火生起來!”阿元立刻撒開腿跑開,謙兒也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麵,還不忘朝母親做個鬼臉。
德兒掙開武曌的手,也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長樂從內院走出,望著父子二人,聲音關切:“天寒地凍的,可要當心別受了涼。”
秦瓊在秦浩背上輕輕敲了一下:“還不把我放下來,成何體統!”
秦浩小心翼翼地將父親放下,故意誇張地喘著粗氣:“父親最近夥食不錯啊,都快背不動了!”
湊到長樂耳邊低語幾句,長樂微微點頭,拉著武順轉身離開,眼中滿是笑意。
半個時辰後,浴池內熱氣蒸騰,氤氳的水汽模糊了視線。秦瓊坐在木凳上,任由兒子在背上搓洗。
“您這泥啊,比我打仗時裹的戰甲還厚。”秦浩佯裝嫌棄,手上卻格外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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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瓊哼了一聲:“大冷天的,誰像你小子天天折騰。這點泥,保暖!”
正說著,阿元突然捂著下麵湊了過來,蹲在秦瓊麵前,盯著看了一會,認真問道:“祖父,您這裏怎麽這麽黑?是不是從來沒洗過?”
謙兒也好奇地湊過來,奶聲奶氣地說:“而且……好像還腫了!”
浴池裏頓時爆發出一陣大笑。秦瓊老臉漲得通紅,一邊躲著兩個孫子的研究,一邊笑罵:“你們這兩個小混球!看祖父不收拾你們……”
秦浩笑得直不起腰,溫暖的水汽中,回蕩著祖孫三代的歡聲笑語,驅散了臘月的寒意。
暮色四合,桃源莊內燈火輝煌,年夜飯的香氣順著雕花木窗四溢開來。
主廳內,兩張大圓桌擺滿珍饈美饌,各色佳肴琳琅滿目。秦浩攜妻妾兒女圍坐一堂,薛禮、柳銀環一家四口也受邀而至,廳內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長樂身著一襲朱紅織金襦裙,端莊大氣地坐在主位,其他妻妾們也都精心打扮,或溫婉賢淑,或明豔動人,各自照顧著膝下的兒女。
阿元、阿月、謙兒、禮兒、業兒、德兒穿梭在席間,嬉笑追逐,卻也護著還跑不太穩的弟弟妹妹,清脆的笑聲此起彼伏。
柳銀環臉頰微紅,羞澀地看了眼秦浩,輕聲開口:“表兄,我有個好消息——我有身孕了。”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隨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祝福聲。
秦浩一拍大腿,煞有介事地掐指一算:“這回鐵定是男孩!我這卦象還沒失算過。”
薛禮慌忙阻攔,嗔怪道:“表兄快別算了!上回你給韓英小嫂子差點沒算哭!”眾人哄堂大笑,薛母小聲責怪著薛禮沒有規矩。
楊氏看著三個女兒和熱鬧的場景,眼角泛起淚花,無比感慨:“老爺走得早,沒福氣看到這般熱鬧的光景……”
話音未落,武順連忙握住母親的手,輕聲安慰:“母親,莫要傷感。開春後,曌兒打算把父親的墳遷回老家,讓他老人家葉落歸根。”
楊氏連連點頭,聲音哽咽:“好,好,葉落歸根,葉落歸根…”秦浩見氣氛有些沉重,連忙朝女兒阿月使了個眼色。
機靈的阿月立刻蹦跳著跑到眾人麵前,脆生生地喊道:“恭喜發財,紅包拿來!”這一聲稚氣的童言,瞬間驅散了陰霾。
秦浩大步走到廳中央,將一個雕花樟木箱哐當一聲放在桌上,箱蓋打開,金光閃閃的紅包與琳琅滿目的禮物映入眼簾。
“來來來,男女老少,見者有份啊!”秦浩一邊說著,一邊將禮物和寫滿祝福的賀卡分發給眾人。
給妻妾的是精美的首飾加上搶來的珠寶,渾身掛得叮叮當當;孩子們則拿到了親手製作的新奇的玩具、珍貴的書籍。
老女人得到的是最保值的金飾和新款的春裝,老男人得了個玉質的不求人和一套透明的玻璃茶具。
望月拿著精致的玉鐲,看到就自己一個人身邊空空,眼圈突然泛紅,忍不住抽泣出聲。
長樂見狀,又是無奈又是心疼:“曇娘啊,你就多照顧一下望月吧,她成全了婉娘,甘當最後一個,如今眼巴巴盼著孩子,心裏可苦著呢!”
曇娘朝望月挑了挑眉:“叫聲好姐姐來聽聽!”眾人都嗬嗬笑出聲來。
秦浩連忙哄道:“別哭別哭!我算過了,你頭胎就是個大胖小子,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毅兒,因為你最有毅力!”
望月破涕為笑,張嘴嗔道:“光會說有什麽用?能讓我立馬懷上不成?”眾人再度被逗得捧腹大笑,
長樂笑得差點岔氣:“好了好了,正月就讓夫君多陪陪你,這下滿意了吧?”
秦浩見大家興致正高,高聲提議:“今日桌上就三位男子,咱們就不喝酒了,陪夫人們喝紫瓊漿,如何?”
秦瓊一聽,滿臉失望地歎了口氣:“大過年的,連口酒都不讓喝……”
秦浩趕忙安撫:“父親別急!過了今夜,明日初一可以喝點!大家都可以作證,保證說話算數啊!”
眾人笑著應下,一時間,碰杯聲、歡笑聲交織在一起,熱鬧非凡。
年夜飯足足吃了近一個半時辰。飯後,幾桌麻將隨即開戰。秦瓊、賈氏、楊氏和秦浩圍坐在一桌,牌桌上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秦浩手氣背到了家,頻頻點炮,三個老人臉上笑開了花。
望月站在秦浩身後,看著他故意放水輸給長輩,也隻是抿嘴偷笑,並不點破,隻用手伸進秦浩後領中不斷摩挲。
不知不覺,子時將近。幾位老人抵不住困意,先行回房休息。秦浩陪著秦瓊回到房間,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太陽能手機,開機放在桌上。
隨著屏幕亮起,秦瓊好奇地湊上跟前,左看右看,不時擺弄幾下,對這個稀罕物愛不釋手。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秦瓊嚇得手一哆嗦,手機扔了出去。秦浩眼疾手快,一個勾腳,單手穩穩接住。
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正好是零點整,秦浩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倒在床上。
“沒個正形!想睡回自己屋去,望月還等著你呢!”秦瓊笑罵道。
“老爹,我就躺一會,突然沒了力氣,一會就回,可以把母親叫回來了!你隨意吧!”
秦浩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嘴角仍掛著傻笑。這一夜的團圓與歡笑,讓他倍感珍惜,也讓這個除夕夜格外的溫暖和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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