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懷道離防驚夜變,李泰催謀運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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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顯德殿,龍涎香混著藥味在空氣中凝滯。李治將茶盞重重砸在案幾上,盞中殘餘的湯藥濺到了奏章:“好個滿城風雨!孤問你,這煉丹的消息究竟是怎麽漏出去的?寵信方士?“
高進撲通跪倒,也是一臉茫然:“殿下明察!那些值守侍衛都被老奴軟禁在了值房,半步未離皇宮。唯有...唯有張士貴將軍帶他...“
李治狐疑片刻,緩緩搖頭:“河東張氏與長孫氏同為關隴貴族,其家族與孤的乳母盧氏聯姻,且他在孤身邊護衛多年,對孤忠心耿耿,孤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會背叛孤,定要嚴查還有何人能接觸到這些消息。”
高進額角沁出冷汗,垂眸思忖片刻:“晉陽公主宮禁無阻,近日常往武娘子處走動,還有郇國公之女,半月前頻繁入宮,總纏著公主打聽泰山封禪的盛況,不知....“
“許敬宗?“李治倏然轉身,“他擾了母後的靈堂,若非孤破格啟用...“話音戛然而止,“那許昂還在牢裏鬧?“
“回殿下,許昂寧肯睡草席也不願歸家。“高進偷瞄了眼主子的臉色,“說什麽不忠不孝,虎毒食子,問他詳情又支支吾吾...“
李治摩挲著手中的藥瓶,語氣冰冷:“派人盯著許府,每一個訪客都要記清。請武娘子再出麵平息一下流言,她手下的那幫人最懂得市井的那些醃臢手段。還有,催胡僧製出口服的神油給孤,要快。“
高進看著李治青灰的麵容,開口想勸,李治揮了揮手,無奈躬身退去。
秦懷道翻身下馬,跨過府門,正與程玉環四目相對,程玉環愣了一下便撲進夫君的懷中,“懷道,你是特意回來看我的?怎麽?想我了?”
秦懷道耷拉個臉,心中也是一陣莫名:“嗯,回來找你練練武藝。”
程玉環翻了個白眼:“德性!景倩都會叫人啦,就是不會叫阿耶,你說你這個父親是不是失職?”
二人並肩往內院走去,忽聞少女銀鈴般的笑聲。秦瓊正蹲在雪地裏,手把手教秦雪堆雪人。父子二人對視了一眼,秦瓊萬分詫異:“你兄長尚未回京,你怎麽擅離職守?”
秦懷道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寒石透過衣料,身子冰得打了個寒顫:“太子殿下特給了我十日假,說讓我回來陪陪妻兒。“
“糊塗!玄武門乃宮禁咽喉,陛下欽點你值守,你兄長臨行前千叮萬囑......“說著轉身便要往府外走,皮靴踩得積雪咯吱作響,“我這就進宮麵見太子!“
“父親!“秦懷道猛地起身,“太子殿下旨意已下,不過是短暫休憩,又未撤我官職,您去了又能如何?“
秦瓊的背影僵住,皺起眉頭,多年的經驗讓他心中升起了一種危險的念頭:“你尉遲叔父如何說的?”
秦懷道搖了搖頭:““尚未知會。“”
秦瓊揮了揮手,枯枝般的手指指向內室:“去看看孩子吧,景倩已經學會扶著榻欄走路,進門前把身子焐熱些,莫讓孩子染了風寒。“
望著兒子兒媳相攜遠去的背影,秦瓊重重歎了口氣:“正則還真是夠操心的。”抖落鶴氅上的積雪,踏著碎瓊亂玉往隆政坊而去......
武曌反應愈加強烈,晉陽有些擔心:“武姐姐,要不讓莊上派些人來吧,宮中的婢女我見你從不使喚。”
武曌搖了搖頭:“許是懷孕之時一路顛簸所致,唉,我的命不好,兩番有孕,都是這般遭罪,我倒是有些想念弘兒了。”
晉陽看著武曌,歎了口氣:“沒想到你如此剛強,不怪二姐總誇你,若你做個當家的大婦定然能把府上管理的井井有條。”
武曌眼現訝色:“姐姐真的這樣說過?”
晉陽點了點頭:“我騙你這個做什麽?不過如今城中的傳言可不太好,不知道姐夫回來會不會生氣呢!我看還是叫個人過來陪著你好些,至少到時候也能有個人幫你作證。”說完臉有點發紅。
武曌眨了眨眼睛,倒是覺得晉陽的話有些道理,別回頭事情做了再落個不清白的名聲可就得不償失了,“那回頭我讓馮雲過來,她有武藝傍身,膽子也大。”
晉陽笑道:“聽說她打麻將就沒贏過,是真的嗎?”
武曌撲哧笑出聲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夫君說她小腦發達,大腦萎縮了。”
“什麽意思?我不明白?”晉陽一臉的好奇。
“誰知道他一天天說的都是什麽?若要追根問底的,那可有說不完的話題了。”
晉陽歎了口氣:“我已經有很久沒見過姐夫了,他在宮中還能和我多說說話。”
武曌狐疑的看著眼前的晉陽,莫名問了一句:“姐姐讓夫君與你說話?”
晉陽不解:“說說話又打什麽緊?我與姐姐感情很好,我小時候就是二姐抱著長大的。說說吧!你打算怎麽辦,太子哥哥好像真的生氣了,不過那個胡僧的事倒是真的,我見過兩回,不是個好人,還有幾個狐媚子,真不知道太子哥哥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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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曌詫異問道:“你是說,城中傳言非虛?”
晉陽左右望望,小聲開口:“我可沒這麽說,方士確實是有,不過也許太子哥哥是想讓他煉什麽東西,怎麽也說不上寵信吧!”
武曌微微頷首,似乎感覺到了東宮中的暗流,看來這裏麵有諜子的存在了,“這種事情動搖不了太子的根基,倒不是什麽大事,趙安就能解決,我隻是有些不明白,太子為何要讓我在宮中住著。”說到此處,聲音明顯壓低了許多,“難道太子是擔心夫君嗎?”
“那怎麽可能?太子哥哥最聽姐夫的話了,你可別胡思亂想,如今你有孕在身,宮裏的條件也不比桃源莊差,看你這房中的暖意比我那裏都強呢!”
“城中都傳太子的妃嬪有孕,為何從來見不到人出來走動?”
晉陽搖了搖頭:“是徐宮人,好像聽說懷孕時喝過幾日湯藥,所以擔心,太子哥哥寄予了極大的希望,沒準把你留在宮中,是想沾沾喜氣呢!”
武曌微微點了點頭:“或許吧!”
秦浩一臉哀色,掌心貼著高福逐漸冰冷的手背,燭火在眉間投下沉重的陰影:“高公公,何苦如此執著?“
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高福枯槁的麵容泛著青灰,眼窩深陷如溝壑,唯有唇角殘留著一抹詭異的嫣紅,那是臨終前特意點染的朱砂。
艱難地牽動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秦駙馬,我知你從未嫌棄我是個閹人,我心中感激得緊,有種從未感受過的尊重,若論這世上我能托付的人便是你了...“
喉間發出風箱般的喘鳴,“老奴這條賤命,自淨身入宮那日起便賣給了皇家。陛下龍馭賓天,這世上再無我容身之處。“
帳外突然傳來鐵甲的碰撞聲,高福渾濁的瞳孔驟然收縮,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攥住秦浩的衣袖:“長孫無忌那個老匹夫...盯我盯得緊呢...“說著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點點血沫,“前日送來的湯藥...怕是摻了鶴頂紅...“
秦浩想要取過一旁的銀針,卻被拽得生疼。高福仰起頭,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老奴沒了家人,孑然一身,唯有個念想...“摸索著從枕下取出個疊得齊整的素絹,
“去歲陛下親征遼東,在遼東城郊撿回一個稚兒,說是高氏的王族遺脈,封禪出發前,我送到了長樂福利院中,秦駙馬,幫我照看好,每年老奴的忌日那天總還有個人能來給我燒點紙,我也不至於在下麵受小鬼的欺負。”
“高念恩、高武哲、高舍雞.........“秦浩看著素絹上工整的小楷,喉間突然發緊,燭光搖曳下,看見了高仙芝的名字,心中有些詫異。
“秦駙馬...“高福猛地抓住秦浩的手腕,枯骨般的指節硌得人生疼,“這便是我高家的族譜,讓他堂堂正正的做人,延續我...“話音未落,喉間發出嗬的一聲,渾濁的眼珠翻向腦後,攥著素絹的手卻始終不肯鬆開。
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秦浩迅速將素絹塞進袖中,李客師掀開帳簾的瞬間,正看見秦浩闔上高福圓睜的雙目,燭台上的火苗突然爆開個燈花,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牛皮帳上,恍若兩尊凝固的石像。
“正則...“李客師瞥見榻上的屍身,歎了口氣,“要我安排一下人手?“
秦浩起身撣去膝上的塵土,望著帳外的漫天星鬥:“師叔,幫我好好收斂一下吧,我想將高公公帶回長安下葬。“
李客師摩挲著腰間的刀柄:“如今長孫無忌把持朝政,咱們這護送先帝靈柩的隊伍走得這般遲緩...“
“越是著急,越容易露出破綻。“秦浩伸手按住師叔的肩膀,“一個月與兩個月沒多大區別,不過是讓某些人多些安心。“
更鼓聲遙遙傳來,李客師解下披風蓋在高福屍身之上:“好,我聽正則的,行軍途中還是以官職相稱,莫再喊我師叔,讓長孫無忌聽見了不好。”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火把,“長孫無忌的眼線,怕是比這天上的寒星還多。“
秦浩搖了搖頭:“無論如何,他對太子的忠心還是假不了的,長樂的安全便拜托師叔了,我今夜便走了!”
李客師重重拍在秦浩的肩頭:“有正則在,總是能讓人那般安心!”
張亮一身疲憊的躺在榻上,見李氏眼含秋波也無動於衷,腦海中反複回響著韋挺交待的事情。
“老爺,你今日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厭煩了妾身嗎?”
張亮苦笑一聲:“夫人,大事將近,我哪裏有心思想別的,這可是生死攸關啊!”
李氏眼睛瞬間放光,一把撲進張亮懷中:“老爺,太好了,先生前些日還說建安城中,老爺嚇呆當場其實是旁人的誤解,其實老爺那是鎮定自若,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反敗為勝,先生說這是天佑長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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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亮心中突突直跳,隨即氣道:“我怎麽感覺他是在諷刺我,你日後再不許與他廝混了。”
李氏噘嘴道:“老爺就別再提這事了成嗎?妾身當初便與你約法三章的,如今竟還怪罪起妾身來了。常兒和節兒不也說老爺的手臂有龍鱗異象的嗎?是什麽來著?哦對,潛龍顯鱗之兆,難不成一個個都是誆騙我們嗎?他二人可是待老爺如親父一般的。”
張亮捋起袖子,看著手臂的斑紋,心中也有些狐疑:“還說什麽了?”
李氏眉飛色舞:“先生說五百年必有王者興,還說什麽長主鎮北都,弓弦射紫微,反正妾身覺得老爺定然一戰而成。”
張亮雙拳緊握,暗自打氣,成敗在此一舉,便再信他一回,否則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老爺,到時候從哪裏攻進去?”
張亮搖了搖頭:“這等兵事你就不要打聽了,聽來無用,睡吧!”
李氏雙手胡亂摸索著張亮的胸膛:“老爺,讓妾身感受一下你在戰場廝殺的威猛嘛!”
張亮被逗弄的忍受不住,一個翻身將李氏壓在榻上:“那為夫就先演練一把攻城之戰好了。”
許昂跌跌撞撞跨進門檻時,大氅上沾滿了酒漬,發冠歪斜地掛在腦後,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哼著胡姬酒肆裏的小調。
正廳燭火突然大亮,許敬宗端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戒尺重重拍在案幾:“孽子!“話音未落,四名家丁如狼似虎撲上前,將許昂按倒在地。戒尺裹挾著風聲落下,在皮肉上綻開道道血痕。
三更梆子響過,柴房裏黴味混著血腥味令人作嘔。許昂蜷縮在草堆裏,凍僵的手指無意識抓著破舊棉絮。門縫裏鑽進來的風像把鈍刀,在後背的傷口上來回剮蹭。
直到卯時初刻,李氏攥著粗布棉襖衝了進來:“夫君,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我隻是不敢說啊...“
許昂渾身一震,凍得發紫的嘴唇哆嗦著:“那些...那些流言...“話音戛然而止,突然想起半月前父親書房徹夜不滅的燈火,還有那些神色詭秘的門客。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踉蹌著抓住李氏的手腕:“快!去找刑部...“
許府大門早已落鎖,家丁們手持棍棒在廊下逡巡。許昂翻牆時手指被磚棱劃破,趴在牆頭看著高度有些進退兩難,寒風灌進肺管,直到身體凍得有些發僵才掉了下來,昏迷中的許昂自己並不知道後麵的事情。
韋府後院,眾人無比緊張,薛萬徹看著眼前裏三層外三層的油紙包也是滿臉的錯愕,甚至不相信親信輕描淡寫說出的威力,張亮卻感到無比的激動,這說明事情的成功機率大大增加了,看來先生的預言又準了三分。
“這就是...魏王說的霹靂神物?“聲音明顯有些發顫,不知是膽顫還是心驚。
指尖幾乎要碰到那團詭譎的物質,眼中燃燒著狂熱的光,卻被親信一把攔了下來:“正是!隻需十包,便能炸開丈許方圓!如今萬事具備,隻等你們的東風,
明日寅時三刻,讓假子們扮作菜農,從角門運到大將軍的地盤,務必小心,這東西最怕火星,張尚書屆時須得選好點火的人選,但是不能告訴他們這東西的威力。“
親信摩挲著下巴,目光掃過牆上的長安城輿圖:“路線需避開金吾衛的巡邏,玄武門那裏若是準備就緒便可行動,那秦懷道十日後便會歸位。
另外魏王改變了計劃,不打算控製眾臣,隻要能拿下玄武門那重達萬斤的鐵閘,向西穿永巷,拿下神臂弓的暗哨,從右藏庫直衝玄德門,用霹靂神物炸開宮門直衝東宮,製住太子,逼迫他退位。”
突然轉頭看向韋挺,壓低聲音,“韋尚書,您得率領一些大臣親自跟隨做為見證。”
韋挺的喉結動了動,咬牙點頭:“臣必不辱使命。“
薛萬徹有些擔心:“可玄武門還有兩名中郎將未能策反,若是鐵閘關閉,必然驚動大軍。”
韋挺氣道:“時間不等人,你是大將軍,一切都等你指揮,豈可猶豫,動用一切手段,將柴令武從南麵調到北麵,無人會想到我們放棄南麵而從北門進攻。”
薛萬徹沉思片刻,長呼口氣:“我明日上朝,尉遲恭既然讓薛禮死守太極門,應當不疑。”
次日朝堂,李治下旨因薛延陀覆滅,漠北鐵勒九姓歸附,於烏德鞬山設立燕然都護府,調靈州都督李素立為首任都護,安撫諸部,實行羈縻統治,授予都督、刺史頭銜,穩定漠北局勢。
薛萬徹出列奏道:“太子殿下,秦懷道不知何故回府,雖隻十日,可玄武門不可無將領職守,臣請調柴駙馬暫代十日。”
李治心中一動,望向尉遲恭,卻見尉遲恭也是滿腹狐疑之色,又望向房玄齡,房玄齡緩緩搖頭。
李治麵上猶豫不定:“秦將軍自征戰高句麗以來,舊傷始終未能痊愈,孤實不忍其傷勢加重,因此讓其休養十日而已,待其康複便歸其位,應是不妨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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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頓時一靜,看著李治的眼神都十分詫異,玄武門不妨事,難道不知道陛下就是從玄武門坐上龍椅的嗎?
薛萬徹內心一歎,知道事不能成,不過好像太子也並未調其他將領填補空缺,總算是也能接受,緩緩退回了隊列。
“孤近日又發現一個人才,便是東宮的太子舍人李義府,孤想破格提拔他任中書舍人一職,不知眾卿有何意見?”
韋挺立馬出列大聲開口:“殿下,此事萬萬不可!“臣聞官人之道,當以德才為本,循序而進。中書舍人職在代言,非獨文采,尤重器識。
今李義府未曆州郡,未試繁難,遽登清要,恐非所以慎名器、服天下也。伏望殿下循舊章,責其實效,先試以郎官或外任,待其功著,再議超遷。”
又有眾臣紛紛出言反對,高進默默瞧著這些反對官員,一一記在心中,李治佯裝生氣,大袖一揮,不發一言。
兵部侍郎楊弘禮出列奏道:“殿下,雩縣縣尉遊文芝告發劉蘭成陰養死士、圖謀不軌,謀反一事事關邊境,臣請旨派刑部立即調查,以免生亂。”
李治直接定調:“劉蘭成早年從薛舉薛仁杲父子,高祖對其不薄,任為岷州都督,父皇又讓其鎮守代州要地,孤曾聽父皇言其性剛愎,多權謀,如今果有不軌之舉,將劉蘭成押回京城,劉德威、孫伏伽、張行成共同審理。”
薛萬徹心中一涼,這便開始是要清除降臣了嗎?原本還有些猶疑不定的心這下徹底算是定了下來。
早朝後高進悄悄來到房玄齡和高士廉身邊小聲開口:“左右仆射,殿下召二位東宮說話。”
高士廉輕歎口氣:“玄齡啊,咱們這把老骨頭,想偷個懶都不成啊!”說著眼神望著向殿外走的朝臣。
房玄齡點了點頭:“樹欲靜而風不止,能有什麽辦法呢!我如今可是真心的希望太尉早些回京了!”
高士廉神情一滯:“唉!英雄所見略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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