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元顥興衰朝夕變 魏廷勝負轉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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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朱榮遣散了大部分賊眾,但仍有幾個頭目無處可去。
    他想了想,決定量才錄用,給他們一條活路。
    這時,一個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
    此人虎背猿腰,眼神銳利,站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你叫什麽名字?”爾朱榮問。
    “宇文泰。”少年回答,聲音沉穩。
    “你父親是誰?”
    “家父宇文肱,曾隨鮮於修禮征戰,不幸戰死。
    我後來投奔葛榮,如今……”
    宇文泰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爾朱榮點點頭,心中暗讚:“此子不凡,可堪大用。”
    於是,他破格提拔宇文泰為軍將。
    宇文泰的命運,就此改變。
    另一邊,葛榮被押送洛陽,最終在鬧市被斬首示眾。
    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朝廷論功行賞,魏主加封爾朱榮為大丞相,統領河北及京畿以外的軍務,甚至封他的兒子們為王。
    元天穆的軍隊被撤回,朝中人事也重新調整。
    “陛下,楊椿德高望重,可進為太保。”有大臣提議。
    “準。”魏主點頭。
    “城陽王徽素有才幹,可任司徒。”又有人進言。
    “好,就這麽定了。”
    朝堂之上,權力重新洗牌。
    爾朱榮的勢力如日中天,而年輕的宇文泰,也在他的麾下悄然崛起。
    那時候,梁朝大將曹義宗已經包圍魏國的荊州整整三年。
    荊州守將王羆拚死抵抗,想盡辦法守城,總算沒讓城池陷落。
    魏國朝廷因為北方戰亂不斷,一直顧不上南邊,
    直到這時才派中軍將軍費穆統領各路援軍,南下救援荊州。
    梁軍長期圍城,早已疲憊不堪,哪想到費穆突然殺到,直接衝進梁軍大營。
    曹義宗措手不及,當場被活捉,荊州之圍終於解除。
    消息傳到梁朝,梁主蕭衍大怒,心想:“你們抓我的人,我就不能以牙還牙?”
    於是,他靈機一動,決定“借刀殺人”——封投降的北魏宗室元顥為魏王,派大將陳慶之護送他北上,讓他去爭奪魏國皇位。
    元顥原本投奔梁朝,現在有了靠山,立刻帶兵北上。
    他一路勢如破竹,攻下滎城,還活捉了魏國行台統帥濟陰王元暉。
    元顥得意洋洋,對手下說:“天助我也!
    如今大勢已定,我便是魏國之主!”
    於是,他迫不及待地登基稱帝,改年號為“孝基”,準備大展宏圖。
    魏大都督元天穆正率軍出征河間,準備討伐自稱“漢王”的邢杲。
    這邢杲原本隻是幽州的一個小官,卻趁著天下大亂,野心勃勃地想要稱王。
    他聚集河北流民,占據北海,四處侵擾青州,鬧得人心惶惶。
    天穆奉皇命東征,可眼下局勢複雜,朝廷內部有人擔憂:“大都督,邢杲雖猖狂,但元顥勾結梁國,威脅更大,您是否該先對付他?”
    天穆沉思片刻,堅定道:“邢杲雖是小患,但若不除,河北必亂。
    元顥雖勾結外敵,但一時難成大勢。先平邢杲,再討元顥!”
    果然,天穆東征順利,不出數月,便生擒邢杲,押送洛陽斬首。
    消息傳來,軍中士氣大振。
    然而,就在他準備南下討伐元顥時,急報接連而至——元顥已引梁軍攻陷梁國,滎陽也失守了!
    副將匆忙進帳:“大都督,滎陽乃洛陽門戶,若再失守,後果不堪設想!”
    天穆眉頭緊鎖,立刻下令:“全軍急進,務必奪回滎陽!”
    可當他們趕到滎陽城下時,梁軍大將陳慶之早已嚴陣以待。
    兩軍交鋒,魏軍竟被打得節節敗退。
    慶之趁勢追擊,一舉攻陷虎牢關。
    虎牢一失,洛陽震動。
    朝堂上,大臣們驚慌失措:“虎牢乃洛陽屏障,如今落入敵手,梁軍若長驅直入,國都將危!”
    天穆站在營帳外,望著遠處烽火,心中沉重。
    他本已平定邢杲,卻因一時之失,讓元顥占了先機。
    魏主子攸慌了。
    洛陽城裏風聲鶴唳,叛軍逼近。
    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不知該往哪兒逃。
    無奈之下,他召集大臣商議對策。
    “陛下,不如去長安吧!”有人提議。
    中書舍人高道穆立刻站出來反對:“關中荒涼殘破,去了也是死路一條!
    元顥孤軍深入,兵力不多。
    陛下若親自率軍背水一戰,臣等拚死效力,未必不能勝!”
    子攸眉頭緊鎖,猶豫不決。
    高道穆見狀,又勸道:“若陛下擔心勝負難料,不如先渡河,召大丞相爾朱榮和大將軍天穆合兵夾擊。
    不出十天半月,必能平定叛亂!”
    子攸歎了口氣,終於下定決心:“好,就依你所言!”
    當夜,他帶著幾名親信,悄悄離開洛陽,直奔河內。
    皇帝一走,洛陽城頓時亂成一鍋粥。
    臨淮王元彧和安豐王元延明見局勢失控,便召集百官商議。
    “如今陛下不知所蹤,國不可一日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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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彧環視眾人,沉聲道,“不如迎元顥入城,以安民心。”
    “可元顥畢竟是叛軍……”有人遲疑道。
    元延明冷笑一聲:“難道要等爾朱榮回來,再被他擺布?”
    眾人沉默片刻,終於點頭同意。
    於是,他們封存國庫,備好儀仗,率領百官出城,恭恭敬敬地迎接元顥入主洛陽。
    元顥進了洛陽宮,改年號為建武,照例大赦天下。
    他封陳慶之為侍中,兼任車騎大將軍,權勢一時無兩。
    另一邊,元天穆收拾殘兵敗將,湊了四萬人馬,悄悄逼近大梁。
    他分兵兩萬,派費穆率軍攻打虎牢關。
    元顥得知,立刻派陳慶之迎戰。
    費穆正猛攻虎牢,忽聞陳慶之要來,心裏先怯了三分。
    手下將士也慌了:“將軍,陳慶之用兵如神,咱們能擋得住嗎?”
    費穆強作鎮定:“怕什麽!先守住陣腳!”
    可沒過多久,又傳來消息——元天穆竟帶兵北撤了!
    費穆這下徹底慌了:“隻剩咱們孤軍奮戰,如何是好?”
    果然,陳慶之大軍一到,費穆連抵抗的勇氣都沒了,直接望風投降。
    陳慶之把他押回洛陽,元顥一見費穆,冷笑道:“你趨炎附勢,投靠爾朱氏,還濫殺王公大臣,該當何罪?”
    費穆跪地求饒:“陛下饒命!臣一時糊塗……”
    元顥一揮手:“拖出去,斬了!”
    殺了費穆,元顥還不放心。
    他找來黃門侍郎祖瑩,吩咐道:“給子攸寫封信,語氣要軟硬兼施。”
    祖瑩提筆,元顥口述道:“朕泣求梁朝相助,隻為雪恥複仇。
    如今隻想討伐爾朱氏,救你出虎口。
    你若肯與我同心協力,大魏或許還能複興。”
    頓了頓,他又冷冷補充:“否則,爾朱氏得勢之日,就是你大禍臨頭之時。
    這話你好好想想,富貴才能長久!”
    祖瑩寫完,元顥看了一遍。
    這封信送出,元顥心裏卻並不輕鬆。
    他知道,子攸未必會聽他的,爾朱氏更不會善罷甘休。
    手下有人勸道:“陛下,陳將軍連戰連勝,咱們不如乘勝追擊?”
    元顥搖頭:“不急,先穩住洛陽再說。”
    書信送出後,如石沉大海,再無回音。
    隻有河南各州郡陸續歸順,表示臣服。
    元顥見狀,又派出使者四處遊說,勸各地官員歸降。
    齊州刺史沛郡王元欣接到詔書,心中動搖,正猶豫是否接受。
    軍司崔光韶挺身而出,厲聲道:“元顥受南朝擺布,引外敵禍亂國家,實乃亂臣賊子!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這不僅是大王的家事,更是國仇。
    我等深受國恩,豈能順從?”
    長史崔景茂等人也齊聲附和:“軍司說得對!”
    元欣聞言,眼神一厲,當即下令斬殺元顥的使者,表明立場。
    與此同時,襄州刺史賈思同、廣州刺史鄭先護、南兗州刺史元暹,也都拒絕歸順。
    冀州刺史元孚曾被葛榮所害,後來官複原職。
    元顥想拉攏他,封他為東道行台、彭城郡王。
    誰知元孚轉頭就把詔書獻給了魏主子攸,以示忠誠。
    局勢愈發緊張。
    平陽王元敬先忍無可忍,憤然起兵討伐元顥。
    可惜實力懸殊,最終兵敗身亡。
    元顥率軍進入洛陽城時,正趕上一場暴風。
    狂風卷著沙石,吹得人睜不開眼。
    顥勒緊韁繩,放慢馬速,緩緩行至閶闔門前。
    忽然,他的坐騎驚跳起來,死活不肯進城。
    左右侍衛連忙上前,替他拉住馬轡,連抽幾鞭,才勉強驅馬入城。
    顥心裏隱隱不安,總覺得這不是好兆頭。
    進城後,他立刻下令,嚴禁士兵侵擾百姓。
    無論是皇宮內院,還是民間街巷,全都維持原狀,不得劫掠。
    起初,洛陽城倒也安穩。
    可好景不長。才過了十幾天,元顥就鬆懈下來。
    他整日飲酒作樂,疏於政務,對身邊的親信卻百般縱容。
    那些跟隨他南下的士兵,更是肆無忌憚,在街市上橫行霸道,欺壓百姓。
    朝廷內外,人心惶惶。
    一天,恒農人楊曇華私下對親友說:“顥這皇帝當不長,我看他這身龍袍,穿不過六十天!”
    這話傳到了諫議大夫元昭業耳中。
    他搖搖頭,低聲歎道:“當年更始帝劉玄從洛陽西行時,也是馬驚狂奔,撞上北宮鐵柱,三匹馬都摔死了。結果呢?劉玄終究敗亡。
    如今元顥的馬不肯進城,和當年何其相似!”
    此時,高道穆的侄子子儒從洛陽逃出,投奔子攸。
    子攸正憂心忡忡,一見子儒,連忙拉住他問:“洛陽現在如何?元顥的勢力可還穩固?”
    子儒笑了笑,語氣輕鬆:“您放心,元顥敗亡就在眼前,根本不足為慮!”
    子攸這才稍稍安心,長舒了一口氣。
    卻說元顥這人,自從打了勝仗,就越來越飄了。
    他本是靠著陳慶之的智謀和勇猛,從銍縣一路打到洛陽,連下三十二城,四十七戰全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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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廝不但不知感恩,反而起了反叛梁朝的心思。
    這天夜裏,元顥偷偷召來臨淮王元彧和安豐王元延明。
    燭光搖曳中,三人低聲密謀。
    “梁朝不過把我們當棋子,”元顥摸著下巴說,“如今我們在洛陽站穩腳跟,何必再聽他們擺布?”
    元延明連連點頭:“殿下說得是。
    那陳慶之終究是梁將,不可不防。”
    自此之後,元顥對慶之的態度明顯冷淡了許多。
    慶之何等精明,早把這些變化看在眼裏。
    一日朝會上,慶之主動進言:“我軍不足萬人,孤軍深入。
    若敵軍得知虛實,四麵合圍,後果不堪設想。”
    他頓了頓,直視元顥,“不如速請梁朝增派援軍,再把流落北方的南人都召集起來。
    兵多將廣,方能無憂。”
    元顥眼神閃爍,支吾道:“將軍所言極是,容我細想。”
    退朝後,元顥立即找來元延明商議。
    延明拍案而起:“萬萬不可!
    慶之現在七千兵馬就難以控製,若再讓他擴充軍隊,我們豈不是要任人宰割?”
    “那依你之見?”
    “給梁帝上表,就說河北河南都已平定,隻剩爾朱榮一部殘敵,不日即可剿滅。”
    延明陰笑道,“這樣既不用增兵,又能安撫梁朝。”
    這邊慶之回到軍營,副將馬佛念跟了進來,屏退左右後低聲道:“將軍,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佛念湊近道:“您威震中原,功高蓋主。
    元顥那廝表麵恭敬,實則猜忌。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先下手為強!”
    燭火劈啪作響,映得慶之眉頭緊鎖。
    他緩緩搖頭:“此計太險,恐不可行。”
    營帳外,北風呼嘯,卷起滿地落葉。
    洛陽城的冬夜,格外寒冷。
    河北那邊突然傳來緊急軍報,說爾朱榮已經從晉陽出兵,和天穆會合,正護送子攸往南返回,他們的先鋒部隊已經抵達黃河邊上了。
    “將軍,北岸已經能看到敵軍旗幟了!”
    探子氣喘籲籲地跑進大帳。
    陳慶之立即去見元顥。
    元顥麵色凝重,手指在地圖上重重一點:“慶之,你即刻帶兵駐守北中城。
    我親自坐鎮南岸,務必擋住爾朱榮的軍隊。”
    慶之領命而去。
    他站在城牆上,望著對岸密密麻麻的敵軍帳篷,像一片烏雲壓在河麵上。
    “將軍,我們真能擋住爾朱榮嗎?”副將小聲問道。
    慶之拍了拍城牆:“三個月,十一次交鋒,我們何曾敗過?”
    確實,三個月來,兩軍隔河對峙。
    慶之的軍隊像銅牆鐵壁,任憑爾朱榮如何進攻,始終無法突破。
    安豐王延明帶兵沿河布防,北軍雖有戰船,卻始終找不到突破口。
    爾朱榮大帳內,將領們正在激烈爭論。
    “大將軍,不如暫且退兵吧。”
    一位將領建議道,“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
    黃門侍郎楊侃立即反對:“勝負乃兵家常事!
    我軍並未遭受重大損失,怎能半途而廢?”
    高道穆也站出來:“如今皇上流離在外,正是我等建功立業之時。
    若就此退兵,豈不是養虎為患?”
    爾朱榮摸著胡須沉思。
    這時,劉靈助掐指一算:“不出十日,河南必平!”
    正猶豫間,伏波將軍楊檦的族人求見:“我家住在馬渚,熟悉水路,願為向導。”
    爾朱榮眼睛一亮,立即下令:“爾朱兆、賀拔勝,即刻準備木筏,今夜從馬渚渡河!”
    夜色如墨,河水拍打著岸邊。
    元顥的營地一片寂靜,哨兵打著哈欠。
    突然,喊殺聲從河麵傳來!
    “敵襲!敵襲!”
    哨兵驚慌失措地大喊。
    元顥從睡夢中驚醒,連鎧甲都來不及穿好。
    他最疼愛的兒子冠受在混亂中被敵軍生擒。
    “撤!快撤!”
    元顥臉色慘白,帶著親兵倉皇逃竄。
    安豐王延明的部隊也四散奔逃。
    慶之接到消息時,北岸已經火光衝天。
    “將軍,我們被包圍了!”
    副將滿臉是血地跑來報告。
    慶之當機立斷:“全軍結陣,向南突圍!”
    但為時已晚。爾朱榮的大軍如潮水般湧來。
    慶之的部隊在渡河時又遇上暴漲的河水,士兵們紛紛落水。
    “下馬!剃發!換上僧衣!”
    慶之命令僅存的幾十名親兵。
    他自己也剃去須發,混在逃難的僧人中。
    經過艱難跋涉,終於輾轉回到建康。
    黃河兩岸,硝煙未散。
    爾朱榮站在高處,望著南岸的殘垣斷壁。
    “大將軍,接下來怎麽辦?”副將問道。
    爾朱榮笑而不答。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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