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夢誘祖仁遭劫禍 權爭兆世起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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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後,爾朱兆做了個怪夢。
    夢中,死去的元徽陰森森地站在他麵前,冷笑著說:“我的金子藏在寇祖仁家,足足二百斤。
    還有一百匹好馬,都歸你了。”
    爾朱兆驚醒,心裏直犯嘀咕:“人都死了,鬼還這麽狡猾,活著的時候更不用說了!”
    他立刻派兵包圍了寇祖仁的宅子。
    祖仁被抓時,臉色煞白,知道瞞不住了,隻好老實交代:“我……我確實拿了元徽的財物,可沒那麽多啊!”
    爾朱兆瞪著眼問:“多少?”
    “黃金三十斤,馬三十四匹……”
    祖仁聲音發抖。
    爾朱兆一拍桌子:“放屁!
    夢裏明明說二百斤金,一百匹馬!
    你敢騙我?”
    祖仁跪地磕頭:“大人明鑒,我真的隻有這些啊!”
    爾朱兆哪裏肯信?
    他獰笑著下令:“給我吊起來打!”
    士兵們把祖仁拖到樹下,繩子勒緊脖子,雙腳綁上大石頭。
    鞭子抽得皮開肉綻,祖仁慘叫連連,最終氣絕身亡。
    唉,寇祖仁當初為了富貴,害死元徽,哪想到自己會死得更慘?
    貪心害人,終究逃不過報應。
    爾朱世隆聽說爾朱兆已經得手,立刻趕到了洛陽。
    他一進城,就看見爾朱兆手握劍柄,怒目圓睜,劈頭便問:“叔父在朝中待了這麽久,耳目眾多,怎麽竟讓天柱將軍爾朱榮遭此大禍!”
    世隆一聽,臉色大變,連忙跪下謝罪:“是我疏忽,未能及時察覺,請將軍恕罪!”
    爾朱兆冷哼一聲,這才稍稍收斂怒意。
    爾朱世隆暗自鬆了口氣,心想總算逃過一劫。
    這時,爾朱仲遠也從滑台趕到洛陽。
    三人剛聚首,忽然傳來急報——河西叛軍首領紇豆陵步蕃打著魏主的旗號,聲稱奉密詔討伐爾朱兆,正向秀容逼近。
    爾朱兆一聽,拍案而起:“區區賊寇,也敢猖狂!”
    爾朱世隆勸道:“洛陽不可無人坐鎮,不如由我留下,將軍速回晉陽平叛。”
    爾朱兆點頭:“好,洛陽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他帶著魏主元子攸匆匆北上。
    晉州刺史高歡得知消息,立刻率騎兵攔截,可惜晚了一步。
    他連忙寫信給爾朱兆,勸道:“天子乃天下共主,若加害於他,隻會招致罵名,望將軍三思!”
    爾朱兆看完信,冷笑一聲,隨手撕碎:“高歡多管閑事!”
    他毫不理會,徑直將魏主押到三級佛寺,下令縊死。
    可憐元子攸年僅二十四歲,就這樣慘死。
    兩年後,魏主元修在太昌元年追諡他為孝莊皇帝,廟號敬宗。
    陳留王寬曾跟隨魏主北行,結果被爾朱兆殺害。
    爾朱兆這個人,心狠手辣,但凡對他有威脅的,他一個都不放過。
    此時,步蕃率軍進犯,爾朱兆親自帶兵迎敵,卻在秀容一帶連吃敗仗。
    他急了,趕緊派人去晉州,向刺史高歡求援。
    高歡接到消息,嘴上答應,行動卻慢吞吞的。
    他故意拖延,直到爾朱兆再三催促,才慢悠悠地帶兵趕到平樂。
    步蕃正乘勝追擊,高歡便對爾朱兆說:“王上,您在後壓陣,我當前鋒。”
    兩軍交戰於石鼓山,高歡指揮得當,大破步蕃軍隊,步蕃本人也被斬殺。
    爾朱兆大喜,拍著高歡的肩膀道:“高公真乃猛將!今日起,你我結為兄弟!”
    當晚,爾朱兆設宴慶功,兩人推杯換盞,看似親如手足。
    可高歡心裏清楚,爾朱兆此人喜怒無常,今日稱兄道弟,明日可能就翻臉殺人。
    酒過三巡,爾朱兆忽然皺眉道:“高公,六鎮餘黨仍在作亂,你可有良策?”
    高歡微微一笑,道:“六鎮叛軍殺不盡,不如選個心腹統領他們。
    若再叛亂,就拿統帥問罪,自然無人敢生事。”
    爾朱兆眼睛一亮:“妙計!可誰能擔此重任?”
    這時,一旁的賀拔允插嘴道:“我看高公最合適!”
    話音未落,高歡猛地一拳砸過去,賀拔允猝不及防,嘴唇破裂,一顆牙直接被打飛。
    眾人驚愕,高歡卻厲聲道:“天下大事,全憑王上定奪,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妄言?”
    他轉頭對爾朱兆拱手:“此人胡言亂語,請王上立刻殺了他!”
    爾朱兆哈哈大笑,擺手道:“高公何必動怒?
    賀拔允說得對,六鎮兵權,非你莫屬!”
    高歡故作推辭:“王上,臣不敢當……”
    爾朱兆拍拍他的肩,笑道:“你我兄弟,不必客氣!”
    他心裏得意,覺得高歡忠心耿耿,值得信任。
    可他哪裏知道,高歡這一拳、這一推辭,全是演戲。
    酒席散盡,爾朱兆已醉倒在座上,鼾聲如雷。
    高歡望著他,心裏盤算:“等他酒醒,萬一反悔,可就麻煩了。”
    他立刻起身,走到帳外,對眾人高聲宣布:“爾朱將軍已命我統領州鎮兵馬,明日汾東集合,聽我號令!”
    軍士們一聽,紛紛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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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低聲說:“跟著高將軍,總比跟著那個暴脾氣的爾朱兆強。”
    另一人點頭:“是啊,他待兵如子,咱們去投他!”
    高歡見人心歸附,心中暗喜,又趁熱打鐵,向爾朱兆請求:“將軍,並州、肆州的降戶缺糧,不如讓他們遷到山東就食?”
    爾朱兆醉醺醺地揮手:“行!你安排就是。”
    這時,長史慕容紹宗急忙上前阻攔:“不可!萬萬不可!”
    爾朱兆眯著眼:“怎麽?”
    紹宗壓低聲音:“如今天下大亂,人心難測。
    高歡雄才大略,若再讓他手握重兵,豈不是放虎歸山?
    他日必成禍患!”
    爾朱兆不以為然,哈哈一笑:“我和他有香火之盟,誓同生死,你多慮了!”
    紹宗急得跺腳:“親兄弟尚且不可全信,何況區區香火誓言?”
    爾朱兆臉色一沉,拍案怒喝:“你竟敢挑撥離間?”
    他大手一揮,“來人!把這廝關進大牢!”
    左右侍衛不敢違抗,隻得架起紹宗。
    紹宗掙紮著喊道:“將軍!你會後悔的!”
    爾朱兆充耳不聞,轉頭對高歡笑道:“別理他,你快去準備吧!”
    高歡拱手應下,心裏卻想:“此人果然魯莽,不足為慮。”
    就這樣,爾朱兆稀裏糊塗地放走了高歡,還自以為掌控全局。
    殊不知,這一放,便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他全然是個莽夫,隻顧催促高歡上路,哪還管什麽長遠之計?
    高歡從晉陽出兵,經過滏口時,正巧碰上爾朱榮的妻子從洛陽返回。
    她帶著三百匹駿馬,隊伍浩浩蕩蕩,馬兒毛色油亮,一看就是上等戰馬。
    高歡眼睛一亮,心想:“這些好馬,可不能錯過!”
    他立刻揮手,命令士兵上前攔截。
    “把馬留下!”士兵們喝道。
    爾朱榮的妻子哪敢反抗?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良馬被搶走,換來的卻是一群瘦弱的老馬。
    她心中憤恨,卻隻能忍氣吞聲,匆匆進城向爾朱兆報告。
    爾朱兆一聽,又驚又疑:“高歡竟敢如此大膽?”
    他趕緊釋放了被關押的慕容紹宗,找他商議對策。
    紹宗冷笑道:“高歡還沒走遠,現在追還來得及!”
    爾朱兆一聽有理,立刻帶兵追趕。
    到了襄垣,漳水暴漲,橋梁被衝垮,高歡的軍隊被隔在對岸。
    爾朱兆隔水大喊:“高歡!你為何奪我馬匹?”
    高歡站在岸邊,恭敬行禮,高聲道:“借馬隻是為了防備山東盜賊,絕無二心!
    大王聽信讒言來追,我高歡死不足惜,隻怕部下寒心,就此叛離!”
    爾朱兆聽了,心中猶豫。
    他縱馬渡水,來到高歡帳前,拔出佩刀,遞給高歡,伸著脖子說:“若你真心,就砍我一刀!”
    高歡見狀,放聲大哭:“自從天柱將軍爾朱榮去世,我高歡還能依靠誰?
    隻願大王長命百歲,我們同心協力,共謀大業!
    為何今日說出這樣的話?”
    爾朱兆被他的眼淚打動,丟下刀,歎道:“是我多疑了。”
    當晚,爾朱兆命人宰殺白馬,與高歡歃血為盟,兩人飲酒暢談,看似冰釋前嫌。
    夜深人靜時,高歡的部將尉景悄悄靠近,低聲道:“現在正是殺爾朱兆的好機會!”
    高歡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低聲警告:“不可!殺了他,他的黨羽必會瘋狂報複,我們寡不敵眾!”
    尉景不甘心:“難道就這樣放過他?”
    高歡冷笑:“爾朱兆有勇無謀,遲早是我的囊中之物,急什麽?”
    尉景這才作罷。
    天剛亮,爾朱兆渡過黃河回到軍營,又派人召高歡來談。
    高歡騎上馬準備出發,長史孫騰卻一把拉住他的衣角。
    高歡心領神會,便找了個借口推辭不去。
    爾朱兆隔著河水怒罵:“高歡!你為何失信?”
    高歡充耳不聞,連回應都懶得給。
    爾朱兆氣得直跺腳,卻拿他沒辦法,隻好悻悻地返回晉陽。
    此時,洛陽城裏,爾朱世隆正忙著整頓秩序。
    他鎮壓盜賊,疏通商路,勉強維持著這座搖搖欲墜的都城。
    爾朱天光趕來見他,兩人一碰頭,就聊起了新立的皇帝元曄。
    “元曄不得人心,不如另立一位近支宗室。”
    爾朱天光直言不諱。
    爾朱世隆點點頭:“可立誰呢?”
    這時,郎中薛孝通插話道:“廣陵王如何?
    他出身皇族,素有賢名,隻是這些年沉默寡言,深藏不露。若奉他為主,必能服眾!”
    爾朱天光眼睛一亮,轉頭對爾朱世隆道:“廣陵王多年不語,莫非真是個啞巴?”
    爾朱世隆皺眉:“不如試試他。”
    於是,爾朱天光派爾朱彥伯去試探。
    彥伯見到廣陵王,恭敬道:“殿下,天下紛亂,您可有良策?”
    廣陵王微微一笑,緩緩道:“天何言哉?”
    彥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原來廣陵王並非不能言,而是韜光養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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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匆匆趕回稟報:“殿下不僅會說話,還深藏智慧!”
    爾朱世隆大喜,拍案道:“好!就改立廣陵王!”
    究竟廣陵王是誰?
    他單名一個“恭”字,正是孝文帝元宏的侄兒,廣陵王元羽的嗣子。
    當年元爰專權,廣陵王元恭怕惹禍上身,便躲進了龍華寺。
    他假裝生病,閉門謝客,不與外人來往。
    到了永安年間,京城突然流傳起一個謠言,說龍華寺裏有“天子氣”。
    當時的皇帝元子攸一聽,立刻派人去監視他。
    可查來查去,也沒發現什麽異常,元恭這才逃過一劫。
    世事難料,沒過多久,爾朱世隆等人密謀廢立皇帝。
    他們商量好了,卻各懷心思。
    爾朱天光直接跑回雍州,擺明了不想摻和後續的麻煩。
    這時,長廣王元曄正好來到邙山南邊,準備進京即位。
    爾朱世隆急了,趕緊派泰山太守竇瑗去見他。
    竇瑗一見麵就開門見山:“王爺,天意人心都向著廣陵王,您不如學堯舜禪讓,免得夜長夢多。”
    元曄一聽,臉色大變,支支吾吾道:“這……這未免太突然了吧?”
    竇瑗冷笑一聲,直接掏出禪位詔書,往他麵前一遞:“王爺,請用印吧。”
    元曄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蓋了印。
    竇瑗拿到詔書,立刻跑去見廣陵王元恭。
    元恭倒是謹慎,連上三道奏表,推辭不受。
    可文武百官早已備好車駕,恭恭敬敬地請他入宮。
    “殿下,天下歸心,您就別再推辭了。”大臣們紛紛勸道。
    元恭歎了口氣,終於點頭:“既然如此,我便勉為其難。”
    就這樣,他入宮登基,改年號為“普泰”,史稱節閔帝。
    黃門侍郎邢子才奉命起草赦文。
    寫到太原王爾朱榮冤死一事時,魏主元恭突然拍案而起:“永安王誅殺權臣,何錯之有?
    不過是天意未定,才遭此橫禍罷了!”
    他說的“永安王”正是被爾朱榮擁立的孝莊帝元子攸。
    邢子才戰戰兢兢地問:“陛下,那赦文該如何修改?”
    元恭奪過毛筆:“朕親自來寫!”
    他大筆一揮,直接把爾朱榮的死因一筆帶過。
    說來也怪,這位沉默八年的皇帝突然開口說話,滿朝文武都驚呆了。
    要知道元恭自從被爾朱榮立為傀儡皇帝後,整整八年不發一言,人人都以為他是個啞巴。
    如今這一開口,不僅條理分明,還頗有明君風範,朝野上下頓時議論紛紛。
    “陛下聖明!”
    大臣們紛紛跪拜。
    百姓們更是奔走相告:“咱們終於盼來個明白人!”
    有老臣私下議論:“聽說陛下這些年閉門讀書,看來是真有學問。”
    另一個附和道:“可不是嘛,這一開口就顯出真本事了。”
    元恭接著大封功臣:把長廣王元曄降為東海王;
    樂平王爾朱世隆、潁川王爾朱兆等人,都維持元曄在位時的封號。
    最讓人意外的是,他給高歡連升六級,從車騎將軍直接封為大將軍。
    說起高歡,就不得不提斛斯椿這個牆頭草。
    他原本是東徐州刺史,靠著巴結爾朱榮起家。
    爾朱榮被殺時,他嚇得連夜逃往南方,投靠汝南王元悅。
    當時有人勸元悅:“此人反複無常,不可重用。”
    元悅卻笑道:“能用則用,不能用則棄,有何可慮?”
    果然,等爾朱家族重新得勢,斛斯椿又屁顛屁顛地跑回北方。
    說來也怪,這樣左右搖擺的人,居然還能官複原職,繼續當他的將軍。
    世事就是這般諷刺:忠臣未必得善終,小人總能混得風生水起。
    元恭雖然想做個明君,但朝中盤根錯節的勢力,又豈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有百姓在茶餘飯後議論:“聽說斛斯將軍又要升官了?”
    “嗨,這種人啊,就像牆頭草,哪邊風大往哪倒。”
    "相國晉王?九錫之禮?這還不夠!"
    爾朱世隆拍案而起,眼中閃著貪婪的光。
    他環視滿朝文武,聲音陡然提高:"我兄長爾朱榮的功績,難道不配在太廟享受祭祀嗎?”
    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這時,司直劉季明挺身而出:“下官有話要說!”
    他聲音清朗,字字鏗鏘:“若配享世宗皇帝廟,爾朱榮當時寸功未立;
    若配享孝明皇帝廟,他可是親手害死了皇帝生母胡太後;
    若配享先帝廟,他最後又背叛了孝莊帝...”
    “住口!”
    爾朱世隆勃然大怒,一把抽出佩劍:“劉季明,你活膩了嗎?”
    季明麵不改色,反而上前一步:“下官身為議政之首,理當據實直諫。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挺直的脊背像一柄出鞘的劍。
    爾朱世隆的劍尖顫抖著,最終“鏘”地一聲歸鞘。
    他咬牙切齒道:“好,那就配享高祖廟!”這分明是賭氣的決定——高祖孝文帝去世已近三十年,與爾朱榮八竿子打不著。
    退朝後,爾朱世隆仍不死心。
    他指著首陽山方向對親信說:“在那兒給兄長立廟,就用周公廟舊址!”
    工匠們日夜趕工,新廟很快落成。
    誰知當晚一場大火,將廟宇燒得幹幹淨淨。
    百姓們竊竊私語:“連火神都看不下去了...”
    此時北方又起風波。
    爾朱兆怒氣衝衝地對部下說:“廢立皇帝這等大事,居然不跟我商量!”
    他調集兵馬就要殺向洛陽。
    爾朱世隆急得團團轉,連忙派彥伯前去安撫。
    彥伯快馬加鞭趕到晉陽,賠著笑臉道:“兆將軍息怒,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爾朱兆冷笑打斷,“那廢立天子時怎麽不想著是一家人?”
    彥伯好說歹說,最後搬出已故的爾朱榮才勉強平息事態。
    但裂痕已經產生,爾朱氏的內訌就此埋下禍根。
    這場權力遊戲才剛剛開始。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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