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梁宮暗湧儲爭烈 佛夢難遮禍事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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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梁主蕭衍篤信佛教,整日吃齋念佛。
    太子蕭綱卻偏偏崇尚道教,常在玄圃講解《老子》《莊子》。
    這日,學士吳孜又來聽講,搖頭晃腦好不入迷。
    尚書令何敬容看在眼裏,憂心忡忡地對同僚說:“當年西晉滅亡,禍根就在崇尚玄學。
    如今東宮又走老路,隻怕江南也要遭殃啊!”
    這話傳到太子耳中,他當即摔了茶盞:“好個何敬容,竟敢妄議本宮!”
    侍從們嚇得跪了一地。
    太子冷笑道:“且讓他得意幾日。”
    說來也巧,沒過多久,何敬容小妾的弟弟費慧明偷盜官米,被逮個正著。
    何敬容急忙寫信給領軍將軍蕭譽求情:“還請將軍高抬貴手,此事本官自會嚴加管教。”
    蕭譽是太子的侄子,轉頭就把信呈給了太子。
    “叔父您看,”蕭譽獻寶似的遞上書信,“何敬容也有今日。”
    太子撫掌大笑:“好!好!
    快把信呈給父皇。”
    梁主閱信後勃然大怒,當即下詔:“何敬容徇私枉法,即刻革職查辦!”
    太監們忙著去摘何敬容的官帽時,朱異正在府中設宴。
    他的心腹湊過來耳語:“大人,何敬容倒台了。”
    朱異舉杯笑道:“妙哉!往後這朝堂,可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果然,何敬容一走,朱異更加肆無忌憚。
    他提拔的親信把持要職,朝政愈發混亂。
    這日散朝後,賀琛拉住同僚衣袖:“你看朱異那幫人,簡直無法無天!”
    同僚慌忙擺手:“慎言!慎言!”
    賀琛卻甩袖道:“我偏要上書直諫!”
    當夜,他伏案疾書,墨跡未幹的奏折在燭光下格外刺眼。
    奏折內容如下:
    北方戰事平息,本該休養生息,但百姓流離失所,地方官員盤剝嚴重,賦稅拖欠,民眾難以安居。
    官吏貪奢成風,揮霍無度,宴飲奢華,耗盡資財,導致廉潔之風難存,應嚴加禁止,提倡節儉。
    朝廷雖勤政,但部分官員借機鑽營,吹毛求疵,以權謀私,應整頓吏治,確保公平執政。
    天下太平,卻仍財政緊張,應精簡機構,減少非必要開支,積蓄財力,以備未來之需。
    否則,民疲國弱,難圖富強。
    梁主衍看完賀琛的奏書,氣得拍案而起。
    他立刻召來侍臣,咬牙切齒地說:“來人!給我擬一道敕書!”
    侍臣戰戰兢兢地鋪開紙筆,隻聽梁主厲聲道:“第一,你說地方官貪汙殘暴,那就指名道姓說出來!
    朕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
    侍臣的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梁主繼續咆哮:“第二,你說民間奢侈成風。
    可朕三十多年不近女色,滴酒不沾,連音樂都不聽。
    宮裏的擺設都是舊的,宗廟祭祀都改用素菜,連奏樂都免了!”
    說到這裏,梁主扯了扯自己的腰帶:“你們看看!
    朕從前腰圍十寸,現在隻剩二尺。
    天不亮就起來批奏章,一天隻吃一頓飯。
    朕都這麽節儉了,還要怎樣?”
    侍臣的手有些發抖,墨水在紙上暈開一小片。
    梁主突然冷笑一聲:“第三,你說官員爭權奪利。
    那你說說,誰在耍手段?
    誰在吹毛求疵?
    誰在排除異己?
    要是都像你說的那樣,朕幹脆把朝政交給一個人算了!"
    這時,一個老太監壯著膽子插話:“陛下息怒,保重龍體要緊啊。”
    梁主卻更來氣了:“息什麽怒!
    第四,你說要節省開支。
    那好,你告訴朕,哪些該省?
    軍備怎麽減?
    驛站怎麽裁?
    哪些工程可以停?
    光說空話誰不會!"
    敕書寫完,梁主一把抓過來,重重地蓋上玉璽:“立刻送去給賀琛!
    朕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麽話說!”
    敕書送到賀府時,賀琛正在書房喝茶。
    讀完敕書,他的臉色頓時煞白,茶杯“啪 ”地掉在地上。
    管家聞聲趕來:“老爺,出什麽事了?”
    賀琛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快...快準備謝罪表章。
    就說...就說臣見識短淺,妄議朝政...”
    管家不解地問:“老爺之前不是說要為民請命嗎?”
    賀琛苦笑著搖頭:“你懂什麽!
    陛下這是動真怒了。
    我要是再說下去...”
    話沒說完,他又打了個寒顫。
    第二天早朝,賀琛低著頭遞上謝罪表章。
    梁主掃了一眼,冷笑道:“朕還以為是個敢說話的,原來是個銀樣鑞槍頭。”
    大同十二年三月,春意正濃。
    梁主蕭衍又一次駕臨同泰寺,這次他要為僧眾講解《三慧經》。
    寺中香煙繚繞,鍾聲悠揚,這位虔誠的皇帝一講就是整整一個月。
    “陛下,今日還要繼續講經嗎?”
    侍從小聲問道。
    蕭衍撫摸著經書,頭也不抬:“佛法無邊,豈能半途而廢?”
    好不容易講經結束,蕭衍又立即下令舉辦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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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赦天下,改元“中大同”,想要借此祈求國泰民安。
    誰知就在當晚,同泰寺突發大火,巍峨的佛塔在烈焰中轟然倒塌。
    “阿彌陀佛!”
    蕭衍望著衝天火光,喃喃自語,“這便是佛經上所說的魔劫啊!”
    身旁的老臣忍不住勸諫:“陛下,天災而已,何必如此憂慮?”
    “你懂什麽!”
    蕭衍厲聲嗬斥,“這是佛祖在警示朕!”
    他當即下令重建佛塔,而且要建十二層,比原先更加宏偉。
    工程浩大,工匠們日夜趕工,一年過去,新塔仍未完工。
    此時的蕭衍已是八旬老人。雖然精神尚可,但白發蒼蒼,步履蹣跚。
    他越來越沉迷佛法,整日誦經念佛。
    “陛下,邊境軍報......”
    大臣捧著奏章前來。
    蕭衍擺擺手:“放著吧,朕要念經了。”
    “可是......”
    “退下!”
    漸漸地,這位老皇帝對朝政越來越厭倦。
    他常常獨自坐在佛堂,望著嫋嫋香煙發呆。
    繁重的政務讓他力不從心,唯有誦經時才能獲得片刻安寧。
    “陛下,該用膳了。”
    宮女輕聲提醒。
    蕭衍搖搖頭:“朕不餓,你們先下去吧。”
    就這樣,曾經勵精圖治的一代帝王,在暮年完全沉浸在佛法之中,對朝政大事越來越漠不關心。
    儲位之爭:梁宮暗流
    雖然太子的位置已經定下來了,但其他皇子們心裏都有自己的盤算。
    梁武帝沒有立嫡長孫為儲君,反而選了庶出的兒子當太子,這讓其他皇子們很不服氣。
    大家都是皇子,憑什麽他就能當未來的皇帝?
    所以,太子蕭綱就成了眾人嫉妒、針對的目標。
    諸王之中,最不安分的當屬邵陵王蕭綸。
    他是梁主第六子,性情暴躁,行事張狂。
    平日裏車馬儀仗,竟敢比照天子規格,招搖過市。
    梁主多次訓誡,他卻屢教不改。
    有一回,梁主大怒,將他下獄問罪,削去爵位。
    可沒過多久,又心軟複其王爵,還讓他做了揚州刺史。
    蕭綸仗著父皇寵愛,更加肆無忌憚。
    他派人去市集強取貨物,分文不給。
    商販們怨聲載道,甚至集體罷市抗議。
    府丞何智通看不下去,上書梁主揭發此事。
    誰知蕭綸竟膽大包天,派人刺殺了何智通!
    梁主震怒,將蕭綸召回建康,囚禁府中,貶為庶人。
    可沒過幾個月,又恢複了他的爵位,還讓他擔任丹陽尹。
    如此反複,可見梁主對兒子何等溺愛!
    蕭綸非但不思悔改,反而野心更盛,竟開始覬覦儲位。
    太子綱豈能容忍?
    他立刻上奏,請求將蕭綸外調為南徐州刺史。
    梁主準奏,蕭綸這才暫時離開權力中心。
    除了蕭綸,其他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第五子廬陵王蕭續鎮守荊州,第七子湘東王蕭繹坐鎮江州,第八子武陵王蕭紀統轄益州。
    他們在地方上大權獨攬,儼然一方諸侯。
    太子綱的處境並不輕鬆。
    次子豫章王蕭綜早年投奔北朝,四子南康王蕭績和長孫豫章王蕭歡皆已病逝,算是少了幾個對手。
    可剩下的兄弟們,個個虎視眈眈。
    某日,太子綱召來心腹將領,低聲問道:“近日諸王動向如何?”
    將領拱手答道:“回殿下,邵陵王雖已離京,但仍在暗中結交黨羽。
    湘東王在江州廣招名士,頗有聲望。”
    太子綱眉頭緊鎖,沉吟片刻,道:“不可不防。傳令下去,再挑選三百精銳,日夜輪守東宮。”
    將領遲疑道:“殿下,如此大張旗鼓,恐怕會引起陛下猜疑……”
    太子綱冷笑一聲:“猜疑?
    若我不早作準備,隻怕明日刀就架在脖子上了!”
    自此,太子綱更加謹慎,常備精兵自衛。
    他表麵恭敬,內心卻始終繃著一根弦。
    梁宮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湧。
    諸王各懷鬼胎,儲位之爭,遠未結束……
    梁主蕭衍年紀大了,腦子卻不太清醒。
    他因為廢了嫡長子改立庶子,心裏總覺得虧欠,所以對昭明太子的幾個兒子格外優待。
    這天,河東王蕭譽被封為湘州刺史,嶽陽王蕭詧也得了雍州刺史的職位。
    蕭詧站在殿外,望著宮牆內的老皇帝,心裏暗想:“老爺子糊塗了,朝廷上下烏煙瘴氣,我得早做打算。”
    回到襄陽,蕭詧立刻召集心腹商議。
    “王爺,襄陽地勢險要,當年高祖就是從這裏起家的,”謀士低聲說道,“咱們得抓緊經營。”
    蕭詧cha)點點頭:“說得對。
    傳令下去,廣招勇士,加緊練兵。”
    沒過多久,襄陽城裏就多了幾千精兵。
    蕭詧白天處理政務,晚上就去軍營視察。
    老百姓都說:“這位王爺,可比朝廷那些官強多了。”
    這天,蕭詧正在批閱文書,突然接到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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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爺!廬陵王蕭續病死了!”
    蕭詧手中的筆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江東王蕭繹要來接任?”
    侍從答道:“正是。
    聽說蕭繹高興得不得了,在屋裏又蹦又跳,連靴子都跳破了。”
    蕭詧冷笑一聲:“讓他先高興幾天。
    這襄陽,遲早是我的。”
    此時,遠在建康的梁主還在做著太平美夢,全然不知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梁主哪裏知道幾個兒子的心思?
    他隻覺得這些孩子孝順懂事,都是“孝子賢孫”,便不再操心國事,整日隻顧著念佛誦經,虛度光陰。
    中大同二年,他又一次舍身同泰寺,像前兩次那樣,讓大臣們花錢贖他回來。
    他滿心以為佛祖保佑,自己可以長命百歲,江山永固。
    可誰能想到,福禍相依,好事轉眼就能變壞事?
    就在這時候,東魏一個叛將投降,獻上了河南之地。
    梁主大喜,對左右說道:“此乃天助我也!
    江南基業,愈發穩固了。”
    大臣朱異連忙附和:“陛下洪福齊天,此乃祥瑞之兆!”
    可另一位老臣賀琛卻眉頭緊鎖,勸諫道:“陛下,此人反複無常,恐非善類。
    若輕易接納,隻怕後患無窮……”
    梁主不以為然,揮了揮手:“卿多慮了。既肯歸順,便是忠臣,何必猜疑?”
    賀琛還想再勸,梁主已轉身離去,口中喃喃念著佛號,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果然,沒過多久,這個降將便掀起大亂,江南大地烽煙四起,繁華都城眼看就要淪為廢墟。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且說東魏大丞相高歡,自邙山大戰後,便按兵不動,休養了兩三年。
    東魏皇帝元善見改年號為武定,朝廷上下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不久,邊境傳來消息——柔然與西魏結盟,意圖進犯東魏。
    皇帝大驚,急召高歡商議對策。
    高歡沉吟片刻,道:“柔然兵強馬壯,若硬拚,恐難取勝。
    不如先穩住他們,再圖後計。”
    一旁的謀士杜弼點頭附和:“丞相高見。不如遣使議和,以結姻親之好?”
    高歡捋須一笑:“正合我意。”
    於是,他派杜弼出使柔然,提議為世子高澄求娶柔然公主。
    杜弼領命北上,麵見柔然可汗。
    可汗聽完來意,哈哈大笑:“高王若想聯姻,何不自己娶我女兒?
    我願將愛女嫁他!”
    杜弼一愣,心想:“高丞相年過半百,世子已有妻妾,這婚事可怎麽談?”
    他不敢擅作主張,隻得回稟高歡。
    高歡聽完,眉頭緊鎖:“我已五十有餘,再娶番邦公主,豈不惹人笑話?”
    這時,婁妃得知此事,主動來見高歡。
    “王爺可是為柔然之事煩憂?”婁妃溫聲問道。
    高歡歎道:“柔然可汗要我自娶其女,實在荒唐。”
    婁妃微微一笑:“國事為重,家事為輕。
    若能結盟退敵,納一妾室又有何妨?”
    高歡握住她的手,感慨道:“隻是委屈了你。”
    婁妃搖頭:“王爺心懷天下,妾身豈能因私廢公?”
    高歡終於下定決心,笑道:“好!就依你所言。”
    不久,世子高澄與太傅尉景也來勸說。
    高澄道:“父王,柔然勢大,聯姻乃上策。”
    尉景也附和:“丞相若迎娶公主,既可結盟,又可震懾西魏,一舉兩得。”
    高歡點頭:“既如此,便派慕容儼為使,迎娶柔然公主!”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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