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齊王冤殞朝堂暗 楊氏權興社稷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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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周主宇文邕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表麵看著沉默寡言,心裏卻門兒清。
    剛登基那會兒,他愣是裝得跟個悶葫蘆似的,等把權臣宇文護給收拾了,這才露出真本事,親自打理朝政。
    這天早朝剛散,幾個大臣湊在一塊兒嘀咕。
    “陛下今兒個又穿著粗布衣裳來的。”
    李尚書扯了扯自己的錦袍,“我這身行頭倒顯得招搖了。”
    一旁的王侍郎壓低聲音:“昨兒個我瞅見陛下寢宮裏用的還是粗布被子,連個繡花都沒有。”
    “可不是嘛!”
    趙將軍插嘴道,“前些日子陛下把我叫去議事,走著走著就把靴子脫給一個光腳的小兵了。”
    宇文邕治國確實有兩把刷子。
    他把宇文護當年建的豪華宮殿拆了個幹淨,改建成土台階,連個雕花都不留。
    那些金銀器皿,全賞給了窮苦百姓。
    後宮裏更是精簡得不像話,就留了兩個妃子、三個世婦、三個禦妻。
    這天練兵場上,宇文邕又跟將士們混在一處。
    太陽毒得很,他愣是跟著大夥兒在山溝裏爬上爬下,汗水把粗布衣裳浸得透濕。
    “陛下,您歇會兒吧。”
    侍衛長追在後麵直喘氣。
    宇文邕抹了把汗:“將士們都在練,我哪能偷懶?”
    吃飯的時候,他親自給將士們倒酒。
    看見一個老兵手上的繭子,他把自己隨身的匕首解下來遞過去。
    “使不得啊陛下!”
    老兵慌得直擺手。
    “拿著!”
    宇文邕硬塞進他手裏,“你為國立功,這是你應得的。”
    就這麽著,宇文邕靠著身體力行,把整個朝廷的風氣都給帶正了。
    將士們都說:“陛下待咱們如手足,咱們這條命就是陛下的!”
    他平日裏吃穿用度比老百姓還樸素,可練兵打仗從不含糊。
    見著軍士們缺啥少啥,寧可自己不用也要給他們補上。
    一來二去,軍中上下都願意為他效死力。
    隻有太子宇文贇和他父親完全不一樣,整天沉迷酒色,放縱胡鬧。
    大臣宇文孝伯看在眼裏,急得不行。
    有一天,他進宮拜見皇帝,直接說道:“太子關係著國家的未來,可他的品行實在讓人擔憂。
    我是東宮的官員,職責所在,必須跟您說實話。
    現在太子年紀還小,性格還不穩定。
    如果能找個正直的人好好教導他,說不定還能改正。
    可要是再這麽放任下去,將來恐怕就來不及了!”
    皇帝抬眼看了看他,淡淡地說:“天下正直的人,誰能比得上你?
    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孝伯苦笑,隻得領命。
    不久,朝廷任命尉遲運為右宮正,孝伯為左宮正,後又升他為宗師中大夫。
    可輔佐太子,豈是易事?
    過了些日子,周主召孝伯入宮,開門見山問:“我兒近來可有長進?”
    孝伯頓了頓,謹慎答道:“太子敬畏陛下威嚴,暫未有過失。”
    周主麵色稍緩,點了點頭。
    可好景不長,某日宴席上,大臣王軌借著酒意,一把拉住周主胡須,歎道:“好一個英明君主!
    隻可惜……後繼無人啊!”
    周主瞬間變色,摔杯而起,當即撤宴。
    他轉頭質問孝伯:“你總說太子無過,可王軌今日之言,分明是在打朕的臉!
    你是不是一直欺瞞於朕?”
    孝伯跪伏在地,沉聲道:“父子至親,外人本不該多言。
    可陛下若一味溺愛,臣也隻能閉口不言。”
    周主沉默良久,終於長歎一聲,緩緩道:“朕已將太子托付於你,望你……盡力而為。”
    孝伯深深一拜,退了出去。
    孝伯勸不了太子,何不早點抽身?
    可周武帝愛子心切,反倒縱容太子越發放肆。
    直到武帝病逝,太子宇文贇急吼吼地迎靈柩回京。
    棺材剛入殮,他就迫不及待登基,追諡父親為武皇帝,廟號高祖。
    他封嫡母阿史那氏為皇太後,生母李氏為帝太後。
    又立太子妃楊氏為皇後——這楊氏閨名麗華,正是隨國公楊堅的長女。
    “陛下,”內侍低聲道,“禮部已擬好冊封詔書,是否即刻宣讀?”
    宇文贇一揮手:“宣!
    朕的皇後,自然要風風光光。”
    這婚事原是周建德二年定的,如今楊麗華從太子妃變成皇後,楊家的勢力水漲船高。
    朝堂上,幾位老臣暗暗皺眉。
    “隨國公近來頻頻出入禁中,”一位大臣低聲對同僚道,“怕是不妥。”
    同僚歎氣:“新帝耽於享樂,嶽家掌權......”
    話沒說完,被對方使眼色止住。
    他們沒料錯。正是這步步攀升的楊家,日後埋下了楊堅篡周的伏筆。
    宇文贇本無令行,隻因父教甚嚴,不得不裝模作樣。
    可這麵具戴久了,終究要摘下的。
    登基後的宇文贇,漸漸露出本性。
    他在朝堂上打哈欠,在後宮徹夜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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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私下議論:“陛下這般放縱,恐非社稷之福啊!”
    最讓他忌憚的,是戰功赫赫的齊王憲。
    這天夜裏,宇文贇召來心腹於智:“你去盯著齊王,看他可有異動。”
    於智眼珠一轉:“陛下,不如先下手為強?”
    第二天早朝,宇文贇突然下旨:“即日起,齊王兵權交由長孫覽代管。”
    滿朝嘩然。
    齊王冷笑:“陛下這是何意?”
    宇文贇把玩著玉佩:“叔父年事已高,該享清福了。”
    一個月後,於智匆匆進宮:“陛下,臣發現齊王私藏甲胄!”
    宇文贇眯起眼睛:“果然如此。”
    他立即召來宇文孝伯。
    “愛卿若能替朕除掉齊王,他的官職就是你的。”
    宇文贇遞過一杯毒酒。孝伯猛地跪下:“先帝有令,不得殘害宗親!
    齊王乃國之棟梁,陛下若殺他,就是不孝!”
    宇文贇臉色鐵青,將酒杯摔得粉碎。
    孝伯起身退下,背影挺得筆直。
    宇文贇自從疏遠了宇文孝伯,心裏便盤算著除掉齊王宇文憲。
    他暗中與於智等人密謀,終於定下計策。
    這一日,他讓宇文孝伯去傳話。
    孝伯來到宇文憲府上,恭敬道:“陛下有意授三公之位,太師一職,想請殿下擔任。
    至於太傅、太保,則由九叔和十一叔分別擔責。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宇文憲聽後,眉頭微皺,心裏卻警覺起來。
    他緩緩說道:“我才疏學淺,如今已是位高權重,隻怕難當此重任。
    太祖時的功臣們更適宜擔任三公之職,若隻用我們兄弟幾人,恐怕會惹來非議。
    還請陛下斟酌。”
    孝伯點點頭,回去複命。
    沒過多久,他又匆匆趕來,神色卻有些異樣。
    “殿下,陛下今夜召諸王入殿議事,請您務必準時赴約。”
    孝伯低聲道。
    “好,我自當前往。”
    宇文憲答應著,心裏卻隱隱不安。
    天色漸晚,宇文憲依約來到殿門,卻不見其他親王的身影。
    他腳步一頓,心中疑慮陡生。
    “奇怪,怎麽隻有我一人?”
    他低聲喃喃,環顧四周。
    殿門幽深,燭火搖曳,映出他冷峻的麵容。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目光堅定。
    “罷了,既已來了,便進去吧。”
    他抬腳邁入,神色自若地向前走去。
    門後突然閃出幾個壯漢,一把按住了剛踏進門的宇文憲。
    他掙紮兩下,發現動彈不得,卻仍挺直了腰杆。
    “你們這是何意?
    我何罪之有?”
    宇文憲聲音清亮,眼中毫無懼色。
    這時,於智陰笑著從殿後踱出來:“北周將亡,皆因你宇文憲暗中勾結外敵!”
    “笑話!”
    宇文憲冷笑一聲,“證據呢?
    就憑你這張信口雌黃的嘴?”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樣銳利,逼得於智不自覺地退了半步。
    圍觀的侍衛中有人嘀咕:“都到這地步了,王爺還說這些做什麽......”
    宇文憲聽見了,突然仰天大笑:“我宇文憲一生坦蕩,死又何懼?”
    笑聲戛然而止。
    他低頭看著地上自己的官帽,“隻是......家中尚有老母......”
    話到一半,他猛地將手中的玉笏擲在地上,“罷了!
    要殺要剮,隨你們!”
    話音未落,身後的壯士已經甩出白綾,勒住了他的脖子。
    這位曾經叱吒風雲的北周名將,就這樣被活活勒死,年僅三十五歲。
    宇文憲是周太祖宇文泰的第五個兒子,從小就不一般。
    這孩子眼神明亮,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英氣。
    太祖常常感歎:“我家老五,將來必成大器。”
    那年冬天,太祖把兒子們叫到馬場。
    他指著十幾匹駿馬說:“挑一匹你們喜歡的。”
    其他皇子都選了高大威武的戰馬,唯獨宇文憲牽了匹毛色斑駁的雜色馬。
    “怎麽選這匹?”
    太祖摸著胡須問道。
    憲兒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父王您看,這馬顏色特別。
    將來打仗時,老遠就能認出來。”
    他拽了拽馬鬃,“再說雜色馬跑起來也不差。”
    太祖哈哈大笑,轉頭對侍從說:“聽見沒有?
    這孩子想得長遠。”
    果然,長大後宇文憲成了常勝將軍。
    但他從不擺架子。
    士兵們都說:“將軍和我們吃一樣的飯,睡一樣的帳篷。”
    攻打北齊時,他嚴令不得驚擾百姓。
    有次部下偷了隻雞,他當場鞭了二十軍棍。
    “將軍何必這麽較真?”
    副將小聲勸道。
    宇文憲把鞭子一扔:“今天搶雞,明天就敢搶人!”
    他指著遠處的村莊,“那些百姓,將來都是我大周的子民。”
    可惜這樣的好將軍,最後卻死得冤枉。
    新登基的周宣帝宇文贇聽信讒言,竟說宇文憲要謀反。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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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興將軍跪在殿前磕頭,“宇文將軍忠心耿耿...”
    “閉嘴!”
    宇文贇把酒杯砸在地上,“你們都是一夥的!”
    那天刑場上飄著細雨。
    宇文憲望著母親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頭,劊子手的刀就落了下來。
    他至死都沒喊過一聲冤。
    消息傳到將軍府,八十歲的老母親正在喝藥。
    “我的兒啊!”
    藥碗摔得粉碎,老夫人當場吐血。
    沒過三天,也跟著去了。
    更慘的是宇文憲的幾個兒子。
    最大的才十五歲,最小的剛會走路,全被拉到西市問斬。
    百姓們躲在屋裏抹眼淚,誰都不敢出聲。
    宇文憲的棺材還停在靈堂,血親舊部就都被殺光了。
    有老臣搖頭歎息:“大周的氣數,到頭了。”
    後來果然應驗。
    於智得到晉升,成了柱國,還被封為齊國公。
    與此同時,趙王招被授予太師之位,陳王純成了太傅,越王盛做了太保。
    代王達和滕王逈,他們可是宇文泰的幼子呢。
    還有盧國公尉遲運、薛國公長孫覽,都當上了上柱國。
    就連皇後的父親楊堅,也升任上柱國,還兼任大司馬。
    這事兒說來,以前王軌就跟武帝說過:“太子當不了社稷之主,普六茹堅有謀反的麵相。”
    這裏得提一下,周朝曾賜楊忠姓普六茹氏。
    楊堅是楊忠的兒子,所以才叫普六茹堅。
    武帝聽了王軌這話,一臉不高興,直接說道:“要是天命如此,那也沒辦法!”
    楊堅聽說王軌這麽說自己,一直小心翼翼,盡量隱藏自己的鋒芒。
    他心裏清楚,這朝堂之上,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
    平日裏,他總是低調行事,不輕易展露自己的野心和才能。
    如今,於智、趙王招他們都有了新的官職,楊堅也得以晉升。
    他終於得以掌管軍政大權,手中握著沉甸甸的權力。
    話說幽州有個叫盧昌期的人,占據了範陽,起兵響應高紹義。
    高紹義帶著突厥兵,朝著範陽城趕來。
    周廷這邊得知消息,立刻派宇文神舉去討伐。
    宇文神舉馬不停蹄地往北趕。
    到了範陽,盧昌期出來迎戰。
    宇文神舉使了個誘敵計,把盧昌期的人馬引到包圍圈。
    一下子就把他擒住了,範陽也被攻克。
    這時候,高紹義還在半路上。
    有人來報:“範陽失陷,盧昌期被抓了!”
    高紹義一聽,愣住了。
    他跟盧昌期關係不錯,當下就穿著素服為盧昌期哀悼。
    他歎著氣說:“唉,這仗沒法打了,回去吧。”
    於是帶著人折回了突厥。
    營州刺史高寶寧,帶著好幾萬騎兵來救範陽。
    走到半道,聽到範陽的變故。
    他對部下說:“咱別去送死了,回去守和龍。”
    於是就退回到和龍據守。
    宇文神舉打了勝仗,帶著隊伍班師回朝。
    他把盧昌期送到長安。
    到了長安,盧昌期自然是被斬首,這事兒就過去了。
    故事到這兒,還沒結束。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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