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楊素破叛平並州 煬帝興役遷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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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前線的戰況傳達到隋廷,煬帝急召楊素商議。
    這楊素乃是隋朝老將,最善用兵。
    “愛卿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
    煬帝眉頭緊鎖地問道。
    楊素捋著胡須,不慌不忙地說:“陛下勿憂。老臣願往。”
    “哦?”
    煬帝眼前一亮,“老將軍有何妙計?”
    楊素微微一笑:“兵貴神速。
    老臣隻需輕騎五千,定能破敵。”
    當夜,楊素率軍悄然出發。
    月光下,這支輕騎如鬼魅般疾馳。
    行至河濱,楊素下令停下。
    “將軍,前方就是敵境了。”
    副將低聲提醒。
    楊素眯起眼睛:“傳令下去,征集商船。”
    士兵們迅速行動,不多時便收得商船數百艘。
    他們將草席鋪在船上,士兵們藏在草席之下。
    “記住,不許出聲!”
    楊素低聲喝道。
    天色微明時,這支奇兵已渡過河去。
    紇單貴還在酣睡,忽聽帳外喊殺震天。
    “怎麽回事?”
    他慌忙起身。
    “報!
    隋軍...隋軍殺進來了!”
    親兵跌跌撞撞地衝進來。
    紇單貴大驚失色,連鎧甲都來不及穿,跳上馬就逃。
    主將一逃,士兵們更是潰不成軍。
    楊素站在城頭,望著逃散的敵軍,冷笑道:“烏合之眾。”
    蒲州城內的王聃見大勢已去,隻得開城投降。
    楊素入城後,立即安撫百姓。
    “將軍神威!”
    部將們紛紛稱讚。
    楊素擺擺手:“速速上書報捷。”
    不久,煬帝詔書到來,加封楊素為並州道行軍總管,命他繼續討伐楊諒。
    消息傳到楊諒耳中,他拍案而起:“楊素老兒竟敢來犯!”
    幕僚勸道:“王爺,楊素用兵如神,不可輕敵啊。”
    楊諒冷哼一聲:“本王親自去會會他!”
    轉身對左右道:“豆盧毓、朱濤,你們留守此地。”
    “王爺放心。”
    二人齊聲應道。
    蕭毓是楊諒王妃的哥哥。
    當初楊諒準備起兵造反,蕭毓曾勸阻過他,可楊諒根本不聽。
    蕭毓私下對弟弟蕭懿歎道:“我若獨自策馬回朝,或許能保命。
    可這算什麽事?
    隻顧自己,不顧國家?
    還是先靜觀其變吧。”
    後來,他被派留守並州。
    一進城,他就召來將軍趙濤商議。
    “漢王造反,必敗無疑!”
    蕭毓沉聲道,“咱們豈能坐以待斃,辜負朝廷?
    不如合兵拒他入城!”
    趙濤聞言,臉色大變:“王爺將重任托付你我,豈能背叛?”
    說完,袖子一甩,轉身就走。
    蕭毓盯著趙濤的背影,眼中殺意驟起。
    他當即率人追上去,二話不說,拔刀就砍。
    趙濤當場斃命。
    隨後,他又從牢裏放出大將皇甫誕,與他商議對策。
    二人聯合開府儀同三司宿勤武等人,緊閉城門,準備死守。
    蕭毓這一手,看似大義滅親。
    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投機者。
    然而,他們的部署還沒完成,消息已經傳到了楊諒耳中。
    楊諒大怒,立刻率軍回城。
    西門守軍見主子回來,二話不說,直接開門放行。
    蕭毓和皇甫誕,就這麽被亂軍砍死在了城中。
    這天,楊諒派手下大將餘公理率領數萬兵馬,從太行山直奔河內郡而來。
    “將軍,前麵就是河陰城了。”
    探子來報。
    餘公理捋著胡子笑道:“區區河陰,不足為慮。
    傳令下去,全軍加速前進!”
    此時,隋軍總管史祥正在河陰城上巡視。
    望著遠處揚起的塵土,他轉身對副將說:“餘公理這人我了解。
    他性子急躁,又仗著人多勢眾,必定輕敵。
    咱們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副將疑惑道:“將軍有何妙計?”
    史祥微微一笑:“你帶人在南岸大張旗鼓準備渡河,吸引他們的注意。
    我親自帶精銳從下遊夜渡,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
    當夜,餘公理果然中計。
    他正指揮大軍在南岸嚴陣以待,忽然背後殺聲震天。
    “怎麽回事?”
    餘公理大驚失色。
    “報!
    隋軍從側翼殺過來了!”
    隻見火光中,史祥一馬當先衝入敵陣。
    餘公理的部隊頓時亂作一團,前有渡河之敵,後有奇兵突襲。
    “快撤!快撤!”
    餘公理顧不得其他,帶著親兵掉頭就跑。
    這一仗下來,他的軍隊折損過半。
    消息傳到白馬津,楊諒的另一路大將綦良正在攻打黎州。
    聽說餘公理大敗,他的臉色頓時煞白。
    “史祥的部隊正朝這邊來?”
    綦良手中的茶杯“啪”地掉在地上。
    “將軍,咱們...是不是該避其鋒芒?”
    副將小心翼翼地問。
    “撤!
    立即撤退!”
    綦良連滾帶爬地上了馬,連營帳都來不及收拾。
    就這樣,隋軍兵不血刃就解了黎州之圍。
    唯獨代州城還處在叛軍喬鍾葵的包圍中。
    守將李景帶領軍民頑強抵抗,雙方你來我往,已經僵持了一個多月。
    朔州刺史楊義臣奉旨馳援代州,率軍行至西陘關時,探馬來報:“喬鍾葵調轉兵馬,正朝我軍殺來!”
    楊義臣勒住馬韁,眉頭緊鎖。
    他環顧四周,麾下不過數千人,如何抵擋敵軍數萬之眾?
    “大人,敵眾我寡,強攻必敗啊!”
    副將憂心忡忡道。
    楊義臣沉吟片刻,忽而眼中精光一閃:“傳令,盡取軍中牛驢,再選數百壯士,每人備戰鼓一麵!”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其意,但軍令如山,隻得照辦。
    天色漸暗,喬鍾葵大軍已至,兩軍遙遙對峙。
    楊義臣一聲令下,先鋒部隊佯裝衝鋒,剛一交戰,便故作不敵,且戰且退。
    鍾葵冷笑:“楊義臣不過如此,全軍壓上!”
    就在此時,山穀間陡然響起震天鼓聲,塵土飛揚,似有千軍萬馬奔襲而來。
    鍾葵軍士大駭,紛紛駐足張望:“不好!中埋伏了!”
    夜色昏暗,哪裏辨得清虛實?
    楊義臣趁機揮軍反擊,鍾葵軍心大亂,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代州之圍,就此解除。
    另一邊,楊素率四萬大軍南下,傳檄各州,晉、絳、呂三州守將見勢不妙,紛紛開城歸降。
    漢王楊諒震怒,急令部將趙子開率十萬大軍據守高壁,連營五十裏,妄圖以兵力優勢阻擋楊素。
    楊素凝望敵軍陣勢,忽而笑道:“趙子開徒有虛名,此戰必勝。”
    眾將疑惑:“敵軍壁壘森嚴,如何攻破?”
    楊素不答,隻點選精銳,趁夜潛入霍山。
    山路崎嶇,荊棘密布,士兵們攀藤附葛,艱難前行。
    終於,他們繞至高壁後方。
    黎明時分,楊素拔出佩劍,厲聲喝道:“擂鼓!放火!”
    刹那間,戰鼓震天,火光四起。
    趙子開正在帳中酣睡,忽聞喊殺聲,驚得跳起:“怎麽回事?
    隋軍從何而來?”
    營中亂作一團,士兵自相踐踏,死傷無數。
    趙子開見大勢已去,隻得狼狽逃竄。
    此一役,漢王叛軍折損數萬,元氣大傷。
    楊諒接到兒子戰敗的消息,頓時慌了神。
    他急忙召集殘部,好歹湊了十萬人馬,便帶著全部兵力出城,直奔嵩澤設防。
    不巧正趕上秋雨連綿,道路泥濘難行,行軍受阻。
    軍隊士氣低迷,楊諒心中動搖,想要撤軍回城。
    這時,諮議參軍王頍上前勸阻:“殿下,楊素孤軍深入,人困馬乏。
    若我們派精銳騎兵突襲,必能取勝!
    若未戰先退,軍心渙散,待到楊素大軍壓境,誰還敢為殿下拚命?\"
    楊諒聽了,卻猶豫不決,最終擺擺手:“雨勢太大,還是先退回清源再說。”
    王頍歎了口氣,心想:漢王不聽裴文安之計,如今又不納我的建議,豈能不敗?
    回到營帳,王頍叫來兒子,壓低聲音道:“漢王敗局已定,你趕緊收拾行裝,隨我離開,免得淪為階下囚。”
    兒子一驚:“父親,我們就這樣走了?”
    王頍苦笑:“不走,難道等著給漢王陪葬?”
    當夜,父子倆悄悄整理行裝,準備找機會逃離。
    還有那個南陳舊將蕭摩訶,如今也跟著楊諒混飯吃。
    七十三歲的老將,胡子都白了,偏被楊諒當救命稻草似的供著。
    要說這老將軍當年確實威風,可如今嘛......
    您瞧,楊素大軍壓境時,蕭摩訶帶著兵馬上陣,身後那些小崽子們早嚇得腿軟,就剩個老頭子舉著長槍往前衝——這不找死麽?
    果然一個照麵就被楊素的人捆成了粽子。
    消息傳回城裏,楊諒正抓著清源城的牆磚發愣呢。
    先前仗著有王頍出主意、蕭摩訶打仗,現在倒好,一個跑沒影了,一個讓人逮了去。
    “他娘的!”
    楊諒一拳砸在城垛上,碎磚屑簌簌往下掉,“早知今日......”
    話沒說完,城外突然戰鼓震天。
    抬眼望去,楊素的軍隊正推著雲梯往城牆邊湧,黑壓壓的旗子把日頭都遮住了。
    “殿下!”
    親兵連滾帶爬撲過來,“東西兩門都起火了!”
    楊諒望著自己發抖的右手,突然笑出了聲:“降了吧......橫豎都是個死。”
    當夜開城時,這位漢王殿下倒是硬氣,自己解了佩劍走到楊素馬前:“要殺要剮......”
    “陛下有旨。”
    楊素拿馬鞭支起他下巴,“押回長安發落。”
    轉頭卻對副將低聲交代:“搜捕餘黨,頑抗者——”
    手掌在脖子前劃了劃。
    這時候的王頍正在山道上狂奔。
    樹枝刮破了錦袍,這位謀士突然勒住馬:“前頭是突厥地界?”
    向導哆嗦著搖頭:“官道全是隋軍......”
    王頍默默取出匕首,寒光映著慘白的臉。
    “阿爹!”
    少年郎君撲上來搶刀,被他反手一記耳光:“記著!”
    血沫子從嘴角溢出來,“往後要飯也別敲故人家的門!”
    石窟裏陰冷潮濕,頍子用碎石壘成個簡陋墳堆。
    他跪在父親屍首前,指甲摳進岩縫裏滲血,卻覺不出疼。
    “爹說千萬不能去找人...”
    頍子盯著洞外晃動的樹影自言自語,“可這山裏連野果都啃光了。”
    他突然抓起塊尖石往腿上紮,血珠子冒出來又馬上被粗布吸走——餓急的人,連疼痛都成了提神的藥。
    “要是兒子餓死了,誰給您報仇?”
    三天前他攙著受傷的父親進洞時,老人突然拽住他衣襟:“那些豺狼正等著你自投羅網!”
    當時洞外還下著雨,父親咳出的血沫濺在他手背上,像燒紅的鐵砂。
    頍子終是下了山。
    故人宅邸的朱漆大門開著條縫,他剛要叩門,裏頭就衝出四個持刀大漢。
    “對不住啊老弟。”
    故人躲在影壁後搓手,“晉陽來的大人們說...擒住你能換三十畝永業田。”
    晉陽城頭的烏鴉黑壓壓盤旋。
    當劊子手的鬼頭刀砍向蕭摩訶時,頍子突然笑起來:“爹您看,他們連血都不敢讓濺到新旗上。”
    話音未落,他自己的頭顱已滾到父親首級旁邊,兩雙沒閉上的眼睛正好望著並州方向——那裏二十萬戶人家正被鐵鏈串著往邊疆走,女人的簪環在路上叮當響。
    楊諒在特製的精鐵牢籠裏,每日盯著小窗外巴掌大的天空。
    獄卒說這廢人總重複句話:“早知當個真庶民...”
    話沒說完就咳出半截咬斷的舌頭。
    而蜀王府地牢深處的鎖鏈聲,還在夜複一夜地響著。
    話說隋煬帝剛剛平定了並州,就又開始盤算著怎麽享受玩樂了。
    天下都太平了,他反而覺得待在皇宮裏特別煩悶。
    宣華夫人和容華夫人是他特別喜歡的美人。
    但畢竟從名分上來說,不能直接把她們納入後宮,所以隻能偷偷地把她們安置在別的院子裏。
    他隔三岔五就偷偷跑去和她們幽會,還自以為沒人知道。
    有一天,隋煬帝剛從那別院回來,迎麵就碰到了蕭妃。
    蕭妃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手裏拿著團扇半掩著嘴,說道:“陛下今天氣色還挺好的,莫不是去西苑觀賞新開放的牡丹花了?”
    隋煬帝被說中了心思,耳朵都紅了,結結巴巴地說:“朕……朕去批閱奏章了。”
    蕭妃“嗤”地一聲笑了出來,用扇子朝西邊指了指,說:“可尚書省在東邊呢。”
    到了晚上,隋煬帝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他既擔心蕭妃要是鬧起來會很難看,又嫌棄皇宮裏規矩太多。
    他一腳踢開錦被,坐起身來,抱怨道:“當皇帝還不如做個有錢人家的老頭痛快呢!”
    正好術士章仇太翼來討好他。
    這個人最會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一看到隋煬帝滿臉煩躁,馬上湊到跟前說:“臣昨晚觀察天象,發現了一件奇事。”
    “說吧。”
    隋煬帝懶洋洋地撥弄著香爐。
    章仇太翼說:“雍州在五行裏屬金,和陛下您的木命相克。
    您這幾天是不是總覺得頭疼啊?”
    隋煬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章仇太翼神神秘秘地壓低聲音說:“讖書裏早就寫了——‘修治洛陽還晉家’。
    這洛陽……”
    “洛陽怎麽啦?”
    “洛陽可是塊風水寶地啊!”
    章仇太翼用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子上畫出了洛河的形狀,接著說,“陛下您為什麽不營造洛陽城來應驗讖言呢?”
    煬帝一聽,心裏可高興了。
    他當即就把長子晉王昭留下來,讓他守著長安。
    自己呢,帶著妃嬪、王公這些人,浩浩蕩蕩地前往洛陽去了。
    這時候有人就說了:“皇上這麽大張旗鼓去洛陽幹啥呀?”
    旁邊人就回答:“嘿,皇上有大計劃呢!”
    到了洛陽,煬帝可沒閑著。
    他馬上就征發了幾十萬的壯丁,讓他們去挖壕溝當防禦工事。
    這壕溝從龍門一直挖到上洛,還在重要的地方設置了關卡,說是用來防守。
    一邊忙著這些,煬帝又下令把洛陽改成東京,開始大興土木營建宮殿。
    他還下了個敕文,說要倡導節儉。
    這可真是糊弄人呢。
    有個大臣就跟旁邊人嘀咕:“這說是節儉,我看啊,指不定咋鋪張呢。”
    旁邊人趕緊噓了一聲:“可別亂說。”
    那些會討好皇上的官吏,接到命令後,沒日沒夜地監工。
    沒多久,就先蓋好了幾座大房子,當成行宮,好讓皇上住。
    煬帝住進行宮後,就這麽在這兒過了殘冬。
    他在宮裏吃喝玩樂,看著自己的“傑作”,那叫一個得意。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