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王強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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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尚未完全散盡,如同輕紗般纏繞著新築的寨牆。
    冰冷的水泥碼頭延伸向煙波浩渺的秦淮河深處,獵獵旌旗在微涼的晨風中鼓蕩,無聲地宣告著周朔勢力在南方水道的重大突破。這嶄新的水寨,本應是勝利的象征,此刻卻彌漫著一股異樣的沉重。
    周朔一身玄色勁裝,外罩打磨得鋥亮的輕甲,勒馬立於碼頭最前端。他身形挺拔如標槍,但緊握韁繩的手背卻青筋微凸,暴露了內心的焦灼。
    身後,五百名親衛禦營鐵騎如同鐵鑄的雕像,肅然靜立。
    空氣仿佛凝固了,唯有戰馬偶爾不耐的響鼻聲和甲葉因呼吸起伏而發出的細微摩擦聲,將這令人窒息的寂靜切割開來,肅殺之氣無聲地彌漫,壓得人喘不過氣。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釘在遠處那條蜿蜒而來的、沾滿泥濘、略顯破舊的馬車上。
    車輪碾過新鋪的水泥路麵,發出單調而刺耳的“轆轆”聲,每一次滾動都像敲在周朔的心上,緩慢而沉重。
    終於,馬車在水寨巨大的寨門前停下,揚起的微塵在晨光中飄散。
    車簾被一隻帶著風霜痕跡的手猛地掀開,兩名身著便裝、眼神卻如鷹隼般銳利的白玉京精銳率先躍下。
    他們動作迅捷,落地無聲,目光如刀鋒般掃過四周嚴陣以待的騎兵、高聳的寨牆以及河麵上遊弋的哨船,確認沒有異常後,才微微向周朔的方向頷首,緊繃的身體稍稍放鬆了一絲。
    緊接著,一位身著南越傳統服飾、麵容雖因長途跋涉而憔悴不堪,卻依舊難掩那份刻在骨子裏的高貴氣質的年輕女子——南越公主黎明月——在另一名女子的攙扶下,緩緩下車。
    攙扶她的女子,正是當初平野縣詩會化名“趙才女”的蘇娩清。她秀發淩亂,沾染著塵土和幹涸的暗紅色血跡,衣衫多處破損,但脊梁卻挺得筆直,眼神堅毅如磐石,仿佛經曆再多磨難也無法將其壓垮。
    周朔的目光急切地在她們身後搜尋,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他看到了蘇娩清眼中的疲憊與堅韌,看到了黎明月公主強撐的鎮定,卻唯獨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直到——
    車簾再次被一隻粗糙、布滿新舊傷痕的手掀開。
    王強出現了。
    他幾乎是半爬著挪到車轅邊。一條右腿支撐著身體,另一條褲管……自大腿根部以下,空空蕩蕩,隨著他的動作無力地晃蕩著。
    他臉上刻滿了長途跋涉的艱辛和深入骨髓的痛楚留下的印記,皮膚黝黑粗糙,嘴唇幹裂出血,頭發糾結。
    然而,當他的目光穿過人群,精準地捕捉到周朔身影的瞬間,那雙原本因痛苦而黯淡的眼睛,驟然爆發出如同星辰般璀璨奪目的光芒!
    那光芒裏,是跨越了屍山血海、曆經了九死一生、終於不負所托的釋然,是刻入骨髓的驕傲!
    他咧開嘴,想露出一個熟悉的、憨厚的笑容,卻牽動了臉上尚未完全愈合的猙獰傷口,使得那笑容變得扭曲而令人心碎。
    “朔哥兒……”他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寂靜的空氣,重重砸在周朔的耳膜上。
    周朔臉上的狂喜如同初春的薄冰,在看清王強那空蕩蕩的左腿褲管時,瞬間凝固、碎裂!
    他眼中的璀璨光芒如同被極寒的冰水兜頭澆下,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駭,隨即,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心髒炸開,瞬間席卷四肢百骸!
    那個在旱災之年,父母慘遭分食,被牛大發現後便一直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鞍前馬後、任勞任怨的王強;那個和他一起扛過刀、一起殺過人、走過初期最艱難、最黑暗日子的生死兄弟;那個總是憨笑著,用帶著鄉音的調子叫他“朔哥兒”的漢子……如今回來了,卻永遠失去了一條腿!
    這條腿,是為了他周朔的霸業,為了那渺茫的希望而失去的!
    “強子!”周朔發出一聲近乎野獸般的低吼,猛地從馬背上躍下,幾步便衝到馬車前。他甚至忘了自己已是掌控兩州之地、麾下精兵數萬的一方雄主,忘了身後還有五百親衛、南越公主和無數雙眼睛。
    他眼中隻有那個拖著殘軀、笑容扭曲的兄弟!
    “噗通!”
    一聲悶響,周朔單膝重重地跪在了王強麵前!堅硬的水泥地麵撞擊膝蓋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碼頭。
    這個動作,讓身後鐵石心腸的親衛們瞬間紅了眼眶,緊握刀柄的手指節發白;讓曆經磨難的蘇娩清和黎明月公主也為之動容,眼中泛起水光。
    周朔伸出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不是去扶,而是死死地、緊緊地攥住了王強那空蕩蕩的左腿褲管!
    粗糙的布料下,空無一物。
    那觸感,像燒紅的烙鐵,狠狠地、反複地燙在他的心上,烙下無法磨滅的印記。
    “強子……你受若了.……”周朔的聲音哽咽破碎,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脆弱和絕望。
    他抬起頭,淚水再也無法抑製,如同決堤的洪水,滾過他剛毅冷峻、沾染過無數鮮血的臉頰,大顆大顆地砸在王強那條僅存的、同樣布滿傷痕的右腿上,也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洇開深色的水漬。
    他看著王強那張飽經風霜、寫滿痛苦卻依舊努力擠出笑容的臉,千言萬語——愧疚、感激、狂喜、錐心的痛——堵在喉嚨裏,翻騰洶湧,最終隻化作一聲帶著哭腔、反複重複、如同受傷野獸般低沉嘶吼的四個字: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這簡單的四個字,每一個都重若千鈞,砸碎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防。
    它包含了失而複得的巨大慶幸,痛徹心扉的無盡愧疚,對兄弟劫後餘生的狂喜,以及對那永遠無法挽回的殘缺的錐心之痛!
    王強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崩塌,淚水如同開閘般洶湧而出。
    他伸出粗糙、布滿老繭和傷痕的大手,死死抓住周朔的肩膀,用盡全身力氣搖晃著,嘶聲喊道:“朔哥兒!稻種……稻種帶回來了!俺……俺們沒給你丟人!沒給咱兄弟們丟人!” 喊聲裏帶著血沫,帶著驕傲,也帶著無盡的悲愴。
    “好!好兄弟!你是好樣的!你是頂天立地的漢子!”周朔猛地站起身,一把將王強緊緊抱在懷裏。
    他用的力氣極大,仿佛要將對方單薄了許多的身體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仿佛這樣就能填補那失去的腿,撫平所有的傷痛,分擔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他用力拍打著王強寬厚卻已不再堅實的後背,聲音依舊哽咽,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肯定,“你和你的兄弟們……都是好樣的!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是我周朔,對不起你們!”
    他鬆開王強,目光緩緩掃過同樣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的蘇娩清、黎明月、劉老餓,以及僅存的幾名白玉京精銳。
    每一個人的眼神都透著疲憊,卻也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周朔的目光最後,帶著沉痛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落回王強身上:“其他人呢?老馬呢?鐵頭呢?柱子他們呢?”
    王強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巨大的悲傷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死死咬著牙,下顎繃緊,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最終,沉重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沙啞,如同從地獄深處傳來:“沒了……都沒了……為了帶回稻種……為了護住公主和種子……十二個兄弟……就剩俺一個了……老馬替我擋了毒箭……鐵頭抱著追兵跳了崖……柱子……柱子他……”
    他說不下去了,巨大的悲痛讓他渾身顫抖,隻能死死抓住周朔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肉裏。
    十二人小隊!當初從萬千精銳中精心挑選、個個都是能以一當十、百裏挑一的悍卒!
    為了這關乎未來萬千黎民生死、關乎國運興衰的稻種,他們義無反顧地踏上絕路,最終付出了幾乎全軍覆沒的慘烈代價!
    唯有王強,拖著殘軀,忍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劇痛,在蘇娩清姐弟和白玉京精銳的拚死護衛下,護著南越公主和那承載著希望的種子,硬生生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一條血路,回到了這裏!
    這份代價,何其慘烈!何其悲壯!又何其偉大!
    周朔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湧入肺腑,卻壓不住那翻騰欲嘔的血腥氣。
    他強行壓下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悲憤與自責。他再次單膝跪地,這一次,是朝著馬車來的方向,朝著南方那片被鮮血浸透、埋葬了他十一位兄弟英魂的土地,深深一拜!
    這一拜,沉重如山,拜的是那些未曾歸來的忠魂!拜的是那份用生命鑄就的忠誠與犧牲!
    起身時,他的眼神已變得如同淬火的寒鐵,冰冷、堅硬,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和無畏。
    他轉向南越公主黎明月,鄭重地拱手,深深一揖:“公主殿下,一路艱險,披荊斬棘,周朔感激不盡!您帶來的,是萬千黎民於水火中掙紮求活的生路,是未來天下安定繁榮的希望火種!此恩此德,重於泰山,周朔永世不忘!”
    黎明月微微欠身還禮,她的聲音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卻異常清晰而冷靜:“周大人言重了。此稻種,並非無償饋贈,本公主亦是奉父王之命前來,商議換取貴方精良武器裝備之事。王壯士與諸位義士的犧牲,感天動地,本宮亦銘記於心,永世難忘。”
    她示意身後一名同樣疲憊卻眼神警惕的隨從。隨從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被油布層層包裹、嚴密保護的陶罐。
    周朔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近乎虔誠地接過陶罐。
    那陶罐不大,卻仿佛有千鈞之重。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揭開油布一角,露出了裏麵飽滿、圓潤、帶著異域特有光澤的稻種。一股淡淡的、屬於穀物特有的、帶著生命氣息的清香,悄然彌漫開來。
    他伸出指尖,撚起幾粒,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和飽滿的質感,仿佛握住了整個天下的根基,握住了未來的命脈!
    “占城稻……一年三熟……北方亦可兩熟……”他喃喃自語,聲音低沉卻蘊含著火山爆發般的力量。
    眼中的光芒再次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比得知水寨竣工、比取得任何一場戰役的勝利都要熾烈!
    這小小的、金黃的稻種,其價值,確實勝過十萬雄兵!這是王強和十一位兄弟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希望!是照亮黑暗亂世的一束光!
    “傳令!”周朔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森然殺氣,響徹整個碼頭,“即刻起,秦淮水寨進入最高戒嚴狀態!許進不許出!公主殿下、王強兄弟、蘇姑娘及所有歸來的義士,由我親衛鐵騎貼身護衛,寸步不離!所有稻種,由本人親自保管,置於中樞密室!任何人,無論身份,膽敢靠近窺探者,無需請示,格殺勿論!”
    他必須確保這希望之種萬無一失!
    這不僅是對犧牲者在天之靈的告慰,更是他對未來、對這片土地上所有期盼安寧的生靈,所立下的血誓!
    千裏之外·金陵皇宮·禦書房
    幾乎在同一時刻,千裏之外的金陵皇宮深處,氣氛卻截然相反。
    秦帝秦沐風斜倚在鋪著明黃錦緞的禦座上,手中把玩著一份剛剛由心腹太監呈上的密報。
    這密報由潛伏在周朔勢力核心的“鼴鼠”以最快速度傳遞回來,上麵的火漆封印還帶著一絲餘溫。
    他逐字逐句地看完,嘴角緩緩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冰冷刺骨,沒有絲毫溫度,隻有刻骨的怨毒和一種即將得逞的、殘忍的快意。
    “周朔……你竟敢親自去迎接?真是天助我也!”秦沐風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禦案,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在空曠的大殿裏回響,“為了區區幾粒稻種,如此興師動眾,看來你是真的急了,黔驢技窮了。也好,省得朕再費周折,引蛇出洞。”
    他抬起眼皮,看向侍立一旁、如同融入陰影中的暗諜司指揮使:“消息確認了?周朔確實在秦淮水寨?身邊隻有五百親衛?再無其他大將?”
    “回陛下,千真萬確!‘鼴鼠’的消息從未出錯,渠道安全。周朔接到南越公主和王強等人抵達的消息後,立刻點齊五百親衛,輕裝簡從,星夜兼程,直奔秦淮水寨。水寨新成,守軍多為水手和工兵,其麾下牛大,武衝等均未隨行,分散各處。”暗諜司指揮使的聲音毫無波瀾,如同冰冷的機器。
    “好!好!好!”秦沐風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眼中閃爍著瘋狂而興奮的光芒,“傳朕密旨!令暗諜司在江南的所有‘夜梟’、‘影刺’、‘毒牙’,所有能動用的精銳,不惜一切代價,三日內潛入秦淮水寨周邊區域!目標隻有一個——周朔項上人頭!朕要他的腦袋!不計代價!不計傷亡!”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更加陰鷙的異芒:“另外,立刻通過‘潛淵’渠道,聯係陳朝‘暗鷂’!告訴他們,千載難逢之機已至!周朔孤懸在外,身邊僅五百護衛,正是斬首良機!朕許他們,事成之後,青、代兩州膏腴之地,盡歸陳朝!讓他們也把壓箱底的‘鬼麵’、‘無影’都派出來!秦陳聯手,布下天羅地網,務求一擊必殺!絕不容失!”
    “陛下,與陳朝‘暗鷂’合作……此乃虎狼之輩,且割讓兩州之地……”指揮使冰冷的麵具下,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疑。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秦沐風厲聲打斷,眼神陰鷙如毒蛇,“周朔此獠,已成心腹大患!其勢若成,則大秦危矣!隻要能除掉他,與虎謀皮又如何?割地?哼,待朕收拾了殘局,再拿回來便是!快去辦!延誤者,斬!”
    秦淮水寨·核心院落
    周朔親自將王強安置在水寨最核心、守衛最森嚴的院落裏。
    他屏退了所有人,隻留下最好的醫官。看著醫官小心翼翼地處理王強身上新舊交錯的傷口,尤其是那觸目驚心的斷肢處,周朔的心如同被反複淩遲。
    他緊緊握著王強的手,感受著那粗糙掌心中殘存的力量和溫度,看著兄弟在藥物作用下沉沉睡去,臉上猶帶著未幹的淚痕和深沉的疲憊。
    一股前所未有的火焰,在周朔胸中熊熊燃起!這火焰,由兄弟的血淚點燃,由那十一位英魂的犧牲助燃,由手中那金黃的、沉甸甸的稻種賦予其焚盡八荒的力量!
    這火焰,誓要焚盡這亂世的一切阻礙,為逝者,為生者,開辟一個嶄新的乾坤!
    他輕輕放下王強的手,為他掖好被角,轉身走出房間,步伐沉重卻堅定。他屏退左右,獨自一人,踏著暮色,登上了水寨最高的了望台。
    夕陽的餘暉如同熔金,將浩渺的秦淮河水染成一片壯麗的金紅。
    剛剛竣工的水寨在暮色中巍然矗立,寨牆高聳,箭樓林立,在夕陽下投下長長的、堅實的影子,顯得雄偉而堅固。
    這本該是躊躇滿誌、展望未來的時刻。周朔攤開手掌,幾粒飽滿的占城稻種靜靜躺在掌心,在夕陽下閃爍著溫潤而充滿希望的光芒。
    他心中盤算著稻種的分發、試種、推廣,盤算著如何利用這扼守水道咽喉的新寨和這足以改變國運的糧種,開創一番前所未有的新天地。一種混合著悲痛、責任和巨大希望的力量在胸中激蕩,讓他暫時忘卻了疲憊。
    一陣晚風吹過,帶著水汽的微涼,掠過了望台。周朔下意識地收攏手指,將那幾粒珍貴的稻種緊緊攥在手心。
    就在這時,夕陽徹底沉入地平線之下,最後一抹瑰麗的餘暉消失殆盡,天地間仿佛瞬間被一層灰藍色的薄紗籠罩。白晝與黑夜在此刻交替,光明迅速退去,陰影無聲蔓延。
    就在這明暗交替、光影最為模糊的瞬間!
    遠處臨水的一片區域,幾處因水寨建設而廢棄的漁家屋舍,在暮色中如同蹲伏的怪獸。
    其中一處看似搖搖欲墜的屋頂,一片毫不起眼的、邊緣破損的瓦片被極其輕微地頂開一道縫隙。
    瓦片之下,一雙毫無人類感情的眼睛,如同最冷冽的毒蛇,透過特製的、細如發絲的窺孔,死死鎖定了水寨高台上那個憑欄遠眺的挺拔身影。目光精準地落在他的心髒位置。
    一支造型奇特、通體啞光、唯有三棱箭鏃在微弱天光下泛著幽藍光澤的弩箭,悄無聲息地架起。
    弩身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弩機被一隻帶著特製手套的手,輕輕扣住。
    死亡的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隨著暮色的降臨,無聲無息地淹沒了整個水寨。
    風暴,已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