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的蜂鳴撕裂空氣的瞬間，於承光的機械義肢突然發出金屬扭曲的哀鳴。
    夏鹿傑手腕上的金屬關節像活物般張開，露出暗藏的尖刺時，他甚至沒來得及抽回手——那些泛著冷光的尖刺就那樣毫無阻礙地刺穿了肉販的胸腔。
    "於叔！"夏鹿傑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能清晰觸到從交握的掌心傳來的震動，那是機械義肢內部的齒輪在崩裂，是綠色神經纖維最後一次抽搐。
    銀色血液從於承光心口的破洞中噴湧而出，在空中竟凝成螺旋狀的光帶，像極了實驗室牆上那些被紅筆圈住的dna圖譜。
    肉販的臉在血霧中忽明忽暗。
    夏鹿傑看見他嘴角扯出個極淡的笑，和前世雪夜遞熱湯麵時的弧度分毫不差。"別......別記著我哭的樣子。"於承光的聲音比羽毛還輕，指節卻死死扣住夏鹿傑的手腕，"去拆了陳海的核心，替筱惠......替所有被關在培養艙裏的人。"
    話音未落，上方機械絞索的藍光驟然暴亮。
    夏鹿傑被扯得踉蹌，餘光瞥見蘇映雪正抓著激光槍爬起來，防護麵罩上的血漬已經凝結成暗褐。
    可不等她扣動扳機，那隻渾身是眼的惡怪突然橫衝過來，臃腫的軀體重重撞在她身上。
    "嘶——"惡怪的眼睛同時滲出黏液，脊椎骨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
    當那道和夏鹿傑後頸一模一樣的條形碼從裂開的脊椎中顯露時，他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破碎的聲響。"我們都是你設計的失敗品。"惡怪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每個字都刮著耳膜，"你以為的重生......不過是陳海按動的第38次重啟鍵。"
    通風管傳來劇烈的金屬摩擦聲。
    夏鹿傑抬頭的瞬間，周慕雲像片被狂風卷落的枯葉砸進艙內。
    國安局特工的肩章被劃開道血口，左手還攥著塊染血的芯片，"吃下去！"他撲過來的姿勢近乎狼狽，膝蓋撞在碎玻璃上濺起血花，卻硬是將芯片塞進夏鹿傑緊咬的齒間，"這是基因鎖，能定位主控核心——"
    芯片帶著鐵鏽味滑入喉嚨的刹那，夏鹿傑的太陽穴炸開劇痛。
    記憶碎片像潮水般湧來：暴雨夜的高速路，他蹲在翻倒的貨車旁，將同一塊芯片植入司機後頸；監控屏上跳動的條形碼，和此刻於承光心口、惡怪脊椎上的，完全重合。
    "嘔......"他捂著嘴後退，後背重重撞在培養艙上。
    艙壁上的胚胎們不知何時停止了尖叫，所有小拳頭都抵在玻璃上，倒映出的影子竟和他童年時在孤兒院照鏡子的模樣重疊。
    更恐怖的是，所有鏡麵——破碎的玻璃、蘇映雪的麵罩、機械義肢的金屬表麵——同時映出他與於承光的融合身影：一隻眼睛是夏鹿傑的深棕，另一隻嵌著於承光的琥珀色；後頸的條形碼正隨著心跳明滅。
    "第38次實驗，0.07成功概率。"陳海的機械合成音從四麵八方湧來，"恭喜，你們終於學會了自我犧牲。"
    夏鹿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終於明白前世那些違和感從何而來：為什麽每次重生都恰好趕在病毒爆發前三天，為什麽於筱惠的病總在他收集到足夠物資後惡化，為什麽陳海每次都能精準找到他的藏糧點——原來所謂"重生"，不過是實驗體被清除記憶後的重啟。
    "你以為自己在對抗末日？"陳海的聲音裏帶著病態的興奮，"你隻是我養在培養皿裏的小白鼠！
    那些物資、異能、同伴......全是我給的變量！"
    於承光的機械義肢突然徹底垮塌。
    夏鹿傑接住逐漸軟倒的肉販，觸到他胸口的手一片溫熱——不是機械的冷，而是活人心髒停止跳動前最後的餘溫。"實驗體......也是人。"於承光的睫毛輕顫，最後一口氣嗬在夏鹿傑耳畔，"去證明......"
    話音終了時，周慕雲突然拽住夏鹿傑的胳膊。
    特工的視線死死黏在他後頸，"看鏡子！"
    夏鹿傑抬頭。
    鏡中融合身影的後頸，原本和於承光相同的條形碼正在滲出淡藍熒光。
    他下意識摸向自己後頸，皮膚下傳來灼燒般的刺痛——那是基因鎖芯片在胃部融化的連鎖反應。
    艙頂的機械絞索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
    陳海的聲音出現雜音，"不......實驗體不該有自主意識......"
    夏鹿傑望著懷中人逐漸冷卻的臉，又看向鏡中泛藍的條形碼。
    他忽然笑了，笑聲混著血沫濺在玻璃上。
    原來所謂"新希望節點"，從來不是他籌備的物資或覺醒的異能——而是於承光用命告訴他的：實驗體，也是人。
    胃部傳來尖銳的刺痛，像有把鑰匙正在擰開什麽。
    夏鹿傑低頭，看見自己後頸的皮膚下，那道條形碼正隨著心跳，泛起越來越亮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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