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鹿傑的指尖在契約界麵上方懸了三秒。
    全息藍光在他掌紋裏流轉，像極了重生那天廢墟縫隙裏漏下的光——那時他攥著半塊發黴的壓縮餅幹，聽著喪屍啃食老李的動靜，發誓要讓所有為他而死的人活下來。
    "如果我不答應呢？"他開口時喉結滾動，尾音被大廳冷調的循環風卷散。
    空氣突然凝住，林鐸的軍靴在地麵碾出極輕的聲響——這個前軍方情報員不知何時靠近了門口，腰側戰術刀的金屬柄蹭過褲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目光像掃描器般釘在夏鹿傑後頸。
    神秘人首領的藍布衫無風自動。
    他抬手時，腕間銀鏈發出碎玉般的輕響："夏先生果然如資料所言謹慎。"話音未落，全息投影的藍光突然扭曲成數據流，重組後顯出模糊的監控畫麵——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在玻璃牆後奔跑，背景裏地脈核心的藍光正像融化的蠟塊般坍縮。
    畫麵中央，穿黑袍的女人背對著鏡頭，隻露出一截蒼白的後頸。
    她轉身時，夏鹿傑聽見蘇映雪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女研究員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發白："是葉嵐......她三個月前在基地爆炸中確認死亡。"
    影像裏的葉嵐在吼，口型被消音處理成亂碼，但她指向的方向站著陳海——那個曾在避難所外舉著變異晶核說要"共建新秩序"的男人。
    夏鹿傑後頸的血管突突跳動，重生前最後一幕突然閃回：陳海舉著染血的刀衝進安全艙，於筱惠的呼吸麵罩在他腳邊碎裂。
    "這是三年前地脈核心崩潰時的加密影像。"神秘人首領的語調像在講述天氣，"我們從舊世界科研部的報廢服務器裏扒出來的。"他指尖輕點，畫麵切到葉嵐的臉——那是張和蘇映雪有七分相似的臉，此刻正因為憤怒而扭曲，"您看，她手裏拿的，是雙生核心的仿製品。"
    夏鹿傑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想起自己藏在胸口的核心，那枚在重生時就嵌入血肉的晶體，此刻正隨著心跳發燙。
    蘇映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手涼得像浸過冰："葉嵐是我導師，她絕不會和陳海合作。
    這段影像......"她頓了頓，"像是被剪輯過的。"
    林鐸的咳嗽聲從右側傳來。
    這個總繃著肩的安保指揮不知何時站到了陰影裏，他扯了扯衣領，聲音壓得極低："夏先生，能借一步說話嗎？"
    兩人走進走廊時，通風管道傳來鐵鏽味。
    林鐸背對著監控，喉結動了動："您知道"新紀元"的實驗室在哪層嗎？
    負十七層。"他的指節敲了敲牆麵，"我上周巡邏時聽見動靜，他們在處理實驗體殘骸——和您當初在第五區看到的那些變異人，傷口形狀一模一樣。"
    夏鹿傑的後頸又開始刺痛。
    他想起重生前在廢棄醫院見到的場景：白大褂們用鑷子夾著晶核往活人腦袋裏塞，被改造者的慘叫穿透三層鋼板。
    林鐸的聲音像根細針："更關鍵的是，他們在複現雙生核心。
    您猜，用的是誰的基因樣本？"
    走廊盡頭的警報燈突然亮起紅光。
    夏鹿傑轉身時，林鐸已經退回大廳，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
    蘇映雪迎上來，她的白大褂口袋裏露出半張照片——是葉嵐抱著幼年蘇映雪的合影，邊角被摩挲得發毛。
    "去看看白思楠吧。"神秘人首領突然說，"她醒了。"
    牢房的黴味比三天前更重。
    白思楠癱在鐵欄後，原本染成酒紅色的長發黏成一縷縷，左眼的瞳孔散得像團霧——那是融合失敗的後遺症。
    她聽見腳步聲，突然用指甲摳著鐵欄撐起上半身，指甲縫裏滲出血："夏鹿傑......"
    夏鹿傑蹲下來，和她平視。
    這個曾在避難所裏用異能燒毀整棟喪屍樓的女人，此刻手腕上的鐐銬勒出紫痕："我看到了......"她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在意識海裏，有好多核心在飄......你不是唯一一個。"
    林鐸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白思楠突然抓住夏鹿傑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刺進他皮膚："小心林鐸......他的槍......"話音未落，她的瞳孔突然聚焦，又迅速渙散，整個人軟倒在地，隻剩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
    夏鹿傑站起身時，掌心全是冷汗。
    他看向林鐸，對方正低頭調整戰術刀的位置，帽簷陰影遮住了眼睛。
    大廳的全息投影還停在葉嵐的畫麵，她的嘴型在無聲重複著什麽，夏鹿傑突然看清了——那是"雙生核心是陷阱"。
    "我拒絕簽約。"他轉身時，契約界麵的藍光在身後熄滅。
    神秘人首領的笑意仍掛在臉上，卻沒到眼底："可以理解。
    不如做個臨時觀察員？
    我們需要像您這樣的"變量"。"他指節輕叩桌麵，"但篩選風暴不會等。"
    晶板外的藍霧又開始翻湧。
    夏鹿傑走向門口時，後頸的核心突然灼燒起來。
    那是種熟悉又陌生的疼，像重生時地裂裏湧出的藍光在啃噬血肉。
    他捂住後頸，意識突然陷入混沌——有什麽東西在往他腦子裏鑽，像無數冰涼的觸須，帶著鐵鏽味的信息碎片："......地脈核心......葉嵐的筆記......"
    "夏先生？"蘇映雪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夏鹿傑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牆上，掌心全是血——他剛才無意識地抓裂了後頸的皮膚。
    林鐸遞來紙巾，他的戰術刀刀柄上，刻著和葉嵐實驗室門禁卡一樣的紋路。
    走出大廳時，夕陽正穿透藍霧。
    夏鹿傑摸出手機，屏保是於筱惠在安全艙裏比的耶。
    他按下通話鍵，聽見那邊傳來女孩清亮的聲音："傑哥，今天的營養劑是草莓味的！"
    他對著陽光笑了笑，後頸的傷口還在滲血。
    但這次，他聽見了核心裏另一種聲音——不是求生的嘶吼，而是某種更古老的、像是從地底下傳來的，帶著岩石摩擦聲的低語。
    那聲音說："歡迎來到真正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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