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言早上九點多才到的家，他回來的時候沈玉瑤正給坐在小推車裏的小毅喂蒸雞蛋羹。
    小毅現在已經認人了，看到爸爸回來，激動地往上一竄一竄的，兩隻小腿使勁兒的晃。
    看著兒子，勞累了一天一夜的程立言連辛苦都忘記了，拍了拍手就要過去抱兒子。
    讓他沒想到的是，隨著他靠近，小毅的目光卻略過他望向了大門的方向。
    還伸出手指朝著外麵指，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那模樣實在是太明顯了，這是在示意程立言帶他出去。
    “外麵太冷了，咱在屋裏玩啊。”程立言蹲到兒子身邊哄道。
    沈玉瑤往旁邊挪了挪，給丈夫留出位置，這才說道：“他這是在找小冰和小星呢。”
    聽了這話，程立言沉默了。
    看丈夫這樣，沈玉瑤將碗放在一邊，進廚房拿了個熱水瓶，然後兌了半盆溫水，投了個毛巾拿出來給程立言擦手。
    程立言接過毛巾站起身：“我進去洗一下。”
    說罷他就朝洗手間走去。
    聽著裏麵的水聲，沈玉瑤麻利的將那小半碗雞蛋羹給兒子喂了，又給他擦幹淨嘴。
    接著就從空間裏拿出飯菜準備了起來。
    程立言洗的很快，沒一會兒就出來了。
    他沒有動飯菜，而是先跟沈玉瑤說了情況。
    昨天他們趕到廢品站的時候顧大夫和司欽已經被那群人給帶走了。
    原本那些人沒打算抓司欽，但司欽堅決要跟著一起。
    說如果不讓他跟著，那除非把他打死，不然這些人別想把顧大夫帶出廢品站一步！
    他這話一出口，其他幾個孩子也全都圍了上來。
    廢品站站長說當時他就怕了，怕司欽的話把那群愣頭青給激出火來，到時候吃虧的隻能是這群孩子！
    他立刻就帶著站裏的幾個職工過去試圖把雙方隔開。
    可司欽鐵了心的要護在顧大夫的身邊，最後還是被那群人給一起帶走了。
    “我把陳星兄弟還有小四小五小六都給王平原送去了。
    王平原他們一家四口都搬到公社住了，老家的房子還空著，說好了幾個孩子先在他家住著。”
    說到這兒，怕媳婦擔心程立言又補充了一句：“放心吧，錢票我都給王平原留下了。過幾天我再去一趟，給幾個小的送點東西過去。”
    “我跟你一起去。”沈玉瑤說。
    看了一眼坐在推出裏，正抱著一個幹餅子磨牙，啃得歡快的兒子，程立言張了張嘴，還是把拒絕的話給咽了回去。
    “小六不是說生病了嗎？你怎麽把他也送去了？”
    “沒事兒，就是嚇著了。幾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我想著別讓他們分開可能還好受一點。我要是把小六單獨留下，孩子才更害怕了。
    家裏還有藥，走的時候陳星都背著呢。”
    陳星今年已經十四歲了，如今司欽不在，他就是這群孩子中年紀最大的。
    以後他將替代司欽成為這群孩子的主心骨。
    想到這兒，沈玉瑤的鼻子忽然就酸了，內心的愧疚無以複加。
    她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才給顧大夫還有這群孩子帶去了這場禍端。
    程立言怎麽能不明白妻子的想法？
    他抓住了沈玉瑤的手，沉聲道：“這跟你沒關係，這件事我會去調查，總得搞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吃中午飯的時候馮長遠又來了一趟，顯然他已經知道程立言回來了。
    他剛進門，兩人話都沒來及說一句，陳飛和肖梅就也來了。
    今天下了這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雪不大，但風卷著雪粒子吹得人臉生疼生疼。
    肖梅裹著圍巾，可露在外麵的臉蛋和眼周都被凍得泛紅。
    幾人進屋後誰也沒有寒暄，全都圍成一圈坐了下來。
    很快，喬安也聽到動靜趕了過來。
    喬安進屋後從沈玉瑤的手裏接過小毅，然後推了推她，讓她也過去說話。
    自己則抱著孩子去了廚房。
    廚房的火上燉著南瓜小米粥，旁邊的小蜂窩煤爐上放著蒸鍋，不用揭蓋喬安就能聞到裏麵蒸著的應該是白麵饅頭。
    在廚房轉了一圈，喬安心裏有數了，她抱著小毅直接回了自己家。
    因為如今兵兵和繡繡都上了小學，再也不可能和幼兒園一樣一日三餐都在園裏解決，都開始回家吃飯了，所以喬安也開始慢慢學著做飯。
    雖然做的沒有她家老馮好吃，但也不至於無法下咽。
    她回去後將小毅交給兵兵和繡繡，讓他們照看著弟弟，自己進了廚房。
    喬安開了一盒午餐肉的罐頭，切成片放進盤裏，然後又切土豆炒了個醋溜土豆絲。
    接著她把之前就做好的海帶白菜燉豆腐撥出來一小半留下，又把土豆絲與午餐肉又給倆孩子留了些，就拿著其他的去了隔壁。
    把飯菜盛出來，擺好，又去沈玉瑤家的泡菜壇子裏夾出來了一盤子酸豇豆，酸蘿卜，切好湊齊了四個菜，喬安就招呼大家入席了。
    “先過來吃飯吧，邊吃邊說”
    幾人一起站了起來。
    “這事兒肯定不會隻是因為和嫂子鬧矛盾這麽簡單，不然不可能辦得這麽速度。
    哪兒能剛把人押走，什麽都沒說，還沒定性呢直接就送采石場去了？這後麵肯定有人操控，沒準兒根本就是借題發揮，落井下石！”陳飛語氣平緩地說道。
    可那微眯的眼睛裏卻帶著一抹寒光！
    兩年的坎坷經曆讓陳飛如今的性子和以前有了很大的變化。
    以前他雖然看著沉穩，可性子裏還有點跳脫的成分，特別是在熟人麵前，還是很開朗的。
    可現在明顯整個人都沉靜了下來，說話更是穩重。
    隻是氣勢卻日漸鋒銳。
    這鋒銳，隻有真正上過戰場，真正見過血的人才會有。
    如程立言和馮長遠一樣。
    陳飛如今調到保障團專門負責部隊的軍需工作。
    這個工作與地方政府的人接觸要比之前多得多，所以他現在在市裏也有不少能說得上話的熟人。
    昨天肖梅一上班就知道沈玉瑤出事了。
    她不知道要如何聯係這兩口子，隻能第一時間去找陳飛。
    而陳飛則很快就弄清楚了出事原因，還親自跑了一趟市革委會。
    隻可惜他和馮長遠一樣，急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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