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找人打聽打聽顧叔和司欽被他們送哪兒了。”程立言說。
    “不用你，這事兒交給我。”
    陳飛顯然是凍得很了，抱著碗的手都有點抖。
    他抱著南瓜小米粥連喝了兩大口，然後一抹嘴說道。
    看程立言還要爭，肖梅在一旁解釋：“程團，這事兒你讓陳飛去幹，他有辦法。”
    她說著看向了沈玉瑤，壓低聲音說：“玉瑤，那個紡織二廠的邢紅兵你還記得吧？”
    “邢紅兵？”沈玉瑤重複著這個名字，神情明顯有點茫然。
    “就是那個女廠長，之前你去二廠參加比賽的時候，那時候她剛去，我記得她還讓你受過委屈吧？反正後來丁師傅可是沒少在背後罵她，我都聽見過好幾次。”
    沈玉瑤這才想了起來。
    那還是她之前參加紡織二廠花樣設計時候的事兒了。
    當時因為袁萍從中作祟，讓那個女廠長還沒開始比賽呢，就先對她產生了厭惡。
    最後硬是把她給踢出了決賽圈。
    事情已經過去兩三年了，沈玉瑤都快要把這事兒給忘完了。
    如今聽肖梅提起，她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那個齊耳短發，一臉刻薄相的中年女人麵容。
    “我想起來了，她怎麽了？”沈玉瑤問。
    肖梅看了眼陳飛，陳飛接過肖梅的話頭，道：“那個邢紅兵的男人劉愛東就是之前的革委會主任。
    去年的時候他們搞內訌，劉愛東他們那一派失勢，他被攆下了台。現在上任的牛前進就是接替的劉愛東。
    之前八一的時候，紡織二廠和咱保障團不是搞共建嘛，我和邢紅兵打過一段時間的交道，也了解了點情況。
    最近邢紅兵和劉愛東正在召集勢力，應該是打算要和牛前進再戰一場。”
    陳飛用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思忖著道：“我和他們多少也算是打過幾次交道，有點麵子情，這事兒我來辦。
    最了解牛前進的一定是劉愛東，通過劉愛東應該能最快找到顧叔被他們送到哪兒了。”
    馮長遠聽後也讚同地點了點頭。
    馮長遠和陳飛之前通過各種關係，找了好幾方麵的人，也隻打聽到顧大夫和司欽被送到了采石場。
    可究竟是哪個采石場，不得而知。
    濱海這邊有山有水，周邊比較大的采石場就有好幾個，這還不包括那些下麵地區自己籌建的小采石場。
    如果沒有一個準確地點，想要找人非常困難。
    那個牛前進，馮長遠昨天也跟他打了交道。
    這人怎麽說呢？
    在馮長遠的眼裏，這就是個得誌小人！
    又蠢又壞，還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他甚至還在馮長遠的麵前擺起了架子。
    馮長遠是誰？
    師部的政辦主任，正正經經的副師級幹部，就是濱海市市長見了他也得主動打招呼。
    更別說他還是代表師部去處理這件事的。
    可那個牛前進就敢在他麵前裝大爺！
    如果是平時，馮長遠不說當場踹飛了他，至少也得讓他認清楚自己的斤兩！
    可這回……
    畢竟顧大夫還在那人手裏，馮長遠硬是忍了下來。
    想到這兒，馮長遠用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衝程立言說：“剩下的事兒你別出麵，由我和陳飛來辦。這事兒畢竟牽扯到了小沈，你出麵到時候全是麻煩。再被什麽人惦記上，告你個公私不分……”
    馮長遠皺了皺眉，一臉的厭惡。
    他沒再給程立言說話的機會，說罷就偏頭示意陳飛：“革委會那邊你打頭陣，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別有顧慮！放心，我會在後麵給你兜底，順便施壓！”
    “是！”陳飛立刻應道。
    馮長遠冷哼一聲：“別管那什麽劉愛東，李愛東的，先把姓牛的給弄下來，其他以後再說！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本事，能蹦躂多高！”
    飯很快吃完了。
    幾個男人從飯桌上下來，全聚集到小屋去繼續商量接著要做的事兒了。
    畢竟，把顧大夫和司欽找到還隻是開始，後麵需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這一回說實話顧大夫的事情很難辦，與之前把他往廢品站介紹完全不一樣。
    那時候他就是被醫院開除，最多占個成分不好的名聲，都還比較好跟人說。
    接收單位也沒多大壓力。
    可現在，一頂特務的帽子壓下來，就讓顧大夫的身份變得敏感起來。
    程立言幾人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他們一定要把牛前進踩下去也是為了不讓顧大夫的罪名成立。
    一旦這罪名成立了，顧大夫頂著這樣的罪名被送出去勞動改造，那程立言他們想要再幫助他，承擔多大的風險先不說，最主要的是——
    事情會變得非常難辦！
    就算是把人從采石場給解救出來又能怎麽樣？
    把他送哪兒？
    幾個小孩子送到王平原那兒他可以想辦法安排，大不了算作知青下鄉。
    這年頭到處都搞得亂糟糟的，也不是沒有十來歲未成年孩子下鄉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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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別說還有那種跟著家裏大人一起下鄉改造的。
    所以，對於陳冰陳星他們王平原可以操作。
    大不了程立言再代表師部去和他們公社聯係一下，幫王平原撐撐腰。
    這都問題不大。
    可要是顧大夫的成分確定了，程立言也不能把他往王平原那兒送。
    那不是害人嗎！
    而且王平原也沒有能力安排。
    幾個人越想越覺得事情很麻煩，不得不拿出了對敵作戰的慎重態度，認真的研究起了戰術方案。
    而三個女人將碗筷收拾好之後也坐在了一起。
    肖梅和喬安都看出了此時沈玉瑤的狀態很不好，也都能理解她內心的那份愧疚。
    兩人相視一眼，肖梅開口道：“玉瑤你別想那麽多，今天來的路上陳飛還在跟我說呢，說你遇事腦子就是足夠清醒。
    他說你當時一得到信兒立刻就跑了這是做的最聰明的一件事，也幸虧你跑了，才讓程團心裏安穩了，後麵的事兒也好進行了。
    他跟我說了說，我都跟著後怕！
    你說，以那群人為非作歹的樣兒，那要是在大樓的時候非要把你帶走調查，王主任他們敢不放人？
    那他們要是不擋在前麵，就你這小身板肯定也扛不住啊！
    要是你也跟顧大夫一樣被他們給拉走了，你說後麵的事兒要怎麽辦？
    程團還不得當場瘋了！
    還有小毅呢，要小毅怎麽辦？”
    聽了她這話，喬安的臉色也變了，硬是嚇得打了個哆嗦。
    她一把抓住了沈玉瑤的手，心有餘悸地說：“幸好，幸好！”
    沈玉瑤這會兒也跟著後怕了，可她還是很難受。
    “我真的做錯了。我當時去廢品站的時候還沒事兒呢，我那時候就應該把顧大夫他們一起帶走。”
    “你能把他們帶到哪兒？”肖梅不讚同地問。
    “那個站長都說了，他們的人跟你就是前後腳到的。別說你那時候根本沒有地方安置顧大夫，就是有，等你們收拾好了那群人也就到了。
    到時候一個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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