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渡江之上的長生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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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道生放下棋子,長歎一聲:“罷了,這局我輸了。沒想到,你這小子還真有點本事。”
獨孤行卻顯得輕鬆平常,隻是淡淡道:“僥幸而已,承讓了。賭約的事,你可別忘了。”
陳十三在一旁笑道:“作弊就作弊,哪來的僥幸。”
獨孤行苦笑,幸好崔道生看不到陳十三的存在,不然這盤棋怕是要翻臉。他揉了揉額頭,正想說點什麽,崔道生卻突然開口:“這賭約,我怕是兌現不了。”
“什麽?”獨孤行猛地站了起來,瞪著崔道生,“你這不是耍賴嗎?”
崔道生卻搖了搖頭,“我不是道家聖人,自然沒辦法決定你身邊的人有沒有罪。”說完,他起身,袍袖一拂,離開了玉簪空間。
獨孤行想追出去,前腳剛邁出半步,卻被陳十三一把攔住了。
陳十三笑吟吟道:“別急,這盤棋你已經贏了。崔道生不是言而無信的人,他會想辦法履行承諾的。”
獨孤行皺眉,重新坐下,狐疑地看向陳十三,“你怎就這麽肯定他不會耍賴?”
陳十三指了指湖麵,“因為他的船頭已經變了方向。”
獨孤行愣了一下,隨即心下了然,看來崔道生打算用另一種方式進行償還。
陳十三見他這副模樣,嘖嘖稱奇:“你這小子,賭注設得妙啊。先以玉簪勾他進來,再拋出放過你身邊之人的條件,誘他與你對弈。等他輸了棋,才發覺自己兌現不了承諾。若要守信,就隻能放了你。最妙的是,你摸透了崔道生的道心,他這人,最容不得自己做違心之事。”
“啊?”獨孤行一臉茫然,他壓根就沒想那麽多。
“嗯?”陳十三與獨孤行四目相對。
此時,空氣中似乎有片刻凝滯。
獨孤行咳嗽一聲,掩飾尷尬,假裝得意地挺了挺胸:“當然!誰叫我是陳塵的徒弟!”
陳十三狐疑地眯起眼:“你壓根就沒想到吧!”
獨孤行不動聲色地嘴硬道:“當然有想到!要不然,我也不會突然找他下棋!”
“當真?”
“當真!”
獨孤行說著,突然從兜裏掏出一張符籙,上麵寫了個“聚”字,符紙裏還夾著一層。他輕輕撕開,取出裏麵一張黑色的符籙,上麵畫了個耳朵的圖案。他晃了晃符籙,問陳十三。
“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師父在裏麵藏了張鬼耳符?其實從你一開始,就便是奔著讓崔道生弄壞這張符籙去的。”
陳十三一愣,隨即吹起了口哨,裝模作樣道:“山下的茶花還沒收,我得去收一下。”說完,他一溜煙跑了,留下一陣笑聲在湖邊回蕩。
獨孤行看著他逃跑的背影,苦笑一聲,低頭盯著手中破裂的鬼耳符,自言自語:“師父,你是在防我,還是在防陳十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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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烏篷船上,崔道生站在船尾,望著江麵陷入沉思。他回頭看了一眼船頭,發現獨孤行已經出了玉簪空間,坐在船板上,手裏還拿著那隻青瓷酒壺。
小船正緩緩掉頭,往回駛去。
獨孤行抬頭看了看四周,水霧彌漫,江麵寬闊,卻無半點熟悉景致。這時,他才察覺到不對勁,開口道:“這裏應該不是水雲江了吧?這江叫什麽名字?”
崔道生撐著長篙,淡淡道:“這條江叫渡江。”
“渡江?”獨孤行皺眉,搜刮了一遍記憶,“大驪好像沒有這條江吧?”
崔道生笑了笑,“渡江不屬於大驪,它屬於天下,流通各地水域,能去到任何地方。隻有我這條‘渡船’才能駛進來。”
獨孤行一聽,心中暗歎驚歎,“這麽神奇?”
崔道生哈哈一笑,似被少年這話語逗樂:“那是自然!這天下奇觀奇景多了去了!你這年紀,還沒見識過幾分!”
就在這時,船前方霧氣中浮現出一座拱橋,橋身由白玉砌成,石麵光滑如鏡,橋欄上雕刻著栩栩如生的龍紋,龍頭昂首,鱗片細膩,仿佛隨時會躍入江中。橋下滔濤江水奔流,浪花拍打橋墩,發出低沉的轟鳴。石橋極長,一端隱入霧中,另一端直延天邊,宛如一條白龍橫臥江麵,壯觀無比。
獨孤行看得目瞪口呆,驚歎道:“這是什麽橋?”
崔道生停下篙,抬頭望向石橋,語氣變得敬意起來,“這座橋叫做飛升橋,也有人叫它長生路或者長生橋。”
長生橋?獨孤行忍不住問道:“那我現在走上去,是不是就能證道長生?”
崔道生聞言笑了一聲:“想得美,這橋沒法在上麵行走。它在每個人眼裏都不一樣,因為隻存在心裏,這是一條通往證道的心之路。”
“心之路...”獨孤行目光依舊停在橋上,“怪不得在我看來,這橋遙不可及。”
崔道生淡淡道:“那是自然。誰的證道之路是容易的?”
獨孤行沒再言語,目光追著橋底倒影,江水蕩漾,橋影破碎又聚。他突然感到莫名的悵然,證道長生,果真如這橋一般,虛實難辨,遙不可及。
這時,陳十三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你的證道與他們不一樣。你證的不是長生,因為你擁有神性,本就是長生之人。”
獨孤行心中苦笑。如果他現在告訴崔道生,自己已是長生之人,估計崔道生會覺得他腦子有問題吧。
別人究其一生證道長生,自己卻被師父給予長生。別人的畢生所求,自己卻輕易所得。多麽荒唐的事情。
“不必驚歎,世上比這荒唐的事情多得去。有些人生來就是金蟬,人生經曆看似曲折,實則一帆風順,最後稱宗立祖,別人一輩子擠破腦袋都做不成,他卻短短花了幾十年就完成。”
“是嗎...”
陳十三輕咳一聲,拉回話題:“先不了這個了,講回你自己。隻要我不死,你便是長生的。我隻希望你將來別像陳塵那樣,與我作對。若你真不想活了,想殺了我。那我會先想辦法湮滅你的魂魄,讓你永世不得輪回。”
獨孤行苦笑,“你還真是直白,半點不藏話啊。”
陳十三嗬嗬一笑:“我又不是陳塵,你的路還長得很呢。”
獨孤行嘴角微微上揚,“你也是。”
小船緩緩駛過飛升橋,橋底倒影在水麵搖曳,似真似幻。
這時,崔道生淡淡道:“再過三天,我們就到蓮花福地了。我提醒你一句,那地方可不比水雲城,福地裏盡是道家仙家子弟,個個眼高於頂。但由於是與外界隔絕的,一旦出了問題,你師父也救不了你。”
獨孤行當然明白。況且他身上還有蛟龍血,若被蓮花福地的道家人發現,恐怕第二天就得被圍毆致死。他點了點頭:“我知道。”
崔道生見他應得爽快,繼續道:“還有什麽想問的?”
獨孤行搖了搖頭:“沒了。”
崔道生嗯了一聲,忽然又道:“對了,你那泥龍酒還有嗎?”
獨孤行笑了笑,從玉簪中取出一大壇酒,拋了過去。崔道生穩穩接住,笑著說了聲“謝了”,便不再說話,繼續專心撐船。
就在這時,陳十三呼喚道:“進來玉簪一趟。”
獨孤行有些疑惑,方才不是剛從玉簪出來嗎?又叫他進去?渡江風光正好,他還想多看幾眼,便有些不情願地回應道:“又怎麽了?我這正看風景呢。”
陳十三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唉,本想教你幾手劍術,可惜你不領情。那就算了,誰叫你不識好歹?”
“唉,別啊,我去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