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坍鎖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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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皚皚白雪中刺骨的寒風“嗚嗚”作響,好似是荒野的哀歌。
    “你在笑我左手能將石塊轉得像朵花嗎?這是左撇子,打仗的時候要當心左撇子,因為他們很厲害,而且有句俗語,右手幹了左手的活,那是天意,所以當你左手做了右手的事,那就再用力一點,就一點點......”幾天前斥木黎的嘮叨,此刻仿佛幽靈般在腦子裏回蕩,是將仿佛定格,野孩子麵色蒼白,雙眼布滿血絲,緊緊盯著眼前那隻緩慢越過、撕咬自己的野狼,似乎都看到它那斑斑點點的眼眸中透著凶殘,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野孩子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遠,仿佛又看到了砌牆時斥木黎那張充滿陽光的笑臉,還有那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暖的光芒,“一點點...”虛弱無力的野孩子咬緊牙關,握緊左手的短劍,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往前一插,洛茲短劍精準地刺入野狼的顱骨,野狼發出聲沉悶的哀號,身體瞬間失去了力量倒在地上,恍惚的野孩子費力地拔出插入野狼顱骨的短劍,看著那短劍上還滴著溫熱的鮮血,忙本能地轉身衝進帳篷,慌亂地抓住塊毛毯,又快速爬回狗棚,隨即扔下短劍,用左手勉強將毛毯鋪在斥木黎身下,然後小心翼翼地裹住他的身體,做完這一切,他才回頭看了眼自己流血癱軟的右臂,那傷口處的鮮血正不斷地湧出,將胳膊染得一片殷紅且無力抬起,絕望與憤怒之際,這個孩童好似烏骨山血脈爆發般癲狂大喊道:“來,來啊!”
    此時,外麵的狼群似乎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原本此起彼伏的嗥叫聲戛然而止,也不再圍攻狗棚,而是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哀鳴聲,聲音在寂靜的雪夜中傳得很遠很遠,好似透著無盡的哀傷,隨後,狼群轉身,逐漸消失在那片高大的蒿草裏,蒿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仿佛也在為這場慘烈的戰鬥而感到恐懼,雪地上,隻剩下幾頭瘦弱的孤狼,它們呲著牙,發出“嘶嘶”的聲音,在猶豫片刻後,緩緩向後退去。
    早已按耐不住的幾隻帶傷烏拉犬,像是聽到了衝鋒的號角,猛地衝出狗棚,向著那些瘦弱的孤狼撲去。
    “回來,別去!”野孩子忙大聲呼喊道。
    幾隻聰明的烏拉犬聽到野孩子的呼喊,在猛衝出十幾步後,突然快速竄回狗棚,並站在狗棚前,呲牙昂首,警惕地盯著遠處,喉嚨裏還不時發出低沉的吼聲,仿佛在向狼群宣告自己的領地主權。
    就在這時,準備伏擊的上百頭野狼突然從蒿草地裏衝了出來,卻發現它們已經退回狗棚堅守,野狼們愕然地刹住腳步,一時間,雪地裏安靜得隻能聽到寒風的呼嘯聲,而狼群的身影在雪地裏若隱若現,開始在原地喘息,互相舔舐著傷口,並不時回頭向狗棚張望。
    野孩子憤怒地扔下手中的短矛,撲到烏拉犬身前,向著對麵的狼群大聲吼道:“來啊,來吃我,我吃了你們!”聲音在寒風中顯得如此悲壯沙啞。
    上百頭野狼靜靜地站在雪地裏,看著眼前這個和幾隻烏拉犬同時呲牙做威脅狀的野孩子,似乎被他們的氣勢所震懾,不禁開始嗚嗚哀鳴起來,片刻之後,野狼們紛紛垂頭喪氣地轉身,緩緩走進蒿草,消失在夜色裏。
    天邊終於露出了絲灰白,那微弱的曙光如同希望的火種,一點點地驅散著黑暗。“野娃兒,你還活著嗎?老爹讓我來接你。”氣喘籲籲的潮洛門在馬上焦急大喊著,當看到掀開破爛帳簾走出來的野孩子時,頓時驚喜地鬆了口氣道:“昨晚狼群襲擊了很多零散族人,而且斥木黎大人已經死了,你最好回部落,我們剛剛從狼群脫身,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野狼...”
    好一會兒,野孩子才耷拉著血跡斑斑的胳膊,在冷冷曙光的映照下斜著臉,死死盯著潮洛門,眼神中透露出絲嘲弄道:“我如果離開,你們是要埋了他,還是拿他喂狼?”
    潮洛門打量著傷痕累累的野孩子,心中一陣不忍,張了張嘴,卻一時語塞,隨後又試圖遮掩道:“咱們得馬上離開,斥木黎大人本就如狼,他應該跟著狼群回家,獸葬是光榮。”
    野孩子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決絕地盯著潮洛門,哼笑幾聲道:“他還活著,這是我們的家,我不會離開。”
    馬背上的潮洛門呆滯片刻,掃了眼周圍幾乎被狼爪踏平的雪地和那斑斑血跡,又瞟了眼那些舔舐傷口的烏拉犬和野孩子耷拉著的斷臂,不禁再次深歎口氣地張張嘴,想要勸說野孩子,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最後索性威脅道:“昨晚你運氣好,沒被吃掉,但狼群要是再來一次,你就會跟著斥木黎大人獸葬。”
    野孩子嘴角微微上揚,又痛苦地摸摸右胳膊,露出絲苦澀木訥的笑道:“對...我願意!”說著再次倔強地歪起臉,眼神中充滿了坦然與從容,似乎準備好為斥木黎陪葬。
    潮洛門驚訝地盯著好像在微笑的野孩子,不可置信地驚呼道:“斥木黎大人死了,你也瘋了,我回去再找些人來。”說完扯著嘶鳴的戰馬,帶著幾十名騎兵奔逃而去,帶起濺起陣陣汙雪地漸行漸遠,隻留下野孩子孤獨地站在那座破爛的帳篷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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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騎兵們徹底消失不見,野孩子抓了幾把帳篷邊幹淨的雪塞入口中,腳步發軟地回到狗棚,在烏拉犬的幫助下,費力地將斥木黎拖回帳篷,又小心翼翼地掖著蓋在斥木黎身上的羊毛毯邊角,隨即生火開始煮著鐵鍋中的剩水,又撿起塊幹骨頭,坐在隻野狼屍體上,胡亂啃著上麵的生肉,待喘息良久後,從亂哄哄的帳篷中找到把木勺,因寒冷無力而顫顫巍巍舀著水,試圖往赤木黎嘴裏喂,然而,水卻不停地從斥木黎嘴角流下,在他那蒼白的臉上留下一道道水漬,野孩子用左手撥開斥木黎的嘴唇,可那被野狼咬折的右胳膊卻怎麽也抬不起來,於是隻好從外麵抓了些白雪放入自己口中,左手撥開赤木黎嘴唇,再將口中含化的雪水望他嘴裏喂著,但依舊無濟於事,終於體力耗盡地跌坐在一旁,眼中閃爍著淚光,自言自語道:“弗崔死了...但你不能死,你會好起來的。”......
    夜幕再次降臨,寒風愈發猛烈地吹著,發出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響,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吹垮,帳篷中的野孩子用手摸了摸斥木黎身底兩層毛氈,又往火塘中加入了最後幾塊幹牛糞,轉身將那兩隻硬邦邦的野狼屍體拖到帳簾前,壓住那隨風擺動的破爛簾布,又往帳簾上用手揚著灑了些水,水珠在寒風中瞬間結成了冰,似乎能讓這帳簾變得更加堅固,隨即將自己那腫脹流血的腳上裹上碎羊皮,哆嗦著從那個狗洞將頭伸進狗棚,看著那些安安靜靜趴在地上的烏拉犬道:“狗兒們,今晚那些野狼可能還會來,這兒血腥味太重,ada受傷了,再過兩天就會好起來,好好守住狗棚,天亮就沒事了。”說完回到帳篷,用腋窩夾著短矛,手中緊緊握著洛茲短劍,對準破爛的帳簾,好似已經預感到野狼群會再次來襲。
    寒風陣陣吹進帳篷,火塘的火苗在風中漸漸熄滅,野孩子的腦袋越來越沉,眼皮也開始打架,在半夢半醒之間,他仿佛回到了溫暖的過去,父親弗崔關切地往自己身上蓋好柔和的獸皮,而自己嘴角彎起,露出暖暖的笑容,於是伸出胳膊緊緊抱著身上毛茸茸的獸皮,然而,突然之間,獸皮變成了頭巨大的野狼,猛地回頭咬向自己,就在野孩子驚恐呆愣之際,一隻烏拉犬衝了過來,一口咬碎了頭狼的腦袋。頓時,夢醒的野孩子驚慌失措地往後退著,心跳急速加快,呼吸急促,但聽著耳邊那撕咬撲打的聲音,他忙望向狗洞,卻見幾隻巨大的野狼已經衝入狗棚,正在和烏拉犬們互相撕咬成一團,頓時驚懼地退回帳篷,摸摸安然無恙的斥木黎,又起身從帳簾破洞向外張望,隻見數百頭野狼聚集包圍在帳篷周圍,它們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幽綠的光,仿佛是無數雙惡魔手中的遊燈。
    看著這潮水般即將淹沒自己的惡狼群,又聽著隔壁狗棚烏拉犬無力的嗚咽聲,野孩子頓時絕望地呆愣片刻,突然,眼睛通紅的他費力地將身上的羊皮脫下,扔在還有微弱火星的火塘上,趴下身體用力吹著,漸漸的,火星開始泛紅跳落在羊毛襖上,白煙升起,羊皮逐漸燃燒起來,發出“呼呼”的聲音,火苗越燒越旺,野孩子抓起燃燒的羊皮,扔在帳篷角,帳篷慢慢被點燃,火焰迅速蔓延開來,野孩子拚盡全力,連咬帶拉終於將斥木黎從狗洞拖進狗棚,而帳篷的火勢越來越大,引燃了整個氈房帳篷,躲進狗棚但任被炙烤的野孩子急忙縮起腳,但不料狗棚頂也被點燃星火紛落,於是忙用左手拖著斥木黎死沉的幹屍,向狗棚外拖拽,兩隻烏拉犬也咬著包裹斥木黎的羊毛毯,勉強在狗棚頂燒塌前將斥木黎拖了出去,鬆了口氣的野孩子跌坐在雪地中,呼呼大口喘氣,又忙趴在烏拉犬身上用手拍滅它們著火的毛皮,隨即晃晃悠悠站起身,耷拉著胳膊站到燃燒的帳篷前,呆傻地望著雪地裏退縮的野狼群。
    火勢越來越大,氈房帳篷像把巨大的火炬,在陷入黑暗的雪雨灣中如此顯眼,熊熊燃燒的火焰將雪地染成了紅色,映照著野孩子那張堅毅的臉,隨著帳篷燃燒坍塌,火勢更旺,火星四濺,圍攻的群狼好似被這突如其來的大火嚇得驚慌失措,在灼熱刺眼的火光不停後退,突然,黑暗中出現隻牛犢般的巨狼,隻見它邁著沉穩的步伐,向著野孩子走來,它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如此巨大,仿佛是一座移動的小山,幾隻烏拉犬麵對這隻漸漸逼近的巨狼,嗚嗚著紛紛向後退去。
    已經徹底精疲力盡、隨時會癱軟倒地的野孩子側臉掃了眼腳下的赤木黎,不禁失聲冷笑幾聲,隨即仰起臉,望著對麵這隻野狼巨獸,迎著巨狼輕聲低語道:“獸心猶如我父,他誅我心,你來誅我的身。”
    幾隻烏拉犬看到小主人沒有退縮,索性猛地猛躥上前,撕咬巨狼的四肢和身體,巨狼倉促回頭,叼起隻烏拉犬甩在一邊,然後又騰挪著撕咬其他烏拉犬,而遠處的數百頭野狼也潮水般猛躥而來,一時間,雪地裏充滿了狼的嗥叫聲和烏拉犬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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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即將閉眼的野孩子感覺身邊有人影晃動,待緩緩扭臉之際,卻見斥木黎的幹屍竟然站起身來,並緩緩回身走入燃火的狗棚,隻見他在烈火中彎下腰身,撿起通紅的洛茲短劍,隨即回頭走到那隻巨狼麵前,輕輕撫摸著這頭仿佛被催眠而靜止不動的巨狼,然後舉起洛茲短劍,手拍劍柄,將短劍刺入巨狼的眉心,巨狼頓時發出淒厲的哀號,身體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地而亡。
    斥木黎幹屍輕輕回過頭,向野孩子道:“你不該如此固執。”那聲音沙啞回蕩,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看著火光下麵如骷髏的斥木黎,野孩子驚嚇倒地,拚命往後縮著身子。
    就在這時,十幾個火把扔來,上百騎兵尖叫呼喊著用長矛驅趕群狼,“不知死活的東西,你是我兄弟義子,猶如我兒,為何苦苦相逼。”馬背上的薩沙?格勒用長矛挑飛隻野狼,朝野孩子怒吼道,但看到火光中那麵如骷顱、形如幹屍的赤木黎,頓時呆愣在馬上。
    曙光升起,溫暖的陽光灑在雪地上,將雪地染成了片金黃,狼群被驅逐,光著上半身的野孩子耷拉著胳膊站在冒煙的灰燼前,那瘦弱的身體布滿傷痕,在晨陽的照耀下更加慘不忍睹,隻見他踉踉蹌蹌地走到巨狼屍體前,用手摟著它的脖子,撫摸那柔和的獸皮,臉上露出絲欣慰的笑容,嘴角揚起笑來道:“你來了,所以他活了。”話音剛落,便被名騎兵裹上羊皮襖,牽手走向薩沙?格勒眾人。
    《聖地厄斯》:魔鏡幻影之地,必有彌斯墟萸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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