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困雪雨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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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雪雨灣格勒部族那巨大的氈房大帳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帳外,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如同饑餓的群狼長嚎,裹挾著雪花肆意地撲打在氈房上,而帳內十幾名來自格勒、霍克索、普瑪、杜酷兒部族的首領正圍坐在火塘邊,被熊熊燃燒的火焰映紅臉龐。
    沉默良久,霍克索部族頭人勃木爾“噌”地站起身來,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微微抽搐,緊緊握住彎刀柄大聲呼喊道:“都給我閉嘴!他們不過才三四萬人,咱們幾個部族加起來人也不少,和他們硬碰硬,怕什麽,他們選在冬天開戰,簡直是自尋死路!”他的聲音依舊帶著那股蠻勇之勁,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坐在火塘邊給人們倒熱奶的爾碩?普瑪輕輕放下手中的奶壺,緩緩擺擺手,臉上滿是憂慮之色道:“現在可不是硬扛的時候啊,你們聽聽,外麵的野牛群已經開始四處胡亂衝撞襲擊人畜,這動靜比狼嚎還要厲害,我們部已經有幾十人被吃掉了,而且根本拿這些瘋獸沒辦法,……”說著深深歎口氣。
    獨眼的木圖?杜酷兒盤腿坐到火塘邊,端起銀碗輕輕吹了吹的奶皮,緩緩喝了口,微微眯起那隻獨眼,若有所思般道:“發狂的野牛再凶殘,那也隻是暫時的,這人啊,才是最大的禍害,他們心胸狹隘且惡毒,最容易記仇,隱忍之後必定會反水,比那些野牛可要危險多了。”邊說邊用那隻獨眼掃視著周圍的人,目光中帶著絲深意。
    普瑪家幾個部族頭領互相交換了下眼神,偷偷瞟了眼木圖?杜酷兒,驚訝又不屑地笑笑,隨後都假裝沒聽到,卻眼神閃爍似乎在刻意回避著什麽。
    就在這時,一陣寒風吹開了帳簾,冰冷的雪花瞬間灌了進來,一名赤馬哨兵裹著身風雪匆匆走進帳篷,快步湊近薩沙?格勒,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隨後又小心翼翼地遞過兩卷羊皮劄。
    薩沙?格勒接過羊皮劄,緩緩打開,眼神隨著閱讀的深入而逐漸凝重,眉頭越皺越緊,隨即抬起眼皮,眼神冰冷地環視著這些部族首領,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深深歎息道:“咱們烏坎那斯人的苦難為何如此之多?難道是上天神對咱們的懲罰?”說著頓了頓,坐直身子神色肅穆道:“我得到了個朋友的密報,這次潑灑烏喉果讓野牛發狂,可不隻是巴薩?墨鬱簡單的報複,而是場蓄謀已久的陰謀,上次牛耳窪血戰,僅僅隻是他們的第一步,而且他們的野心可不止是搶我們的牛羊,而是想把所有烏坎那斯人都殺光,然後讓西北的曼丁人占據咱們的草場,成為這烏坎那斯草原的新主人,另外,他們已經組成了聯軍,準備圍剿咱們。”
    所有部族首領聽聞此言,都駭然地立起身來,瞪大眼、張著嘴嘴巴呆望著薩沙?格勒,好似遇到了這世上最不講情理的事情。
    薩沙?格勒將一封羊皮劄書信扔進火塘,隨即又抖開手裏的另一份羊皮信,“啪”的一聲扔在人們麵前,雙目炯炯有神地再次環顧眾人,大聲道:“而這一封是扈查家的血盟書,巴薩?墨鬱已經帶著北方曼丁人偷襲了他的部落,現在扈查家想進入雪雨灣避難,不知道你們作何打算?”
    撿起羊皮信的木圖?杜酷兒睜大獨眼,仔細地看完了內容,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冷笑,隨即朝著眾人自嘲道:“這書信裏說,曼丁人騎兵就有十萬之眾,照此情形,白皮人鐵甲騎兵也不會少於五萬,再加上他們裹挾的其他烏坎那斯散落部族,來襲雪雨灣的敵人總數不會少於二十萬,他們這是想一舉踏平咱們雪雨灣啊,難怪烏珠那個雜碎被拋棄了。”
    瞬間啞然的勃木爾?霍克索瞪著眼珠,臉上的血管都因憤怒而暴起,突然失控地拔出彎刀,用手指點著眾人怒吼道:“拚個魚死網破,雪雨灣沒有怕死的人!我們的彎刀可不會畏懼他們的鐵蹄!”說著舉起彎刀,好像迫不及待想要就衝去與敵人決一死戰。
    木圖?杜酷兒嫌棄地瞟了眼勃木爾?霍克索那豁死的樣子,輕蔑地哼了聲,又忙盯著薩沙?格勒,臉上如同籠了層寒霜般道:“他們是兩邊夾擊雪雨灣,想用狂躁的野牛讓咱們內亂,然後再圍殲咱們,而且向北突圍會遇到曼丁人,向南則是白皮人幾萬重甲騎兵,兩邊都是險路,留在這兒呢,終會被圍得水泄不通,成為他們的盤中餐,現在咱們陷入了絕境,看來以前的判斷有些失誤啊。”
    “咱們去烏骨山擊敗高地人,占領那裏!”、“用燃火圈隔絕野牛!”、“咱們可以詐降,然後在他們中間反水!”、“拖住他們,將他們凍死在雪地裏......”各部族頭人紛紛大喊,你一言我一語,如同嘈雜的河桌市場。
    “都是屁話!”木圖?杜酷兒強忍著心中的怒火,低聲罵道。
    薩沙?格勒擺擺手,製止了眾人的吵鬧,愁眉不展道:“先說你們接不接受扈查家回雪雨灣,然後再說打仗的事兒!”
    眾位頭人麵麵相視,眼神中透露出猶豫和糾結,隨即開始低聲交頭接耳,聲音如同竊竊私語的老鼠,偶爾還會偷偷瞟一眼其他人,仿佛在揣摩著對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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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帳篷皮簾被推開,扈查部頭人烏珠帶著兒子莫恩?扈查和幾個小頭人狼狽地站到眾人麵前,幾人均滿臉是血,頭發淩亂地披散在肩頭,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得破破爛爛,一看便知是敗逃而來。
    眾人呆愣,紛紛不知所措地望向薩沙?格勒。
    薩沙?格勒哼了聲,轉身背手冷顏以待。
    烏珠?扈查掃視著這些曾經的敵對部族首領,眼神中帶著絲絕望和無奈,隨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沙啞道:“我被那個墨鬱家的鬼騙了,現在要殺要剮隨你們便吧,死也做個烏坎那斯人。”說和梗起脖子。
    勃木爾?霍克索見狀,突然快意地大笑起來道:“哈哈,正愁抓不到你們,現在居然送上門來了,那就拿你們的血來為大戰祭獻!”說著手舉彎刀,朝著烏珠?扈查衝過。
    木圖?杜酷兒眼疾手快,抬腳猛地將勃木爾?霍克索踹了個踉蹌,大罵道:“薩沙老爹還沒發話,你這個蠢莽之徒想幹什麽!”
    “殺吧,反正我們已經做錯了,裏外都是死,死在自己人手裏,我也心甘情願!”烏珠?扈查梗著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模樣,眼中卻偷偷瞟著薩沙?格勒。
    “誰他媽和你是自己人!”爾碩?普瑪瞪著烏珠?扈查,憤怒地罵道,“想死別回來,留在外麵讓巴薩?墨鬱砍了你腦袋多好,在敦厚的老爹麵前耍什麽橫?你以為我們會輕易放過你?”
    木圖?杜酷兒瞟了眼爾碩?普瑪,又盯著不言不語的薩沙?格勒,走到他背後,帶著絲詢問道:“要殺要留還是由您決定吧,反正看樣子扈查家大部人丁都被裹挾擄走了,他們現在也沒什麽威脅。”
    滿臉怒色的薩沙?格勒緩緩轉身,邁步走到昂著頭的烏珠?扈查麵前,上下打量著他,眼神中透露出絲厭惡和懷疑,冷哼一聲道:“你在人強馬壯的時候勾結墨鬱部襲擊我們,現在被墨鬱家賣了,又來雪雨灣,你到底想做什麽勾當?”
    烏珠?扈查激動得臉色青紫,唾沫橫飛道:“能有什麽勾當?如果你能幫我報仇,宰了巴薩,我發血誓以後跟隨你,哪怕是油鍋火海,絕不退縮,而且我反你的時候就是反你,現在跟你就是是跟你,你自己看著辦。”
    薩沙?格勒打量著烏珠?扈查和他身邊幾個親信頭人,臉上再次露出絲冷笑,不屑道:“就憑你們這幾個人?你難道不知道我有仇必報,而且你覺得我會輕信你的誓言?”
    烏珠?扈查張口結舌,一時語塞,過了片刻,豁出去般大聲道:“反正我是把我們扈查部都交給你了,要打要殺隨你處置。”
    莫恩?扈查也跟著大聲道:“對,行不行痛快點,別磨磨唧唧的!”
    薩沙?格勒瞄了眼大帳內其他頭人,又瞪退提著彎刀想要偷偷動手的勃木爾?霍克索,隨即抬起頭緩緩打量著烏珠?扈查的臉,帶著絲詢問和試探道:“好,我也不打你,我也不殺你,你也不要向我起誓,而要向這大帳內其他部族的頭人們起誓,如果以後你反水背叛雪雨灣聯盟,你就帶著你的所有親近自行了斷。”
    烏珠?扈查瞟了眼與自己素有仇怨的勃木爾?霍克索,心中一陣忐忑,他咬了咬牙喘著粗氣道:“我起誓,用家族性命擔保,以青鷂神為證!如果我違背誓言,就讓我不得好死,家族也遭受滅頂之災!”
    薩沙?格勒麵容舒緩了些,微微點了點頭,揮手道:“給烏珠頭人倒茶!”
    這時,帳簾又被“嘩啦”掀起,一陣風雪再次湧入,潮洛門走進大帳,剛要張口說話,卻看到已經在帳內的木圖?杜酷兒,頓時臉色煞白地低下了頭。
    看著因晚歸而有些理虧的潮洛門,薩沙?格勒頓時怒氣上湧,大聲喝道:“潮洛門,我讓你傳口信,為何木圖大人來了,你還不見蹤影,到現在才回來?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膽敢耽誤大事!”
    潮洛門忙單膝跪地,頭深深地低著,聲音顫抖道:“我半路遇到些事被耽擱了,罪該萬死,請您責罰!”
    薩沙?格勒大怒吼道:“大戰在即,還敢如此延誤,拉出去...等開戰之時砍了做血祭!”
    寶日樂帶著幾個侍衛走上前,抓住潮洛門的胳膊,拖著他就往大帳外走去。
    潮洛門麵如死灰,牙關緊咬,雙手捂著鼓囊囊的牛皮胸甲,任由侍衛拖拽,腳步踉蹌,好似即將被處決的囚犯。
    突然,一陣哇哇的嬰兒啼哭聲傳來,薩沙?格勒尋聲望去,見潮洛門手捂鼓起的牛皮甲,心中一動,喊道:“慢著,看看他胸甲裏藏著什麽?”
    寶日樂將手伸進潮洛門胸甲,小心翼翼地將被潮洛門身體暖醒的嬰兒抓了出來道:“是個娃娃。”
    薩沙?格勒邁步上前,輕輕將啼哭的嬰兒摟進懷裏,仔細地上下打量著嬰兒,眼神中流露出絲溫柔,隨即輕輕為嬰兒裹好繈褓,大聲道:“來個女人,喂飽養活這個烏坎那斯娃兒,這是咱們烏坎那斯的羔羊,絕不能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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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兩個女人上前接走嬰兒,薩沙?格勒扭臉道:“潮洛門,這娃兒哪來的?”
    潮洛門趴伏在地上,聲音帶著絲愧疚道:“我們回來途中,遇到野牛發瘋襲擊一戶人家,在射殺野牛後,發現了這個被藏在角落裏的娃兒,實在不忍心看他被凍死,就帶了回來。”
    薩沙?格勒瞬間臉色和緩下來,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以欣慰道:“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耽擱了正事,在草原上,我們烏坎那斯人都是一家,為了同族哪怕會被砍腦袋,也應該心甘情願。”
    木圖?杜酷兒用手揉了揉獨眼,借機道:“老爹,你熱愛族人有目共睹,大家也很擁戴你,也許天亮以後敵人就會合圍咱們,而且那數萬吃人的野牛這幾天可不會消停,想必在這裏的人都看到過它們的狂躁,小事就不要說了,饒過潮洛門,咱們先解決大事吧,現在當務之急是想辦法應對敵人,不能再因為這些瑣事分心了。”
    眾人也紛紛附和道,“潮洛門無罪!”
    薩沙?格勒假意為難道:“好吧,那就聽你們的,饒他這次,但下不為例,如果再犯,絕不輕饒!”
    此時,野牛的嚎叫咆哮聲隱約傳來,讓人心中發毛,眾部族頭領都不再吭聲,緊張地扭臉瞟著門簾,好像生怕突然闖入頭瘋狂的野牛。
    正當薩沙?格勒擰眉愁思,突然“嘩啦”一聲,羊奶壺翻倒在地,滾燙的羊奶灑了一地,冒出陣陣熱氣,爾碩?普瑪趁薩沙?格勒回頭之際,連忙說道:“好燙,這銅壺是新的,不耐熱。”說完偷偷看了眼沉默閉目的老篤瑪。
    薩沙?格勒被點醒,忙轉過身,看著似乎入睡的老篤瑪,上前輕輕拍了拍這個頭發灰白、滿臉褶皺的大祭司肩膀,語氣中帶著絲恭敬和期待道:“篤瑪,您是半神之體,我們到底該往北還是往南?還望您說句話,為烏坎那斯人指引條生路吧。”
    老篤瑪緩緩抬起垂著的頭,剛睡醒般眯著眼睛左右看看,隨即輕輕搖著手裏的銅轉鈴,泰然自若地慢悠悠道:“拉韁馬兒走,搖晃鈴兒響,哪有什麽白黃之風,都是些想吃飽想做聲的東西,何況他家柵欄那麽低,哎。”說完顫顫巍巍地起身,讓人攙扶著走出了大帳,身影消失在在風雪之中。
    眾人麵麵相覷,不明就裏。
    木圖?杜酷兒思索了會兒老篤瑪的話,捏著下巴慢慢站起身,突然恍然大悟般眼中閃過絲光芒,隨即向薩沙?格勒玄秘道:“對,鈴兒得轉,馬兒得牽,他們隻是想吃飽,哪吃不是吃,何況你那財主朋友胃口那麽大。”說完與好似也頓悟的薩沙?格勒相視而笑起來。
    略顯振奮的薩沙?格勒隨即扭過臉,朝眾人命令道:“傳令,所有在雪雨灣能騎馬拉弓的族人拋去輜重,準備好馬匹,隨時準備出發,咱們得去朋友家走一遭,這是咱們唯一的機會,成敗在此一舉!”
    木圖?杜酷兒讚同地點點頭道:“老爹,你這引禍的計謀很好,但巴薩?墨鬱可是堵門盯著,等烏喉籽藥力失效,野牛恢複正常,他們就會殺入,而且那些發瘋的野牛可是布滿雪雨灣,怕這兩天咱們怕熬不過去,所以不隻是您的朋友得靠得住,還得盡快動手啊。”
    薩沙?格勒回頭環顧盯著自己的木圖?杜酷兒和其他部族頭領,大聲鼓勁道:“咱們有不死的雪雨灣之犬,我去問問他,或許他有辦法。”說完扶扶熊皮帽露出額頭,大聲道:“備馬,去馬場找我好兄弟!”
    《瑟瑟魯》:人生刻刻是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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