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鐵馬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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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篷火塘的鬆木“劈啪”炸開火星,橘紅色的火光在斥木黎臉上跳躍,將他的麵龐映照得忽明忽暗,待在火光下看完了商人布爾捎來的信,這個馬場看守人眉頭緊鎖良久,最終抬手將信緩緩收入懷中,隨即轉頭看向在一旁撥弄風車的野孩子道:“那個布爾說鐵馬鐙要多少金幣?”說罷眼神中透露出絲凝重,在火光的映照下,那眼中的憂慮愈發明顯。
    野孩子停下手中的動作,用那變聲期略顯粗啞的嗓音回答道:“三千。”回答時,目光落在斥木黎那不停哆嗦的手上。借著微弱的火光,野孩子看到斥木黎手那曾可以折斷過彎刀的手,此刻正貼著大腿內側不停顫抖,仿佛在與某種無形的震顫角力。
    斥木黎察覺到野孩子的目光,像是被針刺了下般,猛地將手縮了回去努力將手握成拳頭,試圖製止那不由自主的抖動,隨即深吸口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仿佛在壓抑著內心的不安。他看著野孩子,認真地說道:“我現在去找老爹商量點事情,你看好馬。要是有人亂來,就放狗,別和他們打。”說罷鑽出帳篷。
    夜晚的草原寒風凜冽,呼嘯的風聲如同野獸的嘶吼,吹得人臉上生疼。斥木黎在夜色中利落地躍上馬背,駿馬嘶鳴一聲,揚起前蹄。隨著“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暖意融融的格勒部族的頭人氈房大帳內,柔軟的皮毛毯子鋪滿地麵,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奶香和烤肉的香氣。薩沙?格勒靠在繡著精美花紋的軟皮包上,慵懶地擰著下巴,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發出“嘎吱”聲,打破了帳內的沉默,隨即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帶著絲傲慢地隨意掃過對麵伯尼薩商販布爾道:“太貴了,我們的皮馬鐙也很好用,沒必要買這些東西。”
    坐在斥木黎身邊的白皮商人布爾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裏綻放的花朵,看似無害,卻又帶著幾分精明。他向前微微傾身,用流利的烏坎那斯語勸道:“老爹,機會難得,這可是坦霜人的馬鐙和蹄鐵,我冒著生命危險,曆經千辛萬苦從那邊運回來的,這裏麵甚至還包含著不少人命!”
    薩沙?格勒眯起眼睛,像審視獵物一般上下打量著這個伯尼薩商販布爾。他的眼神中充滿審視,仿佛要將布爾看穿。片刻後,他緩緩開口道:“你送的琉璃珠還在我女兒的辮梢,我也叮囑下麵的人照顧你。不過你隻是個來雪雨灣賣雜貨的,可軍械不是你該碰的玩意兒,要不是斥木黎大人引薦,我都不會見你。”
    商人布爾臉上立刻浮現出諂媚的笑容,臉上卻綻開比牛油燈更暖的笑,再次謙卑地彎下腰道:“這個我明白,我以前確實沒和您打過太深的交道,但說到為什麽我會搗騰這些東西,和您說實話,我其實是鐵格?瓦萊先生的仆從。我也知道您不僅從弗林錫購買刀槍軍械,而且與潤士?丹爵士過從甚密。不過弗林錫的潤士?丹爵士可以給您提供武器,鐵格先生也可以,還能給您提供其他軍需物資,像馬鞍、馬鐙,還有置放弓箭的皮筒,甚至是行軍打仗時的糧草。隻要您出錢,我們隨時隨地可以提供,哪怕是正在打仗,在您最需要的時候,我們也能及時送到戰場上,把物資安全送到您手中。”
    “你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薩沙?格勒頗感驚訝地瞪大眼,眼中又閃過絲警惕。隨即,轉向麵無表情的斥木黎,認真詢問道:“兄弟,你遊蕩四方,這個鐵格我聽說過,但不知道他的信譽如何?”
    斥木黎略顯局促,眉頭緊鎖看著地麵像是在努力搜尋著記憶中的片段。片刻後,緩緩開口解釋道:“塢堡的瓦萊家和弗林錫的丹族一樣,是伯尼薩兩個世代商賈,很多伯尼薩領主甚至巨石城也會向他們借貸,兩家都是地地道道富可敵國的大商人,信譽方麵應該是有保障的,我和他本人見過幾次,但沒有過太深的交集,倒是他們家有個叫列拉·瓦萊的女士,非常講信用,我曾經替她辦過些事情。”
    商人布爾見縫插針,臉上那堆滿的笑容愈發燦爛補充道“對呀,老爹!商人這一行,信譽為重,就像草原上的駿馬離不開健壯的四蹄,沒了信譽,根本無法長久立足。而且,隻有做到互利互惠,咱們才能長久合作,一起賺得盆滿缽滿。”布爾邊說邊微微前傾身子,刻意拉近與薩沙?格勒的距離道:“另外,赤木黎大人所說的這位列拉女士,確實是瓦萊家族重要的決策者之一。在伯尼薩帝國中部,她的影響力不小,而且還是鐵格?瓦萊的堂妹。不過呢,鐵格爵士才是整個伯尼薩帝國瓦萊家族的首領。”他的話語如同潺潺流水,流暢且動聽,好似試圖用這些信息來打動薩沙?格勒。
    赤木黎點點頭,眯起眼似乎陷入了往昔回憶之中般道:“這個屬實。以前我也是因為卷入了鐵格?瓦萊的事務,才結識列拉?瓦萊女士。在那龐大的瓦萊家族裏,他們兩人都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鐵格爵士掌控全局,列拉女士心思細膩,許多關鍵決策都有她的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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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沙?格勒微微皺眉,臉上的表情猶如籠罩著層淡淡的陰雲,透露出內心的猶豫道:“就是太貴了,一個馬鐙一枚金幣,這價格實在不便宜。就算我真打算購買,也不需要那麽多,給親信、朋友買些就行。”邊說邊搖頭,語氣中滿是無奈。“況且你也不是沒看到,自從我們從坦霜回來,戰利品多得都快放不下了。箭頭、矛尖用籮筐裝都裝不完,匕首、彎刀掛在帳篷外都生鏽,盔甲都拿去熔煉換錢,甚至都推送到弗林錫去賣了。所以啊,這鐵馬鐙在我們這兒,真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兒。另外,你看白皮人的戰馬,不也配了鐵馬鐙,可打起仗來還不是照樣不堪一擊。”說著說著,甚至有些不耐煩地開始打起哈欠,眼神也變得有些遊離,顯然對布爾的推銷有些興致缺缺。
    “老爹您錯了,這可能是救命的東西!”商人布爾故意壓低聲音,試圖故弄玄虛引起薩沙?格勒的興趣,隨即微微探身,湊近薩沙?格勒,像在分享個驚天的秘密般道:“雖然您帶著族人們從坦霜帶回了很多戰利品,甚至能在牛皮甲裏都塞滿鐵片,但好像偏偏遺漏了鐵馬鐙。雖然你們善於跑馬戰,但要是遇到早幾年牛耳窪的事情……另外您沒發現為什麽曼丁人和你們有什麽不同嗎?”說罷頓了頓,眼睛裏閃爍著絲玄秘,像在等待著薩沙?格勒的反應。
    薩沙?格勒原本有些漫不經心,聽到布爾這話,好奇心還是被悄悄勾起,於是繼續佯裝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嘴角微微上揚不屑道:“能有什麽不同,論個頭,他們也不比我們高多少,論打鬥,也未必能摔得過我們。我們在草原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什麽樣的對手沒見過。”
    商人布爾好似嘲弄般笑笑,反而直截了當地問道:“那為什麽你們打不過他們?”說罷撣了撣自己那泛著光澤的綢袍。
    薩沙?格勒頓時麵露慍怒,臉頰微微泛紅,又努力克製地冷笑道:“那是多少年養成的習慣,戰場上的輸贏哪有那麽絕對,不存在絕對的誰打不過誰!我們隻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偶爾失手罷了。”
    商人布爾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嘴角勾起抹帶著些許輕蔑的笑道:“您還是不清楚各自的底細呀,這要是再次遇到他們,那可就...”說罷又開始賣關子般收住了話音,故意吊薩沙?格勒的胃口。
    薩沙?格勒驚訝地望了眼這個伯尼薩商人,眉頭緊皺,徹底失去耐心地大聲道:“有屁快放!”說罷,惱怒地將臉扭向一邊,胸膛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
    商人布爾見狀,無奈地歎口氣,緩緩挽起袖子,露出自己胳膊上幾處深深的刀疤,開始訴說著曾經的血腥過往道:“老爹,我遊走四方,穿越過迷霧山,那山裏的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墨;爬過卓格禮雪山,山上的寒風能把人的骨頭都凍碎;也翻過滾兒山,一路上險石惡徒。我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和你們做生意,大多時候都好言好語,但偶爾也會遇到蠻橫的,那就難免動手,但最主要是互相交心,得到了很多他們私底下的心窩話,所以,很清楚你們和曼丁人差在哪!”
    “又是馬鐙?”薩沙?格勒嗤笑著道。
    商人布爾卻麵露肅穆地點點頭道:“追逐靠的是馬兒快慢,但要是麵對麵打,可就比力氣了。你們和他們都會用弓箭,遠距離攻擊時或許不相上下,但隻要一正麵打,你們馬上就落敗,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是站著能使足勁兒,而你們是坐著,那比躺著也差不了多少呀!”說罷自顧自拿起麵前茶碗自斟自飲起來。
    原本慵懶地靠坐在軟皮包上的薩沙?格勒瞬間坐起身,被徹底激怒般張口罵道:“放屁!”那聲音在帳內陡然炸開,震得牛油燈的火苗都晃了幾晃。可話剛出口,這位格勒部頭人卻又突然頓住,臉上的怒容漸漸褪去,緩緩伸出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眼神變得有些深邃,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似對商人布爾這番說辭有了些不一樣的看法。
    坐在對麵的商人布爾重新盤了盤腿,此刻見薩沙?格勒陷入思考,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從懷裏小心翼翼地掏出個嶄新的鐵馬鐙,在牛油燈的照耀下閃爍著冷冽光澤,透著股精致與堅固。隨即,這位伯尼薩商人微微彎腰,姿態顯得格外恭敬,將鐵馬鐙遞到薩沙?格勒手中道:“您看看,這樣的馬鐙,可不是普通的鐵製成的。這是坦霜人花重金從他們西邊打鐵奴那兒買來的稀罕物件兒。您也知道波阿力花?敕珊,他在黃金軍裝備上可是舍得下血本,畢竟他有數不盡的金銀珠寶。不過這鐵馬鐙絕對講究,踩在上麵,就和站在地上沒什麽區別,穩穩當當的,而且質量上乘,用個上百年都沒問題。”邊說著邊用手輕輕拍了拍鐵馬鐙,發出“砰砰”的聲響,仿佛在向薩沙?格勒展示它的結實程度道:“你們烏坎那斯騎兵慣用的那種皮馬鐙和這個比,根本不能相提並論,這裏麵的差距,您心裏肯定再清楚不過了。曼丁人也是因為與坦霜人打了幾百年的仗,所以早早用上了這個。”說到這兒,布爾故意停頓片刻,眼神中閃過絲狡黠,微微湊近薩沙?格勒,壓低聲音接著道:“所以,如果再有一次牛耳窪之戰,您的近衛騎兵要是配上這個,不管麵對他們多少人,咱都能挺直腰板和他們拚個你死我活……”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蠱惑力,仿佛有種魔力,讓薩沙?格勒的腦海中浮現出曾經牛耳窪之戰中一幕幕凶險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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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沙?格勒陷入了沉默,掂了掂這個手中的鐵馬鐙,感受著它沉甸甸的重量和獨特的質感,好似對這鐵馬鐙的性能又多了幾分認可。隨即,隨手將馬鐙扔給斥木黎道:“確實不錯,但是……”他的話語中帶著絲猶豫,似乎還在考慮著什麽。
    而手抖的斥木黎沒能接住這個鐵馬鐙,讓它“哐當”掉落在地,不禁尷尬地笑笑,臉上泛起一絲紅暈,趕忙彎腰撿起鐵馬鐙,捧在手中仔細端詳著,試圖用專注的神情掩飾自己的窘迫。
    薩沙?格勒看著斥木黎發抖顫巍的手,心中不禁泛起陣擔憂。他微微皺起眉頭,側身關切道:“兄弟,不行你就回部落來,你也知道最近‘胡風亂刮’,局勢不太安穩。住在我旁邊,也好有個照應,馬場我再派幾個人去幫你打理。”說罷眼神中充滿了兄長般的關懷。
    斥木黎心中頓時湧起陣愧疚之情,將手中的馬鐙輕輕放下,抬頭向薩沙?格勒笑笑道:“不用,馬場我熟,可以照顧得過來。”說罷笑容中帶著絲苦澀,又好似對薩沙?格勒的關心充滿感激般點點頭。
    商人布爾見此情景,趁機感歎道:“老爹您真是宅心仁厚,如此惦念自己的兄弟,真是令人敬佩。可惜啊,雪雨灣遲早要被別有用心的人搞亂。”他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惋惜之情,說話間,偷偷瞟了眼薩沙?格勒。
    薩沙?格勒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警覺地扭過臉,緊緊盯著布爾道:“你說什麽?”說罷眼神中透出股陰冷,充滿了壓迫感。
    商人布爾用眼睛快速地瞟了瞟大帳裏的幾個侍衛,然後輕歎聲,臉上露出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薩沙?格勒見他這副模樣,心中更加著急,揮手讓侍從們離開大帳,煩躁道:“你痛快點說,我們烏坎那斯人最反感磨磨唧唧。”說罷緊緊盯著商人布爾,眼神中既有殺氣又帶著些期待,似乎這個消息靈通的小商人口中稍有不慎便會有殺身之禍。
    商人布爾往前走了兩步,故意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今天的條格大會,您難道沒感覺出來嗎?包括斥木黎大人最近被排擠的遭遇,很明顯有人在和您爭奪權力,而且這個人很善於鼓動人心。我來雪雨灣做買賣不是一兩年了,雪雨灣的各部族我也經常去,雪雨灣外的各個壩子部落我也了解不少。下麵那些人的想法,雖然我不能說全部知曉,但也聽到了不少風聲。”邊說邊觀察著薩沙?格勒的表情,看到對方眼中閃過絲驚訝,心中暗自得意。
    聽到布爾那驚人的話語,薩沙?格勒的眼神瞬間銳利如鷹,猛然進逼兩步,麵色驟白如霜道:“什麽?”那語氣讓空氣都為之一滯。
    商人布爾卻仿若未覺薩沙?格勒的怒火,不慌不忙地彎腰拿起地毯上的精致茶碗,輕輕小酌一口奶茶,那滾燙的液體順著喉嚨流下,似乎讓他更加鎮定般緩緩道:“他們說您想像您哥哥飛鷹拔督滿一樣,做烏坎那斯人的大巴哈,而且這個想法甚至超過了對上天神的敬仰,而且上天神為此還派下災禍。”他的聲音不高,卻像一把銳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薩沙?格勒的內心。
    薩沙?格勒的臉色瞬間蒼白與潮紅如鍛鐵,隨即又如同被寒霜打過的秋葉毫無血色,嘴唇微微顫抖道:“你聽...誰說的?”那聲音中壓抑著憤怒,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牙縫中擠出。
    商人布爾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抹似有若無的笑容,似乎絲毫不覺薩沙?格勒的憤怒,反問道:“您覺得這樣的話誰能說出口?”他的眼神中帶著絲狡黠,無底線地繼續吊著薩沙?格勒的胃口。
    薩沙?格勒瞬間暴怒,“唰”的一聲抽出腰間彎刀,帶起道寒光,大罵道:“好你個白皮人細作,一派挑撥離間的胡言,我今天要留下你的人頭。”說罷刀疤縱橫的手背青筋暴起,手中舉起的彎刀高高舉起,仿佛下一秒就要飲血。
    斥木黎見勢,忙抬手想要阻攔薩沙?格勒。
    然而,薩沙?格勒的刀已經朝著布爾砍去。
    商販布爾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伸長脖子大聲道:“就這麽回事,你要瞎了眼就砍我!”說著毫無懼色甚至帶著怒氣地瞪大眼睛,眼神中透著股狠勁,迎向薩沙?格勒彎刀。
    在刀即將砍到布爾的瞬間,薩沙?格勒突然收手,鼻翼劇烈翕動,緩緩打量著商販布爾那豁出去的模樣,哈哈大笑幾聲,將彎刀“哐當”扔在一邊,哼了聲道:“你這小子,比草原野狼膽子還大。”說罷眼神中竟閃過絲讚賞,卻依舊陰冷地盯著這個伯尼薩商販。
    商販布爾長長地鬆了口氣,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盤腿坐在地上,伸手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冷汗,略帶調侃與恭維地說道:“老爹,您果然是雪雨灣的大頭人,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哈哈哈!”薩沙?格勒再次大笑起來道:“白皮人的舌頭,比雪豹的爪子還靈活,既然你也是條漢子,那就繼續說。”說罷擼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動作中帶著豪爽,將麵前盤擺放精致的果幹奶酥遞到商販布爾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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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人布爾慢吞吞地給自己倒了碗奶茶,熱氣騰騰的奶茶升騰起的霧氣模糊了他的麵容,隨即轉臉盯著斥木黎,眼神中透露出絲期待,似乎在等待著斥木黎的回應,但見斥木黎似乎不想繼續參與,便問道:“您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斥木黎微微皺眉,略有遲疑地低聲道:“小多莉的弟弟,你知道他怎麽樣了嗎?”
    布爾聽到這個問題,突然輕輕歎口氣,那歎息聲中帶著些許感慨道:“差之分毫,他差點當了替罪羊。不過,我們鐵格大人的諜報和大度遠超人們想象,亞休是個好孩子,也有個好名字,這一切都要歸功他的母親多莉,她有個值得信任的朋友。我們已經找人替代了他,現在他在鐵格爵士身邊,沒有任何危險,另外小多莉我們也會暗中照應。”說罷好似慶幸地深吸口氣。
    斥木黎微微點頭,輕聲道:“那就好,替我謝謝鐵格大人。”說著提起鼻子輕輕聞了聞商人布爾身上那股熟悉的熏香味,臉色開始陰沉下來,並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鼻子。
    聽出些眉目的薩沙?格勒嘴角上揚,露出抹笑容調侃道:“看來你們替我兄弟還了風流債,好,這馬鐙我買了。”說罷又哈哈大笑起來。
    卻不料斥木黎輕輕抽抽鼻子,再次聞著那股隱隱約約的香料味,克製地笑笑道:“老爹莫急,想必布爾先生還有話說。”說罷微微側臉,神色冰冷地用餘光望著商人布爾。
    商人布爾眼裏閃過絲警覺,又極力掩飾著笑道:“斥木黎大人真知灼見,確實有些觀點比真金白銀還重要。”他的言語含糊不清,帶著些神秘的意味,讓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暗示什麽。
    薩沙?格勒原本舒展的眉頭此刻緊緊皺起,眼中滿是疑惑,仿佛在努力思索著布爾話語背後的深意,他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個商人又要拋出什麽驚人之語。
    商人布爾則不緊不慢地端起那隻鑲著金邊的奶茶碗,輕抿了一口,佯裝愜意地微微眯起眼睛,隨後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這些馬鐙確實是坦霜波阿力花?敕珊的,而且是他近衛軍團的。要是在以往,就是拿多少枚金幣也買不到。”說罷頓了頓,眼神中閃過絲追憶,“也是前幾年你們被曼丁人追趕,被迫逃亡進入坦霜帝國,結果大敗波阿力花?敕珊。但這也不是能買到這種馬鐙的原因,而是……就在你們讓波阿力花?敕珊元氣大傷之時,有股自稱厄姆尼人的勢力崛起,並將波阿力花?敕珊徹底趕出了太陽城,他現在已經被迫逃到迷霧山的薩姆城,成了隻困獸。所以他些軍隊渙散到了開始出賣裝備,而這個厄姆尼勢力肯定一時半會兒站不穩腳跟,畢竟波阿力花?敕珊在坦霜的舊貴族們樹大根深,所以厄姆尼人應該會不停發動對外戰爭,以消耗舊勢力並建立自己的體係,東邊首當其中的就是烏坎那斯草原,這件事您親自參與,想必更是心知肚明!”說罷用手在毛毯上撒花姑娘圖案上比劃著地圖位置,似乎是試圖讓薩沙?格勒更清楚地了解局勢。
    薩沙?格勒原本疑惑的眼神瞬間燃起了興奮的光芒,滿是期待地追問道:“還有呢?”語氣如同個急於聽到後續故事的孩子。
    商人布爾嘴角微微上揚,露出抹自信的笑容,他輕輕彈了彈自己那件繡著精美花紋的衣襟道:“還有就是您自己內部的問題。條格大會您也參加了,想必您也感覺到了其中的暗流湧動。隻要有人在其中散布一些言論,你們部族之間就可能產生裂痕,甚至走向分裂,到時候刀兵相見恐怕在所難免。在戰場上,勝負往往就在毫厘之間。揮刀快一分,射箭準一分,就能決定生死存亡。”說著微微前傾身子,眼神緊緊盯著薩沙?格勒,“您想想,踩著這樣的鐵馬鐙和傳統的皮馬鐙相比,其中的差別不言而喻。所以,您難道不想打造一支強大的近衛騎兵嗎?就像那句老話,不需要做到最好,隻要比對手強一點;不需要比跑得更快,隻要比敵人快一點兒,您說不是嗎?”說罷,他再次端起奶茶碗,輕啜一口,向薩沙?格勒會意地點點頭,眼神中充滿了蠱惑。
    布爾話語裏廣博的見識與富有感染力的言辭,如同春風拂過湖麵,讓薩沙?格勒的心為之一動,眼神中閃過絲釋然地沉思,似乎在腦海中勾勒著一支裝備精良的近衛騎兵縱橫沙場的畫麵。
    而斥木黎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此時他再次用鼻子深深吸了口氣,那股熟悉的熏香味愈發濃烈,讓他確定無疑,於是仍舊克製地笑笑,笑容中卻帶著絲冰冷道:“您繼續!”
    “還有……”商人布爾欲言又止,故意停頓了頓,隨後,又爽朗地向薩沙?格勒笑笑道,“傘是為了下雨做準備,夢是為了將來做準備。其實,鐵格爵士希望給您帶個話。潤士?丹爵士那個堂兄查理尼二世,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看似憨厚老實,行事毫無章法,但實際上卻詭異莫測,殺伐決斷,就像道隱藏著毒牙的閃電,讓人防不勝防。”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眼神中透露出對薩沙?格勒的擔憂,“希望您不要孤注一擲,畢竟最厲害的敵人往往都會從身邊人下手。兩條腿走路總比一條腿安穩,您得小心行事啊。”
    薩沙?格勒聽到這話,呆愣了半晌,眼神緊緊盯著商人布爾的臉道:“三千鐵騎,三千伯達鐵騎?”緩緩說道,似乎在思考著什麽,又更像是在與這個商販商議這個重大的決策。
    商人布爾無奈地揚揚眉毛,眨眨眼,打了個響指,語氣堅定道:“足夠了!”
    薩沙?格勒的臉上瞬間露出興奮的神色,大聲道:“好,成交!明天你就把那些馬鐙和蹄鐵送來,我外加一百枚金幣算你的賞金。”
    “謝謝您的慷慨,明日露幹日升之時,貨錢兩清。”商人布爾笑笑道,他微微彎腰,姿態恭敬地退出了氈房大帳。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漸消失,隻留下薩沙?格勒還沉浸在對未來的憧憬中,而斥木黎則還在自顧自發呆冷笑。
    《霍爾鬆迪》:忠誠總要麵對誘惑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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