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強掘卡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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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曠冰冷的薩姆城“展翼宮”內,波阿力花?敕珊眼睛發直地盯著滿是倒影的大理石地麵,嘴裏喃喃自語著些醉話。十幾盞水晶吊燈在頭頂投下冷冽的光,將他蒼白的臉切割成無數碎片,倒映在光可鑒人的地麵上,宛如幅支離破碎的王室肖像。空氣中彌漫著陳年葡萄酒的酸腐味,混著廊柱間穿堂風帶來飽含這淡淡鹹味的厚重土腥氣息,勾勒出帝國黃昏的蒼涼。
    侍衛泰馬爾垂手站立,盯著這個曾經叱吒風雲的坦霜帝國君主,上前輕聲道,“反賊的軍隊已經到了迷霧山,不過被山地長戟兵擋住了,但邊城那些匪徒也蠢蠢欲動,一直在抬高糧食的價格。”他的聲音像浸透冰水的亞麻布,輕柔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手指無意識地放在胸前,護手處的紅寶石隨呼吸微微顫動,如同君主此刻不穩的脈搏。
    “啪!”波阿力花?敕珊突然暴起,猛地將手裏的水晶酒杯摔得粉碎吼道:“錢,給他們錢,翻倍,我的金幣堆積如山.....”酒杯炸裂的脆響驚飛了梁上的鴿子,撲棱棱的振翅聲中的驚慌,與他眼底的瘋狂交相輝映。
    “您說什麽堆積如山?”突然有人冷不丁問道。聲音從穹頂陰影處傳來,帶著金屬刮擦般的粗糲。
    波阿力花?敕珊詫異地扭過臉,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矮人王索索托已經溜進大殿,並仰頭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而這個矮人戴著青銅護目鏡,水晶鏡片上還沾著石屑,紅色大胡子編成三條粗辮,辮梢係著的銀鈴隨著動作輕響。他的皮革圍裙上布滿刀斧砍削的痕跡,腰間懸掛的卷尺末端墜著枚金幣——那是伯尼薩幾十年前的流通幣,此刻在燭光下泛著暗沉的光。
    侍衛泰馬爾忙回頭嗬斥道:“我不是讓你在外麵等著嗎?”他的靴跟碾碎了片水晶酒杯碴,發出“哢嚓”的脆響,隨即用力向外揮揮手。
    “慢著!”坦霜王波阿力花?敕珊也麵露怒色道:“這是誰?”他的皇袍袖口滑落,露出腕間的金鑲玉鐲,那是加冕時母親所賜,如今玉鐲上的裂紋已用金線修補,如同他千瘡百孔的王國。
    索索托露出滿嘴金牙,摸著自己紅色大胡子道:“你們不是讓我過來商議加固城牆的事嗎?他們實在等不及了,我那幫好兄弟迫不及待想要找點兒事幹。”他的嗓音帶著卡普矮人特有的甕聲,說話時噴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凝成小團,好似他那帶著些傲慢的神色久久不散。
    “卡普矮人?”波阿力花?敕珊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頓時瞪大眼站起身,迫不及待道,“你能達到我的要求嗎?將這座城打造的固若金湯。”說著離開身後那白銀樹型王座,向矮人走去,腳步有些急不可耐卻又摻雜著猶豫,而身後王座枝椏間鑲嵌的藍寶石在起身時劃出冷光,如同被困住的星辰。
    索索托用腳踩踩毫無縫隙的菱形拚接地麵,又用手指了指富麗堂皇的穹型彩雕頂道:“這都是我們建造的,你那會兒在太陽城,沒親眼目睹那個偉大的建造過程,不過你弟弟波阿力憨可以作見證,不過我聽說他好像已經死了。”他的指尖指著穹頂的鎏金浮雕處,“那裏還有‘索索托在此...是’永恒基石’幾個字,那是我們承建宮殿時留下的標記,以防某些人不認賬拒付尾款...”
    聽著這個矮人的絮絮叨叨,麵如死灰的波阿力花?敕珊頓時臉上泛起絲光亮,又狐疑道:“我不要這樣的花裏胡哨的東西,我要薩姆城的城牆比巨石城都高、都厚,讓任何人攻不進來。”他的手指摳進掌心,指甲縫裏還殘留著昨夜簽署處決令時的墨水,此刻在燭光下呈紫黑色,像幹涸的血跡。
    “這個簡單,不過可不是越厚越高就越好,而是要分層疊加的,可以有‘馬麵’、‘陷阱夾牆’、‘三層詭門’、‘棱堡’還有就是可以用‘折坡’城牆,有了這些,即使天際戰士來了也得苦思冥想後知難而退!”索索托絮叨著又突然道:“但工期呢?還有我們的費用。”說罷用腳踢撥拉著水晶碎片,選出最大的片揣進圍裙口袋,那是他習慣的“紀念品”收集方式。
    “越快越好。”波阿力花?敕珊急促道,“錢不是問題!”說著忙收緩強調,壓製著聲音裏破釜沉舟般的絕望,又強裝威嚴地坐回王座上,但頸間的珍珠項鏈突然斷裂,白色的珠子滾落在地,骨碌碌滾向矮人沾滿泥汙的靴邊。
    矮人王索索托眼珠轉轉,背手側臉笑道,“現在人工費用可是很高,伯尼薩、坦霜、沼澤地甚至連那些烏坎納斯流氓都感染了瘟疫,很缺乏苦力,所以我們要提前預付,免得你們賴賬,雖然你們以前很守信用,但保不齊變態。”他的金牙在燭火下泛著貪婪的光,瞳孔裏映著君主慌亂的神情,也仿佛看到了堆積如山的金幣。
    波阿力花?敕珊瞪著眼珠,再次快步走下高聳的銀樹王座來到索索托麵前,不再受束縛般彎腰抓著他肩膀道:“隻要真能如你所說,一切都好說。”他的指甲掐進矮人的粗麻襯衫,聞到對方身上混著的鬆脂與汗味,忽然想起童年時在母親部族鐵匠鋪聞到的氣息,那時帝國的城牆似乎尚未出現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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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失魂落魄到神情恍惚的波阿力花?敕珊,王室侍衛泰馬爾忙湊近道:“卡普矮子,你們在修造方麵聞名遐邇,但也都是些傳聞,所以最好能名副其實,否則...”他的話尾悄然而逝,好似想要在矮人麵前留下道無形的威脅。
    索索托忙用手扯了扯波阿力花?敕珊那繡金圖銀的皇袍,向他使了個眼色道:“當然,咱們到外麵看看,所謂眼見為實。”隨即帶著這個曾經的坦霜國王向外走去。
    高大的鎏金大門被緩緩打開,波阿力花?敕珊急忙用手遮著刺眼的陽光,“皇上...王上,王萬...萬萬歲,”參差不齊、又聒噪混亂的喊聲傳來,波阿力花?敕珊眯眼細看,才發現‘展翼宮’前的台階下,杵著數百名扛著鐵釺、鐵錘的卡普矮人。他們的皮圍裙在陽光下呈深褐色,像曬幹的血跡,手中的工具閃著寒光,卻在喊聲中參差不齊地揚起,如同片生鏽的麥田。
    波阿力花?敕珊看著這些還沒有自己腰帶高的矮人,眉頭緊皺道:“這就是傳說中三天能挖空一座山的強掘矮人?”鎏金大門投下的光束切割著他的臉,左側臉頰陷在陰影裏,右側顴骨上的紅痣在陽光下泛著血光。遠處城牆傳來石匠鑿刻的“叮叮”聲,與矮人隊伍中偶爾響起的鐵釺撞擊聲,共同編織成一曲荒誕的迎賓曲。
    “對!”矮人王索索托自豪地昂起頭,然後走到名矮人身邊,用力捶打他厚實的胸口道:“您看看,這有多強壯!”隨即又擺擺手道:“狄柳德,我累了,你來給王上展示兄弟們多結實耐造!”說完與波阿力花?敕珊並排站在一起,紅色胡子上的銀鈴鐺隨著動作輕晃,映著坦霜王腰間的翡翠玉帶鉤,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戴著頂灰布聖誕帽的狄柳德走出隊伍,來到同伴莫斯麵前,學著索索托的樣子猛捶他胸口,並大喊:“看看,這有多結實。”他的手套裂開三道口子,露出的指節上布滿老繭,捶打在莫斯胸口的節奏越來越快,但似乎覺得捶打發出“噗噗”聲不夠響亮,於是開始咬牙切齒用力。而莫斯的護具邊緣鑲著熊齒,那是卡普矮人精英的象征,此刻卻在捶打下歪向一側,露出裏麵補丁摞補丁的粗麻襯衫。
    而波阿力花?敕珊卻依舊皺著眉頭,似乎也對那捶打的聲響不夠滿意。
    看著索索托嘀咕咒罵的神情,狄柳德慌忙又開始薅住莫斯肩膀,掄起胳膊猛捶他的肚子,但發現矮人王波阿力花?敕珊仍舊表情嚴肅,於是開始對著同伴莫斯猛扇耳光,並大喊:“看看,多結實耐造。”狄柳德的手掌帶著呼呼風聲,“啪”的脆響驚飛了台階上的麻雀,莫斯的鼻血也開始流淌到嘴唇上,卻在滴落前被他迅速舔掉,幹裂的嘴唇上留下一道暗紅的痕跡。
    矮人王索索托指著被劈頭蓋臉猛抽的莫斯,轉向波阿力花?敕珊,昂起頭帶著些許自豪般道:“您看,我手下的兄弟多皮實耐造!”他的金牙在陽光下閃著貪婪的光,瞳孔裏映著莫斯腫脹的臉,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移動的磚石。宮殿廊柱上的浮雕神隻俯視著這一切,大理石眼睛空洞無神,與坦霜王的眼神形成了默契的呼應。
    片刻之後,疑惑又不解地波阿力花?敕珊瞟了眼身後的侍從泰馬爾,又情不自禁抬手指了指麵前這些荒謬而為的矮人,旋即滿臉苦楚地搖搖頭。他的皇袍下擺掃過台階,繡著星辰大海的錦緞蹭上了莫斯的鼻血,如同帝國版圖上新增的傷痕。遠處傳來鍾樓的報時聲,“當...當......”的鍾聲裏帶著破音,恰似他此刻破碎的希望。
    發現波阿力花?敕珊似乎對這樣的展示並不滿意,矮人王索索托緊握拳頭,向狄柳德咬牙切齒道:“你他媽好好給雇主展示下實力,這可是個大活兒!”隨即上前用力踢在狄柳德小腿上,驚得狄柳德帽子上的絨球劇烈晃動著像隻鬆鼠。
    狄柳德慌忙又薅住另外一個同伴,向波阿力花?敕珊眨眨眼道:“大王,您看這個,更結實。”說著劈頭蓋臉開始猛抽,而被打的矮人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唇又不停用力吸氣,生怕被坦霜王波阿力花?敕珊看到自己的鼻子已經開始淌血。而他袖子上縫著卡普矮人特有的三葉草刺繡,此刻卻被鮮血浸透,變成暗紅色的汙漬卻揮之不去。
    同樣錯愕不已的泰馬爾呆愣片刻,張口結舌想要解釋卻又無從下手。
    矮人王索索托滿心歡喜,向有些失去耐心的波阿力花?敕珊道:“沒事,挨個給您展示。”他的語氣裏帶著諂媚,卻掩不住眼底的焦急,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皮質錢袋,裏麵裝著前幾日收到的預付金幣,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細碎的“叮當”聲。
    波阿力花?敕珊徹底失望地剛要轉身離去,矮人們卻開始吵嚷,
    矮人莫斯大聲道:“我都展示三次了,你該展示西邊的人了,怎麽又繞回我這兒來了?”他的聲音帶著鼻音,像是被打歪的鼻梁在抗議,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指節上的淤青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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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矮人狄柳德道:“在波阿王上麵前,你意思咱們卡普矮人容易暈頭轉向?”他的帽子已經歪到一邊,露出參差不齊的發際線,脖子上的銅環項鏈隨著頭部動作晃動,撞在脖子上發出“哢嗒”聲。
    鼻青臉腫的莫斯昂著頭委屈道:“我...我不服。”說罷眼神瞟向索索托,希望得到支持,卻隻看到矮人王不耐煩的皺眉,於是故意下唇顫抖,讓混著血沫的唾沫滴在胸前的馬甲上,發出“吧嗒”的輕響。
    “莫斯,揍狄柳德、揍他、他在公報私仇、打他、你讓他也展示一下......”人們開始起哄著讓莫斯和狄柳德開始互毆。推搡中,幾個矮人撞倒了台階旁的青銅鳥燈柱,“當啷”一聲砸在地上,驚得不遠處鐵籠中的孔雀發出刺耳的“咿啊”尖叫。
    看著這群荒唐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矮人,波阿力花?敕珊怒哼一聲向宮殿走去,卻又回頭向泰馬爾冷笑道:“這就是你說的聞名遐邇?”他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金線繡的祥鳥紋章被吹得扭曲,宛如隻垂死掙紮的猛禽。
    泰馬爾急忙上前道:“王上,他們在開鑿和建造方麵確實有神奇之處。”他的聲音裏帶著急切,卻在觸及波阿力花?敕珊冰冷的目光時,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緩緩低下了頭,金耳墜隨著低頭的動作晃動,如同離別的揮手,此刻卻顯得如此應景。
    而走到大殿門前的波阿力花?敕珊似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愚弄,回過頭用冰冷的眼神打量著泰馬爾,又看看那群還在互相推搡、吐唾沫的矮人們,沮喪中帶著殺意道:“這樣神奇?”他的目光掃過矮人們破爛的圍裙、帶血的拳頭,最後落在索索托腰間的錢袋上,忽然想起國庫中堆積的金幣,那些本應用來保衛帝國的財富,此刻卻要用來雇傭這群滑稽的矮人,於是無比憤怒地將眼神瞪向不遠處的衛隊,幾十名手持長戟的坦霜衛兵迅速向著這邊而來,臉上掛著同樣的義憤填膺,似乎想要馬上將這些矮人劈砍成碎塊。
    泰馬爾忙向這位坦霜衛兵使了個眼色,又上前薅住矮人王索索托的脖領道:“你他媽快給王上好好展示你們的技巧,否則你們要失去的可能就不僅僅是金幣了。”
    看著周圍那些高舉鋒利長戟的坦霜士兵,又看看怒不可遏的泰馬爾,矮人王索索托咽了口唾沫,好似萬分委屈般眨眨眼道:“剛才不是展示過了嗎?”他的聲音裏帶著困惑,仿佛真的不明白為何雇主會不滿。遠處的城牆上傳來號角聲,悠長而蒼涼,像是為這些矮人送葬的哀樂。
    徹底絕望的泰馬爾將索索托推在地上罵道:“以後在薩姆城,你一個子兒也賺不到。”索索托摔在台階上,後腦勺撞在大理石上,發出“咚”的悶響,他的帽子滾下台階,露出斑禿的頭頂,幾縷稀疏的紅發粘在汗津津的頭皮上,並瞪大眼睛可憐巴巴望向波阿力花?敕珊。
    而波阿力花?敕珊看著這個眼睛如同貓咪般楚楚可憐的矮人王,頓時泄氣地向那些士兵揮揮手,腳步踉蹌地向“展翼宮”大殿內走去。
    矮人王索索托急忙爬起來大喊道:“王上留步!請看那裏。”他的手指向遠處,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的刺青,那是卡普矮人眾多圖騰的其中之一,一隻握著鑿子的手,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微微顫抖。
    波阿力花?敕珊順著索索托手指,隱隱約約看到遠處城牆外有個黑影。那高聳的黑影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像是座直指天際的利劍。
    而索索托跳上輛宮殿前停著的皇家四輪馬車,向波阿力花?敕珊喊道:“王上,我帶你去看看什麽叫鬼斧神工。”說完爬到馬車夫邊的座椅上,用手抓住車夫頭發站直身子,伸出粗短的胳膊喊道:“你這個匹夫,快開動,直接上城牆,去那裏,否則沮喪的國王會開你開刀!”鍍金的馬車頂篷在夕陽下泛著冷光,車身上的浮雕戰車圖案卻已斑駁,索索托的牛皮靴踩在車門雕花上,蹭掉了塊鍍金,露出底下生鏽的鐵皮。車夫的幾根馬尾辮被扯得筆直,發出“嗷”的慘叫,揮動馬鞭抽向馬匹,雕花車輪碾過台階邊緣的碎石,迸出幾點火星。
    恍恍惚惚的波阿力花?敕珊被人攙扶著坐上自己禦用馬車,感受著顛簸和迎麵而來的風,望著薩姆城那寬闊的街道和華麗的噴泉。
    馬車一路疾馳,矮人王索索托在馬車夫邊大喊著開路:“架架架、讓開、滾開、當心碾死你們、穿漂亮衣服那個老狗,那個那個有錢的蠢女人、你怎麽那麽胖,還有那個瘦麻杆,對,說得就是你......”他的聲音混著唾沫星子噴在馬車水晶窗上,手指著路邊縮在陰影裏的貴族,後者華美的羽飾歪斜,臉上塗的鉛粉在暮色中泛著青灰,像極了停靈間的屍首。索索托腰間的皮袋隨著顛簸撞擊車廂,裏麵的金幣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如同災神在數算帝國的壽數。
    看著狐假虎威,唾沫星子亂飛的矮人王索索托,波阿力花?敕珊難得一見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震得車頂的水晶吊燈輕晃,碎金般的燈光落在他眼底的淚痣上,竟似血淚在燃燒。泰馬爾手按劍柄站在車旁,透過晃動的車窗,看見國王的笑容扭曲如瘋癲的麵具,不禁想起黃金城被攻破前宰殺的那隻寵物白鷹,此刻的君主,與那隻垂死掙紮的猛禽並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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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馬爾突然說道:“王上抓好,我們要上城牆了。”馬車隨著登城坡道仰了起來,波阿力花?敕珊伸手抓緊馬車圍欄,臉色煞白地將臉側到一邊。車輪碾壓在石條道接縫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有人在地下掰著紅花青藤。他透過指縫看見天空倒懸,雲霞如凝血,城牆的垛口剪影恰似鋸齒,即將咬碎這輛華麗的馬車。
    “到了,王上請下車!”矮人王索索托麻利地跳下車,並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他的牛皮圍裙掃過城牆石磚,露出磚縫裏長出的灰綠色苔蘚,那形狀竟像極了蜷縮的屍體。波阿力花?敕珊踩著繡金鞋墊下車,但鞋墊邊緣的珍珠掉落一顆,滾進石縫。
    等人們站在寬敞高聳的城牆上,望著城外平坦無垠的地麵和盡頭那迷霧山的陰影,才讓人感覺到薩姆城的世界也有邊有界。暮色中的迷霧山形如巨獸,正張開嘴吞噬最後縷天光。
    極不情願看遠景的波阿力花?敕珊抬起頭,麵帶悲嗆地望著天邊,想著那曾經屬於他的坦霜帝國,突然一個黑影出現在麵前,波阿力花?敕珊本能地後退,才發現在城牆前,憑空出現了個遠遠高出城牆許多的石塔,或者說是個石柱,原來自己在宮殿前看到的陰影就是此物,而在在這石柱頂端,一個矮人剛好將個打磨成方尖碑的光滑石塊擺弄安置好,卻又使勁往起搬,但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挪動。等仔細觀瞧,才發現那石柱由花崗岩堆砌而起,表麵打磨拋光如鏡,反射著將熄的夕陽,近看也似柄插入大地的巨劍。頂端的矮人穿著皮革吊帶褲,腰間掛著鑿子,在逆光中縮成黑色剪影,雙臂揮動如螻蟻撼樹,但這塊同樣頂部蓋板尖碑石塊同樣如此光滑,毫無落手的地方。
    索索托咒罵道:“我一猜他就要辦這蠢事,把自己關在上麵。”他的紅胡子被風掀起,露出下巴上的疣子,說話時口水噴在城牆垛口上,瞬間被幹燥的石麵吸收,如同被沙漠吞噬的雨滴。
    圓柱頂上的矮人不停撓頭亂轉,已經提前順著塔柱中心空洞來到城牆下的矮人們喊道:“跳下來,快,不然快天黑了,晚餐過時不候!”他們的聲音帶著些不耐煩,甚至有人開始跳腳大罵,隨即扛著工具一溜煙消失在城門內。
    塔柱頂端的矮人四下張望,又瞟了眼怒氣衝衝的索索托,終於下定決心地往手心啐了幾口唾沫,調轉笨拙的身體,開始試著抱著光滑石柱上往下滑,皮掌與石麵摩擦,發出“吱呀吱呀”的尖響,如同指甲刮過玻璃。開始的順利並不代表完美的結局,隨著越來越往下,石柱變得越來越粗,矮人終於抱不住地撒開手“啊”一聲尖叫,隨即重重摔在城牆外的地上。那尖叫刺破暮色,如同冰錐紮進耳膜。
    波阿力花?敕珊從城牆探出身子,隻見這個矮人四肢張開躺在塵埃中,腰間的工具袋裂開,鑿子、錘子滾了一地,在即將熄滅的天光中閃著冷光,像極了具被拆解的機械人偶。情不自禁道:“摔死了?不過是他堅持到了最後,給別人留下了活路!”好似在這個矮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境遇。可話音未落,那矮人突然舉起右手,豎起食指搖晃,城牆上的矮人們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哄笑。而這個矮人掙紮著坐起,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腰間的破爛的皮酒袋晃出細流。
    而矮人王索索托捅了捅波阿力花?敕珊的胳膊,金牙在暮靄中泛著賊光道:“瞧瞧,我說什麽來著?我這些兄弟絕對結實耐造!”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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