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神秘的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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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嘩啦——”騎兵整齊的步伐踩踏在布滿血痂的土地上,聲音如沉悶的鼓點從遠處傳來,每一步都像踩在繃緊的神經上。整整埋伏一天的上萬坦霜騎兵終於從遠處的樹林中現身,他們將長矛斜搭在馬脖子上,矛尖的寒光在殘陽下閃爍如碎冰,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近前,沉默地望著戰場中央的血腥狼藉。馬蹄踏過凝結的血漬,濺起暗紅的碎末,與甲胄上的銅釘反光交織成詭異的畫麵,連空氣都仿佛被染上了金屬的冷硬。
霍亨?巴赫回頭看看這些終於出現的坦霜騎兵,他們的黑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群展開翅膀的蝙蝠低空盤旋。他心情複雜地望著布雷?考爾——這位大穀倉領主的鐵甲上沾滿血漬,額頭的傷口纏著滲血的布條,血珠正順著下頜線緩緩滴落——緩緩抬起了大拇指,眼神中既有對其悍勇的敬佩,又藏著一絲對這股失控力量的忌憚,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
呼哨聲突然劃破寂靜,如利刃撕裂綢布。一直觀戰的烏坎那斯騎兵如黃蜂般尖叫著奔騰而來,馬鬃飛揚間卷起陣陣塵土,停在坦霜騎兵對麵列成橫隊。瘋牛斥不台蹺著二郎腿搭在馬鞍橋上,靴底的馬刺閃著銀光,偶爾與鞍具碰撞發出細碎的“叮”聲。他眨眨眼盯著戴金麵具的波阿力花?敕珊,大聲道:“金麵具,你傾巢而出,現在可回不去了!我給你兩條路:一條是向我投降,咱們一起幹掉對麵那些白皮人,你入主伯尼薩,把薩姆城和鹽山給我;第二條,還是咱們一起幹掉那些白皮人,你照樣把薩姆城和鹽山給我,然後到雪雨灣做客,保證你後半生衣食無憂——我們烏坎那斯勇士隻求財,不戀權。一步錯步步錯,你好好算算這筆賬!”他的聲音粗啞如砂紙摩擦,帶著草原人特有的蠻橫,唾沫星子隨著話語濺在馬鞍的羊毛墊上。
戴著純金麵具的波阿力花?敕珊扯馬走出隊列,黃金麵具在夕陽下泛著冷硬的光,邊緣雕刻的花紋被血汙勾勒得愈發猙獰。他回頭看看身後上萬重甲騎兵——他們的鎧甲反射著殘陽,像一片移動的金浪,甲片碰撞聲如碎玉落盤——又望望拔出腰刀、正與凶鴉杜巴對峙的布雷?考爾,抬手大聲道:“我親愛的杜巴兄弟,謝謝你今天的鼎力相助。成敗在此一舉,堅守你的陣地,讓我來將他們清理幹淨!”麵具下的聲音沉悶如甕,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滿臉汙血的凶鴉杜巴抬起臉望望天,晚霞正將天空染成一片燃燒的橘紅,雲層邊緣鑲著金邊,像被烈火舔過的綢緞。他又環顧坦霜、烏坎那斯、伯尼薩三方數萬對峙的騎兵——他們的旗幟在風中交錯,如三色的怒濤拍打著無形的堤壩。杜巴手一鬆,腰刀“哐當”落在地上,刀刃插進泥土半寸,刀柄兀自顫動。他緊盯著布雷?考爾道:“鐵錘先生,你贏了。我能否不再參與你們的爭鬥?”聲音裏帶著疲倦的沙啞,眉心的傷疤在血汙中若隱若現。
布雷?考爾疑惑地望著凶鴉杜巴那張蒼白陰鷙的臉,對方的眼神裏第一次沒有了往日的戾氣,隻剩下如死水般的平靜,仿佛所有的鋒芒都已被血火磨平。他威脅道:“你可以離開,但永遠不許踏入穀倉地半步,包括你的士兵!”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握刀的手因用力而指節泛白。
戰場瞬間陷入死寂,隻有風卷著血腥味掠過耳畔,吹動著散落的發絲與殘破的旗幟。凶鴉杜巴輕輕點點頭,抬手讓身後的黃金長矛軍卸下盔甲武器。金屬碰撞的“哐當”聲此起彼伏,他們將沉重的甲胄與長矛整齊堆在地上,像一座座小型的金屬墳塚,矛尖朝上的陣列在殘陽下如沉默的森林。而這個傭兵頭子黯淡地轉身,帶著士兵向庫普蘭河方向走去,背影在殘陽下拉得很長,像一串移動的影子融入漸濃的暮色。
不遠處山坡上,看著戰場中央黃金長矛軍撤離,斥不台撓了撓頭,粗硬的卷發裏還沾著草屑與塵土。“這可麻煩了!少了個可以當槍使的家夥。”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馬鞍上的青銅飾件,上麵雕刻的狼頭圖案被摸得光滑發亮,眼神裏閃過一絲算計的精光,隨即又被狡黠的笑取代。
霍亨?巴赫緊皺眉頭,疑惑地看著這看似詭異卻真實的一幕,急忙抬手想讓騎兵阻止。但布雷?考爾扭臉道:“讓他們走。”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違抗的力量,像一塊沉入水底的巨石,壓得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
霍亨?巴赫忙彎腰行禮,鐵甲碰撞發出“哢”的輕響,如兩塊岩石相撞。“您現在恢複了全權指揮使大權,我霍亨?巴赫任憑您指派,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的目光堅定,映著遠處跳躍的火光,連鬢角的汗珠都閃著決絕的光。
布雷?考爾望著對麵的坦霜騎兵——他們雖顯頹靡,卻仍透著一股悲壯的悍勇,像一群被困在絕境的困獸,眼神裏燃燒著最後的火焰——這位大穀倉領主回頭向霍亨?巴赫道:“我先勸勸他們。如果他們執意還要打,那就交給你們了!”他的聲音裏帶著絲疲憊,卻依舊沉穩,像經曆過暴雨的山岩。
波阿力花?敕珊看著卸下盔甲武器的長矛軍越來越遠,最終漸漸消失在暮色中,突然伸手將自己臉上的黃金麵具摘下,“哐當”扔在地上。麵具在石板上滾動了幾圈,露出裏麵那張布滿刀疤的臉,縱橫交錯的傷痕在夕陽下如地圖上的溝壑。他抬手讓身後的騎兵做好衝鋒的整列,馬蹄不安地刨著地麵,鐵掌踏碎了地上的骨片,發出“哢嚓”的輕響,像在為即將到來的廝殺伴奏。
看著波阿力花?敕珊眼中的絕望與拚死一戰的決絕,布雷?考爾爬到匹無主戰馬上,馬鬃被血汙糾結成塊,他扯馬來到對方對麵。兩馬相距不過十步,彼此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他聲音嘶啞地大聲勸道:“投降吧,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你可以...可以在大穀倉好好生活,有田種,有酒喝,不要再讓這些人跟著你流血了!”風掀起他染血的披風,露出裏麵滲血的傷口,像一麵殘破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與遠處的晚霞交相輝映。
波阿力花?敕珊麵具下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抿成一道僵硬的直線,連下頜的線條都繃得像要斷裂。他沉默不語地帶著騎兵們開始向前推進,鐵甲與馬鞍碰撞的“哢嗒”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馬蹄踏過的地麵揚起細碎的塵土,與空氣中的血腥味纏繞在一起,形成一道詭異的灰霧,將他們的身影暈染成模糊的血色剪影。他的手緊緊攥著韁繩,掌心都沁出了冷汗,盔甲下的肌肉緊繃如拉滿的弓弦,每一寸都透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布雷?考爾用聲嘶力竭的嗓音再次勸道:“別打了!你用‘方陣吸引騎兵突襲’的計劃早就失敗了,現在還失去了步騎協同,繼續打隻會死路一條!”他的聲音在風中顫抖,帶著些許惋惜,額頭上的傷口因激動而再次滲出血珠,滴落在馬鞍的羊毛墊上,暈開一小片暗紅的痕跡。戰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焦灼,不安地甩著尾巴,蹄子在地上輕輕刨動。
但波阿力花?敕珊似乎完全聽不到布雷?考爾的喊話,隻是越來越快地向前抽打著戰馬。馬腹兩側的汗水早已浸透了皮毛,泛著油膩的光,像塗了一層青銅釉。馬蹄鐵與地麵碰撞的“嗒嗒”聲越來越急促,像密集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連遠處棲息在枯樹枝上的寒鴉都被驚得撲棱棱飛起。
地麵開始劇烈震動,上萬坦霜騎兵如潮水般齊刷刷衝向對麵的伯尼薩步兵陣線。昏黃的傍晚被他們掀起的塵土染上血色,仿佛天地間都披上了一層紅色的霞光,連天邊最後一抹殘陽都顯得黯淡無光。長矛與鐵甲摩擦的“咯吱”聲、戰馬的嘶鳴聲與士兵的呐喊聲交織在一起,匯成首悲壯的戰歌,在曠野間回蕩不絕。
望著直衝而來的坦霜騎兵,布雷?考爾扯馬離開了鐵甲軍陣線,遠遠來到烏坎那斯人的斜對麵。他的目光掠過奔騰的坦霜騎兵洪流,落在那些年輕士兵的臉上——他們的眼神裏既有悍勇,也藏著對死亡的恐懼,像一群被驅趕的羔羊衝向屠宰場。
太陽在山邊隻留下一絲紅邊,如同凝固的血痕。斥不台用力拍了拍開始躍身嘶鳴的戰馬“烈雲”,馬鬃在風中飛揚如火焰,他不停安撫著自己的這匹座駕道:“你這個急性子,現在可不是動手的好時候。”說完,他眯起眼睛盯著不遠處的布雷?考爾上下打量,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笑,手指在馬鞍的狼頭飾件上輕輕摩挲著。
布雷?考爾假笑著點點頭,眼角的皺紋裏還沾著戰場上的血汙,像幹涸的泥痕。他又敏感地掃了眼烏坎那斯人蠢蠢欲動的騎兵隊形——他們的戰馬刨著蹄子,鼻孔噴出的白汽在微涼的空氣中迅速消散,像一群蓄勢待發的獵犬。
夾雜著潮氣的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血痂與枯草,帶著刺骨的涼意。布雷?考爾神情倦怠地望著眼前老套的對陣:坦霜騎兵采用短促的梯次衝擊,前排士兵舉著長矛如刺蝟般突進,矛尖的寒光在暮色中連成一片,似乎想用疊加衝刺打破對方的陣型;而鐵甲步兵方陣在弓箭射擊後,迅速豎起盾牌組成堅不可摧的鐵牆,盾牌邊緣的銅釘閃著冷光,長矛從盾縫中探出如林立的毒刺,迎擊坦霜騎兵。在將衝鋒的騎兵阻滯片刻後,鐵甲騎兵如兩道黑色的閃電從兩翼合圍,馬蹄揚起的塵土遮天蔽日,將坦霜騎兵團團圍住。
激戰之際,霍亨?巴赫又指揮步兵方陣突然後退,鐵甲摩擦的“嘩啦”聲像潮水退去。坦霜騎兵在選擇追擊步兵還是與鐵甲騎兵對抗的猶豫中變得鬆散,陣型出現了致命的縫隙。而鐵甲軍方陣卻殺了個回馬槍,突然攔截了試圖追擊的坦霜騎兵,長矛如林般刺出,讓他們被迫停滯。上萬精銳坦霜騎兵被這樣的拖拉戰術突然打亂了節奏,頓時失去了平衡。數量占有絕對優勢的鐵甲騎兵趁機猛衝猛砍,馬刀劈砍鐵甲的“鏗鏘”聲震耳欲聾,本來就傾斜的戰爭天平轟然倒塌。紊亂的坦霜騎兵即便誓死拚殺也毫無效力,隻是勉強遲緩了包圍圈的縮小和屠殺的速度,鮮血在地上匯成蜿蜒的溪流,映著漸暗的天光泛著詭異的紅,連溪邊的鵝卵石都被染成了瑪瑙色......
月亮的清輝灑在地上,將戰場照得如同蒙上一層白霜,每一寸土地都在月光下裸露出猙獰的傷痕。幾隻凶鴉“嘎嘎”叫著從天空飛過,翅膀的影子在屍體堆上快速掠過,像死神的披風掃過大地。布雷?考爾望了眼沒有找到“撿便宜”機會而消失在夜幕中的烏坎那斯人——他們的營地早已空無一人,隻留下幾堆未燃盡的篝火冒著青煙,火星在風中打著旋兒,像散落的星辰——這位領軍指揮使騎馬來到幾乎已經開始打掃的戰場。他似乎有些憐憫地掃視著那些幾乎人挨人堆積的坦霜士兵屍體,有的還保持著揮刀的姿勢,手臂僵硬如鐵;有的則緊緊攥著斷裂的長矛,指骨嵌入木柄的紋路裏;更多的人眼睛圓睜如銅鈴,仿佛在控訴這場無休止的殺戮,連天上的寒星都映在他們空洞的瞳孔裏,閃著冰冷的光。
“老大,跟我來,我給你個禮物!”霍亨?巴赫突然騎馬來到近前,臉上帶著興奮的紅光,甲胄上的血漬在月光下泛著黑紅的光,像凝固的石油。他的聲音裏抑製不住激動,連馬蹄都在輕快地踏著碎步。
“什麽?”布雷?考爾仿佛正在走神般猛地抬起頭,眼神裏還帶著絲迷茫,又扯馬跟著霍亨?巴赫來到幾十名騎兵圍成的圓圈前。等人們讓開了路,布雷?考爾在月光下發現了渾身是血、眼睛大睜的波阿力花?敕珊——他正雙腿攤開靠在一匹倒地的戰馬上,胸口插著一支斷矛,矛杆上的紅纓早已被血浸透成紫黑色。鮮血浸透了他的金色戰甲,在地上積成一灘暗紅色的血泊,連馬毛都被黏成了一縷一縷。看著這個昔日的坦霜帝國統治者死去的模樣,布雷?考爾歎了口氣,捏了捏自己因嘶啞而發緊的喉嚨道:“把他埋在鷹喙山腳吧,那裏能看到日出,別讓人羞辱他的屍體!”
霍亨?巴赫張著嘴遲疑片刻,嘴角撇了撇,心有不甘道:“可惜了,他的腦袋可是很值錢,買酒也夠所有弟兄們醉上三個月!”他的手指在腰間的“抱懷人偶”匕首上輕輕敲著,眼神裏滿是惋惜。
布雷?考爾厭惡地瞪了眼霍亨?巴赫,扯馬來到波阿力花?敕珊麵前,用破嗓嘶啞道:“將軍難免陣前亡,他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可話剛說完,卻發現口角流著血涎的波阿力花?敕珊的眼皮似乎動了動,像有蝴蝶在眼瞼上扇動翅膀。而他的眼睛也好像在向後瞟著什麽,眼眸中透著詭異。
布雷?考爾警覺地抬眼掃了眼波阿力花?敕珊身後,恰逢一縷月光掙脫雲層束縛,如銀箭般刺破夜幕,照亮了不遠處的陰影——幾名聯軍鐵甲騎兵正看守著十幾個趴在地上的小孩子。他們身上的紅色綢袍在血汙中泛著破碎的光澤,像被揉皺的火焰撒落在灰暗的戰場上。心中大驚的布雷?考爾忙翻身下馬,靴底踩在凝結的血泊中發出“咕嘰”的悶響,泥水順著靴紋漫上來,浸濕了褲腳。他快步來到這十幾個孩子麵前,喉結劇烈滾動,用力咽了口唾沫,那聲音在死寂的戰場中清晰可聞。他捏著因嘶啞而發緊的嗓子,費力出聲道:“這些孩子……哪來的?”
霍亨?巴赫忙上前幾步,甲胄上的血珠順著甲片縫隙滴落,在地上砸出細小的水花,暈開一圈圈暗紅。“這些可能都是波阿力花?敕珊的後嗣,隨軍出征的。”他的目光掠過孩子們瑟縮的背影,“剛才廝殺時,他最後還拚命想護著他們,被長矛刺穿胸膛時,都死死擋在孩子前麵,跟塊釘死的門板似的。”
布雷?考爾接過士兵遞來的火把,跳動的火焰在他掌心跳動,將他臉上的溝壑照得忽明忽暗,如刀刻的紋路。他俯身仔細打量著這些孩子的後背,紅色綢袍上繡著的金線已被塵土與血汙掩蓋,隻剩下模糊的彎月紋路。突然,一個孩子微微側過臉,偷偷看了眼布雷?考爾,那雙眼睛在火光中亮得驚人,像藏著兩顆未落的星子。孩子頓時眼睛放光,掙紮著想要站起身,卻被鐵甲兵粗糲的手掌按住肩膀,重重按回地上,發出“噗”的悶響。布雷?考爾死死盯著這孩子滿是汙泥的側臉——那眉骨的弧度、眼角那顆細小的痣,像一道驚雷劈中了他激戰後有些麻木的身心。這位大穀倉領主輕輕邁步上前,忙伸手壓著這個孩子後背,指尖觸到綢袍下突出的脊椎,顫抖著手背道:“這孩子,這孩子……”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像生鏽的齒輪在艱難轉動,每一個音節都磨出了火星。
聽著布雷?考爾幾乎徹底嘶啞的聲音,又看看他緊緊壓著孩子後背的大手——粗大指節的手不停顫抖,幾乎要蓋住孩子瘦弱的後背——霍亨?巴赫試探著湊近,壓低聲音道:“波阿力花?敕珊的餘孽,留著怕是後患,要不……”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角的刀疤在火光下抽搐了一下。
“不不不!”布雷?考爾猛站起身,火把在他手中劇烈晃動,光影在地上扭曲成怪異的形狀。他捏著喉嚨向周圍的士兵們費力解釋道:“波阿力花?敕珊兩個成年兒子十幾年前已經與烏匪作戰而死,還有個小兒子也死在邊城的綁架者之手。眾所周知,眾所周知,他的子嗣都死絕了!”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顯而易見的慌亂,唾沫星子濺在火把上,發出“滋滋”的輕響,“咱們不可以濫殺無辜,傳出去會被天下人恥笑!伯尼薩的榮耀不能被汙血血沾染!”說著,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周圍那些伯尼薩貴族的臉,每個人的表情都在火光中被放大:有的貪婪地盯著地上的戰利品,有的冷漠地別過頭,有的則擺出事不關己的麻木神情。
人們沒有察覺到異常地點頭稱是,稀稀拉拉的附和聲在夜風中飄散,如斷線的風箏。擠過人群而來的花花老托和“海狸維瑟”舉著火把照了照這些孩子,當火光突然照亮那個偷偷抬眼的孩子的臉時,兩人都如受雷擊般猛地站起身,盯著布雷?考爾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與了然,像讀懂了一本無字的密信。花花老托又急忙用血汙的手撓撓臉,指甲縫裏的黑泥蹭在臉頰上,與血漬混成汙濁的底色,他尷尬地笑笑道:“這些戰俘奴隸就算我們老大的戰利品吧,其他的金銀細軟你們分。畢竟我們大穀倉需要人手,這些娃過兩年就能成為好勞力,割麥打穀樣樣行,比驢子還頂用。”他說著,悄悄往布雷?考爾身後退了半步,用寬厚的肩膀擋住了鐵甲兵投來的狐疑目光。
霍亨?巴赫有些不滿地看了眼布雷?考爾,眉頭擰成了疙瘩,像塊擰幹的抹布,佯裝無奈道:“查理尼二世那裏怎麽交代?他要的是波阿力花?敕珊的屍體,還有他帶著的那些親信俘虜,現在連個活口都沒有,我總不能拿空氣去領賞。”
布雷?考爾用力拍了拍霍亨?巴赫的肩膀,鐵甲碰撞發出“哐當”一聲悶響,震落了甲片上的血痂。他又用手劃拉著周圍堆積的屍體道:“你隨便砍幾個去充數領賞,就說親信都戰死了,死無對證。這些孩子就歸我了,我帶回去給大穀倉,也算積德行善。”說完,他彎腰抱起那個偷偷看他的孩子,小家夥輕得像捆曬幹的蘆葦。其餘的孩子也連忙跟上來,像一群受驚的小羊,赤著的腳丫踩在血泥裏,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跟著這個身形異常魁梧的大穀倉領主向遠處而去,火把的光暈在地上拖出長長的影子,如一串流動的墨線。
看著布雷?考爾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霍亨?巴赫掃了眼地上堆積的戰利品細軟——銀壺反射著冷光,如凝固的月光;珠寶在火把下閃著碎星般的光,映得人眼暈——自言自語道:“人情比財寶重要,活著比因貪婪而死重要,畢竟還有以後。撕破你的臉,就如撕破我的臉,沒意思。”他踢了踢腳邊的頭盔,發出“當啷”一聲脆響,轉身吆喝著士兵們開始分贓,金屬碰撞聲與哄搶聲頓時打破了戰場的沉寂。
夜風穿過戰場,卷起地上的血腥味與篝火的煙味,像隻無形的手,推著氣息吹向布雷?考爾離去的方向。那個被他抱在懷裏的孩子悄悄抬起頭,用手撫摸著他布滿傷疤的側臉,用細小的聲音問道:“爸爸,咱們要去哪裏?”布雷?考爾低頭看了看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最終隻是緊了緊手臂,加快了腳步向鷹喙山的方向走去。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兩人的影子融成了一體,仿佛從未分開過,也永遠不會再分開。遠處的庫普蘭河依舊流淌,水聲潺潺,像在為這場隱秘的父子相聚唱著古老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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