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溫頓斯特與布鍥的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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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鍥兄台安好
展信之時,窗外的月光正透過虔愛殿的彩繪玻璃,在羊皮紙上投下細碎的彩斑,似乎這些奢華影響了我那樸實無華、真摯坦誠的心,以至於提筆的手總有些發顫,昨夜翻閱《真道全書》的箴言還在心中警響,同時也因記掛著前線諸兄的安危而滿心愧疚——此刻諸兄正奔赴沙場,在刀光劍影中傳教授義,我卻隻能困守這殿宇之內,在燭火與經卷間苟延偷生。幸而收到您親筆寫下的信件,字裏行間皆是戰地實況,讀罷稍感慰藉,唯願上天垂憐,讓諸兄皆能全身而退,安然歸來。
您隨信附上的“教務紀事筆記”,我已逐字逐句讀完。兄台的文筆真是文采飛揚,筆下的戰事、人心、風物皆躍然紙上,仿佛我也親臨界碑陵的對峙、賴不勒山的春光。這更讓我歎服您悟實頓道的靈性——正如兄台早年因行事果決而得的綽號“利刃”,即便是記錄戰事,也能一針見血,剖開局勢的迷霧。隻是如今戰事緊張,諸兄身處危局,我便不再贅言寒暄,隻將未盡的囑托與時局的研判,一一寫與您知。
自帝國建立以來,政教便如唇齒相依,從未分離。尤其艾蒙派緹王室遷至巨石城,將特克斯洛城托付給教會之後,虔世會的責任愈發重大,卻也陷入了更深的糾纏——對外,要受撒不萊梅主宗的頤指氣使,事事要看其臉色;對內,又受薩寧、曼魯、瑪珈等教派的牽製,左右搖擺間,早已禍根深埋,危及社稷根基。雖在“弗林錫之役”中,奈木、老馮格等亂黨已伏法歸天,可他們十數年經營的勢力,早已枝繁葉茂、開花結果,若不及時遏製,恐讓孽果落地生根,再難清除。
因此,還望諸兄牢記我先前的囑托對付這些殘存的勢力,切不可急功近利,需以長遠之計逐步消弭其勢,但最好能循循善誘,將其轉化,使其融入虔世會的真道之途。刀劍隻能斬除表麵的荊棘,唯有教義的光芒,才能照亮人心的暗角。
前幾日,“景真兄弟會”的隱士尼慕與“苦修士團”的首領伯尊比,已悄然抵達特克斯洛城。他們雖暫未入駐虔世會,可這舉動背後的深意,您定能明白——局勢已急迫到不容遲疑。若前線戰事的天平,最終傾向凜條克之徒,虔世會必將再次陷入無休止的教理之爭,而你我這些篤信真善的兄弟,終將落得覆巢之下無完卵的結局。
在此,我需特別提醒諸兄重中之重如我先前所言,王室一旦啟用考爾家族,必是帝國已到危亡之際。布雷?考爾爵士雖秉節持重,行事有大將之風,可其征戰手段卻異常狠厲——正如您在“教務紀事筆記”中所記,他以陷阱營地嚇退烏坎那斯悍兵,以緩進之策牽製敵軍,每一步都透著不容置喙的霸蠻。依我判斷,他的目的是要慢慢誘導、牽製烏坎那斯人,最終將其拉入一場無法脫身的“決鬥式會戰”。
何為“決鬥式會戰”?便是一旦踏入戰局,雙方都將陷入不休不止的糾纏鏖戰,用肉磨肉、血磨血,直到一方徹底消磨殆盡,才算終結。而據我先前對烏坎那斯人的觀察,這支軍隊異常狡詐凶悍,即便是普通軍隊被如此逼迫,也會激起血性,更何況是這樣的強敵?因此,無論最終雙方輸贏,這都將是一場無比血腥的戰事——“鷹喙山之戰”便是最好的例證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可這是考爾家族世代相傳的作戰習慣,早已刻入骨髓,無法改變。諸兄身處前線,務必牢記謹慎保身,切不可輕易卷入正麵廝殺。
更讓人憂心的是,結合您傳來的戰場情報,我隱約察覺,凜條克之徒對此也早已了然於胸。他們始終在戰場外圍按兵不動,保存實力,所求的,便是在最後關頭主導聯軍回師特克斯洛。一旦他們得到景真兄弟會與苦修士團的全力支持,薩寧派必將重掌教會權柄,到那時,諸兄十數年為虔世會真道付出的努力,終將付之一炬,化為泡影。
夜已深,殿外的風聲愈發緊了,像有無數亡靈在低語。燭火搖曳間,我再次為諸兄祈禱,願真主護佑,讓你們在血色沙場中,尋得一線生機;也願我們終能守得雲開,讓虔世會的真道,重新照亮這片苦難的土地。
綜上所述,再結合我對戰場諸位兄弟的了解——尤其知曉你的秉性與出身,憑你當年在“鐵棘試煉”中練就的身手,若要削首凜條克之徒的幾個魁首,不過是探囊取物。可恰恰是這點,讓我最為憂心切不可魯莽為之!
人生逐求,首位當是求存——唯有存活,才能繼續踐行真道;次之為名利俗願,不過是世間塵埃,轉瞬即逝;再往上,方是追尋真善的永世之光,那才是能跨越生死的信仰。諸位兄弟這些年曆經劫難,見慣了戰火與離別,對“存在之意義”早已體味至深。正因如此,我們才棄絕了舊日的凡情俗戀,經過數年苦修,掙脫了殺戮的誘惑。昔日那些雷霆般的殺伐手段,不過是護持真道的“義肢”,而非本心所向。既然早已脫離“為他人行凶的利器”之境,便更要以正道為根本——要知,信念之事,絕非“斬首”便能除根。今日斬了一個魁首,明日便會有新的野心家冒頭,徒增殺戮,反讓仇恨的種子埋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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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讓信念與行為皆存真存正,如矩畫方圓般守著章法,如緩流歸海般順其大勢、導其歸途,才能破除“莽直剪除一時快,卻留禍根百年深”的假象。因此,諸兄弟目前最緊要的事有三,還望牢記於心
其一,我已暗中為布雷?考爾爵士了結了他最大的心事——他留在特克斯洛城的家眷,已被我安置在虔愛殿後的密院,派人嚴加守護。無了後顧之憂,他必會全力奮戰,成為聯軍的中流砥柱。但戰場之上,刀槍無眼,暗箭難防,尤其到了戰事最膠著的最後時刻,必有人會鋌而走險,下其黑手。所以你們務必暗中保護布雷?考爾爵士,直至最終戰事結束,確保他能撐住聯軍的中梁,不被陰謀所害。
其二,聯軍中的幾位領主後嗣,也非善類。他們與凜條克之徒本就水火不容,此刻又各懷心思,極有可能伺機而動。尤其是霍亨?巴赫爵士——此人眼光毒辣,高瞻遠謀,性子卻狂躁狠辣,對凜條克之徒早有切齒之恨。我聽聞他的摯友伯納爵士,已遭凜徒暗殺,屍體被拋在尹更斯湖中,連全屍都未能保全。若霍亨?巴赫爵士得知此事,必然會被怒火衝昏頭腦,迫不及待地展開報複,到那時,聯軍內部必生嫌隙,甚至分裂。你們需提前加以防備,多找機會規勸於他,切不可讓複仇的怒火點燃內亂的引線,斷送了我們親化薩寧派的大計。
其三,便是“順勢而為”。仇自有仇的歸宿,路亦有路的走向,切不可強行幹預。對待薩寧派的教徒,要無痕無跡、不著引導地寬宥他們的過往,包容他們的行為——看似置身事外,如處高閣般靜觀其變,實則要暗中掌控局勢,引導他們慢慢向虔世會的真道靠攏。唯有這般“潤物細無聲”,才能真正化解教派間的隔閡,而非用刀劍築起更深的高牆。
自從我卸去善寫堂管事之職,已有數年未曾動過紙墨,如今提筆,字跡潦草,語句也多有雜亂,還望諸位兄弟海涵。我也不再贅述,隻再叮囑一句諸位置身艱險之地,物資匱乏,而羊皮紙尤為貴重,敘事盡量簡潔,無需繁冗敘景,咱兄弟可待戰事平息後再欣賞實景。且日後傳遞信報,即便紙張上沾染了些許血跡,也無妨,務必妥善保存發送,切不可隨意丟棄,尤其是寫有字跡的部分,每一個字都可能關係到戰局的走向與兄弟們的安危。
殊途皆入苦海,這苦難的滋味,需慢慢品味,方能悟得其中真意。唯有褪去所有表象的“味”與“形”,方能求得大道歸一。信末附有主教敕令一封,加蓋了虔世會的赤金印章,可在危急時刻動用,望能為諸兄解一時之困。
唯願上天垂憐,諸兄安好!
(此書信閱後即焚,敕令需妥善保管!)
聖公277年,四月六日
你親愛的兄弟溫頓斯特
於特克斯洛城虔愛殿
尊敬的主教大人閣下至上
展信之時,營地外的晨霧正纏著賴不勒山的腰際,將山間的冷杉染成淡墨色,偶爾有晨鳥的啼鳴穿透霧靄,卻襯得戰場愈發寂靜(稍微敘景幾句,不甚多)。您的信件已妥收,諸兄弟皆安好,請勿掛懷。此前曾數次發信,均未得回應——想來是聯軍需隨時開拔,無固定營地,且烏坎那斯人的巡邏隊遍布周邊,信使或許被困在了半路。但請大人放心,後續信報定會按時發出,不敢延誤。閑言少敘,現將此前戰局匯總如下,因軍情緊急,內容稍作簡略,望大人海涵。
目前局勢,正如您所預料的那般——布雷?考爾爵士步步為營,以緩進之策將聯軍帶入了極佳的行動狀態。加之有數百名烏坎那斯雇傭兵協助指導戰術,如今聯軍即便遭遇烏匪突襲,也能即時應戰而不失秩序,再無往日的慌亂。
三月二十九日晚,月色被雲層遮蔽。烏匪突然發動突襲,騎兵穿梭於營帳之間,激戰酣烈。布雷?考爾爵士聞聲從帳篷中走出,他未披鎧甲,隻著常服,卻赤手擊落兩名敵騎,掌風淩厲,隨即喝令“左翼列陣,右翼包抄!”那鎮定自若的模樣,一如往常的“秉節持重”。此戰中,烏匪在放棄圍攻前哨厄斯城後,曾數次佯敗,試圖誘引聯軍追擊會戰,但布雷?考爾爵士始終保持清醒,指揮聯軍邊戰邊向“大穀倉”方向退卻,沒有踏入對方設下的陷阱。
四月九日,烏匪見誘敵不成,轉而突襲劫掠了坎帕尼的拉姆博瑞、弗地鎮地區。可他們此行收獲甚微——早在烏匪來襲前,我們已協助當地民眾將人員與物資轉移至坎帕尼城,帶不走的糧食、鐵器,也都藏進了山間的地窖或枯井中。布雷?考爾爵士趁機將聯軍騎兵駐紮在“大穀倉”與坎帕尼的交界處,像一道堅固的屏障,既護住了坎帕尼城,又巧妙地將烏匪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大穀倉”境內,為後續作戰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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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日,聯軍與烏匪在“大穀倉”南側的曠野再次會戰。此次布雷?考爾爵士打破了以往“原地搏殺”的慣例——他並未進入會戰核心場地與烏匪前鋒硬拚,而是親率精銳騎兵,繞至聯軍右翼,突襲烏匪左翼大軍。烏匪猝不及防,陣型大亂,短短半個時辰便損失慘重。待烏匪後備大軍趕來支援時,布雷?考爾爵士又迅速調整陣型,指揮聯軍擺出賴不勒山腳下摔跤時“張開左右手”般的“品”字型陣列——前排士兵舉盾護陣,後排長戟手鋒芒畢露,兩側騎兵隨時待命。烏匪見此陣形,深知正麵硬剛討不到好處,隻好悻悻撤兵。正如您所言,布雷?考爾爵士真是讓對手頭疼的統帥——他總能用各種戰術,逼迫對方與自己進行“頭挨頭”的互拚,這種打法對任何一支敵軍的心理都是極大的挑戰,久而久之,烏匪的銳氣早已被磨去大半。
四月十六日,烏匪惱羞成怒,再次奔襲前哨厄斯城。他們憑借人數優勢攻破城防後,竟對城內百姓展開了屠城——街道上血流成河,殘垣斷壁間滿是哀嚎,景象異常慘烈。可烏匪並未在厄斯城停留,而是轉而圍攻瓜蒂姆城。布雷?考爾爵士率領聯軍始終緊隨其後,像影子般咬住烏匪,卻從不貿然進攻。以我之見,烏匪其實不敢輕易圍攻特克斯洛、坎帕尼、天鵝堡這類領地主城——他們擅長野戰,卻不精通攻城戰術,既無攻城錘,也無投石機,硬攻隻會徒增傷亡。他們反複攻擊小型城鎮,不過是想借此吸引聯軍主力,尋找他們擅長的野戰機會。
萬幸的是,在布雷?考爾爵士的帶領下,聯軍始終穩紮穩打,從未因烏匪的偷襲或佯敗而陣腳鬆動。當然,這樣的局麵也得益於我們在帝國境內作戰——盡管烏匪的劫掠讓沿途城鎮損壞頗大,但聯軍補充兵力卻十分及時。每當軍隊途經流亡民眾的聚集地,總有不少人主動參軍,他們中有的是為了報家破人亡之仇,有的隻是為了能吃一天飽飯,哪怕隻有一塊黑麵包。反觀烏坎那斯人,他們雖彪悍善戰,可一旦損失兵力,便很難進行大規模補充——畢竟他們遠離故土,後勤與兵源都成了難題。
目前聯軍仍在“大穀倉”與瓜蒂姆城之間與烏匪周旋,布雷?考爾爵士正籌劃下一步行動,後續進展會及時向大人呈報。
布鍥謹呈
聖公277年四月下旬
於聯軍臨時營地
尊敬的主教大人閣下至上
四月二十一日,晨霧尚未散盡時,營地的炊煙還帶著潮濕的暖意,誰也未曾料到,這一天竟會成為至今最慘烈的血戰之日——喜憂交織,悲喜參半,此刻提筆記錄,指腹仍能觸到信紙下未幹的血跡。
昨夜,月色被厚重的烏雲遮蔽,誰也沒察覺,上萬烏匪騎兵竟借著夜色的掩護,像幽靈般繞過聯軍主力防線,偷襲了我們的補給車隊——那些車隊裏裝著支撐聯軍的糧食輜重。烏匪騎兵焚毀糧食後分兩路一路向“大穀倉”方向奔襲,企圖奪取我們的糧草重地;另一路則試圖穿過迪比特進入巨石城屬地,想來個釜底抽薪。
可烏匪沒料到,迪比特城竟成了他們的葬身之地——雲芙?考爾女士竟在短短幾日間組織起一支像樣的騎兵隊!她不僅挑選了迪比特當地的獵戶與鐵匠,還在主要通道上挖掘了數道深壕溝,溝底布滿削尖的木樁,壕溝兩側插著纏滿鐵蒺藜的柵欄。雲芙女士親自執劍指揮,帶領騎兵從兩側夾擊,死死拖住了烏匪的腳步,不愧為考爾家族血脈。
也就是這關鍵的拖延,給了聯軍喘息之機。布雷?考爾爵士得知消息後,當即率領精銳騎兵抄烏匪後路。聯軍與烏匪在迪比特峽穀外的曠野相遇,展開了一場生死對決一萬聯軍騎兵,對陣兩萬多烏匪騎兵,兵力懸殊,卻無一人退縮。
激戰從清晨持續到夜幕降臨。起初,烏匪憑借人數優勢發起猛攻。布雷?考爾爵士一馬當先,手中的闊劍更是如同披荊斬棘。可烏匪的箭雨太過密集,我親眼看到兩支羽箭射中他的臉頰;更危急的是,一支長矛竟貫穿了他的脖頸,著實駭人,可他竟沒有隕亡,那模樣讓人觸目驚心,更驚歎這位大穀倉領主的強悍!
咱們教會兄弟為此始終護在布雷?考爾爵士身邊,盡管大家有鎖甲護身,可烏匪的刀鋒太過鋒利,三名兄弟為保護布雷爵士隕故,讓人悲慟不已。
夜幕降臨時,加之雲芙?考爾女士帶著騎兵趕來支援,烏匪終於支撐不住,帶著殘兵狼狽撤退。曠野上屍橫遍野,血滿溝渠。
此戰,我們雖成功擊退烏匪,防止他們突襲巨石城,可損失也極為慘重——不僅失去了三位教會兄弟,聯軍的傷亡更是不計其數。後續我們會暫時駐紮在迪比特城休整,待布雷?考爾爵士傷勢穩定後,再做下一步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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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鍥謹呈
聖公277年四月二十一日深夜
於迪比特聯軍營地
尊敬的主教大人閣下至上
四月二十九日,在天鵝堡與小奧古斯塔邊界的土堡,此刻聯軍正忙著收拾營帳,準備啟程回防“大穀倉”,不過氣氛頗為緊張,關於大穀倉的戰報與各方勢力的暗流,都讓這趟回防之路顯得格外沉重。
此前為護佑“大穀倉”,我們派出五千聯軍步兵前去周旋。那些士兵帶著簡陋的木盾與長矛,在大穀倉外圍的木質城寨裏堅守了三日三夜,好在最終勉強守住了糧倉的核心區域,沒讓烏匪搶走一粒糧食。可代價是慘痛的駐守的步兵損失慘重,原本整齊的隊列如今隻剩半數人,活著的士兵也大多帶著傷。更讓人疑慮的是,據秘探回報,前去增援大穀倉的騎兵,直到最後關頭才對烏匪展開攻擊——這支增援軍隊,正是以凜條克為首的薩寧派騎兵,此事又被您言中,甚至我懷疑薩寧派與烏匪之間是否藏著交易。
眼下聯軍駐紮在天鵝堡與小奧古斯塔邊界的土堡附近,這個位置是布雷?考爾爵士親自選定。我仔細觀察過地形土堡背靠連綿的丘陵,前方是一片開闊的草地,草地盡頭便是雪雨灣通往聯軍後方的必經之路,這裏雜草叢生,又有丘陵遮擋,確實是伏擊的絕佳位置。想來爵士是打算在這裏設伏,截擊從雪雨灣趕來的那支烏匪——畢竟那支軍隊若繞到聯軍後方,後果不堪設想。
值得慶幸的是,這片地區歸屬於小奧古斯塔的萊德家族。他們的領地因聯軍的防護,未曾遭到烏匪劫掠,或許是出於感激,萊德家族給聯軍送來了充足的補給成車的黑麵包、熏肉、自釀麥酒,甚至還派了兩百名壯丁加入聯軍。
可一界之隔的天鵝堡帕夏家族隻派了個信使,送來封措辭客套的信件,外加幾車發黴的穀物。這種冷淡的態度,讓布雷?考爾爵士愈發擔心從弗林錫進入帝國的雪雨灣烏匪。天鵝堡至今未宣布伯納?帕夏的死訊,也沒有對身在聯軍中的維托姆?帕夏爵士這個天鵝堡的未來繼承人表現出應有的尊敬。種種跡象都在暗示天鵝堡的實際控製人,極有可能已與雪雨灣烏匪同流合汙,甚至可能在暗中為烏匪帶路,企圖裏應外合。
讓人憂心的是,維托姆?帕夏爵士對此似乎毫無察覺。對家族的冷淡態度沒有表現出半點不滿,仿佛那些反常與自己無關。反倒是霍亨?巴赫爵士,為此事暴跳如雷,當晚便召集了霍亨家族的貴族首領,在帳篷裏舉行了秘密會議。據我猜測,他應該是發覺了伯納?帕夏遇害的端倪,畢竟霍亨與帕夏兩大家族世代交好,領地也相互依存,伯納爵士的死,對霍亨家族而言也是巨大的損失。加之兄弟們旁敲側擊打探,他已經在積極謀劃報複行動。
為了阻止內亂,我已讓咱們的兄弟朗通修士前往霍亨家族的軍營宣講教義。朗通修士帶著《古虔經》,在軍營的空地上搭起臨時講台。此刻他正好講到《古虔經》中“丟劍借凶”的章節——那個關於騎士放下仇恨、用寬容化解戰爭的故事。他還特意提到“仇恨如烈火,燒了別人,也會焚了自己;唯有大愛與包容,才能像春雨般澆滅火焰,讓大地重歸安寧。”希望這番宣講能讓霍亨?巴赫爵士冷靜下來,明白此刻聯手對抗烏匪才是重中之重,也希望能如您所言,這一點點的遲滯,能為聯軍爭取更多時間。
目前聯軍仍在土堡附近加緊部署伏擊工事,幸好布雷?考爾爵士的傷勢已經痊愈,每日巡查營地,隻是偶爾手痹,並無大礙。後續若有伏擊戰的進展,我會第一時間向大人呈報。
布鍥謹呈
聖公277年四月二十九日午後
於天鵝堡與小奧古斯塔邊界土堡營地
尊敬的主教大人閣下至上
五月十日。此刻邊戰邊退,連續三日擊退烏匪的猛攻後已來到“馬骨坡”附近。可這場所謂的“阻擊轉移”,更像是一場狼狽的奔逃烏匪如附骨之疽,不分晝夜地發起攻勢,他們的喊殺聲仿佛永遠不會疲憊,壓得人喘不過氣。而一切都如布雷?考爾爵士此前擔憂的那般天鵝堡驛道上數千雪雨灣烏匪增援大搖大擺地趕來。聯軍隻能以“穩戰”之策勉強擊退他們——長戟手列陣在前,弓箭手在後傾瀉箭雨,每一次交鋒都伴隨著兵器碰撞的“鏗鏘”聲與士兵的慘叫。可還沒等我們喘口氣,迪比特方向的烏匪又從東邊襲來,他們的騎兵速度極快,瞬間衝散了聯軍的側翼。好不容易將東邊的敵人擊退,北邊雪雨灣的烏匪又發動了新的攻擊,兩支軍隊像兩柄鐵錘,從東北兩個方向輪換著猛砸聯軍陣地。霍亨?巴赫爵士說得貼切“咱們以為自己握著柄大鐵錘,沒想到烏坎那斯人有兩柄,左右猛揮得我耳朵轟鳴、頭暈眼花!”萬幸的是,近日偶爾會降下大雨。露宿野外時,傾盆大雨將士兵們的衣甲澆得濕透,冷得人牙齒打顫,可密集的雨點卻比飛箭仁慈,至少能暫時擋住烏匪的視線,讓我們有片刻的喘息。布雷?考爾爵士始終保持著冷靜,像頭沉穩的老獅,在雨中觀察著戰局,利用雨水的掩護指揮聯軍邊戰邊退,硬生生從烏匪令人窒息的“鉗形”攻擊中撕開一道口子,帶著我們逃到了馬骨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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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臨時軍事會議討論的結果,其實也是布雷·考爾爵士為了免於在巨大壓力下軍隊崩潰而做的打氣會議,不過他的分析確實深刻兩支烏坎那斯人左右攻擊,像狼群驅趕獵物一樣逐漸給聯軍施壓;而偷襲過“大穀倉”的烏匪則在南邊切斷我們的補給後守株待兔,隻等聯軍被三麵圍攻稍有混亂,他們這支以逸待勞的騎兵將像楔子般插入擊潰我們,到那會兒聯軍將麵臨大屠殺。唯有退到馬骨坡,憑借陡峭的地形修築工事,才有一線生機,幸好軍隊攜帶的那種“粉末”幹糧比較耐用,不至於讓將士們陷入饑荒。
目前,聯軍已經迅速在草坡上搭建鹿角柵欄,以作為臨時營寨阻滯烏匪的攻擊。我曾以為,布雷?考爾爵士選擇這裏,是想讓烏匪萌生還鄉之念,畢竟“馬骨坡”另一邊就是烏坎那斯人的地盤,而且“馬格納長城”破敗不堪,多次激烈的戰事或許能讓他們有思鄉之情。可事實卻截然相反爵士不斷派出小股騎兵,趁著夜色襲擾烏匪營地,他們摸進敵營放火燒糧,或是斬殺哨兵後迅速撤離,每次都能引來烏匪凶猛的報複。我漸漸明白,他是想讓敵人時刻保持暴怒,在焦躁中露出破綻,尋找機會做會戰,可這樣的戰術,也讓聯軍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若用一個詞形容這十幾天,唯有“慘烈”二字。聯軍騎兵最初補充至兩萬,如今隻剩六千多,正常情況下,軍隊損失超過百分之二十便會徹底崩潰,可我們的士兵卻像被施了魔法——布雷?考爾爵士喚起了他們非凡的勇氣,甚至讓他們對死亡產生了麻木。或許是極度疲勞讓他們無暇恐懼,就像布雷·考爾爵士的喊話“我們已經無路可退,我們從來都是無路可退,沒有人能逃離死亡的魔爪,我們選擇站著去死,我們會選擇即使死亡也要在敵人噩夢裏遊蕩,我們是戰士,致死不悔!”這讓軍隊有了視死如歸的氣勢。
不過烏坎那斯人的耐力確實讓人欽佩,因為現在我對他們較之前更加了解,這也是源於聯軍中那些烏坎那斯人傭軍,從探查敵情到夜晚宿營,他們似乎從不下馬,好像摟著馬脖子就能睡個好覺,我甚至發現一個烏坎那斯人在馬背上割開個小口子吸血止渴,然後又抽打戰馬揚塵而去。他們像一群在絕境中求生的野獸,有著驚人的韌性與狠勁。
直到此刻,我這愚鈍的頭腦才看清這場戰役的真實軌跡從整體戰局來看,布雷?考爾爵士最初是以“大穀倉”為補給輸送點,帶領聯軍呈扇麵形緊跟烏匪,牽製他們的行動,同時尋找戰機;而烏坎那斯人則以縱深攻擊巨石城為誘餌,同樣呈扇麵形攻擊周邊城邦,企圖引誘帝國主力出戰並將其徹底打垮。可他們的計劃屢屢被挫敗,又在長久的消耗戰中逐漸處於弱勢,無奈之下才采用大跨度分兵作戰,設計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最終將聯軍困在了馬骨坡。
現在,雙方都在豪賭。戰局的焦點隻有一個聯軍能否突破包圍,回到“大穀倉”。這將是勝敗的關鍵,也將迎來最為激烈的一搏,應該也接近了戰役的尾聲,無論輸贏,成敗就在這幾日之間!
戰事緊急,此處匆忙補筆,隻願這不是絕筆。後續若有機會,再向溫哥詳述戰況。
布鍥謹呈
聖公277年五月十日深夜
於馬骨坡聯軍臨時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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