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黑暗。亞森莫名地感到一陣心悸，他緊了緊握著劍柄的右手，然後又稍稍放鬆。“你說的黑暗是什麽意思？”他問。
    “好爵士，不要緊張。”恩裏科用衣角將匕首重新擦亮，然後收回劍帶中，“我隻是隨口一說。至於它為什麽是黑色的，或許神明才會知道。”
    至此，維爾哈倫家族徹底從曆史的舞台上謝幕，或許蘭登·維爾哈倫在無法如願得到子嗣後，就已經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天，這也是為什麽他希望借助亞森之劍，重振家族聲望。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一團糟，比武大會成為了河穀地紛亂的導火索，而紅岩堡如今也成為了一座無人的廢墟。
    亞森的手指摩挲著黑色方石塊，思緒萬千，這戰爭牌究竟是什麽，它與王國騎士團曾經的騎士牌是否有關係。還有莉卡，蘭登·維爾哈倫曾讓她去了解世界的真相，這個真相又是什麽，僅僅是古龍存在的真相？此外古龍是否與這戰爭牌存在聯係？
    “看來我們白跑一趟咯。”恩裏科拿起長桌上的一隻銀杯，打量一番後又扔了回去。
    “不。”莉卡冷聲道，“紅岩堡底下還有一個隱藏的洞窟。”說罷，她便轉頭大跨步離開主堡大廳。
    三人走回廊道時，恩裏科機敏地從牆壁裂縫中拔出一支火炬，然後用燧石點燃，昏黃的火光瞬間將前路照亮。
    “哈，地窖。”恩裏科掃視了一圈周圍堆摞的酒桶與麵粉袋，“為何地下洞穴的入口總喜歡選在地窖中呢？”
    無人向他解釋。莉卡在前頭領路，來到一座與她等高的騎士雕像前停下腳步。火炬的光焰之下，騎士的藍寶石雙眼熠熠閃光，鋼鎧的外套胸前紋飾的長蛇銜尾紋章異常醒目。但莉卡卻沒有多看一眼，熟練地伸手將長劍從騎士劍帶上懸掛的劍鞘中拔出，然後把自己的劍歸入雕像的劍鞘。
    霎時間，整個地窖隆隆作響，灰塵漫天飛揚。待動靜平息，騎士雕像的身後霍然出現一扇足以容納一人通過的敞開窄門。
    “不錯的機關。”風林騎士拍了拍亞麻布外衣上沾染的灰塵評論道，“可惜太過突兀，想想看，誰會將騎士像立在地窖中。而且他的雙眼、盔甲以及武器太過醒目，很難不引起別人的注意。要是以前，我鐵定要將這些東西拿到手，嘿嘿。”
    重要的不是騎士像眼眶中的藍寶石，也不是它的盔甲與武器，而是原本就帶在莉卡身上那把長劍，那才是通向地下洞窟的“鑰匙”。想到這裏，亞森心中不禁又產生了諸多疑惑。為什麽紅岩堡地下洞窟的“鑰匙”會在莉卡手上？蘭登子爵是否早已埋下更為深遠的計劃？
    平坦的沙地路向前方延伸，窄道的兩側是粗糙的砂岩牆壁，火光之下如同根須的紋路若隱若現。繼續向前約莫一百碼的距離，窄道豁然開朗，一個與主堡大廳相仿的空間呈於眼前。
    那些就是數千年前遺留下的壁畫雕刻？看到四堵矗立的砂岩高牆後，亞森驚訝不已，隨即腦袋中產生了一陣不真實的眩暈感。
    “偉大。”風林騎士也不禁發出讚歎，“古老洞窟中描繪古老世界的傳說的壁畫，我收回先前的話，這座城堡遠不止廢墟這麽簡單，恐怕它存在的時間比王國的時間都要長。”
    如恩裏科所說，壁畫描繪了古老世界的傳說。這些有著巨大雙翼與龐大軀體的古龍，統治著那個荒蕪的世界。祂們在太陽之下，於天空中，於深海底，於大地上留下了祂們的印跡，而這印跡正是這些古老神隻的力量衍生。
    “一個沒有人類的世界。”風林騎士繼續評論道，“四足怪物統治世界。”
    “那是古龍。”莉卡厲聲糾正道，“是這個世界最古老的神隻。”
    “抱歉，莉卡爵士，請原諒我的無知。”恩裏科立馬欠身鞠躬，“但是我想這些壁畫應該是由人類留下。”他頓了頓，接著說道，“他們是如此熱愛太陽，以至於每一幅壁畫中都有太陽伴隨。瞧，連大海的深處也有。”
    經恩裏科這麽一說，亞森也注意到了這點。將視線從其中一幅壁畫中收回，然後統覽整麵砂岩牆壁，那一個個圓形的太陽圖案仿佛斯特羅斯光之神廟宇的千麵壁龕中的光之神像。
    “古龍統治著世界，自然也統治著白晝與黑夜。”莉卡向倆人解釋道，“而通過光明讓祂們的力量滲透世界每一處最快的途徑。因此才會在深海中誕生魚類，在空中誕生鳥兒。”
    “見鬼。”莉卡的話音剛落，恩裏科的咒罵聲便接著響起，“有什麽東西蟄了我一下。”
    亞森轉過頭去時，風林騎士正將左手湊近火炬，光亮之下他的雙眼瞪得渾圓，瞳孔中滿是驚恐。“黑色，黑色……黑色的手……”他聽到有人顫抖地低吟道。
    在那一刹那間，風林騎士立即將火炬向旁邊一扔，然後快速拔出腰上的長劍。隻見寒光一閃，血液四撒，嘶啞的尖叫聲頓起。亞森反應迅速，當即將“長夜”橫陳於身前，目光搜尋危險的來源。“那是什麽？”他喊道。
    沒有人知道，死寂的氣氛令人窒息。
    全身黑甲的莉卡舉劍向恩裏科慢慢移去，詢問道：“你看到了什麽？”
    “什麽都沒看到。”往日閑庭信步的風林騎士如今痛苦地跪在地上，用一隻手顫抖地脫下亞麻布外衣後捂在肩膀的斷肢上，“像是，像是……”他說的每一句仿佛都要耗盡全身力氣，“有蟲子叮咬，然後我的手就，就變成了黑色，就像，就像……那具黑骨。”
    “我們得離開這裏。”莉卡一手持劍，一手攙扶起恩裏科，冷靜地說道。
    亞森也向其他二人靠近，然後麵向他們進來的那條廊道。突然，一點閃爍的亮光自洞窟的頂端徐徐下墜，待落至地麵後又迅速消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什麽，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光點相繼落下，咯啦啦的聲響打破了洞窟中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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