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誰來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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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西勸道:“簡,快吃吧。怕是一會兒,親愛的達西先生就要來了呢!”
    簡小口抿了一口熱可可,白皙手指握住刀叉的動作一頓,“達西先生?這麽早?”
    餐廳門口傳來男仆的通報聲:“男爵閣下,菲茲威廉.達西先生、詹姆斯.赫斯特先生和夫人已經到門口了,說有急事求見。”
    西裏斯舀咖啡的手頓了頓,挑眉看向海西:“倒是來得快。”
    “還是不要浪費食物的好......”海西自言自語地感歎,隨後慢條斯理切著盤中的香腸。“嗯...早餐還沒吃完呢。”
    她對管家吩咐,“請他們去客廳稍等。”
    管家應聲退下。簡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有些不安地看向他們:“他們……是不是很著急?要不要……”
    “你覺得他們在著急什麽?”西裏斯沒好氣地打斷她,“怎麽?我們班納特家好欺負?麵對這種先斬後奏,我們要隨叫隨到?”
    海西給簡夾了塊鬆餅,安撫道:“慢慢吃,不差這幾分鍾。不如晾一晾他們,讓他們先好好冷靜一下。”
    簡看著兩人從容用餐的樣子,心裏隱隱覺得他們是故意的。
    西裏斯一邊喝茶,一邊細細瀏覽手中的報紙,海西甚至還讓侍女添了份莓果醬,細嚼慢咽地抹在麵包上。
    陽光在他們臉上投下平靜的光影,完全看不出對門口客人的在意。
    她心裏忐忑,想問“這樣會不會太失禮”,但看著西裏斯嚴肅的側臉和海西了然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終於,半小時後,西裏斯放下手中的報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行了,上樓換衣服。”
    海西點頭,對簡笑道:“姐姐,你先去側廳坐會兒,我們換件衣服就來。”
    簡應聲起身,看著他們並肩走向樓梯的背影,心裏那點“故意耽擱”的猜測更清晰了。
    西裏斯的步伐沉穩,海西甚至還側頭跟他說了句什麽,兩人都帶著淡淡的從容,完全不像要去應對一場棘手談判的樣子。
    她攥緊帕子,走到側廳的沙發坐下,豎起耳朵捕捉著外麵的動靜。
    客廳方向隱約傳來赫斯特先生不耐煩的踱步聲,夾雜著露伊莎壓低的勸說,更顯得男爵府這邊的安靜格外有分量。
    約莫一刻鍾後,西裏斯和海西換好待客服下樓。
    西裏斯穿了件深綠暗紋禮服,襯得他身姿挺拔;海西則是一襲淺灰長裙,領口繡著精致的銀線花紋,既端莊又不失氣場。
    兩人經過側廳時,海西對簡眨了眨眼,輕聲道:“別緊張,聽著就好。”
    西裏斯停了一步,看向簡,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厲。“保持安靜,簡。”
    簡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此刻她絲毫不敢對弟弟的命令有所違逆。這一刻,和她對話的人,是班納特家繼承人,她的監護人,珍珠男爵。
    仆人們恭敬地打開客廳大門,班納特兄妹聯袂出現在三人麵前。
    客廳裏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達西率先起身,謹慎仔細地觀察二人神態和衣著——他們的禮服一絲不苟,神情平靜無波,完全看不出匆忙,顯然是刻意讓他們等了。
    露伊莎的嘴角微微下垂,赫斯特先生更是直接皺起了眉,但在西裏斯冷淡的注視下,終究沒敢說什麽。
    眾人寂靜無聲地互相見禮後,西裏斯移開達西與他對視的視線,將海西引領到沙發坐下。
    海西優雅地落座,長長的裙擺落在地毯,先是客氣疏離地開口:“倫敦的家族少有如此倉促的拜訪。”
    隨後,冰冷地目光掃過三人,傾身故作安撫,“若是為了感謝男爵府派去醫生,實在不必如此性急。”
    滿滿嘲諷撲麵而來,赫斯特夫婦的焦躁瞬間轉為惱羞成怒。
    達西壓下心頭的波動,開門見山:“我們是為卡洛琳給簡小姐寫信的事來的。她確實行事荒唐,我們代她道歉。”
    話音剛落,海西忽然嗤笑一聲,與西裏斯對視一眼,膝蓋上的手指輕叩:“達西先生倒是熱心。隻是不知,您這聲‘道歉’,是代表彬格萊家,還是代表達西家族?”
    客廳瞬間安靜得能聽見座鍾的滴答聲。
    達西的臉色微變,露伊莎連忙上前一步:“海西小姐說笑了,自然是代表彬格萊家!卡洛琳是我妹妹,我們……”
    “先別急著表身份。”西裏斯抬手打斷她,陰沉的眼神讓露伊莎自動收聲。
    “現在說‘寬恕’還太早。我們今天要談的,不是要不要原諒,而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清楚——卡洛琳為什麽要寫那封信?信裏的謊話是誰教她的?她到底想幹什麽?”
    露伊莎被問得一噎,眼圈瞬間紅了,下意識就想辯解:“卡洛琳她就是太擔心查爾斯了,一時糊塗才……”
    “赫斯特夫人。”海西理了理肩上的發辮,手上的紅寶石戒指璀璨奪目。
    她冰冷地目光,將露伊莎直接定在原地,冷酷的威懾籠罩而下。
    “我勸你想清楚再開口。機會隻有一次。無意義的哭訴、不負責任的推脫、藏著小心思的隱瞞,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
    這不是在討價還價,是在最後通牒。
    露伊莎的嘴唇翕動著,眼淚硬生生憋了回去。赫斯特先生也收起了漫不經心,坐直身體看向達西,顯然是指望他拿主意。
    達西見狀,立刻接過話頭:“卡洛琳確實受了旁人挑唆,布特夫人沙龍裏的……”
    “達西先生。”海西淡淡地打斷他,緩緩起身,向他走近兩步,“達西家族有聯姻的打算了嗎?所以總是替彬格萊家回答問題?”
    她嘲諷地看向露伊莎,微微昂首,“您是彬格萊家的長姐,赫斯特夫人。關於您妹妹的事,理應由您來說才合適。畢竟,總不能讓外人替彬格萊家的家事做解釋吧?”
    露伊莎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手指死死攥著帕子。
    赫斯特先生終於按捺不住,不滿地開口:“海西小姐這話是什麽意思?達西是查爾斯最好的朋友,難道不比我們清楚……”
    “赫斯特先生。”西裏斯猛地抬眼,眼神銳利如刀,“您現在是以赫斯特家族的名義質疑我,還是以彬格萊家姐夫的身份說話?若是前者,男爵府不歡迎外姓人對我們的待客之道指手畫腳;若是後者,就請讓您的夫人自己開口——這是彬格萊家的事,輪不到外人越俎代庖。”
    赫斯特先生被噎得說不出話,悻悻地閉了嘴。
    海西毫不客氣地進一步施壓:“達西先生,你是外人嗎?還是......”
    此刻被冠上“聯姻”的揣測,讓達西莫名煩躁。更讓他心驚的是,這話從班納特家人口中說出,若是傳到伊麗莎白耳中……
    “海西小姐多慮了。我與彬格萊家並無聯姻打算,隻是查爾斯病重,我作為他的摯友,不能坐視他家事混亂而不管。”
    達西微微偏頭,躲開海西的審視目光。“是我失禮了,這件事確實由赫斯特夫人解釋,更為妥當。”
    露伊莎深吸一口氣,知道躲不過去,隻能硬著頭皮開口:“是……是卡洛琳糊塗。布特夫人的沙龍裏,埃德溫娜·肖恩小姐跟她說,班納特家成了男爵府,簡小姐身份不一樣了,說不定早就看不上查爾斯了……還說威廉公爵喜歡金發美人,怕簡小姐被送去……”
    她聲音越來越低,“家裏的女仆也在旁邊攛掇,說隻有把簡小姐騙來倫敦‘生米煮成熟飯’,才能讓男爵府不得不認這門親……”
    “所以她就信了?”西裏斯冷笑,“用‘查爾斯時日無多’的謊話騙簡來,還想拿捏男爵府的名聲?這就是你們教出來的好妹妹?”
    “是我們管教不嚴!”露伊莎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卻不敢哭訴,隻能放低姿態,“我們已經辭退了那個女仆,也警告過埃德溫娜不許再接近卡洛琳。卡洛琳她……她真的知道錯了,願意寫親筆信道歉,查爾斯病好後也會親自登門……求你們再給一次機會。”
    露伊莎的淚流滿麵,沒有絲毫打動海西。
    “道歉信是必須的,但這遠遠不夠。你們得讓我們看到,彬格萊家有能力管好自己的人,更有誠意彌補過錯。”
    側廳裏的簡屏住呼吸,手心全是汗。
    她‘看著’露伊莎在海西和西裏斯的逼問下低頭認錯,‘看著’達西和赫斯特先生的局促,忽然明白家人的“刻意耽擱”和“步步緊逼”不是刁難——他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為她擋住那些明槍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