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後周 太祖郭威

字數:7274   加入書籤

A+A-


    我郭威這輩子,最記不得的就是自己的生辰。後來史官們總追著問,我隻能撓著頭說:"約莫是天佑元年吧?"其實連這個年份都是聽姨母說的。那年月,誰家孩子能正經過個生辰?能活下來就是造化。
    邢州堯山郭家莊的土牆根下,我總蹲著用樹枝劃拉地上的沙土。阿爹郭簡那時候在順州當刺史,三個月才回趟家。每次馬蹄聲在村口響起,我就撒開腳丫子往村頭跑,布鞋底拍得黃土路上直冒煙。阿爹總是一把將我抄起來,絡腮胡子蹭得我咯咯直笑:"我家雀兒又沉了!"
    天佑四年開春,阿爹突然連夜回來。油燈晃得牆上影子亂顫,我縮在被窩裏聽見阿爹跟娘說:"朱全忠要篡位了,我們這些李唐舊臣......"娘突然捂住他的嘴,我數著窗欞上的月光,數到第七根時,阿爹又跨上馬走了。
    那年我六歲,記得特別清楚。臘月裏來了幾個穿皮甲的兵,把家裏翻得底朝天。娘把我塞進灶膛,我蜷在灰堆裏,聽見娘哭喊:"郭簡死在幽州了!"後來才知道,阿爹是被盧龍軍節度使劉仁恭殺的——就因為他姓李的節度使看不過眼。
    娘帶著我往潞州逃。北風刮得人臉生疼,娘把最後半塊胡餅塞給我,自己嚼了兩天草根。走到漳河邊,娘突然站住了,摸著我的頭說:"雀兒,娘要去找你爹了。"說完就直挺挺倒進雪地裏。我跪著刨開雪堆,十根指頭都滲出血,硬是沒刨動凍得鐵硬的黃土。
    七歲那年,我在潞州街頭要飯。有個穿綢衫的婦人盯著我看半天,突然嚎啕大哭:"這不是我妹子家的雀兒嗎!"原來是我姨母韓氏。她男人在昭義軍當糧料使,家裏還算殷實。姨母給我洗了三盆黑水,邊洗邊掉淚:"瘦得跟蘆柴棒似的,哪像刺史家的公子......"
    在潞州頭兩年,我常半夜驚醒。夢裏總看見娘倒在雪地裏的樣子,滿頭青絲散在雪上,黑得刺眼。白天在私塾念書,先生教我寫"郭"字,我盯著硯台裏的墨汁發怔。有次同窗笑我是沒爹的野種,我抄起硯台砸得他頭破血流。姨父用藤條抽得我後背開花,我咬著牙一聲不吭。
    十二歲那年,昭義軍節度使李嗣昭戰死。城裏亂哄哄的,姨父說要去太原投奔河東軍。我爬到糧車上偷聽他們說話,才知潞州要換新主子了。那天夜裏,我在馬廄給棗紅馬梳毛,突然聽見前院吵嚷。翻牆出去一看,火光裏姨父被幾個兵按在地上,領頭的舉著刀喊:"李存勖的奸細!"
    我在巷子口蹲到天亮。等亂兵散了摸回家,正廳梁上懸著三具屍首。我踩著凳子把姨母解下來,她懷裏還揣著給我新縫的夾襖。那年我學會用草席裹屍,用灶灰蓋血跡。後來總有人說我打仗狠,他們哪知道,十二歲的孩子親手埋過親人是什麽滋味。
    潞州城破那日,我混在難民堆裏往外擠。守城兵丁的矛尖滴著血,有個老丈被推下城牆,慘叫聲刺得人耳膜生疼。我攥著姨母給的玉墜子——那是她最後的首飾——跟著人群往南逃。夜裏宿在破廟,聽見流民說梁軍占了潞州,朱全忠改國號大梁了。
    十五歲那年,我在澤州鐵匠鋪當學徒。王鐵匠使喚牲口似的使喚我,晌午的日頭底下掄大錘,汗珠子砸在砧板上滋滋響。有次打壞把鋤頭,他抄起燒紅的鐵鉗往我腿上戳。我側身躲過,反手一錘砸在他腳背上。趁他嚎叫的工夫,我揣走兩把新打的匕首,翻過土牆就沒回頭。
    後來在沁州混跡市井,跟賭坊看場子的疤臉劉學了幾手拳腳。十七歲生辰那晚,我替賭坊追債,撞見個書生被潑皮圍毆。那書生被打得鼻青臉腫,懷裏還死死護著包袱。我本不想管閑事,偏巧聽見他說:"此乃《太白陰經》,兵家至寶......"鬼使神差地,我抄起門閂衝了進去。
    書生叫李瓊,是落第的秀才。他說要拿兵書謝我,我擺擺手就要走。他在破廟裏追了我三裏地,非說我有"將星之相"。那夜我們對著篝火啃硬餅,他指著星鬥說:"紫微垣動,帝星不明。郭郎你看這亂世,正是英雄用武之時。"我望著火星子往天上竄,忽然想起阿爹的鎧甲。
    十八歲那年,我應募進了澤潞節度使李繼韜的牙軍。麵試那日,校場上豎著人高的石鎖。我拎起最重的那個,掄圓了甩出三丈遠。監軍的胡校尉瞪圓了眼:"這小子吃什麽長大的?"其實他們不知道,我在鐵匠鋪掄了三年十八斤的大錘。
    在李繼韜帳下當親兵,月俸能拿兩貫錢。頭回領餉,我買了三牲祭品去郊外野墳。紙錢燒起來的時候,我對著北方磕頭:"爹,娘,姨母,雀兒現在有飯吃。"風卷著灰燼打旋,恍惚間像是有人在摸我的頭。
    二十一歲那年,李繼韜反叛河東歸附後梁。軍中傳言四起,說李存勖要發兵來攻。有天夜裏當值,聽見李繼韜跟心腹說:"那個郭雀兒,留不得。"我心知要糟,趁換崗時翻出營牆。追兵的火把像條火龍,我在太行山的溝壑裏躲了三天,生嚼了兩隻田鼠。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逃到太原城時,我餓得前胸貼後背。守門兵丁用槍杆戳我:"哪來的流民?"我啞著嗓子喊:"我要見李存勖!"周圍人哄笑起來。這時城門裏轉出個青袍文士,盯著我腰間的玉墜子看了半晌,突然問:"你可是郭簡之子?"
    那文士竟是河東掌書記馮道。他帶我去見李存勖,晉王正在校場閱兵。李存勖跨在烏騅馬上,銀甲映著日頭晃人眼。他聽罷馮道陳述,馬鞭一指:"既是忠烈之後,去馬步軍使李存審帳下聽用吧。"我單膝跪地時,鎧甲摩擦的聲響格外清晰。
    在李存審麾下當了個十將,手下管著五十號人。同袍多是沙陀老兵,見我年輕不服氣。有回比箭,老卒王鐵弓笑我:"刺史公子怕是連弦都拉不開。"我二話不說挽起三石弓,連珠箭射落百步外三片柳葉。從此軍中再無人叫我"郭雀兒",都改稱"郭三箭"。
    同光三年,莊宗李存勖滅梁。慶功宴上,我跟著李存審進洛陽宮。九曲池邊的石榴花開得血似的紅,莊宗醉醺醺地舉杯:"朕得天下,十指血染!"我低頭看自己的手掌,虎口處層層老繭。酒過三巡,突然傳來尖叫聲——莊宗被流箭射中,崩於絳霄殿。
    明宗李嗣源繼位後,我被調到侍衛親軍。在洛陽當差時,常去城西酒肆吃羊羹。有次撞見個潑皮調戲賣唱女,我拎起酒壇砸過去。那潑皮竟是樞密使安重誨的侄子,次日我就被發配到靈武守邊。離京那日,賣唱女追到長亭,塞給我雙布鞋:"恩公保重。"鞋底納得密密實實,針腳卻歪歪扭扭。
    在朔方軍鎮守了五年,從都頭做到指揮使。靈州的風像刀子,能把人耳朵刮下來。有次黨項人來犯,我帶著百騎夜襲敵營。馬尾巴綁著樹枝,在戈壁灘上揚起十裏沙塵。黨項人以為大軍壓境,自相踐踏死傷無數。回城時渾身血痂,馬鞍上掛著七個首級。節度使康福拍案大笑:"郭二郎真乃虎將!"
    天成四年,契丹入寇幽州。我隨範延光赴援,在盧龍崗撞上耶律德光的親軍。契丹鐵鷂子衝陣時,我挺槊迎上,硬生生把領頭的百夫長挑下馬。混戰中左臂中箭,咬著牙掰斷箭杆繼續衝殺。那一仗打完,幽州城外的血浸透了三寸土。範延光給我斟酒:"郭指揮使此戰當居首功。"
    長興三年,我調任天雄軍都虞候。在魏州結識了後來的結義兄弟李榮——就是史弘肇。這黑臉漢子有次醉酒,拍著胸脯說:"俺看得出,郭哥你遲早要坐龍庭!"我嚇得捂住他的嘴,酒壇子摔得粉碎。窗外秋雨正急,芭蕉葉被打得劈啪作響。
    清泰元年,潞王李從珂反叛。我隨張敬達圍攻鳳翔,親眼見石敬瑭引契丹兵南下。晉陽城下,契丹鐵騎像黑雲壓城。張敬達的頭顱被挑在旗杆上那日,我在營帳裏磨了一夜刀。刀刃映著火光,照見鬢角的白絲——那年我三十四歲,半輩子都在馬背上顛簸。
    晉陽城破那夜,我在亂軍中搶了匹契丹馬。馬鞍上還粘著半截斷指,我扯下敵軍旗裹住馬頭,趁著月色往東狂奔。河套的寒風灌進鎧甲裂縫,倒把滿腦子血腥氣吹散了些。天明時分數了數,跟著逃出來的親兵還剩七個,個個臉上結著血痂。
    石敬瑭在洛陽稱帝那年,我三十五歲。新朝要收攏軍心,我這個敗軍之將倒成了香餑餑。天福二年開春,樞密使桑維翰召我去汴梁。過黃河時正逢淩汛,冰棱子撞得船板砰砰響。桑維翰在暖閣裏烤著手爐,眼皮都不抬:"郭將軍可知,靈武節度使的缺空著?"
    我在靈武整軍三年,把黨項人趕到賀蘭山北。有次巡邊抓到個細作,從他靴筒裏搜出張羊皮地圖。當晚帶著五百輕騎直撲野利部,天亮時把酋長的金冠掛在轅門上。軍中開始傳,說郭使君會觀星,能夜視百裏——其實哪有什麽神通,不過是跟流民學的追蹤術。
    天福七年秋,契丹又犯邊。我帶著三千步卒守雲州,城牆被投石機砸出七八個豁口。最險那日,耶律阮的狼頭大纛都插上城頭了。我光著膀子掄陌刀,刀刃砍卷了就往人臉上砸。親兵小六子替我擋了支冷箭,咽氣前還攥著半截契丹人的腸子。援軍到時,護城河漂的全是斷肢。
    開運二年,杜重威在瀛州降了契丹。消息傳到太原,劉知遠連夜召我議事。燭火映得他眼窩發青:"郭將軍,這中原怕是待不得了。"我們帶著河東軍南撤,路上收攏潰兵。過滏陽崗時,流民跪了滿山滿穀。有個老漢抱著孫兒的屍首,眼珠都不轉:"將軍,給口水喝吧..."
    劉知遠在太原稱帝那日,我站在昭義門城樓上。北風卷著雪粒子往甲縫裏鑽,新裁的玄色軍旗凍得梆硬。史弘肇湊過來嗬手:"大哥,你說咱們這回能成不?"我望著城外連營的篝火,忽然想起三十年前潞州城破那晚的火光。
    乾佑元年春,河中李守貞造反。隱帝劉承佑在崇元殿急得打轉,滿朝文武沒人敢接這燙手山芋。我出列時,聽見背後有人嘀咕:"郭威這是要去送死..." 其實我心裏門清,李守貞仗著黃河天險,早把潼關經營得鐵桶似的。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圍城半年,糧草將盡。那夜我在帳中看地圖,親兵端來的粟飯都涼透了。忽聽得營外喧嘩,抓來個奸細。那人被按在地上還笑:"郭樞密使,我家大帥請您看場好戲!"話音未落,東邊天空突然燒得通紅——李守貞把十二座糧倉全點了!
    我光腳衝出營帳,熱浪烤得人臉皮發緊。副將王峻扯著嗓子喊:"完了!全完了!"我反手給他一耳光:"完個屁!傳令各營,連夜打造筏子!"五更天時,八千個木筏順著燒熱的河水漂向潼關。李守貞在城頭看得真切,守軍爭相逃命時,真正的攻城槌已經撞破了西門。
    平叛歸來那天,汴梁城萬人空巷。小皇帝賜我玉帶時,手指頭都在哆嗦。退朝時蘇逢吉陰惻惻地笑:"郭樞密使好威風啊。"我假裝沒聽見,心裏跟明鏡似的——功高震主,自古都是催命符。
    乾佑三年臘月,詔命我去鄴都留守。宣旨太監前腳走,夫人張氏就落了淚:"這分明是要支開夫君..."我摟著四歲的青哥兒沒說話。窗外的雪下得綿密,像極了當年娘親倒在雪地裏的光景。
    正月十六,汴梁來的密使渾身是血衝進府衙。他懷裏揣的血詔還帶著體溫:"...誅殺郭威者封萬戶侯..."我抖開詔書,墨跡被血暈開了大片,倒像是誰哭花了妝。幕僚魏仁浦突然說:"樞密可記得"澶州軍變"?"我心頭一跳——二十年前,李嗣源就是這麽被將士黃袍加身的。
    親兵撞開庫房搬鎧甲時,我站在庭院看那株老梅。枝頭殘雪簌簌地落,忽然聽見青哥兒在哭。夫人抱著孩子出來,發髻上的銀簪直晃:"夫君...真要走到這步?"我把青哥兒舉過頭頂,小娃娃掛著淚珠咯咯笑起來。這笑聲後來成了我無數噩夢裏的楔子。
    大軍過黃河那日,對岸飄來隻紙鳶。小兵撈起來看,上麵歪歪扭扭寫著"郭"字。王峻湊過來嘖了聲:"連黃河鯉魚都知順天應人。"我卻盯著紙鳶尾巴上的血漬——那分明是用指頭蘸血寫的"救命"。
    汴梁城破得比想象中快。我在玄德殿找到小皇帝時,他縮在龍椅下啃指甲。看見我進來,突然尖叫著往外跑,被門檻絆倒再沒起來。史弘肇拎著蘇逢吉的人頭進來時,我正給小皇帝合眼。血從玉階往下淌,漫過那些凋謝的牡丹花瓣。
    噩耗是七天後傳來的。留守鄴都的劉銖屠了我滿門,夫人和青哥兒的屍首被扔在鬧市。我趕回去那夜,野狗正在撕咬某塊碎布。親兵要攔,我推開他們跪在血泊裏。月光照見半隻虎頭鞋——是青哥兒周歲時我親手挑的。
    將士們紅著眼圍過來,火把照得人臉猙獰。王殷把黃旗往我身上披時,我聞見濃重的血腥氣。有人喊了聲"請陛下登基",數萬人跟著山呼海嘯。我仰頭看天,啟明星亮得瘮人。這位置哪是什麽龍椅,分明是至親骨肉壘成的祭壇。
    黃袍加身那日,我在崇元殿階前吐了。前夜慶功宴上的羊羔肉混著膽汁,把丹墀染得斑斑駁駁。史弘肇攙著我苦笑:"大哥這開國皇帝當得,比娘們懷胎還遭罪。"我扶著盤龍柱喘氣,恍惚看見青哥兒在血泊裏衝我伸手。
    改元廣順的頭個月,我夜夜宿在軍營。龍床硌得脊梁骨生疼,倒不如馬革裹屍睡得踏實。有天四更天驚醒,赤腳跑到禦廚房,跟值夜的夥夫蹲在灶前烤紅薯。老夥夫嚇得直哆嗦,我掰了半塊給他:"嚐嚐,比玉帶羹實在。"
    二月裏罷早朝,帶著文武百官去城郊墾荒。蘇禹珪那老倌扶著犁耙直喘,朝服下擺沾滿泥點子。我甩開靴子踩進春泥,冰碴子刺得腳底板發麻——這滋味,跟四十年前在邢州刨食時一模一樣。
    契丹來犯的急報是秋收時到的。我拎著鐮刀站在麥田裏聽軍報,順手割了捆穗子遞給傳令兵:"帶給耶律阮,就說朕的軍糧管夠。"當夜點兵三萬北上,鎧甲都不換,帶著滿身麥芒就過了黃河。
    在澶州城外紮營那晚,我摸進契丹大營。親兵嚇得臉都綠了,我套了身羊皮襖,扮作販馬客混進去。耶律阮的帥帳飄著烤全羊的香氣,我蹲在帳外聽他們用契丹語調笑:"漢人皇帝怕是躲在汴梁尿褲子呢!"三更天時,中軍糧倉突然竄起丈高火苗。
    回營路上遭了追兵,我的坐騎中箭倒地。背著親兵小栓子蹚過冰河時,他趴在我背上哭:"官家何苦..."我甩了把鼻涕笑罵:"閉嘴!當年在靈武,老子背過七個這樣的愣頭青!"
    廣順三年,慕容彥超在兗州造反。這老狐狸掘了泗水淹城,自己縮在泰山叫囂要"斬郭雀兒頭釀酒"。我親征到城下,讓士卒對著城牆撒尿。慕容在箭樓上跳腳,我搭弓射落他的紫金冠:"酒甕備好了?接著你郭爺爺的童子尿!"
    城破那日,我在殘垣裏撿到個女娃。她攥著半塊玉玨,眼珠黑得滲人——像極了青哥兒周歲時的模樣。帶回宮交給淑妃時,老嬤嬤嘀咕:"官家這是要認義女?"我盯著案頭堆積的奏折,忽然想起自己早絕了子嗣。
    顯德元年開春,我躺在萬歲殿咳血。燭影搖得人眼花,恍惚見著爹娘在梁上招手。柴榮跪在榻前哭,我攥著他的手腕發狠:"記著...凡朕棺中所用,皆以紙衣瓦棺...敢用金玉者,非吾子也!"
    最後一口氣咽得艱難,眼前晃過許多人影:娘親倒在雪地裏的青絲,姨母懸在梁上的繡鞋,青哥兒那隻虎頭鞋...忽然有人喊"陛下",我扭頭望去,隻見汴梁城萬家燈火通明。
    喜歡禁宮秘史:那些被史書屏蔽的吐槽請大家收藏:()禁宮秘史:那些被史書屏蔽的吐槽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