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國篇前蜀 高祖王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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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州舞陽縣王家村西頭那三間土坯房,就是我這輩子第一個戰場。大中元年847年)臘月裏,我娘在灶房草堆上生我時,屋頂破洞漏下來的雪粒子砸在臉上,倒比接生婆的巴掌還叫人清醒。爹是村裏唯一的屠戶,案板上的豬油總比碗裏的多,我打小就學會盯著案板底下滴油的麻繩,等攢夠半碗就能拌野菜吃。
十歲那年黃河決口,官道上湧來裹著爛泥的流民。有個瘸腿老道在我家門口討水喝,盯著我沾滿豬血的粗布衫說:"小郎君眼仁裏長著刀片子,將來怕是要在血水裏打滾的。"這話嚇得我娘抄起掃帚趕人,我卻記住了老道腰間的銅鈴鐺——那年月,銅錢可比鈴鐺聲金貴。
鹹通五年864年),我十七歲,家裏的日子就像曬了三年的鹹菜,越來越醃入味。正月十五偷了縣衙祭祖的羊頭,被衙役追得跳進結冰的汴河。冰碴子劃破肚皮的血把河麵染紅了一片,我攥著羊角浮在冰塊上,聽見岸上有人喊:"王八羔子屬貓的?這都不死!"從此"賊王八"的名號算是焊在腦門上了。
真正讓我豁出命的不是饑荒,是鹹通九年868年)那個夏天。龐勳在徐州造反的風聲傳到許州時,我正在給城西張員外家殺豬。豬血噴了我滿臉,主家的小娘子躲在門簾後吃吃地笑。三天後官兵來抓壯丁,說我這樣的潑皮正適合當盾牌使。娘抱著我的腿哭,我盯著案板上沒來得及收拾的殺豬刀——刀刃上的血還沒幹透。
在忠武軍裏當小卒的日子,比殺豬還腥氣。光啟元年885年)打黃巢那會兒,我們跟著周岌將軍守鄧州。守城到第七天,箭樓被燒得隻剩骨架,我帶著二十來個兄弟摸黑出城,腰裏別著三把豁口的橫刀。那夜月亮慘白得像死人臉,我們趴在叛軍糧草營外頭,聽見裏頭有人在唱家鄉小調。
"王大哥,是許州口音。"趴我旁邊的李三牛直喘粗氣。我吐掉嘴裏的草根,摸出火折子時才發現手心全是汗。火苗躥起來的時候,叛軍營裏炸了鍋,有個光膀子的漢子舉著鐵叉衝出來,被我當胸捅了個對穿。他倒地時眼睛瞪得老大,喉頭咕嚕著:"許州...許州..."
那一仗我拎回來五個叛軍耳朵,換了個隊正的木頭腰牌。周將軍拍著我肩膀說:"王建你這雙招子,夜裏比貓還亮。"其實哪是什麽夜眼,不過是餓怕了的人,聞著糧食味就發瘋。後來跟著鹿晏弘打朱玫,寒冬臘月裏踩著凍硬的屍體往前衝,腳指頭凍掉了兩個也不覺得疼——亂世裏活命的本事,都是拿命換的。
要說發跡,還得從護駕那檔子事說起。光啟二年886年)正月,僖宗皇帝被田令孜那閹人挾持著逃到寶雞。我們忠武軍八千人馬星夜馳援,走到大散關時遇見潰散的羽林軍。有個穿破錦袍的老太監癱在路邊哭嚎:"聖駕在陳倉被圍了!"
我當時正嚼著半塊硬餅,聽見這話差點噎死。楊複光將軍的紅漆馬車從隊伍後頭衝上來,車簾子掀開時,我看見他慘白的臉上泛著潮紅:"王隊正,帶著你的斥候隊開路!"這話說得急,絹帕子捂著嘴咳嗽,血點子濺在車轅上像開了朵紅梅。
三百裏急行軍跑到陳倉城下時,城門樓子都塌了半邊。我帶著二十個弟兄從西城牆狗洞鑽進去,迎麵撞見三個舉火把的叛軍。最前頭那個舉刀要砍,被我抄起牆根的半截門閂捅進肚子。那夜城裏火光衝天,我們護著聖駕從南門突圍時,皇帝的龍袍下擺都被火星子燒焦了片。
等退到梁州地界,聖上在行宮裏召見護駕的將領。我跪在青石磚上聽見頭頂傳來少年人的聲音:"那個眼睛發亮的將軍,近前說話。"抬頭才看見十五歲的小皇帝坐在褪色的黃羅傘下,手指頭還在發抖,卻硬要裝出威嚴樣子。
那日我得了件緋色官袍,腰牌換成了神策軍押衙。出宮時遇見田令孜的轎子,老閹人掀簾子打量我,細聲細氣地說:"王押衙好造化。"我摸著新官袍的織錦紋路,突然想起十七歲那年殺豬刀上的血——原來潑皮和將軍之間,隻隔著幾場死戰。
在神策軍的日子比忠武軍更凶險。光啟三年887年)護著僖宗回長安,半道上又遇到藩鎮兵馬劫道。那夜我在渭水邊守夜,聽見對岸傳來馬嘶聲。帶著三十輕騎渡河偷襲,正撞見王重榮的糧隊。混戰中我的左臂被流矢射穿,愣是咬著箭杆把它拔出來,反手插進了敵將的眼窩。
回朝後聖上賜了玉帶,田令孜卻把我調去壁州當刺史。離京那日,昔日的兄弟們在灞橋折柳送行,李師泰喝得滿臉通紅:"大哥這分明是明升暗降!"我摸著刺史印上的貔貅紋,望著長安城的方向冷笑——亂世裏的官印,終究不如刀把子實在。
在壁州兩年,我算是見識了什麽叫窮山惡水。中和二年882年)春,山民造反圍了州城,我把府庫裏的陳糧全搬上城頭,衝著底下喊:"跟著王某有飯吃!"結果叛軍裏倒有百來人扔了鋤頭投誠。等到秋收時節,這群歸順的山民倒成了最賣力的屯田兵。有天夜裏巡營,聽見他們在篝火旁唱山歌:"王刺史,刀子嘴,砍了貪官救窮鬼..."我站在陰影裏摸著下巴笑,心想這調子比長安的宮樂還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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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敗亡那年,我在成都街頭看見個算命瞎子。他摸著我的掌紋突然哆嗦:"將軍這命線,前半截是斷頭路,後半截..."話沒說完就被親兵踹翻在地。我蹲下來往他破碗裏扔了塊碎銀,瞎子卻抓著我的靴子喊:"遇水成龍!遇水成龍啊!"
這話我記了整整十年。後來帶著八千西川軍殺回成都時,站在浣花溪畔看著血水把溪流染紅,突然想起當年瞎子的話——原來不是江水,是血水泡出來的真龍。
算命瞎子說的"遇水成龍",倒讓我想起中和四年884年)在嘉陵江邊的那場惡戰。那會兒我剛從壁州調任利州刺史,江對岸就是山南西道節度使楊守亮的地盤。秋汛來得猛,江水裹著上遊衝下來的房梁木,把渡船都掀翻了。我光著膀子蹲在礁石上磨刀,水珠子順著胡子往下滴,親兵王宗佶捧著輿圖過來:"大人,楊守亮又在增兵了。"
"增個屁!"我把橫刀往青石上一插,"傳令下去,明早全軍改吃兩頓飯,把省下來的粟米裝船。"王宗佶愣在原地,我指著對岸冒炊煙的山頭笑:"楊守亮那龜兒子屯了半年的糧,老子幫他消受消受。"
第二天晌午,三百條空船順流直下,船頭綁著穿官軍衣裳的草人。楊守亮的守軍果然中計,箭雨潑水似的往江心射。等他們射光了箭囊,我帶著八百死士從上遊十裏處泅渡,上岸時渾身水鬼似的發青。那場仗打完,我在楊守亮的糧倉裏發現二十甕劍南燒春,當夜就和將士們喝得東倒西歪。醉眼朦朧間看見江麵月影碎成銀鱗,突然悟出個道理——亂世裏的地盤,就像這嘉陵江水,捧是捧不住的,得用牙咬住了咽下去。
文德元年888年)臘月,長安來了個穿紫袍的太監,帶著僖宗皇帝的詔書要我打陳敬瑄。宣旨的老閹人嗓子尖得像夜貓子:"西川節度使陳敬瑄謀逆,著利州刺史王建討之..."我跪在雪地裏聽著,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陳倉城狗洞裏鑽的時候,陳敬瑄還是堂堂神策軍使,看我們這些外鎮將領就像看路邊的野狗。
開春帶著五千兵馬走到鹿頭關,陳敬瑄的侄子陳恢早把城門堵得鐵桶似的。我在關前紮營七天,天天派嗓門大的兵士對著城頭喊:"陳節度使家的廚子手藝可好?我們王大人想討碗臊子麵!"第八天夜裏,關內突然火光衝天,親兵把我搖醒時,城樓上已經掛起白旗——原來陳敬瑄克扣軍餉半年,守關將士早憋著氣,我那些臊子麵的渾話倒成了引火的撚子。
拿下漢州那日,我在刺史府後院挖出三箱金錠子。參軍馮涓說要充作軍資,我卻讓人熔了打成百來個金瓜子。第二天慶功宴上,我把金瓜子撒給衝鋒陷陣的將士:"拿去!給婆娘打個簪子,給娃兒換飴糖!"底下有個獨眼老兵攥著金瓜子嚎啕大哭,說跟著前任節度使十年,賞錢還不夠買口棺材。我端著酒碗的手直抖,酒水灑在簇新的緋色官袍上——這世道,當官的要是連賣命錢都貪,活該被掀了天靈蓋。
最險的一遭是在成都城下。龍紀元年889年)圍城到第三個月,城裏開始易子而食。那夜我在中軍帳看輿圖,親兵突然押進個蓬頭垢麵的漢子。那人抖著手從褲襠裏掏出塊玉牌,竟是陳敬瑄的親筆信:"公若退兵,當以蜀王之位相贈。"我拿刀尖挑著信紙在蠟燭上燒了,火光映得帳裏通明:"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王某不是朱溫,不稀罕什麽虛頭巴腦的王爵!"
圍城到第七個月,城裏飄出人肉焦糊味。我在箭樓上望見守軍眼裏的綠光,轉頭對王宗侃說:"該收網了。"當夜派人在四門架起二十口大鍋,熬著新收的粟米粥。米香順著北風飄進城頭,餓瘋了的守軍嘩變開了城門。衝進節度使府時,陳敬瑄還端著青瓷碗喝銀耳羹,見我進來竟笑了:"王將軍可知,這碗盞是玄宗皇帝幸蜀時的舊物?"
"舊物件該換了。"我一刀劈碎瓷碗,湯汁濺在陳敬瑄的紫袍上像潑了灘血。後來押解他回長安的路上,這老匹夫絕食而死,倒也算留了點氣節。隻是他至死不明白,蜀中的天早就變了——如今不是玄宗爺那會兒,長安城裏坐著的皇帝,還沒有節度使府看門的老卒活得明白。
坐鎮西川的頭兩年,我常做同一個噩夢:十七歲那年在汴河冰麵上逃命,後頭追的不是衙役,是無數個穿著龍袍的自己。醒來摸著枕邊的節度使印,冰得手心發疼。幕僚韋莊勸我稱帝,我拿刀背拍著他的瘦肩膀:"老子當年偷羊頭是為了活命,如今搶地盤也是。當皇帝?嫌命長麽?"
這話倒不全是真的。大順二年891年)春,東川節度使顧彥朗病逝,他弟弟顧彥暉送來十車蜀錦示好。我在成都郊外設宴款待,酒過三巡突然把酒杯摔得粉碎。五百刀斧手從帳後衝出時,顧彥暉的胖臉煞白如紙:"王公這是何意?"我揪著他衣領拖到帳外,指著遠處耕作的農戶:"看看!你哥在梓州縱兵搶糧,這些百姓的鋤頭都快磨成針了!"後來顧彥暉的首級掛在東川城頭那日,我特意換了粗布衣裳混在百姓堆裏聽議論。有個挑糞老漢啐了口唾沫:"殺得好!這些官老爺早該見見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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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讓我下定決心的,是景福元年892年)在渝州遇襲。那日巡視江防,樓船行至明月峽突遇炮石。親兵把我撲倒時,整塊船板擦著頭皮飛過。刺客是朱溫派來的死士,牙縫裏藏著毒囊,被抓時笑得猙獰:"梁王有令,偽蜀王當誅!"我蹲下來掰開他下巴:"回去告訴你主子,王某不姓朱,幹不出弑君的勾當。"轉頭卻把節度使府的門檻加高三寸——亂世裏,站得高才看得遠。
乾寧四年897年)春,韋昭度帶著朝廷旨意來成都封賞。這老兒在花廳裏抖開聖旨,念到"加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我正盯著他官靴上沾的泥點子出神。等香案擺好,韋昭度忽然壓低聲音:"聖人在陝州過得艱難..."我接過聖旨的手頓了頓,青玉軸頭冷得像塊冰。
當夜在後園舞劍,王宗滌急匆匆跑來:"義父真要奉詔去勤王?"我反手把劍插進石凳,劍柄嗡嗡直顫:"李克用朱溫在黃河邊撕咬,咱們去湊什麽熱鬧?"說著扯開衣襟,露出胸口那道三寸長的疤:"這傷是護駕留下的,人情早還清了!"
後來韋昭度在返程路上暴斃,朝野都傳是我下的毒。隻有貼身侍衛知道,那老兒臨走前夜,我往他行囊裏塞了包蜀椒:"長安天寒,大人路上暖暖身子。"如今想來,這蜀椒終究沒能暖熱大唐的江山。就像當年在忠武軍吃的硬麵餅,嚼著嚼著就碎成了渣。
天複七年907年)春分那日,成都的桃花開得邪乎。朱溫在汴梁稱帝的消息傳來時,我正在浣花溪畔釣魚。魚漂猛地往下一沉,釣竿彎成滿月,拉上來竟是條金鱗紅尾的鯉魚。親兵們呼啦啦跪了一地:"此乃祥瑞!"我拎著魚鰓瞅了半天,突然想起四十年前汴河冰麵上那灘血——原來不是魚要上鉤,是時勢催人老。
七月初三,武擔山下的祭壇壘得比城牆還高。禮官捧著龍袍過來時,我正蹲在廊下啃涼麵。辣椒油滴在十二章紋上,慌得老太監直哆嗦:"陛下...這..."我抹了把嘴站起來:"慌啥?當年朕在忠武軍當夥夫,油星子濺到周將軍臉上都沒見你們這般作態。"
登基大典進行到一半,東南角突然烏雲壓頂。韋莊捧著玉璽的手直打顫,我卻仰天大笑:"好得很!老子打江山時哪次不是頂著雷雨?"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劈在五裏外的望江樓,暴雨傾盆而下。我在雨幕中接過傳國璽,冰涼的金鑲玉硌得掌心生疼——這玩意兒比殺豬刀沉多了。
頭樁煩心事出在改元那天。禮部呈上"武成"的年號,我把折子摔在龍案上:"成個屁!朕要的是"永平"!"滿朝文武麵麵相覷,還是馮涓這老滑頭會說話:"陛下聖明,永平二字最合休養生息之意。"其實他們哪知道,我是想起娘臨終前攥著我的手說:"建兒,啥時候能過個太平年?"
真當上皇帝才發現,龍椅就是個釘板。永平二年909年),義子王宗滌在綿州私蓄甲兵。那日朝會,我盯著他戰袍下鼓起的鎖子甲,突然問:"聽說你新納的妾室是荊南高季昌的侄女?"滿殿靜得能聽見銅壺滴漏聲,宗滌的冷汗順著下巴頦滴在青磚上。下朝後我單獨留他,從懷裏摸出塊粗麻布:"認得麽?這是你十四歲投軍時裹腳的布。"當夜宗滌自解兵權,我卻對著燭火坐了一宿——打天下的刀,終究不適合守江山。
最讓我窩火的是永平五年912年)的鹽稅案。簡州刺史張虔陀貪了三十萬貫,刑部查案的說辭比賬本還漂亮。我在紫宸殿摔了茶盞,帶著羽林軍連夜出城。趕到簡州時正值集日,我裹著羊皮襖蹲在鹽鋪門口,聽販夫走卒罵了三個時辰。回宮後把十二個涉案官員捆到宣德門前,當著百姓的麵親自動刀。血濺到龍袍上時,有個老婦顫巍巍喊了聲:"青天大老爺!"我鼻子一酸,差點沒繃住——這聲稱呼,可比"萬歲"實在多了。
晚年最愛去城西的軍器監轉悠。天成元年916年)臘月,我摸著新鑄的陌刀對少府監說:"這刀背薄了半分。"老匠人嚇得跪地請罪,我卻想起光啟元年守鄧州時,那把砍得隻剩半截的橫刀。後來少府監按我的法子加了道淬火工藝,新刀能連劈十八層牛皮——隻是握刀的手,早就布滿老人斑了。
立太子這事折騰得最久。王宗衍那小子在宴會上作豔詞,我當場掀了桌案:"蜀中文脈就是被你這種浪蕩子敗壞的!"可轉頭看見他娘小徐妃垂淚的模樣,又想起當年攻成都時,她爹開城門獻降的舊事。冊立詔書蓋印那夜,我在祖廟跪到三更:"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王建,到底還是輸給了枕頭風..."
最痛快的是同光元年923年)秋收。探子來報李存勖滅梁稱帝,我正啃著烘柿餅,聞言笑嗆了嗓子:"好!好!朱三這廝也有今天!"當即下旨開放米倉,西蜀三十二州減賦三年。那夜在摩訶池上泛舟,滿天星鬥倒映水中,恍惚看見四十年前嘉陵江上的月影。遠處傳來孩童嬉鬧聲,忽然覺得這皇帝當得也不算太差。
如今躺在這永安宮裏,藥味兒熏得人發昏。昨兒宗衍來請安,身上熏香嗆得我直咳嗽。這崽子哪知道,他爹最聞不得香料——當年鑽陳倉城狗洞時,守城叛軍燒的就是這種西域沉香。
燭火劈啪炸了個燈花,恍惚回到鹹通九年的許州城。十七歲的我攥著殺豬刀,刀刃上的血珠將墜未墜。娘在身後哭喊:"建兒快跑!"我扭頭看見衙役手中的鐵鏈,卻不知這一跑,就是五十年的血雨腥風...
外頭更鼓響了四下,該上朝了。掙紮著要起身,才想起昨日已讓太子監國。枕邊擱著未批完的奏折,最上頭那本說荊南高季昌又來襲擾。提朱筆想寫個"戰"字,手抖得厲害,墨汁暈開像團黑霧。
晨光漏進窗欞時,聽見宮門外隱約傳來市井喧嘩。賣杏花的、熬糖粥的、打鐵器的聲響混作一團,竟比丹墀下的山呼萬歲還要真切。摸到胸前那道箭疤,突然笑出聲——這轟轟烈烈一輩子,到底還是活成了當年汴河冰麵上,那個偷羊頭的賊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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