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閩國 太祖王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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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坐在泉州城樓上曬太陽,忽然想起小時候在固始縣的日子。俺娘總說俺生下來就比別家孩子沉實,接生婆托著俺屁股直喊手酸。這話俺現在都不信,可娘說那年月糧食金貴,能養活三個小子不容易。俺爹王恁是縣裏教書的,說是讀書人,可家裏八畝薄田種出來的麥子總不夠塞牙縫。
    光啟元年那會兒,俺才十六。記得最清楚的是爹咳血那晚,灶台上熬著半碗粟米粥。大哥王潮蹲在門檻上磨鐮刀,刀刃在月光底下泛著青光。二哥王審邽攥著本《春秋》靠在門框上,書角都卷成麻花了。俺跪在炕沿給爹擦汗,手底下棉布硬得像砂紙。
    "三兒啊..."爹突然抓住俺手腕,力氣大得嚇人。他眼珠子瞪得滾圓,喉嚨裏咕嚕咕嚕響:"這世道...要變天了..."話沒說完,一口血噴在俺前襟上,熱得發燙。大哥衝進來時,爹已經沒氣了。那件帶血的衣裳俺娘補了又補,直到跟著黃巢軍南下時還穿在身上。
    轉過年來開春,裏正帶著兩個衙役踹開俺家院門。領頭那個疤臉差官用刀鞘敲著石磨:"王審知是吧?刺史大人征青壯剿匪,明日卯時縣衙點卯。"大哥攥著俺胳膊直發抖,二哥突然衝出來喊:"我替三弟去!"疤臉差官斜眼打量他瘦竹竿似的身板,嗤笑一聲:"就你?別耽誤爺的工夫。"
    那天夜裏,娘把三個雞蛋煮了塞進俺包袱。油燈芯子劈啪炸響,大哥悶頭往俺鞋底墊麥草,二哥往俺水囊裏灌醋——說是行軍路上能防瘟。俺抱著爹留下的《孫子兵法》,看著窗欞外頭慘白的月亮,突然想起去年這時候,爹還在教俺寫"忠孝節義"四個字。
    跟著官軍走到陳州地界,俺才曉得什麽叫人間煉獄。樹皮都叫人剝光了,餓殍橫在道旁,眼窩裏爬滿白蛆。隊裏有個叫栓柱的小子,夜裏偷啃死人手指頭,被都頭吊在旗杆上活活曬死。俺攥著娘給的雞蛋,硬是捱了七天沒舍得吃。
    黃巢軍破城那日,官軍像炸窩的螞蟻亂竄。俺跟著潰兵往南跑,半道被裹進王緒的起義軍。記得頭回見著王大將軍,他騎在棗紅馬上,滿臉橫肉油光發亮。有個老兵油子跟俺嘀咕:"瞧見沒?那馬鐙子都是鎏金的。"後來才知這廝原是屠戶出身,最喜在酒宴上剁人手指下酒。
    在義軍裏混了兩年,俺從夥頭兵幹到親衛隊長。要說王大將軍待俺不薄,有回慶功宴上賞了件鎖子甲,說是從節度使府裏扒出來的。可這人心眼比針鼻還小,成天疑神疑鬼。光啟二年秋,有個夥夫說夢話喊了句"王字倒著寫",被他聽見,當場剁了喂狗。
    最要命的是他信巫婆的話,說軍中有"王者之氣"。自打進了漳州地界,他看誰都不順眼。那日俺帶著弟兄巡營,撞見他把劉先鋒綁在旗杆上拷問。劉先鋒滿臉是血,嘴裏還咬著半截舌頭。王大將軍見著俺,忽然陰惻惻笑:"三郎啊,聽說你昨兒夜裏磨刀了?"
    這話嚇得俺後背發涼。回營帳跟大哥二哥商量,二哥拍案說:"不能再跟著這瘋子了!"大哥悶頭擦他的陌刀,刀刃映著火光一閃一閃:"得找機會..."話沒說完,外頭傳來哭喊聲。掀簾子一看,王大將軍的親兵正拖走十幾個弟兄,說是要"清君側"。
    那天半夜,俺摸黑去找先鋒指揮使李逵。這老哥是光州老鄉,平日最服大哥。俺倆蹲在馬廄草料堆後頭,他咬著草根說:"王瘋子今天又宰了七個弟兄,再這麽下去,大夥都得成刀下鬼。"正說著,馬槽底下鑽出個人,竟是二哥。他滿臉草屑,壓低嗓子說:"三郎,大哥讓我來找你..."
    三更天聚在河灘柳樹林裏的,除了俺們兄弟,還有三十多個光州老鄉。李逵把刀插在沙地上:"王潮兄弟,你說咋辦?"大哥從懷裏掏出塊麻布,上頭用炭灰畫著行軍路線:"前頭就是汀州,再往東就是死路。王緒這廝聽信妖言,非要往閩南深山老林裏鑽,分明是要把弟兄們往絕路上帶。"
    李逵啐了口唾沫:"早該反了!上個月克扣軍糧,害得我營裏餓死二十多個弟兄。"二哥突然插話:"王緒的親兵隊還剩多少人?"俺掰著手指算:"前日剛殺了兩個隊長,現在頂多五十人。"大哥猛地起身,陌刀在月光下劃出道銀弧:"明日午時大軍過竹篙嶺,那裏山道狹窄..."
    話沒說完,林子外頭傳來腳步聲。眾人抄家夥的瞬間,巡夜的張老三提著燈籠鑽進來:"潮哥!王緒那廝要殺李存孝!"李存孝是軍中有名的猛將,上個月剛打下汀州城。俺心頭一緊:"為啥?"張老三跺腳:"說他在城裏私藏龍袍!"
    大哥突然把陌刀往地上一杵:"等不到明日了!"他轉身對李逵說:"李哥帶人去救李存孝,三郎跟我去中軍帳。"又指著二哥:"審邽帶人控製糧草車。"最後看著俺:"三郎,敢不敢跟王緒當麵對質?"俺攥緊新磨的橫刀,喉嚨發幹:"有啥不敢?"
    衝進中軍帳那刻,王緒正在油燈底下擦他的鬼頭刀。見著俺們兄弟,他咧嘴一笑:"來得正好..."話音未落,大哥的陌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帳外喊殺聲四起,火把的光透過牛皮帳子忽明忽暗。王緒的胖臉在刀光下扭曲:"王潮!你敢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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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搶上前扯下他腰間兵符,二哥在外頭喊:"糧草車控製住了!"大哥的刀往前送了半寸,血珠子順著王緒的肥脖子往下淌:"大將軍,對不住了。弟兄們要活命,借你項上人頭一用。"王緒突然狂笑:"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活?前有官軍後有追兵..."話沒說完,李逵提著血淋淋的人頭闖進來:"李存孝救出來了!"
    天亮時分,竹篙嶺上飄著細雨。三千義軍站在泥濘裏,看著大哥把王緒捆在旗杆上。李存孝臉上還帶著鞭痕,啞著嗓子喊:"請王潮將軍掌印!"山呼聲震得鬆針簌簌往下落。大哥突然把兵符塞給俺:"三郎,你來帶弟兄們走。"
    俺愣在原地,二哥猛地推俺後背:"快去啊!"踩著爛泥走上土坡時,俺聽見自己的心跳比戰鼓還響。底下黑壓壓的人頭望不到邊,不知誰先喊了聲"白馬三郎",漸漸匯成山呼海嘯。雨點子打在臉上生疼,俺攥著冰涼的兵符,突然想起爹咽氣那晚的月亮。
    竹篙嶺那場雨下了三天三夜,俺帶著渾身泥漿鑽進福州城時,正趕上臘月二十三祭灶。城樓上掛著三顆人頭,說是前任刺史和他兩個兒子。守城的李瘸子給俺遞了碗薑湯,碗底沉著兩片發黴的陳皮。他咧著缺牙的嘴笑:"三郎哥,這可比當年在固始縣喝的甜吧?"
    第二年開春,大哥正式接了威武軍節度使的印。那天刺史府擺了十八桌酒,二哥喝得滿臉通紅,拉著俺說悄悄話:"三郎,你記不記得當年在光州,咱仨分吃一個胡餅?"俺正往嘴裏塞水晶肴肉,油星子濺到新做的絳紗袍上——這是大哥特意讓裁縫給俺縫的,說如今不比當流寇的時候了。
    真正掌事是在乾寧四年。那日大哥咳得比爹當年還凶,藥碗在榻前擺了一溜。他攥著俺的手往虎符上按,手背青筋暴起像老樹根:"三郎,這閩地五州的百姓..."話沒說完又咳出血來,濺在杏黃帳子上像朵朵紅梅。外頭蟬鳴震天響,俺卻覺得渾身發冷。
    接過節度使印信那天,南邊劉隱派人送來二十車荔枝。押車的牙將笑得諂媚:"我家主公說,請王司空笑納。"俺抓起個荔枝捏得汁水橫流:"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福州城不缺這勞什子。"轉頭吩咐親兵:"把荔枝分給城裏孤寡,核兒留著給二哥入藥。"
    建州陳岩是塊硬骨頭。這老小子仗著有天險可守,成天派兵騷擾俺們糧道。有天巡營撞見個探子,褲襠裏搜出畫著布防圖的油紙。二哥提議招安,俺把油紙拍在案上:"他去年殺俺三百弟兄時,怎不見你勸和?"當夜點了八千精兵,親自扛著雲梯衝頭陣。
    打建州城那天,護城河漂著層血沫子。俺的鎖子甲被火箭燎出個窟窿,親兵小六子為俺擋箭,腸子流了一地。破城時陳岩在鍾樓上吊,舌頭伸得老長。俺解下披風蓋在小六子臉上,轉頭對錄事參軍說:"把他老家八十歲老娘接來福州,按校尉禮厚葬。"
    最頭疼的是北邊吳越的錢鏐。這老狐狸麵上稱兄道弟,背地總在漕運上使絆子。有回二十船糧米在錢塘江口翻沉,押糧官回來哭訴,說是遇見"龍王爺顯靈"。俺把茶盞摔得粉碎:"放他娘的屁!龍王爺還管掀糧船?"當夜派水軍假扮商船,在溫州灣截了他三十船私鹽。
    倒是南邊劉隱識相,主動把閨女送來和親。那姑娘才十四,坐在花轎裏抖得像篩糠。喜宴上俺當眾掀了蓋頭,小娘子嚇得打翻合巹酒。俺把金杯往案上一頓:"回去告訴你爹,想要閩南三州,讓他親自來取!"第二天派二百輕騎把人原樣送回,陪嫁的珊瑚樹倒是扣下了——正好給二哥書房添個擺設。
    天複二年大旱,汀州鬧起人吃人。刺史府門前跪滿請願的鄉老,有個白發翁額角都磕出血:"求大王開倉放糧!"俺踩著青石階往下走,靴底黏糊糊全是血印子。糧倉官抖著賬簿哭窮:"真的隻剩軍糧了..."俺奪過賬簿砸他臉上:"明日見不著糧車,你就去汀州當口糧!"
    那晚俺蹲在糧庫裏數米缸,二哥提著燈籠找來:"三郎,把我那三百畝學田賣了吧。"他新裁的襴衫下擺還沾著墨汁,想是剛從書院過來。俺抓起把粟米撒在秤上:"賣田頂個屁用!明日你帶人去琉球商船借糧,利息按三成算。"後來聽說二哥在海上吐了七回,換回八百石占城稻。
    朱溫篡唐的消息傳到福州時,俺正在校場看新兵操練。信使跪在地上直哆嗦:"梁王...不,朱賊已受禪..."參軍主簿們吵作一團,有人主張立即稱王,有人喊著要北上勤王。俺把鎏金箭壺摔進炭盆,火星子竄起三尺高:"都給老子閉嘴!閩地百姓才吃上三年飽飯,你們就想把他們往火坑裏推?"
    當晚俺拎著酒壇翻進二哥院牆。他正給書院學生批課業,宣紙上密密麻麻全是朱批。俺把傳國玉璽的拓片拍在案頭:"你學問大,說說這玩意兒能值幾石米?"二哥撫著拓片長歎:"三郎,你這"不稱帝"三個字,可比稱帝更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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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明二年開海禁,泉州港桅杆密得像竹林。波斯胡商捧著夜明珠求見,說要換三十船瓷器。俺蹲在碼頭啃蔥油餅,餅渣掉進海裏引來一群鯔魚。通譯官急得跺腳:"大王!這是價值連城的寶貝!"俺把最後一口餅塞進嘴裏:"問他能不能拿占城稻種來換,要能抗旱的。"
    八月十五那晚,二十多個兒子在刺史府後院擺宴。老四舉著羊腿嚷嚷:"父王該立太子了!"俺把啃光的骨頭砸過去:"立個屁!老子還能再活二十年!"扭頭看見結發妻子在廊下抹眼淚,想起她當年隨軍南下時,頭發上別的野菊花。
    最對不住的是十七娘。這丫頭非要嫁個窮書生,俺把她鎖在繡樓三個月。後來書生在書院考了頭名,拿著文章來求親。俺翻著策論忽然鼻頭發酸——這字跡活脫脫像年輕時的二哥。成親那天,俺把珍藏的端硯塞給書生:"敢讓十七娘受委屈,老子把你剁了喂鯊魚。"
    同光三年春,洛陽來的欽差帶著毒酒。樞密使的親筆信寫得漂亮,說請琅琊王"共商國是"。俺在書房擺了兩桌酒,欽差那桌擱著翡翠杯,自己這桌擺著粗陶碗。酒過三巡,欽差的手開始發抖。俺仰脖喝幹陶碗裏的酒:"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王審知這輩子隻毒死過叛將,沒害過忠臣。"
    那夜暴雨傾盆,俺獨自在爹娘靈位前跪到天明。香爐裏插著三支潮州進貢的龍涎香,青煙繚繞中仿佛看見光啟元年那個雪夜,大哥背著俺趟過結冰的淮河。二哥在前頭舉著火把,火星子落在俺破棉襖上,燙出個小洞。
    暴雨過後,刺史府後院的芭蕉葉上還滴著水珠子,老管家抱著賬本來尋俺:"大王,琉球那邊又來了三船胡椒。"俺正給十七娘未滿月的兒子打長命鎖,銀錘子砸偏了,在案幾上磕出個凹坑:"讓他們拿藥材來換,閩江邊上三個縣鬧痢疾呢。"
    長興二年開春,洛陽城換了第四任皇帝的消息傳到福州。二哥拄著拐杖闖進議事廳,白胡子氣得直顫:"三郎!該給咱們閩地立個名號了!"俺把塘報揉成團扔進炭盆:"二哥莫急,朱家那幾個黃口小兒,活不過三年五載。"
    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摸著胸口刀疤想起建州城頭那支冷箭。寅時三刻突然坐起來,把值夜的親兵嚇個趔趄:"傳令!明日開始加築福州外城,青磚要燒足三寸厚!"
    最糟心的是幾個兒子。老大在泉州養私兵,老三跟吳越商人倒賣軍械,老五幹脆在武夷山修了座道觀煉丹。中秋家宴上摔了整桌杯盤,指著他們鼻子罵:"老子還沒死呢!"結果第二天就聽說老五吞金丹吞得七竅流血。
    天成元年大暑,泉州港來了個天竺老僧。這禿驢會說漢話,捧著貝葉經要化緣修塔。俺蹲在菩提樹下跟他掰扯:"修塔能保風調雨順?那前年台風掀了開元寺頂,你們菩薩咋不顯靈?"老僧合十微笑:"閩王若肯布施,老衲願獻延壽秘法。"俺抓起把香灰撒他臉上:"留著給你自己添壽吧!"
    倒是真把開元寺翻修了,不過換的是占城運來的金絲楠木。上梁那日,十七娘抱著外孫來摸梁柱,小崽子尿濕了俺半邊袖子。住持捧著功德簿要題字,俺提筆寫下"保境安民"四個歪字,比當年爹教的那會兒還難看。
    最痛快的是收拾吳越那幫鹽販子。錢元瓘小兒竟敢在霞浦設榷場,俺讓水師假扮海盜劫了他十船官鹽。錢家使臣來問罪時,俺光著膀子在後院劈柴:"回去告訴你家大王,老子當年殺豬時,他爹還在穿開襠褲呢!"嚇得那使臣連夜乘小舟跑了。
    長興三年臘月,漳州送來急報說南漢大軍壓境。俺披著大氅登上鼓山,看對岸火把連天像條火龍。參軍主簿捧著輿圖直冒汗:"要不要調建州駐軍?"俺往山澗裏啐了口痰:"派二百人往對岸扔硫磺球,再找幾個會口技的學狼嚎。"果然不到五更天,南漢軍自己炸了營。
    清明掃墓那日,帶著兒孫跪在爹娘衣冠塚前。紙錢灰迷了老四的眼,他揉著眼嘟囔:"祖父當年要是不死..."俺抄起供桌上的酒壺砸過去:"你祖父咽氣時懷裏還揣著半個糠餅!"山風卷著野梨花撲在臉上,突然想起光州逃難路上,二哥省下半塊麩餅塞給俺說吃過了。
    同光四年春分,二哥走了。臨終前攥著俺的手往書架上指,那上麵擺著當年從固始縣帶出來的《春秋》。喪禮上念祭文的老儒生哭岔了氣,俺一腳踹翻香案:"哭個屁!我二哥最煩人號喪!"夜裏獨自守著棺材,把當年三人分吃的那個胡餅渣子撒進長明燈。
    八月間開始咳血,醫官說是當年建州城中的箭毒發作。十七娘從婆家連夜趕回,抱著藥罐子在廊下熬。俺倚著軟枕罵人:"把老六叫回來!在海上漂著能成什麽氣候!"罵著罵著看見窗紙外頭人影晃動,七八個兒子都在院裏跪著。
    十月廿三那日格外清醒,讓親兵抬著去看了新建的義倉。路上遇見個老農挑糞澆菜,非要討他半根蘿卜啃。回來召集文武官員,當著眾人麵把虎符掰成兩半:"從今往後,軍權歸刺史府,政權歸節度使。"底下一片死寂,老參軍突然嚎啕大哭。
    臨終前夜,泉州港的番商送來盞琉璃燈。燈影裏恍惚回到竹篙嶺雨夜,大哥把兵符塞過來時手心的溫度。十七娘哭著往俺手裏塞護身符,俺摸著上麵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笑罵:"比你爹的字還醜..."
    咽氣前聽見遠處傳來打更聲,梆子敲的是三更天。忽然想起那年離鄉時娘塞的雞蛋,到底也沒舍得吃,捂在懷裏臭了。原來這一輩子,就跟那臭雞蛋似的,外麵光鮮裏頭爛,可總算把殼護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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