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漕影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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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春的江南水汽氤氳,京杭大運河上百舸爭流。林秋白的青竹鬥笠壓得極低,目光透過葦簾縫隙,落在前方那艘裝飾華麗的漕幫"萬斛舟"上。船舷繪著吞江巨魚的圖騰,桅杆上"漕運天下"的杏黃旗被細雨打濕,邊角處卻隱約露出赤蛇鱗片般的紋路。
    "第三根桅杆的旗繩打了血煞結。"蘇晚晴的聲音混著櫓聲傳來,她扮作賣花船娘,竹籃裏的白海棠下藏著血煞密卷,"按密卷記載,漕幫每七日運送一趟"生辰綱",實則是為分壇輸送祭品。"
    暮色四合時,萬斛舟靠泊楓橋碼頭。林秋白注意到卸貨的漕工中,有三人走路時腳跟不沾地——正是血煞盟"踏雪無痕"的輕功步法。他與蘇晚晴交換眼色,趁夜黑潛入船艙,卻發現底艙空無一物,唯有中央擺著座青銅渾天儀,指針正緩緩指向"子時"方位。
    "小心!"蘇晚晴突然拽住他的手腕。渾天儀表麵的星圖突然亮起,無數銀針從艙頂射落。林秋白旋身揮劍,銀芒在黑暗中劃出圓弧,將銀針盡數震落。卻見落地的銀針迅速融化,在木板上腐蝕出焦黑的孔洞。
    "是"血煞蝕骨針"。"蘇晚晴翻開密卷,指尖劃過"機關篇","渾天儀是陣眼,必須在子時前毀掉——"話未說完,艙門突然被推開,數十道黑影持著帶鉤彎刀魚貫而入。為首者身披玄色披風,腰間玉牌刻著"漕幫三當家",但左眼瞼下的赤蛇刺青出賣了他的真實身份。
    "臨淵閣的小崽子們,天堂有路你不走!"三當家揮刀劈來,刀風帶起腥甜的血氣。林秋白認出這是血煞盟"赤練刀法",當即施展"淵浮遊",劍光如遊魚般貼地滑行,在對方腳腕劃出血口。蘇晚晴則甩出軟劍,纏住渾天儀的樞軸,借力躍上桅杆,將密卷中的破陣口訣注入劍招。
    戰鬥正酣時,船身突然劇烈晃動。林秋白透過舷窗,看見萬斛舟兩側伸出鐵錨,勾住了相鄰的貨船,甲板下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整艘船正在變形為一座移動的機關堡壘!無數弩箭從船舷射出,江麵頓時水花四濺,附近的漁船紛紛避讓。
    "上當了!這是血煞盟的"九淵歸舟陣"!"蘇晚晴的軟劍被齒輪卡住,險些被甩入江中。林秋白縱身躍起,抓住她的手腕,卻見三當家趁機啟動渾天儀,十二道血光從艙底升起,在江麵投射出巨大的赤蛇虛影。
    "祭獻開始!"三當家的笑聲混著雷聲,"運河底下埋著三十六具童男童女的屍體,待子時一到,血煞之力便會順著水脈蔓延整個江南!"他話音未落,水麵突然炸開,無數纏著鐵鏈的"水煞傀儡"破水而出,這些傀儡正是失蹤的漕工,此刻眼球泛白,指甲長成青黑色的利刃。
    林秋白感到懷中的血煞密卷發燙,展開後發現卷中浮現出新的地圖——運河底的三十六座鎮水鐵牛,正是陣眼所在。他立即傳音給蘇晚晴:"你去毀掉鐵牛上的血咒,我纏住這些傀儡!"說罷,將天機卷的靈氣注入長劍,劍氣所到之處,水煞傀儡的鐵鏈紛紛崩斷。
    蘇晚晴潛入水中,借著月光,看見每頭鐵牛的牛角上都係著紅繩,繩頭纏著生辰八字的木牌。她拔出匕首斬斷紅繩,鐵牛眼中的血色漸漸褪去。當她毀掉第七頭鐵牛時,水麵突然翻湧,一條巨大的血蟒破水而出——正是用三十六具屍體祭煉的血煞水妖。
    "晚晴!"林秋白看見水中的紅光,毫不猶豫地躍入江裏。水妖的巨口即將合攏時,他將劍氣化作光網,硬生生撐開了它的上下顎。蘇晚晴趁機將密卷按在妖物眉心,血煞密卷與水妖體內的血珠產生共鳴,發出刺耳的尖嘯。
    就在此時,漕幫幫主霍天闊的畫舫突然靠近。這位名震江南的"漕運龍頭"手持折扇,神態悠閑:"兩位小友何必如此拚命?隻要交出密卷,我保你們在江南暢通無阻。"他說話時,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半隱半現的赤蛇刺青。
    林秋白心中一凜,想起毒牙臨死前提到的"主上"。霍天闊顯然不是普通的幫派首領,他的氣息內斂而渾厚,分明是血煞盟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更令他震驚的是,霍天闊腰間掛著的玉佩,竟與父親當年描述的血煞盟聖女信物一模一樣。
    "原來你就是血煞盟的"赤蛇首使"。"蘇晚晴爬上甲板,手中握著從水妖體內取出的血珠,"運河底下的三十六具屍體,都是你漕幫的弟子吧?你竟用他們的性命來祭陣!"
    霍天闊輕笑一聲:"成大事者,豈會在乎螻蟻性命?再說了——"他突然出手,折扇化作九道寒光,直取蘇晚晴麵門,"臨淵閣的聖女血脈,不也一樣要用來獻祭嗎?"
    林秋白這才驚覺,蘇晚晴毀掉水妖時,身上隱隱泛起血光——那是血煞盟聖女體質的標誌。原來師父當年將她調入臨淵閣,不僅是為了保護,更是為了隱瞞她的真實身份。此刻霍天闊的攻擊直指她的命門,顯然對她的體質了如指掌。
    "晚晴,用海棠劍訣!"林秋白想起父親在寒潭邊傳授的秘法,那套專門克製血煞之力的劍招。蘇晚晴應聲收勢,軟劍在空中劃出海棠花的軌跡,每片花瓣都帶著金光,正是臨淵閣與血煞盟力量的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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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天闊的折扇被劍氣削落三骨,臉色終於凝重:"沒想到臨淵閣竟將聖女體質與臨淵劍訣結合,難怪能破我血煞陣。"他突然退到船尾,拍掌三下,運河兩岸的蘆葦叢中升起數十盞紅燈,正是血煞盟的援兵到了。
    千鈞一發之際,江麵突然傳來隆隆的鼓聲。一艘掛著"臨淵"燈籠的畫舫破浪而來,船頭站著的正是傷愈的林墨痕和玄璣子。林墨痕手中托著天機卷,玉匣上的符文與運河水脈產生共鳴,形成一道金色水牆,將血煞盟的船隻阻隔在外。
    "霍天闊,你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楓橋夜嗎?"林墨痕的聲音如寒潭之水,"當年你為了血煞功法,親手殺死漕幫三十八位兄弟,如今又要用三十六童男童女的血來祭你的長生夢!"
    霍天闊的臉色劇變:"你...你竟然還活著!當年在寒潭..."他沒有說下去,眼中閃過狠厲,突然取出一枚血色令牌,插入船中央的祭壇。萬斛舟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船底開始崩塌,無數帶著血咒的木片隨水流漂散。
    "不好!他要毀掉船身,讓血咒隨水擴散!"蘇晚晴急忙將血珠拋入江中,用密卷施展淨化術。林秋白則衝向祭壇,試圖拔出令牌,卻被霍天闊的掌風震飛。危急時刻,玄璣子的竹笛發出裂石穿雲之聲,竟將令牌生生震碎。
    隨著令牌碎裂,萬斛舟緩緩沉入江底,江麵上的血光也逐漸消散。霍天闊見大勢已去,突然躍入水中,卻被林秋白的劍氣劃傷大腿。他在下沉前惡狠狠地說:"臨淵閣的小崽子們,主上不會放過你們的!血煞祭壇的鑰匙,就在...就在西湖雷峰塔..."話未說完,便被漩渦吞沒。
    黎明時分,運河恢複了平靜。林秋白和蘇晚晴坐在船頭,看著晨霧中的楓橋。蘇晚晴輕撫著密卷上新增的字跡,那是霍天闊提到的雷峰塔線索。林墨痕走過來,將一塊刻著蓮花的玉牌遞給她:"這是你母親當年的信物,她本是臨淵閣的聖女,卻為了封印血煞,自願承擔了聖女體質..."
    蘇晚晴握著玉牌,突然想起在寒潭看見的幻象——母親臨終前將她托付給師父,眼中滿是不舍。原來她的身世,比想象中更複雜。而林秋白,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此刻正望著遠處的朝陽,劍穗上的海棠結被晨露打濕,泛著微光。
    "接下來去雷峰塔?"林秋白轉頭問,眼中帶著疲憊卻堅定的光。蘇晚晴點頭,忽然發現水中漂著半朵海棠,正是她竹籃裏的花。花瓣隨水流向遠方,卻在經過之處,讓渾濁的江水變得清澈。
    漕幫的廢墟上,漸漸聚滿了附近的百姓。他們看著江麵的波光,不知道昨夜曾有一場關乎生死的惡戰。但總有一些人,願意在黑暗中持燈,讓光明得以延續。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照在蘇晚晴發間的金簪上時,林秋白忽然明白,他們背負的不僅是臨淵閣的仇恨,更是千萬個像楓橋百姓一樣的平凡生活。江湖的恩怨或許永遠不會停止,但隻要有人記得為何而戰,那些在暗淵中回響的誓言,便永遠不會消失。
    下一站,西湖雷峰塔。那裏藏著血煞盟最後的鑰匙,也藏著關於聖女體質的終極秘密。而這對曆經生死的少年男女,正攜手走向新的挑戰,在漕影浮沉的江湖中,繼續書寫屬於他們的傳奇。
    運河的濁浪在黎明前退去,露出河床上橫七豎八的漕船殘骸。林秋白蹲下身,指尖劃過一塊刻著赤蛇圖騰的船板,木紋中滲出的紫血遇水即化,在泥沙上留下蜿蜒的痕跡,像極了血煞盟的暗號。蘇晚晴抱著從水底撈出的血煞密卷,卷角浸滿水漬,卻在她掌心的熱度下漸漸烘幹,新的字跡正順著破損處浮現。
    “第三分壇的祭品藏在漕幫總舵的地窖。”她聲音發顫,目光掃過密卷上新出現的輿圖,“那裏關著三十七名童男童女,都是這半年來失蹤的漁家子弟。”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二十餘名漕幫弟子舉著火把跑來,領頭者腰間未及藏起的赤蛇玉佩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林墨痕的手掌按在劍柄上,卻被玄璣子輕輕按住。老夫子向前踏出半步,竹笛在掌心轉了個花:“各位小哥,漕幫霍幫主已遭天譴,如今這運河上下,還是聽臨淵閣的如何?”他袖口翻卷,露出小臂上與霍天闊同款的赤蛇刺青——卻是用朱砂新繪的鎮邪紋路。
    漕幫弟子麵麵相覷,有人認出玄璣子昨夜在船頭力戰血煞傀儡的場景,終於有人放下兵刃,跪地痛哭:“我們都是被霍老賊逼的!他給我們下了血咒,若敢泄露秘密,全家都要被做成水煞傀儡……”話未說完,頸間突然泛起紅光,竟是霍天闊埋下的“赤蛇噬心咒”發作。
    蘇晚晴急忙翻開密卷,找到“血咒逆行篇”:“快!用銀針紮他們的曲池穴!”林秋白應聲甩出隨身的針灸包,銀針刺入穴位的瞬間,漕幫弟子們吐出黑血,頸間的赤蛇印記漸漸淡去。其中一人趁機掏出總舵鑰匙,鑰匙上刻著的蓮花紋,與蘇晚晴的玉牌隱隱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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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漕幫總舵位於運河支流的蘆葦蕩深處,朱漆大門上的吞江魚圖騰早已斑駁,門環竟是兩具青銅骷髏。當鑰匙插入鎖孔的刹那,地麵突然裂開,露出直通地窖的石階。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三十七道鎖鏈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別怕,我們來救你們了。”蘇晚晴的聲音溫柔卻堅定,她點亮火折子,看見石壁上刻滿血煞盟的獻祭咒語,三十七名孩童蜷縮在角落,衣袍上繡著的平安符早已褪色。其中一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突然撲過來,抱住她的腿:“姐姐,你身上有媽媽的味道……”
    林秋白的劍刃在鎖鏈上掠過,臨淵劍訣的靈氣化作暖流,熔斷鎖鏈的同時治愈著孩童們的傷口。玄璣子則取出從霍天闊身上搜出的解藥,逐個喂下:“這是‘血煞散’的解藥,三日後便能恢複如常。”他說話時,目光落在地窖深處的石壁上——那裏用精血畫著幅簡易地圖,箭頭直指西湖雷峰塔。
    晨光穿透蘆葦蕩時,三十七名孩童被送往附近的漁村。林秋白站在總舵門前,看著玄璣子用星盤測算方位:“漕幫總舵的地基,正好壓在當年血煞宗‘九宮水脈’的‘天璿’位。霍天闊將分壇設在此處,就是想借運河水脈輸送血煞之氣。”
    “父親,您當年和霍天闊……”林秋白猶豫著開口。林墨痕望著水麵倒影,眼中映著當年的楓橋夜——霍天闊曾是臨淵閣的外門弟子,因偷學血煞功法被逐,沒想到二十年後竟成了血煞盟的首使。“他總說聖女體質是逆天之物,卻忘了,真正逆天的是人心。”
    蘇晚晴突然指著水麵驚呼:“師兄,看!”運河中央,霍天闊沉屍的位置正泛起大片水泡,一具纏著赤蛇鎖鏈的屍體破水而出——正是被血煞之氣複活的霍天闊!他的眼球已化作蛇瞳,喉間發出嘶鳴:“臨淵閣的小崽子們,主上的盛宴才剛剛開始……”
    林秋白的劍先於念頭出鞘,劍氣在水麵犁出深溝,卻見霍天闊的屍體炸開,化作萬千赤蛇遊向四麵八方。玄璣子急忙取出八卦鏡:“這是‘血煞分體術’!必須在子時前收回所有蛇蠱,否則……”話未說完,遠處傳來漁村的驚叫,一條赤蛇正爬上晾曬的漁網。
    “晚晴,你守著總舵的蓮花陣眼,我和父親去漁村。”林秋白將臨淵玉佩塞給她,“記住,無論發生什麽,別讓玉牌沾到蛇血。”轉身前,他又低聲補了句,“就像小時候你守著受傷的我那樣。”
    漁村的巷戰持續了三個時辰。林秋白父子配合默契,林墨痕的臨淵掌專破血煞蠱毒,林秋白的劍則專斬蛇首七寸。當最後一條赤蛇被釘在土地廟的梁柱上時,夕陽正將運河染成血色,蘇晚晴的身影出現在巷口,玉牌上的蓮花紋亮如白晝——她竟用聖女血脈強行催動了總舵的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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