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叫枝的情緒本來很低落，聽趙起來這麽說了一大段子，不由地吃驚，說，你小小年紀，足不出戶，哪裏聽來的這麽許多道理？開發商將買地的錢，加到房價上去，把房子以學區房的名義，然後再賣給亟需買房的人，最終所有的錢都是像我們這樣的買房子的人出的，開發商是商人，商人逐利是他的本性，國家不論幹什麽所花的錢，都是我們老百姓一分一毛交上去，是我們的錢養活了國家，你感謝開發商幹什麽？開發商賣一套房子掙你好幾十萬，就拿嶼石縣來說，開發商的一套房子賣給你八十萬，開發商最低也得賺你二三十萬，你為什麽要感謝開發商？
    孫叫枝一提開發商，臉神就不對，黃蠟一樣，麵無血色。
    趙起來嚇得不敢說話，這時候床上睡覺的老二小豹醒了過來，伸著兩手於半空亂抓，。
    趙起來正好借機轉換話題，說，俺媽，你把小豹抱給我。
    雖然趙起來接觸不到外麵真實的世界，但是憑借一個電腦一樣的智能手機，和眼目前李樓村現狀，她已經把跟小孩上學相關的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了。
    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因為事不關己，人們對很多事情漠不關心，與那些不關己的事情，產生不了愛恨情仇，對深陷那些事情中的當事人不能產生感同身受的情懷，甚至對一些自己不能理解的與那些事情相關的東西產生錯誤的判斷。大部分錯誤的判斷多是因為自身的認知問題，就像趙起來，她還沒有買房子，她關於買賣土地、建房蓋樓的認識隻能是一知半解。
    但不能說趙起來沒買房就沒有關心房子的問題。
    還不到十九歲的趙起來，嫁給李文祥後，已經是生下了屬於李文祥的兩個孩子的年輕媽媽，在互聯網和周邊的現實情況的影響下，從她與李文祥的第一個孩子一出生起，她就已經開始考慮和關心孩子上學的問題了。除了要圓自己因為殘疾未能得以上學夢想外，更為主要的，她操心的是自己兩個孩子怎麽上學的問題，去哪兒上學的問題。
    按照趙起來了解到的信息，目前嶼石縣鄉下的小學能撤並的基本上都撤並了，那些個別鄉還留存的小學，估計也存不長久。縣上的新建小學把鄉裏最好的小學老師，都已經抽調走了。留守的老師都是那些年紀大的，思維固化，已經不能適應如今的先進教學理念，當然，這些話都是教育管理機構的人說的。鄉中學上麵並沒有要求它們一定要撤並到縣城裏去。一來，去嶼石縣城裏讀了小學，誰還會再回到鄉裏讀中學？二來，縣城的中學不停擴建，教學條件和為教師提供的薪酬遠非鄉中學可比。生源後續乏繼，授課待遇難望項背，鄉中學的生存空間可想而知。
    表麵上，趙起來憂愁的是她的孩子以後所要就讀的小學和中學的所在，實質上她為之犯難的是如何湊齊在嶼石縣縣城買學區房首付款的問題。
    嶼石縣鄉下的小學她上過幾年，學習的風氣她也有所領略，基本上就是老師帶著你玩兒，學習成績的好壞，全靠孩子的天賦和悟性，就是通常說的這孩子是塊學習的料，那孩子不是個學習的料。所謂的料，就是有沒有天賦和悟性。現在鄉下學校教學質量高、比較負責任的好老師都被調進縣城去了，坑的就是那些還沒有在城裏買房子的人家的孩子。目前鄉下碩果僅存的學校裏，那些被篩選下來老師，上課都帶著情緒，有的還憑自己的良心，在教學上負責一些，管理上用心一些，更多的老師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鍾，這就把那些無力去城裏上學，但學習的天賦和悟性很好的孩子坑害了。
    李文祥聰明，幹什麽事兒一點就透，比如他從來沒有用過智能手機，趙起來稍一點撥，李文祥就會用。當然這與李文祥以前上過學有關係。李文祥說他隻上過三年學，但是趙起來憑觀察不相信，他認為李文祥最起碼也得把小學上完了，才能認識那麽多字兒。而且中間經過幾十年的無書可讀的年月，他竟然一拿起她的手機，稍微教上幾遍就能輕鬆操作，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她當即向表嬸求證李文祥上學的年限，李文祥的說法得到了表嬸的認同，表嬸子言之鑿鑿地說，李文祥確實在當時的本村小學隻上過三年小學，而且是在不能說話的情況下。
    趙起來由此判斷，李文祥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如果他不是一個啞巴的話，說不定他早就考上大學，在某個大城市的某個單位當官發財了呢。即便不讀大學，也是一個在全國各地跑來跑去掙大錢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天天在黃土地裏侍弄那些莊稼，和番茄、茄子、黃瓜、豆莢為伍。李文祥的弟、妹也從側麵證明了他的不同凡響。他弟弟和妹妹都通上學離開農村，通過自身的能力混得風生水起。
    一母同胞，都說老大是父母身體最好，精力最充沛時候的精卵結合，是最聰明的受精卵，聰明的李文祥如果不存在失聰的問題，恐怕隻會比他的弟、妹混得更好。
    趙起來沒辦法確定自己的天賦和悟性是否真的出類拔萃，但她從媽媽孫叫枝嘴裏得知自己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小孩，她為自己不到一年功夫就認識三、四千個漢字驚異不置。還有那個教她畫畫的北京的荀老師，都說她聰明，悟性高，畫畫有天賦。
    總之，趙起來認為她與李文祥兩個如同天賦異稟的人結合起來所生的孩子應該都是天資聰穎的。但是，孩子的聰明與否，這可不是說說就算的，孩子有沒有學習的天賦和悟性，不上學驗證一下誰敢保證呢？萬一孩子學習的天賦和悟性一般化呢，把他們放在鄉裏的，說撤並隨時就被撤並的小學上學，那裏的教學和管理會把孩子的一般化的學習興趣搞得非常糟糕。
    趙起來思來想去，最終決定讓孩子的學習從嶼石縣縣城裏的幼兒園和小學開始，她要到嶼石縣縣城去買學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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