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咎由自取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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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祥把趙起來抄腰抱起來,讓她倚在床靠背上,說,你現在怎麽樣?我覺得你比剛出院的時候好些了。
    我現在的狀況就是,早上的時候,腦子裏好像清楚些,從半上午開始,一直到下午五六點鍾,都是昏昏沉沉,還老肯忘事。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七秒魚的事嗎?
    李文祥一隻手從背後摟著趙起來,另一隻手比劃說,那咋不記得,自從你出院得了肯忘事的毛病,我就一直記得你對我講過的七秒魚的事。
    趙起來說,俺大弟昨天晚上老是問我,俺爸爸是怎麽死的,我說不出來,我記得你也沒有對我說過。
    李文祥抽出摟抱趙起來的那隻手,說,我怎麽沒有說過,我說過是摔死的嘛。
    趙起來說,我知道是摔死的,但是俺大弟和我都想知道俺爸爸究竟怎麽摔死的,在哪個地方摔死的?為什麽會摔死?我們就是想知道這個。
    李文祥的兩手在半空停了一小會兒,才比劃說,公安局的人隻是說摔死的,沒有說怎麽摔的。在哪裏摔的,好像是在一個小區。
    為什麽會摔死呢?公安局的人真沒有告訴你嗎?
    李文祥聽了,一時間顯得甚是疲憊,把眼睛閉了一會兒才比劃說,他們對我講,好像是爸爸自己從樓上掉下來的。
    是不是別人把他推下來的?這事你應該問清楚。
    趙起來不滿意李文祥的答話。
    趙起來的責怪使李文祥的神色茫然,他蹙起了眉頭,雙手的比劃幅度有點兒大,說,公安局的人說是他自己從樓上掉下來的,那就是有證據證明了的,我們怎麽能推翻他們說的話?就好比開發商不退還我們家的購房款,銀行不願意給我們家貸款,他們都是有理由的,我們也不是沒有去找他們講道說理,去請求他們放過我們,他們改變主意了嗎?還不是牢牢攥著我們家的錢,一口咬定我曾經偷過死者身上的錢,在司法機關留有案底,拒絕為我們家辦理房貸。所以,我們家出了事兒,就聽他們說的好了,無論他們給個什麽樣的結局,我們都不能有任何異議,提出自己的不同的看法。說出咱們不同的看法,你認為有意義嗎?
    趙起來咬著嘴唇,沉默起來。
    趙起來的表現,使李文祥認為她認可了自己的建議,遂繼續比劃說,雖然每個人都有質疑他們的權利,但問題是,我們的質疑有沒有用。他們自以為自己說的做的都是完全正確的,我們當然也可以提出質疑,可是我們的質疑能不能打破他們的定論?肯定不能。針對質疑,他們也有可能讓我們拿出能證明他們做得不對的證據來,你能拿出來嗎?我們所能找出來的證據,反而能被他們當成證明我們自己的說法是錯誤的工具。他們那麽多的人,合起夥兒來,千方百計製作出專門對付我們這些人的東西,比如合同啦,比如協議啦,那些東西被他們製作得滴水不漏,嚴絲合縫,外麵的人妄想對它有所刺探,從中找出任何破綻。我們所做的一切無濟於事,基本沒用,空忙一場。我現在說的話,並不是憑空想象的,都是從我們家遇到的事兒上總結出來的,你自己想想吧。
    趙起來看得很明白,說,文祥,我發現你好像比以前明白了許多事兒,道理一講就是一大套。我以前還說我看事情比較通透,沒想到你比我看得還清楚。
    李文祥長出了一口氣,似乎這口氣在他心裏憋屈了好久了,終於有機會釋放出來,他比劃說,老話說得好,吃一塹長一智,沒有經曆就沒有體會,我們家這幾年,經曆的事太多了,有些道理不由你不明白。比如我們一家住在一個地洞裏,原先地洞的蓋板,是從下麵一推就能推到一邊去的蓋板,被人換成一塊大石頭,或者說換成比之前那塊蓋板更厚更重的蓋板,我們在地下怎麽也推挪不開,我們在下麵招呼上麵的人,幫我們移開那塊很重的蓋板,但沒有人搭理我們,怎麽辦呢?我們明顯改變不了這個既無人幫你移開,憑自己又無能為力的事實,我們這時候就可以采取接受它,順應它的辦法,從地底下,繞過頭頂的那塊蓋板,重新挖出一個出口來,我們不就出來了嗎?出來以後,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個地,任什麽也沒有有所改變。
    趙起來沒有再說別的,隻輕歎一聲,說,文祥,我聽你的。但我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你猜猜俺爸爸為了什麽事兒會從樓上跳下來呢?
    李文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個他的嶽父會跳樓尋短見的理由?
    趙起來說,我覺得這段時間家裏缺錢,俺爸爸會不會去人家家裏找錢去了才出的事兒?
    趙起來忌諱說他爸爸偷人家的錢,不願意說出那個“偷”字,用一個“找”取而代之。
    趙起來說出的趙振邦跳樓摔死的理由,是李文祥沒有想到的,他剛才之所以沒有回答出趙起來的問題,隻是因為他打一開始就沒有去猜測是何原因導致趙振邦跳樓自殺,他的腦子裏自始自終都是對開發商和銀行的痛恨,趙振邦摔死的原因根本就不用費腦子想,雖然他想不出嶽父趙振邦摔死的經過,但他認為這和開發商和銀行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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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是爸爸承受不了開發商家不退還咱們家的首付款,銀行不給咱們貸款的壓力,才跳樓的吧,李文祥說。
    聽李文祥這麽說,趙起來啜泣起來。李文祥從後麵摟住她的腰。
    我知道,我不該說爸爸去人家家裏找人家的錢,趙起來說,我早就想說,爸爸的死肯定與開發商和銀行有關係,但我怕你生氣,我不敢說。
    李文祥比劃說,就算我們明明知道是因為開發商的原因和銀行的原因導致爸爸的死,但是爸爸是自己跳樓摔死的,就算我們知道爸爸因何而死,又有什麽用呢?他們又沒有親手把爸爸推下樓去。公安局的人也說是爸爸自己摔下去的。
    我們就把爸爸當成是他自己跳下去的,我們讓他有點兒錯,因為他自己的錯,他才不得已跳樓自殺摔死的,他是咎由自取,這樣我們就有理由埋怨他,不再因為他的死過分傷心。
    趙起來看著李文祥說。
    十幾分鍾後,趁著熹微的晨光,小區的人尚在睡夢中的時候,李文祥背起趙振邦,將一根十多米長的尼龍繩一端係在門把手上,另一端攥在手裏轉著圈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灰白色的尼龍繩把嶽父趙振邦和自己牢牢捆綁在一起。
    他悄沒聲地下了樓,騎上電動車,讓門衛開了小區大門,稍行了一段後,往北一拐,直接往火葬場方向急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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