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的瞳孔裏倒映著二十八宿血光，符身傳來的灼痛讓他想起五歲那年打翻的滾油。爺爺的手突然鬆開了，枯瘦的身體像被抽去骨頭的皮影，軟軟倒向供桌。
    "砰！"
    祖宗牌位被撞得東倒西歪，最上方那塊刻著"秦氏先祖奉孝"的靈牌裂開細縫。秦霄下意識伸手去接，卻摸到爺爺懷裏冰涼的青銅殘片。當他的指尖觸碰到饕餮紋的第三隻眼時，整間堂屋突然劇烈震顫。
    院外的狗吠變成了嗚咽。秦霄背起爺爺尚有餘溫的屍體衝進地窖，青磚地麵正在開裂。他摸黑按下西牆第三塊磚，暗格裏的漢代銅燈自動點燃。跳動的火光裏，爺爺十年前刻在牆上的《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突然滲出黑血。
    "天殺的小崽子！"踹門聲混著濃重的陝北口音傳來，"給老子把青銅樽交出來！"
    地窖頂的土簌簌落下。秦霄把爺爺平放在青石板上，發現老人左手緊緊攥著半張星象圖。當他試圖掰開僵硬的手指時，陰陽瞳突然不受控製地開啟——地窖東側的夯土牆後，竟藏著條傾斜向下的墓道！
    追兵的皮靴聲已到院中。秦霄抄起供桌上的黑驢蹄子塞進書包，轉身時撞翻了鹽罐。雪白的鹽粒灑在爺爺臉上，那些皺紋裏突然浮現出細小的符咒。他來不及細看，墓道深處突然卷來陰冷的風，裹著兩千年前的屍臭。
    "在這裏！"頭頂傳來金屬探測器的嗡鳴。
    秦霄鑽進墓道的瞬間，摸金符上的房宿亮起青光。他貼著濕滑的墓壁下滑，聽到上方傳來砂土塌陷的悶響。追兵的氣急敗壞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地下暗河的轟鳴。
    當雙腳終於觸到實地時，陰陽瞳自動適應了黑暗。秦霄看著眼前九曲回環的墓道，突然明白爺爺為什麽總讓他背《洛書》。那些看似毫無規律的青磚排列，分明對應著洛書九宮數理。
    "一白坎，二黑坤..."他數著磚塊上的黴斑，在第三個岔路口右轉。墓牆上的壁畫開始變得鮮豔，畫中侍女的眼睛隨著他的移動緩緩轉動。當摸金符上的心宿開始發燙時，秦霄猛然頓住——前方十步處的壁畫空白處，浮動著血紅色的炁場。
    他學著爺爺的樣子咬破指尖，在磚縫間畫了道鎮屍符。壁畫突然剝落，露出半人高的盜洞。新鮮的洛陽鏟痕跡在洞壁上閃著磷光，秦霄蜷身鑽進去時，後頸突然被涼氣吹得汗毛倒立。
    盜洞盡頭是間耳室，三具穿著衝鋒衣的屍體呈品字形跪在青銅棺槨前。他們手中的金屬探測器還在閃爍，脖頸處卻隻剩下參差不齊的骨茬。秦霄屏住呼吸繞過屍體，棺槨上的雲雷紋正在緩慢蠕動。
    "叮——"
    書包側袋的羅盤突然彈開，磁針在子午線間劇烈擺動。秦霄後退半步，看著棺蓋縫隙裏溢出的黑霧在地麵凝成卦象。當第三縷黑霧鑽出時，他終於認出這是《周易》中的"地火明夷"卦。
    "日入地中，光明受損。"他想起爺爺教過的卦辭，冷汗順著脊椎滑進褲腰。摸金符上的危宿開始滲出黑血，這是大凶之兆。
    青銅棺槨突然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秦霄轉身要跑，卻發現來時的盜洞不知何時變成了青磚牆。耳室四角亮起幽綠的磷火，照出牆麵上密密麻麻的鎮墓文。那些朱砂寫就的篆字正在融化，變成血水流向棺槨。
    "喀嚓。"
    棺蓋滑開半尺，露出裏麵金絲纏繞的屍身。秦霄的陰陽瞳不受控製地聚焦，視線穿透三層錦衾，看到屍身心髒位置插著的青銅匕首。匕首柄上的北鬥七星紋飾，與爺爺留下的星象圖完全重合。
    "原來在這裏..."他下意識伸手去摸書包裏的拓片，屍身突然坐起。金絲崩斷的聲音如同琴弦驟斷，屍體的右手五指大張，指甲上鑲嵌的藍寶石映出秦霄蒼白的臉。
    摸金符突然變得滾燙，二十八宿同時射出紅光。秦霄在強光中看到屍體喉結處的玉琮，那是西漢諸侯王下葬時才有的禮器。當屍體的左手抓住他手腕時，懷中的青銅殘片突然發出鳳鳴般的清響。
    屍體動作一滯，鑲嵌著夜明珠的眼窩轉向殘片。秦霄趁機掏出黑驢蹄子塞進它大張的嘴裏，腐肉灼燒的滋滋聲伴隨著惡臭彌漫開來。他掙紮著後退，後背撞上冰冷的墓牆。
    "小兔崽子挺能耐啊。"盜洞口傳來戲謔的笑聲，穿戰術背心的光頭男人舉著強光手電，"把青銅樽交出來，給你留個全屍。"
    秦霄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陰陽瞳在強光刺激下看到男人身後懸浮著七道鬼影，每道鬼影的眉心都釘著桃木釘。他假裝害怕地縮向棺槨，手指悄悄摸到棺底的凹槽——那裏藏著半塊虎符狀的機關。
    "別耍花樣！"男人舉起複合弩，"你爺爺就是不肯說驪山入口，才被屍蟞啃了三天三夜..."
    秦霄的瞳孔瞬間充血。陰陽瞳穿透男人戰術背心，看到他內袋裏染血的銅錢項鏈——正是爺爺從不離身的五銖錢。地底的陰氣瘋狂湧入四肢，他猛地按下機關，青銅棺槨突然翻轉，露出下方奔湧的暗河。
    "陪葬去吧！"在男人扣動扳機的瞬間，秦霄抱著棺中屍身躍入暗河。弩箭擦著頭皮飛過，射碎了後方墓牆的承重柱。千年古墓開始崩塌，追兵的咒罵聲被轟鳴的水聲吞沒。
    當秦霄在激流中掙紮著浮出水麵時，摸金符上的鬼宿亮起藍光。他仰頭看見滿天星鬥，北鬥七星的勺柄正指向東方——那裏，驪山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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