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茵茵的警徽滾落在地，金屬背麵映出太平山盤山公路的九道彎折。
    她彎腰拾取的動作忽地凝滯——玻璃碎片中的倒影正層層剝落，露出二十年前產房調包案的監控畫麵。
    "別看。"
    周夏夏的銀簪破空釘入鏡麵。翡翠色毒液順著裂紋遊走，將記憶幻象腐蝕成齏粉。
    她轉動輪椅碾過滿地蝶屍，旗袍開衩處裸露的小腿浮現金三角雨林的地形圖。
    周寅坤倚著手術台喘息，機械心髒的齒輪咬合聲混著1997年賭場輪盤的轉動節奏。
    他扯斷纏在腕間的紫藤新枝，汁液滴落處，地磚顯出血色啟幕卷的楔子文字。
    "阿茵。"
    他拋來沾滿藍閃蝶鱗粉的陶瓷刀，
    "去點燈。"
    周茵茵接刀的瞬間，刀柄突然灼燒掌心。
    非典時期母親在病床刻下的逃生路線，此刻正化作太平山千燈儀式的星位圖在她眼前鋪展。
    她望向窗外，暮色中的紫藤花架正在褪色，枝條蜷曲成何鴻森機械義肢的金屬脈絡。
    "醜時三刻。"
    周夏夏的輪椅停在診所暗門前，腕間針孔滲出澳門賭場的琉璃碎屑，
    "老東西要借千燈續命。"
    驚雷劈開雲層時，周茵茵的戰術筆尖已挑破太平山南麓的夜幕。
    九百盞蓮花燈順著山道蜿蜒，每盞燈芯都嵌著洪門百年賬本的殘頁。
    她看見父親蹣跚的背影在燈陣中忽明忽暗，1997年埋入他心髒的定位器正在燈油中發出蜂鳴。
    "東南巽位！"
    周夏夏的警示混著輪椅軸承的摩擦聲傳來。
    茵茵旋身揮傘，傘骨間墜落的澳門籌碼在雨中燒成火網。
    何鴻森的虛影在火焰中扭曲，機械義肢抓向最近的燈盞——那盞燈罩上正映著周夏明遇害時的彈道軌跡。
    周寅坤的嗤笑刺破雨幕。
    他徒手捏碎心口滲血的繃帶，染血婚戒擲入燈油的刹那，九百盞蓮燈同時爆出青光。
    茵茵看見父親胸前的0972警徽浮上半空，化作2003年非典時期母親在隔離病房畫的守護符。
    "茵茵，接住！"
    周夏夏撕開旗袍衣襟，腰間手術疤痕中綻出紫藤花蕊。
    茵茵飛身撲接的瞬間，花蕊裏掉出半枚帶血的玉墜——正是dna檢測報告裏缺失的關鍵物證。
    何鴻森的怒吼震落山石。
    茵茵將玉墜按進戰術筆凹槽，筆尖立刻射出赤柱監獄探照燈般的光束。
    光束掃過之處，蓮燈接連炸裂，燒出"2015.1.1"的焦痕。
    她突然明白，這串數字不僅是千燈儀式的坐標，更是克隆體培育艙的解鎖密碼。
    周夏夏的銀簪突然穿透雨簾簪尖挑著產房調包案的臍帶血標本，精準刺入何鴻森虛影的機械眼窩。
    "該清算了。"
    她的聲音混著輪椅碾過枯枝的碎響，二十二歲時的淚痕在眼尾凝成冰晶。
    當周寅坤的陶瓷刀劈開最後一盞蓮燈時，茵茵看見九百個克隆體培養艙在火光中顯現。
    每個艙體內都蜷縮著嬰兒時期的自己，脖頸烙痕與玉墜缺口完全吻合。
    她終於讀懂母親輪椅扶手上那些淩亂刻痕——不是病痛折磨的抓痕，而是二十年來親手銷毀的克隆體編號。
    "媽媽..."
    戰術筆從顫抖的指間滑落，筆尖在青石板上刻出dna鑒定報告的最終結論。
    周夏夏的輪椅靜靜停在結論末尾，裙擺掃過"生物學母女關係成立"的字樣，紫藤花汁立刻將墨跡染成婚紗的純白。
    子夜鍾聲響起時，周寅坤正將機械心髒的殘片填入最後一具克隆艙。
    他回頭望向妻女，染血的婚戒套在戰術筆上，筆尖指著太平山觀景台——那裏有張被暴雨衝刷二十二年的長椅，椅背刻著假結婚那日周夏夏咬出的牙印。
    "走吧。"
    周夏夏的銀簪劃過枯萎的紫藤，新鮮汁液突然噴湧而出，
    "該給阿明掃墓了。"
    茵茵俯身拾起戰術筆。筆杆殘留著父親掌心的溫度，還有兄長殉職前刻的最後一組密碼。
    當她望向太平山北麓的新墳時，九百盞蓮燈的餘燼突然騰空，化作1997年周寅坤臥底時期燒毀的洪門名冊。
    暴雨漸歇，晨霧中傳來輪椅碾過露水的輕響。
    茵茵走在父母身後，看見母親的白發間纏繞著新鮮紫藤，而父親的心口傷疤上，正綻放出澳門回歸那日的煙花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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