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坤的軍靴沾滿夜露，鞋帶係著迪士尼城堡造型的金屬扣。
    彌生正用生日蛋糕的藍玫瑰裱花塗抹他腹部的槍傷，奶油混著血珠凝成不會融化的雪人。
    "你為什麽總躲著媽媽？"彌生戳了戳雪人的胡蘿卜鼻子，那是用周寅坤襯衫扣子改的。
    男人抬手壓住漁夫帽，新生皮膚在晨霧中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我殺過很多人。"
    兒童手表突然響起陳舒雯的來電，彌生按下免提鍵的瞬間，監控錄像自動播放：五年前實驗室防彈艙內，渾身是血的男人正將最後一支解毒劑紮入心髒。
        "可你救了我和媽媽呀。"
    彌生舉起手腕，藍玫瑰從傷口處蔓生，纏住她粉色的小皮鞋，與夏夏裙擺的刺繡連成泰國灣的地圖。
    晨光穿透咖啡館的藍玫瑰窗欞時，夏夏抹去窗上的霧氣，屋簷下三雙拖鞋沾著相同的山泥，最新那雙軍靴內側繡著歪扭的"彌"字。
    後山傳來樹枝折斷的脆響，彌生的笑聲驚起白鴿，五根蠟燭在晨霧中次第熄滅，煙跡拚成北極星的形狀。
    "蛋糕要涼了。"
    夏夏倚著門輕笑，藍玫瑰刺勾住圍裙。
    林間佝僂身影正在堆雪人，新生皮膚流轉著珍珠光澤。
    當第一縷陽光融化雪人心髒，露出凍了七年的迪士尼門票，檢票口的齒痕與彌生乳牙完美契合——1997與今朝的日期，終於縫合在晨霧散盡的清邁山間。
    某日，夏夏在清理閣樓時發現暗格，腐朽的木盒裏躺著周耀輝的懷表。
    表蓋內側嵌著泛黃照片：二十歲的周寅坤抱著繈褓中的她站在迪士尼城堡前，他脖頸的藍玫瑰紋身還未被疤痕覆蓋，唇角笑意清澈得不像毒梟。
    "你早知道..."
    夏夏對著虛空呢喃，閣樓突然灌進山風。
    泛黃的百日宴請柬從梁上飄落，燙金字體已被蛀蟲啃食，唯獨"周寅坤"三個字被反複描摹得發亮。
    彌生在樓下烤焦了餅幹，奶香混著糊味漫上來，恍惚是廟宇紅燭夜他衣服上的沉香。
    初雪降臨那日，咖啡館歇業牌掛上"私人聚會"。
    彌生將二十七朵藍玫瑰插在米奇造型的花瓶裏，每片花瓣都寫著北極星坐標。
    後山突然傳來悶響，夏夏衝出門時，看見晨霧中有個佝僂身影正在填補捕獸夾——周寅坤的左手小指套著彌生送的熒光創可貼，正隨呼吸明明滅滅。
    "進來喝杯熱可可吧。"
    夏夏的聲音散在風雪裏。
    男人僵在原地，新生皮膚被凍得泛起珍珠母貝的冷光。
    彌生抱著雪人鼻子衝出來，半截胡蘿卜精準砸中他的漁夫帽。
    藍玫瑰從雪地裏破土而出，纏繞成天然屏風，隔開陳舒雯悄然關閉的執法記錄儀。
    壁爐劈啪作響，周寅坤縮在咖啡館最暗的角落。
    彌生爬到他膝頭，用沾著奶泡的手指描繪他右臉的疤痕：
    "像普吉島的海岸線呢！"夏夏端來焦糖瑪奇朵，瞥見他挽起的袖口——為給孩子做聖誕玩具，那些握慣槍械的手正被木刺紮得鮮血淋漓。
    歲末鍾聲敲響時，三雙拖鞋整齊擺在暖爐旁。
    陳舒雯站在暴雪封山的警局裏，將"目標確認死亡"的印章按在結案報告。
    而山間咖啡館的閣樓上，褪色的迪士尼毛毯蓋著相擁而眠的三人，周寅坤後背的條形碼正隨著彌生的呼吸起伏，逐漸淡化成北極光的形狀。
    晨光穿透藍玫瑰窗欞時，夏夏發現枕邊多了枚冰雕戒指。
    凍在其中的藍玫瑰永不凋零，戒圈內側刻著極小的泰文：1997年雪夜，有個少年曾把不會融化的冰玫瑰，塞進哭鬧嬰兒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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